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门春事——饭团桃子控
时间:2018-08-03 08:28:07

  可不就是三千贯,现在的竹画经过兄妹二人的不断修正,已经和最初知秋带去长安的完全不同了。
  竹丝又细又密,上头用的可是岳州独有的绣技,其中结合了鬅毛针剪绒绣双面绣等七十二种绣法,尤其是绣的老虎,那连毛发都清晰可见,三千贯这还是寻常绣娘绣的价格,若是让闵娘子出手,那更是天价。
  而且那制画的竹子,都是经过秘制的,将竹子的清香散发到了极致,怎一个雅字了得。
  贺知礼起初还舔着脸到处寻人买竹画,可到现在大成之后,他反而开始物以稀为贵。
  贺知春瞧着她二哥这做生意的本事,也都给跪了,别说这些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人了。
  贺余懊恼了之后,又撑着腰哈哈大笑起来了,倒是贺阿爷一句话也不说,继续劈竹子去了。
  这一夜喜事太多,众人都欢愉得紧,就连贺阿奶一想着贺美娘的嫁妆有了着落,都大方的将自己留给重阳吃的菊花糕端了上来。
  一直乐到了月上中天,一家子这才散了去。
  贺知春一路小跑,追上了贺知易,跳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三哥,且等我一等。”
  贺知易回过头来,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才笑着问道:“阿俏有何事?去三哥那坐会儿吧。”
  兄妹二人一路走到前院,都是贺知春在嘀嘀咕咕的说着,贺知易只是点点头,甚少说话。
  “三哥,你去了长安,便仔细的寻摸一些人吧,最好是有两个教养麽麽,一个严厉的,让她去管知乐,一个懂药理,让她来管我。然后再买一些懂大家子规矩的人,毕竟我们日后是要去长安寻知秋的,早些学着也好。”
  贺知易听着突然住了脚,后头的贺知春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他的背上,鼻子都撞红了,贺知易伸出手来,摸了摸贺知春的鼻子,又拿出一张帕子,给她擦了擦眼泪,低声问道:“阿俏想去长安么?长安再好,哪里有岳州好,岳州才是吾乡。”
  贺知春一愣,她以为贺知易胸怀大志,应该是很想去长安报效朝廷的,怎么会这么想呢?
  “知秋还在长安等着我们呢。而且三哥我悄悄告诉你,我师祖掐指一算,过几年阿爹还要升官,去长安呢!哈哈,你莫要同其他人说,不然师祖饶不了我。”
  她的话音刚落,却被贺知易一把拉进了怀中,他的头抵在她的头顶上,像是轻拍婴童一般,慢慢地拍着她的背,“应该让严厉的麽麽管你才是,成天里四处乱跑。在岳州阿爹还能护你,日后去了长安可不能这样了。”
  贺知春哑然失笑,只当贺知易离家在即,心生了怯意,毕竟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岁尚未出过岳州的少年郎罢了。
  长安虽好,可是达官贵人多于狗,他们这样的寒门子弟去了,总是有一段很艰难的日子的,尤其贺知易要去的还是世家子云集的国子监。
  “嗯,阿俏知道了。不过三哥你的下巴可真尖,把我的头顶都要戳破了。”
  贺知易一听,无语的将贺知春推了开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夜深了,阿俏你先回去想想有什么事情让三哥办的,写个章程给某。早些睡吧。”
  贺知春点点头,也知道自己个心急过了头,打了个呵欠,说道:“那我先走了。三哥不用送了,就这么两脚地。”
  她说着一溜烟的小跑回了自己院子里。
  才一推开院子门,就傻眼了。
  只见崔九正在院子里,抱着胳膊,跟个兔子一样跳来跳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臭阿俏,恃宠而骄!一个小娘子,这么晚都不回来……”
  贺知春咳了咳,“崔九,你怎么在这里?”
  崔九身子一僵,若无其事的回过头来,“曾祖让某给你送一只烧鸡。你一直不回来,烧鸡都凉了。”
  信你才有鬼了!老道士若是得了烧鸡,还不自己吭哧吭哧的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还能给她送烧鸡。他只会说,阿俏啊,师祖喝了小酒还没有付银子呢,你瞧……
  贺知春踮起脚尖一看,地上还真有一只烧鸡,用荷叶包得严严实实的,一闻那个味儿,得了,还是从她知味记里拿的!
  贺知春心中翻着白眼儿,开了门让崔九进屋,又到小厨房里将这只烧鸡热了热,不一会儿便满屋子香气了。
  等她端着回来,就见崔九正对着手哈着气,显然之前在院子中等了许久,实在是太冷了。
  崔九看着一身烟火气的贺知春,蠕动了下嘴唇,终于说道:“阿俏,某要回长安了。”
 
 
第79章 盖一个戳
  贺知春拿着烧鸡腿的手一顿,转而又想明白了,继续狠狠的大咬了一口。
  崔使君都要升迁回长安了,崔九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岳州。
  “这是好事啊,我还等着你杀回长安,去找崔大郎还有晋阳报仇呢!这两个人可是想要我们的命呢!”
  崔九摇了摇头,什么好事啊?他要是离开了岳州,阿俏万一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都怪他小叔,混吃等死不好,做什么要升官!
  “嗯,知道了,绝不轻饶。崔大郎那厮拿了假印信去开祠堂,不但没有讨得好处,反而那三块玉佩就成了他对某下杀手的证据,简直蠢到家了,待某回一趟清河,啪啪啪的打肿他的脸。”
  贺知春心知肚明,崔九岂止是要打肿他的脸,他估摸着要回去让崔大郎魂飞魄散,要不她上辈子嫁去清河了,咋就没有见过这么一号人物,连提都没有人提起。
  瞧着崔九还是冷,贺知春便忍不住站起身来,倒了一碗热腾腾的菊花茶,塞到了崔九手中,又取了个汤婆子扔进他的怀中。
  夜里寒凉,厨上给每个院子都送了几个汤婆子放着暖被窝用的。
  崔九却是一下红了脸,笑得跟个傻子似的,“阿俏你就是死鸭子嘴硬,明明也心悦于某,连贴身用的汤婆子都拿出来给某,既然你这么舍不得某,要不某就不回长安了,反正曾祖还在呢,就当我留着岳州照看曾祖了。”
  贺知春一听,恨不得从崔九怀中将那个汤婆子给抢回来,你的脸呢?
  给你暖一下手,你咋就想了这么多!
  “这是我们府上用来暖脚的,厨上一大堆呢,也没有写名字,指不定你抱的这个,是我阿爹昨儿个暖了脚的!”贺知春想了想,开口怼道。
  当然这不可能是贺余用过的,每个人的汤婆子上刻的花纹不同,贺知春的是一片叶子。
  崔九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的,跟开了染色坊似的。
  若是让他扔了吧,他又舍不得,这可是阿俏递给他的;若是让他留着吧,万一当真是贺余那个糙老爷们暖过脚的怎么办……会不会让他的肚子染上什么怪病……
  崔九脑海中经过天人交战,还是洁癖占了上风,讪讪的将这汤婆子搁在了自己身旁。
  贺知春翻了个白眼儿,突然觉得崔九离开了岳州也是一件好事,自打从山中回来,崔九的黏糊劲儿越来越厉害了,跟街头卖的打糖一样,扯都扯不开。
  你踢他,他说阿俏待某真好,要不怎么只打某不打陆寻呢……
  天知道他们之前还一起打过那个唱戏的骗子呢,后来被钱家灭了口的那个!
  你骂他,他说阿俏真是真性情,你看旁的小娘子就不敢骂某!
  她敢保证,长安城晋阳公主身旁的麽麽,一日里能骂崔九三百回!那个才是真性情!
  现在好了,他回了长安,贺余想要升官去王都,起码都得好几年。
  相隔千里,久而久之崔九的心思就淡了,长安城那么多美好的小娘子,指不定他就看上谁了呢?最好就是,等她去长安的时候,崔九年龄大了,早就娶妻了。
  贺知春掐指一算,崔九可是比她大了四岁呢!所以也不是不可能。
  见贺知春脸色怪异,崔九担心她是因为自己嫌弃汤婆子生了气,赶忙补救道:“某回了长安,回给阿俏写信的。你可有什么东西,要捎给天宝,某时常进宫,可以帮你捎带给她。”
  贺知春这下子欢喜了,眼前一亮,忙不迭的翻箱倒柜起来,“知秋生辰,家中给她备了生辰礼,虽说配不上她公主的身份,但也是一片心意,你捎带给她。我还给她绣了一个香包呢,里头塞的是干栀子花,如今我的绣艺可也拿得出手了。”
  贺知春一边说着,一边往桌子上堆东西,崔九一瞧,有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甚至连蜜饯和泡米块儿都有。
  而在这一堆其中,有一个不起眼的香包,是青色的底子,如同岳州的青瓷,而上头只是简单的绣了一朵栀子花,崔九心中暗道:天宝公主要啥没有,还在乎一个香包?可怜阿俏别说香包了,连个络子都没有给他打过!
  肯定是阿俏相送香包给他,又不好意思说!崔九想着,恨不得立刻就将这香包挂在自己腰间。
  贺知春忙忙碌碌的像是小花蝴蝶,口里还嘀嘀咕咕的说道:“宫中要打赏下人,要给兄弟姐妹们送贺礼肯定开销不小,二哥给她捎了一千贯,我再从知味记补上一千贯,还有竹丝画,彩瓷之类的,也给备一些方便送礼。”
  崔九听着,不由得鼻头酸酸的,由衷的羡慕起贺知秋来,这才是阿俏放在心头上的人呢!还好她只是个公主,不是皇子。
  “彩瓷还是别送了吧,某觉得不如你们直接送给陛下,这东西定然能够掀起轩然大波,天宝根基不稳,若是有了,送谁是好?还不如你们直接以贺家的名义,进献给陛下。朝臣最好跟风,陛下若是喜欢,你们的彩瓷也就贵了。”
  贺知春一听还真是这个理儿,忙不迭的走了过去,拍了拍崔九的肩膀,“崔九哥,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你再稍微坐一会儿,我将要捎给知秋的整理好了。竹画和彩瓷明儿个给你送过去。”
  她想着,又把之前同贺知易说的找麽麽和可靠下人的事,托付给了崔九。
  然后又开了箱笼,取出了一个银项圈套八宝锁。这是她补给自己和贺知秋的生辰贺礼,小时候贺知乐有一个,她同知秋都羡慕得不得了,可是谁也没有同贺余说过。
  这个银项圈实诚得很,真挂在脖子上那肯定是累得慌,但到底是她们小时候求而不得的东西。
  还没有来得及回头放包袱里,就感觉到头上一阵闷疼,然后是咣当一声,花瓶碎了。
  贺知春心中大怒,都重来了一世,崔九还要来这么一套吃力不讨好的把戏!
  果不其然,她一扭过头去,就听到崔九说道:“阿俏阿俏,疼不疼?疼就对了,这样子就算某去了长安,你也不会忘记某了!这辈子你砸了某的头,某也砸了你的头,盖过戳了,你不能反悔。”
  贺知春刚想怒骂一声:“崔九你丫的脑壳有毛病咋不去死!”
  就见崔九可怜巴巴的红了眼,伸出自己冰冰凉的手,捂住了贺知春头上被他砸出来的大包,小声的说道:“阿俏,你千万不要忘记某。”
 
 
第80章 再别崔九
  贺知春瞧着,已经到了嘴边的话都憋进了肚子里,只觉得自己个脑仁子嗡嗡嗡的疼。
  崔九并没有用多少力气,不然她的头该见了红,可顶着这么个大包,还是让她气愤到了极点,她可是小娘子,若是一点碎片渣滓毁了她的脸可如何是好?
  “夜深了,崔公子还是先回去吧,阿俏是小娘子,总归是要讲究个男女大防。”
  崔九还想多言,但是贺知春已经端茶送客了,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出去,临到门口还可怜巴巴的回头道:“阿俏后儿个去送某吧。”
  贺知春别过头去,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揉着自己头上的包。
  崔九磨蹭了半天,见贺知春娘心似铁,只好从怀中掏出了一瓶活血化淤的药膏,搁在了门槛上,然后快速的翻墙走了。
  男女大防,他又何尝不知?
  此时虽然阿俏还小,他也就翻过这么一次墙,生怕别人看轻了她,待他日再见,别说翻墙了,就是一道儿去坊市里走上一遭,都是难上加难了。
  很快便到了崔使君离岳州之日,崔九蹲在路边看了又看,也只看到贺余领着贺知礼在那里送行,阿俏却是没有来。
  老道士站在一旁搓着手中的三枚算命铜钱,拿起酒来给崔九倒了满满一大碗,幸灾乐祸的问道:“你小子前儿个夜里做采花贼去了么?曾祖怎么瞧着贺使君的眼睛像是刀子一样,恨不得将你凌迟了。”
  崔九无精打采的将酒一饮而尽,“我把阿俏的头给砸了。小孩儿忘性大,我就想盖个戳儿,她便不会忘记我了,可是阿俏生气了。”
  老道士一听,一跳三尺高,哭道:“崔氏要亡啊!崔氏出了你这样的傻子,还有什么指望啊!这是阿俏心地好,才不同你计较,若是老子,不把你抽掉一层皮,难解心头之恨啊!”
  “你知道什么是盖一个戳么?你咋不亲她一口呢?亲了就是你的了!”
  崔九瞪了老道士一眼,“曾祖把我当什么了?又把阿俏当什么了?我若是亲了她,她便非得嫁我了,可她若是不想嫁,我岂不是耽误了她?还是砸头好,便是日后另嫁他人,也还记得我。当然了,阿俏日后一定会心甘情愿嫁我的。”
  老道士见崔九蹲在地上,将满地的杂草扯了个稀烂,正了正色,硬将他拽到了路旁,嘀嘀咕咕道:“小子你来真的呀?”
  崔九点了点头,随即又耷拉了脑袋,“我又不是真傻,也知道这样没脸没皮的讨人厌,可是从山中回来,我便发觉阿俏她与我越发的生疏,处处都避开我,十次寻她,有九次都是寻不着的……阿俏待我,不若我待她之心。”
  那模样简直是闻者伤心,听着流泪啊!
  老道士嘴角抽了抽,凑到崔九耳边说道:“小子,差不多行了啊!你再演就过了,阿俏要瞧着犯恶心了。她就站在那棵大树后头看着呢。”
  “曾祖说什么呢,我说的都是真的。”
  老道士掐指一算,叹了口气,“看你是我曾孙子的份上,老道士便教你一教吧。你现在这样不要脸是没有用的,你想想你是什么身份,阿俏是什么身份?你跟个臭虫似的跟着她,在她爹眼中,那就是嘿那个纨绔子弟竟然想把老子的命根子抢回去当妾!”
  “阿俏不是寻常小娘子,一看就是铁骨铮铮的一条好汉,不对好小娘,怎么可能愿意做妾?只当你是羞辱她呢!你得先回去执掌崔氏,然后在朝堂里身处高位,将你爹都踩在脚下,说一不二,一个眼神就把想欺负她的人吓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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