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院记事簿[综]——彼岸有马
时间:2018-08-06 08:45:16

  虽说稍微压低了一点音量,青之川的话还是被近旁几个式神听见了。其中,耳朵最尖的狸猫听得最清楚,几乎一个字都没有错过。
  “诶?可我们大家不都叫你四十九吗?没有几个式神直接称呼你的名字吧。”狸猫一时嘴快,大剌剌地嚷了起来。
  以酒吞为首的其他式神也深以为然,纷纷附和了起来。
  身为出头鸟的狸猫,说完这话以后的结局,是被青之川一把揪着耳朵整个提了起来。落入青之川的魔掌,狸猫自然不可能轻易逃脱,率先被蹂/躏的就是它那又软又厚的肉垫了。
  对于狸猫来说,被捏肉垫不啻于五马分尸般的酷刑。想当年它可是叱咤一方的妖怪,也算的上是不容小觑了——虽然它口中的“一方”只是一片小小的区域——怎么能像只家猫一样任人玩弄于股掌之中呢?就算是面对最敬爱的阴阳师,它也要坚守自己的尊严底线!
  于是乎,它奋力蹬着自己的小短爪子和短腿,企图用这样的方式逃脱青之川的桎梏,然而青之川的力气也不小,没法轻易挣脱。
  “你可别瞎说。四十九这名字,不过你们自作主张给我取的外号,我自始至终都没认可过!”青之川愤愤然控诉道,“况且我认识的人多了去了,单单你们这几个不省心的家伙,哪就算是‘大多数’了?”
  狸猫沮丧着脸,连声求饶:“知道了,我们以后绝不这么叫你了,快把我放下来吧……”
  见它一脸诚挚,看上去似乎确实愿意诚心悔过,青之川也就不再给予折腾它了。
  重获自由的狸猫想也不想,立刻撒腿跑到了酒吞身后寻求庇护。虽说被捏肉垫也不是什么糟糕到了极点的体验,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舒服,但为妖的尊严才是最重要的。
  没错,比起舒服什么的……
  被狸猫一番话重新激发起了斗志的青之川一心只想着如何将式神们取的难听外号矫正过来,完全没有察觉到狸猫的言不由衷。她双手环抱在胸前,微扬起下巴,摆出一副威严十足的模样,正色道:“听到狸猫说的话了吗?不许再叫我四十九了!这话我都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真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都听不进去……”
  大抵是因为她平日里为人太过和善,或是不擅长严肃的缘故吧,无论是她的肢体动作还是她的话语中都没有十足的威严感。
  虽然话都听进去了,但不安分的式神们却又嬉闹了起来。
  “好的四十九!”
  “遵命四十九!”
  “没问题四十九!”
  如果手旁有根木棍或者是别的什么家什的话,青之川一定会抡起来敲遍每一个叫她四十九的式神的脑袋。
  可惜没有。
  青之川叹息不已,式神们却似乎无意之中躲过了一场灾难。
  玉藻前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未曾参与,也没有出声说过什么,有那么几个瞬间,青之川甚至都忘记了玉藻前还在场这个事实,若非回头时瞥见到了他那过分冷静的双眸,她确实要忽略他了。
  名曰隔阂的东西,依旧没有消失,持久不懈地烦扰着心神。她忽觉心室微微震痛,但疼感很快就消失了。
  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她瞬间把话题转到了玉藻前身上:“你们学学玉藻,他就不叫我四十九!”
  莫名被点到名的玉藻前略微游离在状态外。他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才显得得体,只好点头随口应了两声,算是完美地敷衍过去了。
  而且他也确实不觉得四十九这外号好听。
  在式神们眼里,玉藻前宛若不可靠近的天神一般,既然都把他搬了出来,式神们也就不再闹腾了,纷纷故作悔过状,表示自己绝不会在用这个青之川不喜欢的称呼。
  不过估计他们下个月就会把自己的誓言抛之脑后吧。
  一目连也未曾插话,眼里却满是笑意。他沉吟着抚摸下巴,待每一个式神都做完自己的保证后,故作忧虑道:“那么,我便也称呼您为四十九吧。”
  青之川有点慌,确切的说是自信心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她快步走到一目连面前,胡乱挥舞着双手焦急道:“你别学这种不好的东西。”
  这话她重复了好几遍。说话的时候语速过快,她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别慌,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一目连及时出声澄清,青之川瞬间就安心了。
  “青之川……青之川……”一目连呢喃着,不知为何将这名字重复了好几遍。他忽得轻笑了起来,眉眼间却流露出些许凄然,“很久都没有发声说出过这个名字了,多少有些生疏感。”
  这话青之川听不明白,在场的其余人当然也没法弄懂其中的意思。
  看着环绕在身旁难以忽视的好奇眼神,一目连没有隐瞒,坦率道:“我曾认识一个人,她叫做四十九院青之川。”
  “……也叫这个名字?”
  一目连微微颔首:“是的,一字不差。”
  他听见了几声微不可察的唏嘘。
  这话题让酒吞好奇得很。他用手肘捅了捅一目连,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个斟满美酒的青铜酒盅,递到他面前,拍着他的肩膀问道:“她是怎样的人呢?难道四十九是她的转世?”
  他全然忘记了他刚才保证了些什么。
  一目连笑着摇了摇头,推辞了酒吞的这杯好酒。心脏抽痛得厉害,不同于先前因为见到神社的感动而不由自主的心颤,而是真正的疼痛。在这般的痛楚下,他没有喝酒的心思。
  不过要是被酒吞知晓了他现在的真实情况,一定会摆出一副良师益友的模样,以“美酒是一切病痛的解药”这样的歪理强行说服一目连喝上一杯。
  “转世?这应该是不可能的,我想。”内心愈发苦涩,就连嗓音都变得沙哑了,“她遭受了神罚,岂止躯体,就连灵魂都已经彻底消失了,甚至都无法在此世安息,又谈何转世呢?”
  听见“神罚”一词,玉藻前倏地抬起了头。听着一目连接下去的话,他眼中的光芒逐渐燃尽,最后,成了一摊死灰。他失魂落魄地一连后退了数步,直直撞在廊柱上。他将全身重量都压在了廊柱上,勉强不让自己跌倒在地。
  神罚,神形俱灭……这样的词,他真的不想再听到了。
  对于说出这些词的一目连来说,痛苦感比听者更甚。他悄然深呼吸了几口气,勉强让心脏恢复了正常的跳动趋势,但疼痛感依旧残存,一时间难以消除。他索性坐在了塞金箱上,絮絮叨叨地说起了旧日往事——有关于他和那个名为四十九院青之川的少女的故事。
  “彼时,我还是风神,而她是我的信徒。她相当虔诚,从幼时起便每日都会来我的神社祈祷祭拜,无一日间隔。后来……”
  他哽咽了一瞬,但没有停下说话。
  “你们都知道,我不再是风神了,纵然她依旧是我的信徒,也已无济于事。但没有了我,村民的信仰也依旧需要一个依托之所,于是四十九院她便成了新的神明——说是神明也不恰当,因为她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倾听愿望与祈祷的人罢了。”
  “为什么她会成为神明?”青之川小声问道,生怕会伤到一目连的情感。
  一目连笑了笑,答道:“因为她能窥见神魔,是以人们都认为她是神的使者。实际上,她只是拥有类似于阴阳师的本事,不过那时候还没有阴阳师这个职业。她的神社离这儿不远,我曾在那儿宿居了不久。现在的话,应该还能看到神社的残骸吧……”
  玉藻前背靠着柱子,自一目连出声起就始终低垂着头,看上去毫不在意,但却一字一句全都听了进去,不敢有丝毫遗漏。
  说完了这一段,一目连沉默了,许久都未出声,青之川恍惚之间甚至觉得故事就这么结束于此了却未想到玉藻前却突然出声。
  “她闹事了吗?居然招来了神罚……”
  只要听到“神罚”一词,果然还是会觉得在意。他想。
  他不由地回想起了曾降下神罚的那一日,但他硬是强行停住了大脑的思考进程。
  这是太过痛苦的回忆,不宜过多回味。
  青之川蹲坐在地上,悄然打量着玉藻前此刻的表情。若非刚才回头时的偶然一瞥,她绝不会发现玉藻前的眼里竟也会流露出这般痛苦欲绝的情愫。
  作者有话要说:
  狸猫:我就是被酒醉死,沉湖底里,也绝对不会让人捏我肉垫
  ……
  狸猫:真舒服(x)
  四十九院青之川和风神的故事我不是很想在v章详写了,所以建议没看过《神与信徒》的老爷戳进我的专栏找一找看一下,虽然写的很一般啦(笑)
  四十九和藻哥相对来说还是有一点隔阂的(单向),所以两个人互动得也不勤快,不过下一章之后就可以真正消除隔阂啦!顺带一题,这篇文没有前世今生梗,当然也不存在ntr环节,请放心食用
 
 
第41章 那位神明
  玉藻前一直都未曾出声, 除了青之川主动把话题引到他身上的那次除外。他的存在感稀薄得厉害,因而这句突如其来的问话着实吓到了一目连。
  事实上,青之川也被吓到了。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玉藻前, 莫名被他的身形刺得有些难以回神。
  他那依靠着廊柱的身影孤寂且萧瑟,如同孤立秋日平原上仅此一颗的树,纵然悄然飘下最后一片落叶也无人知晓。青之川心中竟也不自觉得涌满了苦涩。
  过分共情,对于他人的苦楚感同身受, 这可以说是青之川最严重的缺点,但持有这一陋习的本人却对此甘之若醴。她私以为偶尔感受一番他人的痛楚, 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但如果对象是玉藻前, 就不太容易共情了,因为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伪装。
  玉藻前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撕破虚伪的笑颜, 流露出不受控制的悲伤呢?青之川记不得了, 但她记得在一目连开始谈起那位神明的故事之后,玉藻前就变得同往日不一样了。
  她忽然莫名地迫切渴望知道玉藻前究竟在想些什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欲/望,大抵是因为过分的好奇心在悄然作祟吧。
  好奇心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想。
  ——她闹事了吗?居然招来了神罚。
  这话如同尖锐的倒刺, 深深扎入一目连的心间, 若是想要拔出,便非得承受更剧烈的疼痛不可。但一目连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 回答道:“因为她的信徒中出现了为非作歹的恶徒,所以神明判定她没有尽好身为神明的引导责任, 所以降下了神罚。”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他很想大肆冷笑几声, 但最终却没有笑出声来。
  此刻的他似乎连嘲笑都做不到了。
  式神们忍不住唏嘘起来,对于四十九院的遭遇颇感不满,毕竟这样的惩罚实在太过不合情理了。与其说是惩罚,倒不如说是高天原神明的固步自封。
  一目连略有些式神,不自觉地喃喃道:“那一日,我本想救下她——就算是为她而死为好。我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对于即将到来的足矣撕裂灵魂的疼痛丝毫没有一丝畏惧。但她什么都没有说,仅仅只是将我推开,而后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天雷之间。最后的最后,即使我已不再是风神,我也没能救下我最后的信徒。
  “如果她那时能说些什么,而不是沉默着护我周全,那该多好……说些什么话吧,只要能够给我留下个念想就行……”
  他的声音沙哑得宛若揉碎的砂纸,揉搓着每个听者内心最脆弱的一角。青之川悄然回头看向玉藻前。
  玉藻前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但微微充血的眼睑和努力绷紧的嘴角透露出了他的不安心绪。
  是呵。如果能留下些什么,哪怕仅仅只是一个眼神,只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言片语,都不至于会让残留于世的生者如此悲痛。
  但现在玉藻前的身旁什么都不存在了,唯有记忆残存。
  疼痛化作空荡,吞噬着一切感官。
  四下无言,气氛有些过于凝重。直觉告诉青之川这样的气氛会让深陷痛苦泥潭者愈发沉沦于悲伤之中,她觉得很有必要出声打破现下的僵局。
  可突然要说些什么,青之川也想不到应当开始怎样的话题,只得故作轻快道:“一目,你是不是喜欢她呀?”
  “喜欢?唔……其实我也不知道。”一目连小声嘟哝,眼神有些躲闪,“或许是吧,但或许也不是。她是我的信徒,从我还是风神之时便追随着我,信任着我。我不想让她离开。
  “我怀念着与她一起居住在神社里的日子,即使那时她已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我只是一个丑陋的妖怪罢了,但我仍旧无法忘却那段时日。”
  他看着远方,记忆飘向了原处,但那个熟悉的身影却模糊不已。晃神之间,消失在了回忆的狭缝间,再也寻不到踪迹了。心脏猛然一沉,仿佛坠入深潭。
  大概痛楚持续太久也会免疫,他居然已经感觉不到多少心痛感了。
  “说实话,刚被你召唤出来,知道你的名字的时候,我真的被吓到了。我还以为你当真是她的转世呢。”一目连轻笑了起来,语气不再沉重,“但你们长得完全不一样,性格也截然不同。况且我说过的,她陨于神罚,不可能再有转世的机会了——一丝一毫的可能性都没有。”
  “她是个怎样的人呢?”青之川好奇道。
  一目连深思了一会儿,但没有犹豫太久:“她比你沉稳,也更认真一些。你略微有些浮躁,但也不是什么很严重的大问题。不过你很活跃,和什么人都能打好交道,这一点是她所没有的。她太安静了,虽然也很会闹腾我……”
  完美无缺的回答,显然一目连深谙说话的艺术。
  “真的吗……?”青之川本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上还存在着名曰浮躁的问题。
  不过既然一目连说了,这问题不严重,她也就放心了,暗自下定决心要改正这问题。
  一目连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已说了这么多,也不决定再隐瞒什么,坦诚道:“每一次念起你的名字,我就会想到她。我总是有些害怕直接称呼你,生怕四十九院青之川这名字会勾起太多回忆,所以我只敢叫你‘大人’。很抱歉,你如此关心我,甚至为我建造了一座神社,而我却暗藏心事,一直都没有对你说起过我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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