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大喜道:“当真?秋霜姐姐真是能干,迎儿若离了你,可怎么活!”迎春万没想到秋霜做事如此麻利。贾敏送来的胭脂她命人每样分成两份,一半送到怡亲王府,一半迎春准备自己研究看看。如今房间已张罗好,迎春再没有空管“兄嫂”家事,一头扎进她的小小作坊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小剧场之三:
月色正好。
海棠树下,贵妃榻上。
贾赦和王晟交颈而卧,对影成双。
邢夫人:我头上养着一群野马。
作者,你给我滚出来!
出来!
来!
………………
我是分割线。
芳年举牌牌,本剧场纯属调侃,请闭眼观看。
第47章
且说贾琏没走多远, 便在园子里一处偏僻的假山边找见了正背着身儿不停掐花□□的凤姐。从背影便可看出凤姐此气非小,贾琏男儿志气便先馁了一馁。
贾琏蹑手蹑脚走至凤姐身后, 想猛然窜出来吓凤姐一跳。最好能惹得凤姐生气,捶他一通。反正就凭凤姐粉拳, 只有贾琏舒爽的。凤姐再若能因此消了气,贾琏求之不得。
哪知贾琏奸计才将施行一半,正欲跳起大呼时, 凤姐突然转回身, 丹凤三角眼直勾勾盯着贾琏,眼圈红红,竟似才刚哭过。
贾琏一下子便乱了手脚,脚绊脚, 嘭一声跌到地上。凤姐本满心悲苦, 又久候贾琏不至,只当他果然负心,赌气转身就要回府。却乍见贾琏在她身后, 神色古怪,张牙舞爪, 腾空而起,转眼更一跤跌倒,摔得好不惨痛。
凤姐啐道:“呸,让你不安好心,活该!”说罢转身欲走。却见贾琏低垂着头,迟迟爬不起来。凤姐又恐他当真摔出个好歹, 拧身跺脚,到底俯下身来。
贾琏等得便是此刻。凭他身手,便是打院墙摔落也不过疼上片刻。此时贾琏不过惺惺作态,为博美人垂怜。果然,凤姐才蹲下身来,贾琏作势前扑,将凤姐牢牢压在身下。
凤姐不及惊呼出声,便被贾琏堵了嘴。“嘘!好妹妹,求求你,千万别出声,不然我们这般模样被人看见,你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平儿本来远远坠在凤姐身后。先见贾琏掩至,平儿识趣未出声示警。紧跟着变化陡生,贾琏摔倒,凤姐被扑,平儿便要奔过去援救。
妙语一把拉住她道:“哎呦,我的好姐姐,您且由着他们闹去吧!今日他们哥哥妹妹二人不把话说清楚,可没我们的好果子吃。”平儿还待挣扎,被妙语连拉带拽拖到路口望风去了。
这边厢凤姐被贾琏轻薄,羞恼交加,抬手就要扇贾琏耳光。奈何两人距离如此接近,贾琏说话时气息全喷在凤姐脸上、颈间,直搅得凤姐心跳如擂鼓,脸红得直欲滴出血来。
贾琏软玉温香抱满怀,初尝甜头,胆子便越发大了,赖在凤姐身上,就是不肯起来。
凤姐无法,打也打不走,推又推不动,只得认栽服软,轻声细语哀求道:“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我起来。”
贾琏不依,问道:“那妹妹先告诉我究竟为何生我气?”
凤姐闻言脸便冷了下来。贾琏一看,势头不对,赶忙爬起身,再温柔扶起凤姐。凤姐起身后不及追究贾琏,先低头看她衣裙。果然新做的罗裙上已沾满灰尘,东一块西一块,十分难看。凤姐越发恼了,抬手就捶贾琏。
贾琏任她捶着,蹲下去帮凤姐拍灰。贾琏是在认认真真拍灰,凤姐到底女儿怕臊,提着裙子便往后躲。
折腾到现在,贾琏也收起了玩闹心思,知道凤姐衣裙弄脏不好回家。再看看凤姐粉面上正反五道手指印,贾琏忍住笑,牵起凤姐的手,走到旁边丫鬟接露水的小台子边,掏出手帕沾湿了给凤姐擦脸。
凤姐捶打贾琏,手都打疼了,贾琏却不躲不闪,一点儿反应也无。凤姐气得狠了,一抹脸,脏手便在脸上留下指印,却不自知。眼见贾琏的手又不老实,直袭自己面门,凤姐本还要躲,一眼看见贾琏所用手帕,便呆住不动了。
那帕子是她好几年前送给贾琏的。彼时她才学会刺绣,巴巴绣了个四不像的傻鸟送给贾琏。不成想这么多年过去,帕子颜色都暗沉了,贾琏还将它揣在怀里时刻带在身边。且那帕子乃丝帕,长年累月使用下来,竟毫无勾丝痕迹,傻鸟仍“鲜活”如初。可见使用之人如何小心谨慎,珍而重之。
贾琏趁凤姐呆愣之机,轻轻慢慢地给凤姐洗脸,眼里满满都是宠爱疼惜。凤姐怎会看不透?想起自家姑妈那见风就是雨,惯爱挑拨的性子,凤姐想着许是她错怪了贾琏。
凤姐是大方女子,之前诸般做作,也不过爱之深责之切。此刻既已看开,凤姐便直言问道:“听说你新近攀上,咳咳,你认识了昭阳郡主?”凤姐还存有怨气,想再讽刺贾琏几句,故意用“攀上”之语,又想到万一冤枉了他,便轻咳两声,改换了形容。
“昭阳郡主?是谁?”贾琏却没想那么多,脱口问道。因他就在怡亲王府见了昭阳郡主一面,哪里记得住!
凤姐以为贾琏故意打马虎眼,又要生气,贝齿轻咬,缓了一缓才道:“你既不认识她,她怎会知你名姓住处还指名道姓要到府上拜访你?”
贾琏挑眉问道:“有这等事?我竟不知!”说着贾琏偷觑凤姐神色,见凤姐醋意明显,终于明白这一上午的别扭所谓何来。贾琏正视凤姐道:“我当真不知这昭阳郡主是谁,也不曾听说她要见我。无论她从何处得知我名姓,于我,她不过一个名字。为了个陌生人,你和我生这么大一场气,可值得?”
凤姐见贾琏神色坦然自若,提及昭阳郡主的语气也确实无半分相识意味,便知果是一场误会。经贾琏一问,凤姐也觉得大好时光,平白浪费在他人身上颇为不值。凤姐知错,含羞带嗔飞了贾琏一眼,纤指戳着贾琏心口道:“谁让二爷眼色好,出趟门——”
“你再乱说!”贾琏最厌烦别人拿他容貌取笑,伸手要去挠凤姐痒痒。凤姐如今大了,再不许贾琏放肆,凤眼一瞪,贾琏便乖乖收回手。贾琏双手悬在空中,无所依凭,只得抬手摸摸鼻子,干咳几声掩饰尴尬。凤姐见状,再绷不住,粉面寒霜尽褪,“噗嗤”一下笑开来。
凤姐之笑,如银瓶乍破,珠落玉盘;又如云开雾散,彩月横空。贾琏不觉看直了眼。
正是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最爱痴情小儿女,嬉笑怒骂皆成景。
好容易贾琏帮凤姐把脸庞、衣裙都擦洗干净,他自个儿却还如花猫一般。贾琏却不在乎,抬手往脸上一抹,大咧咧拉着凤姐就去树荫底下的石凳上坐了。
二人隔着石桌,时不时偷偷望上对方一眼。凤姐是满心甜蜜欢喜,贾琏却有心事。他下江南应考之事,凤姐早知道,可却不知,他要在江南求学,一去两三年。贾琏在斟酌如何告诉凤姐。
凤姐羞怯怯坐了一会儿,发觉贾琏一反常态,安静无话,那双俊眉也扭曲作一处,便知贾琏有事难以启齿。凤姐心中咯噔一下,难道昭阳郡主之事还有后续?她不愿再瞎猜,脱口问道:“你可还有事瞒我?”
贾琏赶忙摆手急道:“不敢不敢。不过之前我告诉你下江南应考之事。”
凤姐挺直的脊背放松下来,笑道:“我当什么事!男子汉大丈夫,考取功名是正事。你放心去,我,我等着你便是。”这便是许下终身了。
贾琏惊喜展眉,一把抓住凤姐放在桌面上的玉手,喜道:“凤妹妹此话当真?哪怕我此去,不止应考,还要求学,一走两三年,凤妹妹也铁了心等我?”
凤姐没想到贾琏此去要那么久,实在不忍分离,奈何话已出口,贾琏求学读书更是要紧事,她万万耽误不得。所幸他们年纪都还小,凤姐咬咬牙道:“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过?”
贾琏闻言,兴奋过了头,起身就要去抱凤姐。凤姐念及离别在即,心底一软,半推半就便也让贾琏虚抱了抱。贾琏就势坐在了凤姐身边,在桌下轻轻牵起凤姐小手,用掌心裹起来。二人相依相偎,说起悄悄话。
转眼日便中天,贾母处已有好几波人来至园中里寻贾琏和凤姐用膳。妙语实在推辞不过,硬着头皮来请贾琏。妙语才刚走近,还没来得及出声相唤,便听贾琏在背诗给凤姐听。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诗经周南桃夭》)”
且不叙众人围坐用餐热闹情形。只表茶余饭后,歇午觉时,凤姐避开众人,把迎春拉到背人处,悄悄附到迎春耳边问道:“不知妹妹可知这首诗是什么意思?”随之便把《桃夭》背诵出来。
贾琏和凤姐肩并肩坐着,抬头可见满天白云拂动,低头凤姐艳丽女儿面上桃花朵朵盛放,一时情动,冲凤姐一遍遍吟诵《桃夭》。凤姐虽不明其意,此情此景之下,也知此乃海誓山盟的诗句,羞红了玉颈,在心中默默跟着吟诵。遍数多了,便背了下来。
因凤姐回府后,除了请教她不成器的哥哥,也无姐妹可问询,便红着脸来拜托迎春。凤姐确信,贾琏迎春兄妹情深,迎春纵然知道她与贾琏私定终身,也只有默祝的道理。
却说迎春一听,便知此话是贾琏对凤姐约定终身之语,既惊叹于凤姐的好记性,也遗憾如此一个女中豪杰,大字不识几个,情诗都听不懂。迎春忍不住掩唇偷笑道:“这话可是哥哥说与你听的?”
凤姐含羞点头,推推迎春道:“好妹妹,你且告诉我这话是何意思?”
迎春摇头不依道:“这怎么行!这话是哥哥告诉你的,便是你二人私事。我怎么能掺合其间?”
凤姐知道迎春有意打趣自己,连连求饶道:“好妹妹,你就告诉我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姐姐不识字。”
迎春这才笑眯眯说道:“要迎儿告诉你也可以。只是,迎儿请问姐姐,姐姐可知道,我哥哥文武双全,如今更是状元弟子。将来哪怕不做状元郎,至少也是个举人、进士。若以后哥哥同年同科或者同僚的夫人来府上做客,跟姐姐坐在一处聊天,也说一些姐姐似懂非懂,听不分明的话,姐姐该如何是好?”
凤姐虽有意贾琏,此番二人更是私定了终身,她却从未想到此处。凤姐闻言愣了一愣,呆呆望着迎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迎春趁热打铁,接着道:“说起来,妹妹百般不如姐姐好。只是在识文断字一途上,不是妹妹自夸,姐姐却万万比不过。今日话赶话说到这儿,妹妹便有话直说了。请问姐姐,当真以为那句‘女子无才便是德’所言在理吗?”
凤姐茫然摇头,看着迎春,菱唇紧抿。是的,她王熙凤心比天高,哪怕喜欢贾琏,听闻贾琏被郡主看上,也不过吃醋生气罢了。绝没有一点儿自惭形秽,自觉匹配不上贾琏的意思。今日王熙凤登门,更不是苦求贾琏回心转意,而是前来兴师问罪!他贾琏竟敢辜负本小姐一片真心!今天贾琏要是敢有半句负心薄幸之语,王熙凤就敢拼着做姑子去也要闹得贾琏身败名裂。
如今经迎春一点拨,凤姐也深恨自家女儿不得识文断字的破规矩。凤姐是哪般人,想到说到便要做到。凤姐冲迎春盈盈一行礼,说道:“好妹妹,姐姐知道错了。只是如今姐姐年岁这般大,再从头开始学文可还来得及?”
迎春赶忙扶起凤姐笑道:“那有何不可!且不说姐姐如今才十几岁,便是五六十岁的白头翁皓首穷经依然求学不止的都大有人在。何况就凭姐姐的聪明才智,不消一年,也能考个童生回来。”
凤姐最喜听人夸赞自己,闻言大笑。凤姐也知,若贾琏以后当真做官,她不论娘家还是自身,比起李纨都差得远了。凤姐当下便拉着迎春,要迎春指点她求学途径。
迎春微笑答道:“姐姐如今就当自己三岁开蒙,跟着孩童学习《三字经》《千字文》,多识些字便行。至于四书五经什么的,反正咱们女儿家也不参加科举,读不读都可。只是史一定要读!”说着迎春起身,带凤姐到她屋内,命秋霜取来笔墨纸砚,亲自给凤姐列下长长一串书单。
凤姐接过书单,低头一看,她只认识几个字,其余都不认得。但凤姐是何等人物?当下一拍掌,豪气干云道:“妹妹你且擎好吧。”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小剧场之四:
一句话,爷们要起义!
我们不是怕老婆,而是尊重老婆。
………………
分割线。
周末在忙安保,连站两天。
这是芳年拼死赶出来的稿子!
请想象小男孩奋笔疾书赶交卷的模样!
谁说**不用参与zf事务的!
摔!
第48章
邢夫人经过贾母用心调~教, 加之她也踏实肯学,如今做事已颇有章法, 安排下人帮助贾琏收拾行李细软也是分工明确,责任到人。这不, 三日期满,贾琏果然整装待发。
王晟祖籍河南,在京城乃孤家寡人, 他那义妹也早早被他送回老家。如今起行赴任之物都是贾府和北静王府所备, 早已装箱妥当,运上官船。箱奁之中,最多的不是衣物财宝,而是王晟的藏书。有些是贾赦、贾琏并迎春所赠, 有些是北静王府私藏, 还有众多孤本乃王晟闲来无事在京城内外闲逛时淘换得来。
用王大夫子话说,古来败家子多,不过这些善本孤本也多亏败家子们才能重见天日。似他这等寒门暴发户也只此一途能得见秘宝真颜。
王晟说这话时, 贾赦和贾琏也都在场。迎春听着,忍俊不禁。上辈子她爹和她哥哥可不都正是王晟口中“乐善好施”, 促进秘宝辗转流通的败家子。
因为王晟于占卜星象也略有研究,占卜过后定下四日头上启程。起先,贾琏和迎春对离别都无实感。一听王晟定下出行之期,两兄妹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贾母也是万般不舍,左手贾琏右手迎春,一口一个心肝肉儿。
经贾母这一闹, 贾赦也垂了头。邢夫人掏出手帕直按眼角。王夫人本无动于衷,见状只得也揽着元春作依依惜别之态。
还是贾珠豁达,笑道:“祖母,您这是做什么。二弟此去是考功名的。何况又有先生教导,姑父加持,二弟定青出于蓝,远胜孙儿当年,怕是连中三元也未可知呢!”
贾珠诚心诚意祝福贾琏,王夫人心里却顿时不痛快了。贾琏她从小看到大,不过皮相生得好些,哪里比得上她的珠哥?王夫人有心夸奖珠哥谦虚、友爱,却被贾母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