猫?众人一头雾水。
贾琏却笑了。
且不说众人离开贾母院子各自回房安歇。单表贾赦因为不明迎春找猫何意,见自家宝贝闺女被欺,怒气冲冲跑至荣禧堂,找贾政算账。
彼时贾政正拿着自个儿的一方墨宝顾影自怜。贾赦突然闯进房来,劈头盖脸痛斥他无能无用,连老婆孩子都管教不好。贾政“平白无故”被自家“不学无术”的大哥一通训,敢怒不敢言,憋得老脸通红。偏贾赦还不知足,离开前更补一刀,“什么破字,也好意思裱起来?连我家王夫之用脚写得都不如!”贾政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好险没气死。
再说抱琴等四人跟着迎春回到东院。迎春也不管她们,自在回屋沐浴更衣后躺着吃荔枝。抱琴等人顶着大日头站在院中,因不知找猫何意,战战兢兢度日如年。
不一会儿,贾琏进得迎春屋来。迎春歪在美人榻上甜滋滋一声“哥哥”,舒爽得贾琏如盛夏连饮三碗冰水,颠颠跑过去,跟迎春小声咬耳朵。迎春“噗嗤”笑出声,道:“妙妙妙,妙极了!知我者,哥哥也!”贾琏被夸,得意的尾巴翘起老高,兴冲冲掉头出门。
贾琏出门,在廊下站定,冲抱琴等人道:“在相国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比爷清楚。二小姐仁善,大人不计小人过,爷却是个不讲理的。且告诉你们,今日若不是二小姐拦着,爷我就立刻剥了你们的皮。”贾琏人虽不大,气势却足,这番话出口比贾赦还有威慑力。抱琴等人都扑通跪下地去,连称知错,求贾琏饶命。
贾琏满意点头,续道:“既然二小姐已经发话,放你们一马,爷便不会再追究。只是前儿,爷我给二小姐淘换来一只波斯猫。下人们一个看管不慎让猫跑进了园子里。今儿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谁先找着二小姐的猫送到东院来,不罚反赏。当然空手而回的人,三十板子跑不了。记住猫儿还小,不许惊着它,更不许伤着它,少一根汗毛唯你们是问!”
抱琴等人想着不过一只小猫,能有多难找?园子再大,扛不住她们人多。大家都是家生子谁没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呢!只是唯独第一个找到猫并送回的人才能免罚却有些难办。四人面面相觑,虽未开口,心下却已各有思量。
还是抱琴老练,壮着胆子开口问道:“敢问二爷,这波斯猫长什么样子?是白是黑?多大年纪?”
贾琏看她一眼,抱琴忍不住缩缩脖子,“我记得是白色的,不大不小,总之是只波斯猫,府里就此一只。你们见着时自然能认出来。猫儿已进园子三日,你们且速去寻找。”
抱琴等人领命而去,贾琏回屋和迎春好一通笑。
抱琴等人想着不过一只小猫能有多难找?园子再大,扛不住她们人多。且大家都是家生子谁没点沾亲带故的亲戚呢!只是唯独第一个找到猫并送回的人才能免罚却有些难办。四人面面相觑,虽未开口,心下却各有思量。
还是抱琴老练,壮着胆子开口问道:“敢问二爷,这波斯猫长什么样子?是白是黑?多大年纪?”
贾琏看她一眼,抱琴忍不住缩缩脖子,“我记得是白色的,不大不小,总之是只波斯猫,府里就此一只。你们见着时自然能认出来。猫儿已进园子三日,你们且速去寻找。”
抱琴等人领命而去,贾琏回屋和迎春好一通笑。
且说抱琴等丫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并没有冒冒失失进园子便找,而是各自回屋拉拢玩伴、亲友和平时走动较多的婆子们。有那稍有姿色的,还勾搭了王夫人并元春院子里的小厮。
为了谁帮谁找猫,素来交好的四个大丫鬟好险没当场打起来。最终,仗着王夫人管家的便利,四人拉帮结派,到底各自集合了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园子里进发。
起初四人互相防备,仗着人多,各自为政。奈何园子颇大,假山垂柳茅屋草舍低藤高树,回环往复、曲曲折折,四群人连逛一下午连根猫毛都没逮到。
四人亲戚还好,同气连枝,粗使婆子们却叫苦连天。四人无法,只能不停拿出体己成把成把往婆子们手里塞,一时花钱如流水。
这些个大丫鬟仗着王夫人和元春宠爱,日常哪里将粗使婆子放在眼里?都是婆子们上赶着巴结她们。如今虎落平阳,着实体味了一番落魄滋味。
四人咬牙死忍,都因打板子必须脱裤子,青天白日被人看个精光,她们哪还有脸面可言!
眼瞅着日色将晚,四人都心急如焚,彼此一商量决定合围捕猫。四拨人咪咪叫着从外向内逐渐排查。
果然立竿见影,不多时,二门上一个小厮便瞅见湖心岛的山洞子里有一抹白影跑过。众人齐齐奔至湖边欲抢舟登岛。
奈何舟只有两艘,四拨人争先恐后互不相让,各家亲友齐齐上阵,你推我挤,不过几个来回便几乎打得人仰马翻。
还是抱琴机灵,及时抽身,找来几个小厮,褪下手腕上玉镯,重金买他们游上岛去。这边厢众人争舟,小小扁舟不堪重负,一时倾覆,呼啦啦落水十余人。呼救声、咒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抱琴冷笑旁观,她眼看自家三个小厮登岛,不多时又偷偷从左面入水,便知他们已经得手,不动声色往湖对岸挪。抱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彩屏早盯紧了她。
彩屏跟着王夫人多年,到底学了些手腕,一挥手带着人悄悄跟过去。
这头,抱琴刚从小厮手中接过湿漉漉的小猫,还未及打量,彩屏扑上来便夺。抱琴自然不撒手,二人扭打在一起。彩屏家人跟在后面,一拥而上,抱琴立时挂了彩。
双拳难敌四手,抱琴动了真火,恶狠狠拔下头上金钗一通乱戳乱刺,形似疯魔。彩屏难缨其锐,撤身闪开。
好容易抱琴杀出一条血路,另外二人却又围上来。
如此没完没了,你争我夺,小小一只猫儿几经辗转受尽惊吓。后来四方人马都鬼迷了心窍,心火越烧越旺,平日三分龃龉燃成血海深仇,两两厮打在一起,浑忘了为何纠缠!
“喵——”一声尖利凄绝的猫叫声刺空响起。拼斗中的人群都是一个激灵,这才恍悟,猫!
众人慌忙停手,低头一看,地上鲜血淋漓。猫被众人踩踏,已奄奄一息。
“哗”的一下,人群散开,纷纷低头检查自己鞋底,竟然都有血迹。
一片死寂。
良久,粗使婆子们最先反应过来,摇着手说与我无关,撒腿就跑。小厮们见状,溜得更快。
最后只剩下抱琴、彩屏等四人。
事情竟成死局。
四人对站默立。
眼睁睁看着小猫咽气。
盏茶后,四人才缓过气,不约而同俯身欲拾猫尸,彼此眼神交汇,各个心照不宣。抱琴拿起小猫,四人一同钻进左近树林,挖坑深埋猫尸。藏尸完毕,四人转身,分四个方向离开。
不多时,陆陆续续四个媳妇子来敲贾琏贴身小厮观言老娘的房门。
黄昏时分,四条人影飞奔向东院,及至门前,才能看清正是抱琴、彩屏等四人。四人怀中各抱一只浑身雪白碧眼长毛的波斯猫。
四人互看一眼,二话不说,拔腿撞进大门,争相叫道:“二爷、二爷,奴婢把猫给您找回来了!”
“是我先找到的。”
“不对,是我,是我。”
四人好容易因为共同藏尸积攒起的那点默契又消失殆尽。
迎春屋内,贾琏正斜靠塌上逗弄一只碧眼白毛波斯猫。
闻听院内动静,贾琏笑眯眯看向迎春道:“妹妹,是我去回她们还是你去?”
迎春“咯咯”笑道:“她们叫的是二爷,自然是哥哥去。”
贾琏爽快答应,抱着小猫慢悠悠走出屋去。
抱琴等人见贾琏出来,刚想扑上前把猫呈上,忽见贾琏怀中安安静静卧着一只白色波斯猫。这猫不仅和她们怀中抱着的猫儿好似孪生,更和那只被众人踩踏而死的猫儿一般无二。
四人目瞪口呆,一时哑口无言。
贾琏一摆手,冲四人道:“还真巧了,你们和这猫儿前后脚进屋。许是你们在园子里动静闹得太大,它住得不舒服便自个儿跑回了家。怎么你们还在园子里找到了这么多猫,这倒是稀罕事。你们别不是拿其他猫儿哄骗爷吧?不过既然猫儿已经找回来且毫发无损,二小姐开恩,不再难为你们。你们且各自回去吧!”贾琏说罢,不待她们回话,赶忙转身进屋,嘴巴却差点咧到天上去。
四人听罢悲喜交集,顾不上谢恩,抱着猫儿掉头便走。
天才擦黑,观言老娘家门槛都快被踏破。来退波斯猫的人接二连三。
观言老娘一概拒绝,“波斯猫是稀罕物,你们要的那般急,老婆子不知说了多少好话用了几多手段才寻来。何况五十两一只的价钱还是卖了荣国府的面子,如今想退哪那般容易?自古银货两讫,老婆子无能为力。”
来人自知理亏只得灰溜溜离去。
二更天,观言悄悄回屋,卷了沉甸甸一包银子。贾琏和迎春坐在床上数银子,小声数大声笑!
迎春找猫,平白得了二百两雪花银不说,从此二房四大丫鬟再不聚首。
且说这日中秋佳节刚过,辰时三刻,迎春还赖在床上睡回笼觉。忽听有人含笑说道:“我倒要见见琏哥哥的好妹妹,长得如何神仙般模样?”声随人到,一个明媚少女大剌剌闯进屋来。
迎春听着语声甚熟,睁眼一看,来人不过十岁上下,明眸皓齿,丹凤眼吊梢眉,一身衣裳彩绣辉煌,通身气派竟像极了她前世的熙凤嫂子。
迎春睁大眼睛看着来人,只听她快言快语道:“妹妹想必不认得我,我是你二婶娘家侄女,我叫王熙凤。我原先也是常来此住的,只是因你家守孝,近三年不曾来。”
王熙凤口齿伶俐,几句话便将来龙去脉说清。还自来熟地牵起迎春的小手,上下打量她半晌,开口夸道:“真不愧是琏哥哥的妹妹,长得这般水灵。姐姐和你比起来,真是臭小子啦!今日你我姐妹初次见面,姐姐没什么好物介送你,但这方手帕是姐姐亲手绣的,你若不嫌弃,收下可好?”王熙凤说着便将一方绣着迎春花的手帕塞到迎春怀里。
迎春自认重生后已练会舌灿莲花的本领,但是今日才知人外有人,再遇十岁的王熙凤,她竟半天没插上一句话。前世迎春便羡慕凤姐爽利能干,今生重逢,越发视凤姐为榜样。
王熙凤礼物送出,眼巴巴看着迎春,等她说话。迎春赶忙道:“原来是凤姐姐,迎春早听哥哥听过。只没想到百闻不如一见,姐姐竟比哥哥形容的还要美丽大方!”
“是吗是吗?琏哥哥当真这般说?”王熙凤脱口问道。话一出口便觉不妥,不由绯红了双颊,越发显得明艳动人。
迎春抿唇偷笑道:“迎春从来不说谎话呢!姐姐若不信,回头问哥哥呀!”说着抬手一指身后。
王熙凤诧然回头,只见贾琏倚门而立,长身剑眉,唇角轻弯,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芳年:对不起小猫咪,本来真的没打算把你写死!
猫是有的,但是众人争猫,难保不出意外。
唯一能完好无损的方法就是买只新的。
前面贾琏说了猫咪才买回来,自然大家都不熟悉,给了四大丫鬟空子钻。
然后从谁那里买能保证一样呢?
自然找贾琏的贴身小厮观言。
堂堂二爷自产自销,平白得了二百两月银,多好!
本来会写的更周密,今天太忙,赶文,
疏漏之处敬请见谅啊!
第21章
王熙凤少女怀春,心事又正被心上人撞破,饶是她脸皮赛城墙也羞得躲到了迎春身后。贾琏亦低头偷笑,迎春见状羞羞脸笑话他们。王熙凤不依,来揪迎春面皮,迎春大声喊哥哥救命!
贾琏却不动,依旧站在门边。如今他和王熙凤都长大了,再不好共处一室。可他三年未见佳人,怎么也不舍得就此离开,只是站在门口看着二人笑闹。
迎春闹够了,喘气求饶,一边问贾琏道:“哥哥,今日不是北静王世子第一天入学吗?你怎么不陪着?”王熙凤虽听过水溶大名,可并不在意,仍旧躲在迎春身后偷瞄贾琏。
偏贾琏也在看她。二人目光交汇,火花四射。凤姐嘤咛一声,垂下头去,耳根通红。贾琏也心如擂鼓,半晌才回道:“哦,我原有本书要送给世子,却落在妹妹屋里,专门来取。”
“是吗?迎儿怎么不知哥哥何时有善本落在我这里?怕不是专门来见……”迎春故意说一半留一半,眼珠在贾琏和凤姐之间乱转。
王熙凤羞臊无地,起身就走。路过贾琏的时候,凤姐看似不经意扔给他一个香囊道:“喏,回你的中秋节礼。”说完,撒腿便跑。
贾琏忙忙接住香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捧到鼻端轻嗅,再小心翼翼揣进怀里。动作一气呵成,视迎春为无物。
迎春忍不住开口道:“比起迎儿,哥哥更喜欢凤姐姐。迎儿不开心。”
贾琏脸色大变,慌忙来哄,连声道:“不是的,不是的。迎儿是妹妹。凤妹妹,凤妹妹……”贾琏毕竟年少面皮薄,情话还是说不出口。
迎春道:“凤妹妹便不是妹妹?”
贾琏认真想想,谨慎措辞道:“哥哥希望她不仅是妹妹。”
“无论她是不是二婶的侄女?”迎春问。
“自然。二婶是二婶,她是她。”贾琏斩钉截铁道。
迎春不是圣人,不能判断谁对谁错,更不愿插手别人的感情。哥哥和凤姐两情相悦,迎春深为他们欢喜。只盼望他们能白头偕老琴瑟和鸣,哥哥不似前世般花天酒地负心无能。至于凤姐,她虽是王家女,更是贾家妇。只要不让她和二婶沆瀣一气,凤姐绝对当得起女中豪杰、当家主母。
迎春心下主意既定,拍着小胸脯道:“如此,我便不告诉夫子你为了偷看小姑娘专门逃学。”
贾琏哈哈大笑,起身给迎春作揖,随手从迎春书架上拿了本书,心满意足离去。
迎春还想再赖会床,不成想她贺客盈门,元春拉着凤姐又来了。自打相国寺之事后,元春和迎春越发亲昵。每日里迎春下学,元春便来和她腻歪在一处,常常挤得贾琏没地站。
迎春以为今日元春也似往常,一待便是半日,不知为何,心底莫名不耐。见元春大大方方坐到上首,迎春问道:“大姐,二婶不是怀相不好吗,你今日怎么没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