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迎春送子——芳年
时间:2018-07-29 08:54:37

  京城里的事本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如今,昭阳郡主竟把主意打到了她宝贝孙子贾琏身上!贾母怒发冲冠,瞪着邢夫人道:“这么大的事,怎不早些告诉我!快去请你家老爷,我有话与他说。”邢夫人贴身丫鬟闻言,撒腿便向东院跑去。
  王夫人这半晌也回过了神,想起她来此初衷也是为这昭阳郡主。王夫人虽不再掌权,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府里尚有众多眼线。邢夫人前脚收到昭阳郡主拜帖,后脚便有人捅到王夫人那里。昭阳郡主名声再坏,人品再差,到底是天潢贵胄,身份非比寻常。她看上了贾琏,贾母、迎春连邢夫人都觉得膈应,王夫人却不这样认为。
  王夫人疑心生暗鬼,以为若贾琏和昭阳郡主走得近,甚或定了亲,大房更是一步登天,地位稳如磐石。二房如何再比得过?她的珠哥和宝玉,岂不是永无出头之日?
  故而王夫人一大早便拿着那匹她准备待元春出嫁时候给元春压箱底的宫缎去找邢夫人闲话。三言两语,王夫人便勾起邢夫人愁思,更以迎春归来为由,不露痕迹地撺掇邢夫人来至贾母处问安。
  如今,拜帖已出,一切且看贾母怎么说。王夫人心里想着,双眼便直勾勾盯住贾母。李纨在旁看见,有心提醒王夫人,到底胆怯,缩着脖子没说话。
  贾母却将王夫人神态尽收眼底。“老二媳妇,经过这么多事怎么越活越回去?”贾母心中难过,不欲多言,摆摆手道,“也罢也罢,你速去帮琏哥儿收拾细软,不日内就让他和先生一同启程。若有些物件一时准备不齐就算了,待琏哥儿到了姑苏,自然有她姑妈替他张罗。只一件事,琏哥儿要下江南之事谁也不许往外传。你且告诉琏儿,就连他那些朋友都不能说。如今被狐狸盯上,已是一身——”
  贾母说到此,才意识到李纨、迎春和宝玉都在场,勉强把后半句话吞回肚去。贾母喝口茶后接道:“你且回她帖子,就说府里最近喜事连连,诸事繁杂,乱的不像话,不能让郡主贵足踏贱地。十日后,再请郡主过府。”
  王夫人听贾母说“十日后再请郡主过府”,赶忙问道:“若到时,琏哥儿还未离府,当如何是好?”
  贾母扫她一眼,冷冷道:“十天还不够你们帮他收拾好行礼?再说哪怕是让琏哥儿单人匹马下江南,他姑妈还能冻着饿着他?”
  王夫人自讨没趣,乖乖闭紧嘴巴。
  贾母转头对李纨道:“那日,你和珠哥也莫留在府上,就让珠哥陪你回娘家,多住上几日再回来。”
  李纨求之不得,点头如捣蒜。前几日,李纨小日子来,和贾珠分房。可还没等她下定决心给陪嫁丫鬟开脸,王夫人赐下的那几个大丫鬟已经打蛇随棍上,霸住了贾珠,气得李纨没法儿。
  “正好回娘家住上几日,若能……”李纨想着,左手轻抚小腹,更离条案上的紫檀木匣远了三分。
  迎春一直低头静听。以迎春经历来看,躲避绝非长久之计。昭阳郡主这等人,越是得不到越是非此不可。贾琏远避江南期间,昭阳郡主若见到好过贾琏之人也罢。若只是和贾琏平分秋色者,只怕她都会念念不忘,早晚给贾琏埋下更大隐患。
  只是,送哥哥江南求学一事势在必行。且若能进而救下姑妈性命,保住黛玉一家,善莫大焉。何况,迎春总觉得前世如果姑妈、姑父不早亡,宁荣两府总不至于落到那般下场。
  那么,便当真能屈能伸,委屈哥哥做一回缩头乌龟?迎春心中甚替贾琏不值,便恹恹地不再说话。
  贾母也乏了,不等贾赦到来便挥手让众人退下,只单单留下迎春。邢夫人自去通知贾琏启程并给贾琏预备四季衣裳、先生束修并笔墨纸砚等物。
  王夫人也算求仁得仁,僵着身子给贾母行过礼,拉着李纨离开。王夫人还有话嘱咐李纨,别李纨年纪轻轻不知事,回娘家说些不该说的话。
  王夫人早知道她赐下那些丫鬟闹得不像样,只是她借此拿捏李纨,故意假装不知情。如今李纨要回娘家,王夫人自然担心李纨回去告状。“万一惹得亲家不高兴,耽误珠哥儿前程……”王夫人想着便回头恶狠狠瞪了李纨一眼。
  李纨不知就里,只觉得脊背发冷。正巧夹道中一阵邪风刮过,暑日里,李纨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小剧场之二:
  凤辣子揪着琏二爷耳朵道:“听说你在外面勾搭了个郡主?”
  琏二爷尽量坐得笔直道:“不过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狐狸。琏二家有仙妻,怎会看得上她!”
  野狐狸表示,爷膝盖好疼!
  ………………
  我是分割线。
  芳年预告,下一章是糖呀糖。
  当然,小天使若不满意,
  请听我家金钟国代表作《一个男人》,
  甜到掉牙!牙!牙!牙!
 
 
第46章 
  王夫人等人才刚离去, 贾母便拉着迎春的手,让她速速写信, 将实情统统告诉贾敏知道。迎春自然照办。鹦哥铺纸磨墨,迎春长话短说, 将事情分说清楚,只在胭脂成分一页留了空缺,以待核实后补齐。待迎春写罢, 贾母急急看过, 就要派人将信送出去。
  迎春拦道:“如今送信,自然是经运河走水路为快。可是咱家并没有商船。若急于送信,只能请二婶娘家妹子皇商薛家帮忙!可是依照祖母吩咐,不日内, 先生和哥哥便要启程南下。先生赴任自然有官船相送, 彼时走大道,想必比转托薛家依附商船要快速并安全得多。”
  贾母听着在理,只是仍旧焦急不过, 放在几案下的手,紧攥着衣摆。贾母到底忧心忡忡, 接道:“不如双管齐下,也托薛家送信,单看谁先到罢了。”
  迎春便不再阻拦。
  其实迎春乃有意提起路途遥远,水路便捷,需要商船送信。若贾母因此上了心,允许贾赦经营生意。不用多大, 哪怕只是沾薛家的光,南来北往运货送货,于迎春日后打算都大有裨益。
  只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迎春也不奢望,一向高高在上,素喜热闹铺张繁华假象的贾母贸贸然转变对商户看法,放堂堂一等将军去经商做贾。一切只需贾母稍稍留心动意,迎春便自有张良计与过墙梯。
  不一会儿,贾赦来到。贾母如此如此嘱咐贾赦良久才放他离去。彼时迎春早累得趴在榻上睡着了。这半个多月,迎春废寝忘食,心力耗费过巨,甫一回府又撞上贾敏被姨娘暗算之事,小小人儿,怎能不累趴下?
  贾母疼惜不过,让鹦哥拿来丝被给迎春盖好,放迎春好好休息不提。
  是夜,月朗星稀,夜风习习。
  月色十分醉人。
  贾赦背手拿着一坛陈年女儿红一步三晃敲开梨香院大门。喜儿颠颠跑来开门,一见是贾赦,笑兮兮请进,却还探头出来张望。贾赦桃花眼微眯,问道:“小丫头,你家先生还在等人?”
  喜儿连忙摆手,磕磕巴巴道:“不不、不是。喜儿以为,以为二小姐也、也要来。”
  贾赦这才满意点头,一边晃着酒坛往后院走,一边说道:“把院门关了,谁也不许放进来。今夜本老爷要和先生一醉方休!”
  喜儿吐吐舌头,乖乖闩上门,转身欲行。想了想,喜儿又回身取下门闩,将门虚掩后离去。
  后院。
  王晟长身玉立于海棠花树下。
  夜风过,花影缤纷。
  君子如竹,不动如山。
  贾赦轻咳一声,嬉皮笑脸凑上前去,说道:“夫子,二十年陈酿的女儿红,老冯将军当年给女儿存的。哪知他没女儿福,生了一堆狼崽子。如今被我诳了来,夫子远行在即,今夜你我二人,不醉不归如何?”
  王晟斜眼看看贾赦,贾赦又摆出这般纨绔子弟模样,明知自己最是厌烦他吊儿郎当、不务正业,偏偏总故意这样来气他。王晟存心不搭理贾赦,只是贾赦举到他面前那坛女儿红,当真是好酒。
  贾赦将酒坛泥封拍开,酒香立即随风飘出,香飘十里。王晟不由狠吸一大口。世人皆知王晟是大才子,却不知他实际上更是大酒鬼。诗仙太白酒后最是豪情迸发,王大才子也不遑多让。
  酒醉后的王晟更具书生意气,却少了伦常仪容拘束,站在石桌上指天骂地妄议古今更乃常事。幸亏梨香院常住下人就喜儿一个,喜儿还是个无根无基心地纯善的小结巴。
  故而贾赦一来便吩咐喜儿闩门,唯恐外人见到王晟放浪不羁模样。
  二人坐下,对月举杯。
  知己在侧,无需邀月。
  此去经年,再无故人。
  莫愁前路,谁人不识。
  长风破浪,直济沧海!
  贾赦一向话多,今夜饮酒却无话,只频频为王晟添酒,劝他更尽一杯。转眼,一坛女儿红已下半坛。
  王晟已有七八分醉意,醉眼朦胧看着贾赦道:“世人皆谓荣国公长子纨绔无能,祖宗家业早晚要败坏在你手中。世人皆谓我王某人嫉恶如仇,痛恨权贵,品性高洁,人中龙凤,必成大器。何人能想到,你我二人为知己,乃酒友?来,为此当浮一大白!”
  贾赦酒到杯干。
  “痛快!”王晟将酒杯掷到地上,摔的粉碎,指着贾赦道,“我却说荣国府之兴也要应在你的身上。你虽无才,却有赤子之心。你那一双儿女更非池中之物。究竟是鱼跃龙门还是逍遥江湖不过在他们一念之间。”
  贾赦浅笑,他确实得了一双好儿女!
  “生子当学贾恩侯啊!”王晟仰天长啸道。
  院门口,贾琏扒着门框偷看,大半个身子都隐在阴影里。贾琏手里也提溜着一坛美酒。“生子当学贾恩侯啊!”贾琏得意洋洋默念这句话,忽然后背被人狠狠拍了一记。
  老成持重、临危不惧、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琏二爷,一蹦窜起老高,满脸惊恐跳转回身,谁人背后吓我?
  若是让父亲和先生知道自己偷听他们说话,还私藏美酒拒不上交,只怕他的屁股当真要开花!
  贾琏猛回头,只见迎春侧身站在他身后,右耳紧贴院墙,也正偷听呢!迎春边偷听边捂嘴窃笑,还有闲暇拿手指头刮脸,羞羞贾琏。
  琏二爷满腔怒火,顿时便泄了。这个是亲妹子,舍不得打。琏二爷只能认栽,拉过迎春,一大一小一上一下两个黑乎乎圆滚滚的脑袋挤在门框边,偷听两个酒醉大人说知心话。
  次日,迎春无债一身轻,好容易睡到自然醒。正在洗漱更衣,王熙凤一阵风般卷进房来。原来凤姐已到半日,和贾母唠了好久闲嗑,既不见迎春起床也不见贾琏前来问安。
  凤姐再坐不住,跟贾母告了罪,也不去荣禧堂,径直奔进迎春房中。迎春想着,得亏她已然起床,若是被凤姐堵在被窝里,劈头盖脸一通质问,岂不是毁了一天好心情。
  为何迎春有此一想?
  只因王家那位千金,此刻虽然勉强脸上挂着笑容,但那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处处不显着主人此刻十分生气,万分不悦!
  昨日王夫人匆匆离去,迎春便料道,她少不得给自己娘家传信。历来贾府消息都逃不过凤姐耳朵。贾琏招蜂引蝶勾引郡主这般大事,王夫人不可能不往娘家嚼舌根。凤姐更不可能不急!
  迎春却好整以暇坐着,半点不担心。当日之事她全程目睹,再无人比她更了解事情来龙去脉。何况昭阳郡主不过是一个水性杨花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便是她乃貌美如花青春年少的公主、长公主,迎春相信只要她不恰恰正是贾琏心仪之人,也休想凭借身份、权势强迫贾琏低头!
  凤姐当局者迷,又关心则乱,自然看不透,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瞪眼望着迎春。不过凤姐倒是还沉得住气,没有冒冒失失出言质问。
  迎春故意顾左右而言他,问凤姐道:“姐姐来得倒早,不知可曾见过探春妹妹没有?”
  凤姐粉面露出一抹尴尬神色,她哪还顾得上探春!就连宝玉若不是因在贾母身边,她也没心思望上一望。凤姐只得摇头。
  迎春见状,有心再逗她一逗。但又想起,凤姐与哥哥到底一对小儿女,自己何故刻意给他们添磨折?
  此时,迎春已梳洗打扮完毕,起身挽着王熙凤怡怡然往贾琏所居院落行去。
  眼瞅着望见贾琏在院中练拳身影,凤姐却突然止步。迎春疑惑抬头问凤姐道:“姐姐怎么不走了?”
  凤姐这才醒悟,她要质问贾琏为何负心移情,迎春在此,颇有不便!凤姐便又后悔了,她既来了为什么不径直去找贾琏非要拉上迎春?
  偏生迎春也糊涂了,丝毫未觉自己碍事,只当凤姐突然羞涩,打了退堂鼓,拉着凤姐就往前走。迎春意在给凤姐鼓气,证明给凤姐看哥哥绝不会变心。到底迎春两辈子也没试过男女情爱,碰到这种事,总缺了些儿女情长。
  贾琏练功多年,早已习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凤姐她们才转过弯,贾琏便望见二人,想着先把这趟拳打完,便去迎接她们。
  待贾琏额头见汗,抱拳收势,转头一看,凤姐迎春二人还在路上拉拉扯扯,半晌也没挪窝。贾琏不解皱眉,接过妙语递来手巾,略一揩拭,便大踏步向凤姐走去。
  凤姐正不知如何说服迎春离开,却见贾琏游龙之姿翩然行来,一时为贾琏容色所迷,不知钦慕好还是生气好,愈发呆站住了。
  贾琏行至近处,冲凤姐弯腰一礼道:“贵客到来,不曾远迎——”贾琏本意调侃。哪知凤姐心中有气,闻言越发怒气上涌。“好你个琏二,没勾搭上郡主之前,我是你的凤妹妹。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便和我生分上了!客?我是客人,那臭名昭著的昭阳便是内人了吗?”
  凤姐不待贾琏把话说完,掉头就走。
  贾琏抱拳躬身僵在半空中,和迎春大眼瞪小眼。良久二人异口同声道:“你怎生得罪她了?”贾琏直起身来,摸摸脑门,傻兮兮道:“不曾呀!大哥婚礼那日,我还偷偷……”
  贾珠婚礼那日,凤姐自然要来。贾琏和凤姐背着众人,偷偷在东院见面。两个人头抵着头,说了好些知心话。贾琏睡梦中想起这事都能笑醒了。一不小心,贾琏便说漏了嘴,赶忙掩唇停口。迎春似笑非笑看着贾琏,侧过头又要给贾琏羞羞脸。
  还是妙语识趣,手指前方插嘴道:“二爷,凤姑娘都走远了。”
  贾琏重重一拍脑门,拔腿追去。且不论是谁得罪了凤姐,总要先追回来。凤姐的脾气贾琏最清楚,倘若今天不把话说开,他便脚底抹油去到江南,只怕从此佳人不再。
  迎春也待追去,被秋霜一把拉住。秋霜忙道:“我的好小姐,且让二爷和凤姑娘闹去吧!东院的屋子奴婢已收拾好,您要不要去看看?”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