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她趁着先帝醉酒勾/引了他,但是她却越来越不能忍受只能活在公主的阴影下,看着公主肆意挥霍先帝的对她的宠爱。
人的心里一旦生出了鬼,就很容易被人趁虚而入了。她受不住钱氏的诱惑,接过了钱氏送来的能不知不觉要了人命的药。
其实后来公主自己也察觉了吧,但她还是喝下了她每天送去的燕窝粥。
贤妃抬手盖住了眼睛,就听有人走进来的声音。
“娘娘,”石潼看着床上骨瘦如柴,原本离后位只差了一步的女人,目中有一丝同情,“奴婢奉命伺候娘娘升天。”
“拿来吧,”贤妃拿了鹤顶红,毫不迟疑地喝了下去。
“石潼呀,”贤妃忽而笑了,“他叫我殉葬,其实他心里是有我的吧?”若是只有恨,依着他的脾气,就该让她滚得远远的,怎么还会让她陪着他。
服侍了先帝一辈子,石潼也看得明白,他点了点头,却没有出声宽慰。若非贤妃,先帝的身体其实还能再撑几日。
“我就知道,”贤妃脸上显出红润娇艳的色泽来,笑着闭上了眼睛。
燕王回到养心殿,景和宫的翠珠给他送来了一幅观音画像,画上本该宝相庄严的观音拈花而笑,仿佛无忧无虑的少女。
燕王觉得心空了一块。
第89章
先帝的灵柩停在了奉先殿, 殉葬的贤妃的棺椁就停在侧殿。
这是国丧, 整个皇宫都挂起了白幡,撤下了大红的宫灯, 妃嫔宫人们都换上了丧服, 一眼望去,满宫缟素。
新帝登基素来是要施恩的,除了外面的大臣,后宫先帝的嫔妃们也依次进了一次位分, 顾贵妃就成了皇贵太妃, 住进了慈宁宫。
因为贤妃殉葬, 后宫之中就没有了太后, 皇贵太妃就成了后宫中位分最高的人, 被新帝委托暂时接管了后宫宫务,死后追封为康慈太后的贤妃丧事就由她操办起来。
然而在康慈太后之前, 新帝忽然宣称遵从先帝的遗旨, 给多年来默默无闻的先帝嫡妻昭平公主追封了皇后, 同时加先帝谥号为孝武皇后,升附太庙,与先帝合葬俞陵。康慈太后仅仅是陪葬妃园而已。
有孝武皇后的身后哀荣相比, 康慈太后的身后事就显得不太好看了,等到公卿之家的女眷们入宫哭灵, 大家都很敏感地不敢哭得太悲伤。因为已经隐隐有流言, 孝武皇后才是新帝生母, 并且是被康慈太后害死的。
阿福跟着顾氏进宫, 就从同样入宫为太后哭灵的刘梓宁口中听到了许多或真或假的传言。
“这些话,你听听也就罢了,可不要再传了,”阿福听了就更心疼燕王了,这下子王爷该有多伤心呐。
刘梓宁本来也是个心大的姑娘,她点点头,“若不是你,我也不会说这些。”她留神看了一下许久未见的阿福,见她眼睛微微泛红,略有些浮肿,然而这点瑕疵并没有影响到她这双眼睛的美丽,反而更添了几分水润妩媚的风情,简直是顾盼流光,令人神移。
阿福妹妹真是貌美如花,刘梓宁趁机摸了摸未来皇后娘娘的脸,真软真滑真好摸。以后阿福当了皇后就摸不着了,再摸一把!摸完了刘梓宁才小声跟阿福嘀咕:“看到那个戴玉蝴蝶簪子的没,就她的模样还想着入宫争宠呢,给你提鞋都不配,哼。”
“那是谁?”阿福微微睁大了眼,就见那个戴玉蝴蝶簪子的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举止端庄娴雅,容貌端丽,一身与大家雷同的白衣,好像就是要比别人显得漂亮些。
明明就长得很好看,梓宁姐姐骗人,阿福有点酸溜溜地:“为什么要进宫?”长得这么漂亮,外头大把的青年才俊随便挑,为什么要来跟她抢王爷?
“你傻啊,”刘梓宁再趁机点了点未来皇后娘娘的额头,“燕王现在是皇帝了,进宫就能当娘娘,好多人都等着国丧过后的选秀呢,你可要长点心,把圣上抓牢了。”
刘梓宁没有说,她家那个心比天高的庶妹都想着进宫选一选呢,偏生她那个老糊涂的爹还支持得不得了,以为她们家能出个皇妃娘娘。对此,刘梓宁只想笑,就她家三小姐那败坏的名声,恐怕第一关就得被刷下去。
国丧过后还要选秀?阿福什么都不懂,她以为国丧过后就能安安稳稳地嫁给燕王了呢,竟然还有那么多人想要抢她家狗王爷?这绝对不可以!
阿福瞬间斗志昂扬,她买的压箱底在哪儿?回去就恶补功课!
到了集体哭灵的时候,阿福往她的位置一跪,瞬间被人瞩目。
先帝后宫的嫔妃不算很多,皇贵太妃往下就只有几个太妃,勉强跪了两排,被赶鸭子上架,提前履行儿媳妇责任的阿福,就直接跪到了皇贵太妃身侧。
钱皇后一系倒台,废太子的东宫自然不可能有人出现,二三两位早逝王爷的王妃全都避嫌不敢来,皇长孙又没有成亲,先帝赐婚的燕王妃自然越发醒目。
本来还没有多少人认识新帝的未婚妻子,现在阿福往皇贵太妃身边一跪,大家就都认识她了。
万众瞩目,如芒在背。
但是被人看看又不会少块肉,阿福很勇敢地挺住了,一举一动风度优美,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完美展现了什么叫未来皇后娘娘的风采。
皇贵太妃红肿着眼睛,看见阿福这样争气,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温暖的手搭在了阿福微凉的手背上,低声安慰她:“你做得很好,不用慌。”
“谢谢姨母,”阿福手心其实湿漉漉的,她抿抿唇,唇边的梨涡浅浅地浮出来,可爱得让皇贵太妃很想把她搂进怀里揉一揉。
其实皇贵太妃这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差点就被人冒名顶替,最后又阴差阳错地找回来了的侄女,但是眼缘就是这么奇妙,她第一眼就打心底里喜欢上了阿福。当年顾家出事的时候,姐姐一家都在金陵,她知道姐姐生了个小姑娘,就一直盼着姐姐一家回京述职的时候能够见一见,礼物都准备了好多样。只可惜,顾家败落以后,一件礼物都没能保留住。
皇贵太妃想着往事微微叹气,又心疼小侄女还未成亲就要提前面对后宫诡谲了,本来她是打算让阿福低调一点,安安分分在后面哭灵的,却是新帝身边的王承恩亲自来传话,点明了要阿福跪到太后灵前来。
皇贵太妃知道这是新帝在表态,是把阿福放到了皇后的位置,但帝王之爱素来是容易引起女人妒忌的,新帝对阿福毫不掩饰的荣宠,无异于把她架在火上烤。在后宫挣扎多年的皇贵太妃对于女人嫉妒之下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真的是太了解了。还好她现在是贵太妃了,手握宫权,往后也能多帮衬着阿福一点。
阿福不知道皇贵太妃已经为她想得很长远,她真心实意给太后哭着灵,不论如何,王爷心里总是把太后当作亲生母亲敬爱过的,太后也确确实实抚养了王爷,这就足够她为了王爷哭一哭了。呜呜,她家狗王爷太惨了,阿福很想很想见一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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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里,燕王刚批完了一堆新进来的请安折子。
先帝还未下葬,就已经是人走茶凉了,各地的官员们都急着给新君递请安折子表忠心。
像这种满篇歌功颂德的折子,燕王没有全都看,分给了几个心腹,他只是最后在末尾用朱笔点个圈而已。就是这样,他批完这一堆折子,也到了中午了。
放下朱笔,燕王的目光往屋角的西洋座钟看了好几眼。
王承恩看得都为皇上着急,这周全究竟怎么办事的,这个时候了还不把皇上的心尖尖带来。要是他王公公出马,早就把苏小姐带回来了。
在王承恩念叨了几遍之后,周全终于姗姗来迟了,他跑得满头汗,“圣上,午膳已经摆在偏殿了。”
毕竟国丧期间召见未婚妻对新帝对未来的皇后娘娘都不好,所以周全就很明智地给打了个掩护。
王承恩听了都想笑,可不是午膳摆好了么,就等着苏小姐暖暖皇上的心了。
燕王一听,抬脚就往偏殿走,周全只感觉到身边一阵风过去,一抬头就只看到王承恩颠颠儿追过去的背影了。
这个老家伙,周全想想,转头往膳房去了。
太后的丧仪从简,上午的哭灵只到午时,大家就可以出宫了。阿福刚出了奉先殿,就被周全悄悄拦下来了。
乘着一顶小轿,阿福坐在轿子里心慌慌地被人抬到了养心殿。从轿子里出来,她就直接到了养心殿的偏殿之中了。
殿中的香炉里散出来清雅的龙延香,隔着素绢半透的屏风,雕花的落地花罩,隐约可以看见殿内深处巨大的龙床像一间小屋子一样。阿福脸一红,转身看这间屋子……南窗之下,铺着明黄锻枕的紫檀罗汉榻足有丈许长,看上去同时躺三四个人都没有问题。
阿福莫名其妙就想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涨红了脸,恨恨跺脚,都怪见面的地方太暧/昧了,才不是她太急色!
燕王急匆匆回来,就看见阿福脸红得像个熟透的樱桃,一双眼睛有些肿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他心中一急,抬手就摸上了阿福的脸:“脸怎么了,怎么这么红?”
喝,还很烫。燕王一时犯了热恋中男人都容易犯的蠢,以为阿福是生病了,急道:“莫非是病了,王承恩,叫太医!”
“不许叫!”阿福一听急得忙跳起来,伸手去捂燕王的嘴,她有什么病?请来了太医,难道给她诊个相思病不成?
被阿福扑了满怀,燕王闻着怀着人熟悉的少女香气,觉得心中空的那一块儿都被填满了,他不由搂紧了阿福的腰,把她整个抱在了怀里。
这样被人抱着举高高的姿势,阿福是很习惯的,甚至左手已经下意识地搂住了燕王的脖子。就是手掌心里的嘴唇太烫手了,她急忙松开手,眼神四下里乱飘,就是不好意思看燕王,哎呀,她的手心占了个便宜。
燕王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阿福犯的是害羞病,他笑出了声:“阿福,你怎么这么可爱呢。”
“我是热的,”阿福红着脸,赖在燕王身上不下来,嘴上说着热,身体却更加贴紧了燕王,一双手都搂住了燕王的脖子,就差黏在他身上了。
“好好,你是热的,”燕王宠溺地亲了亲她的脸颊,满意地看见她的连脖子都红了。
很热很热的阿福就往燕王肩上一靠,热乎乎的气息吐在燕王颈侧,甜腻腻地小小声道:“其实,我是想你想热的。”她是真的好想他呀,从宿州回来的路上,被哥哥大人看着,她和他根本就没有私下见面的机会,她想碰碰他,想要抱抱他,想得头发都掉了。
这样甜蜜的攻击,燕王哪里经受得住,瞬间自己也热了起来。
然而这个时候,就算火烧着,也是不能做什么的,燕王只好把阿福抱在怀里,深深地啃了一遍。
被啃完,阿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睁着一双雾蒙蒙眼睛,只会傻乎乎地看着燕王因为沾染了情/欲而生动起来,越发让她着迷的容颜,微微笑了笑。
心爱的姑娘毫不设防地躺在自己怀里,眼角含泪完全是一副刚被怜爱过的可怜模样,再微微一笑,简直是在邀请他继续。
燕王毫不犹豫,低头含住了那张让他神魂颠倒的小嘴。
这天周公公特别准备的冰碗得到了皇上和未来皇后娘娘的一致好评。
冰冰凉凉,清清爽爽,降火。
第90章
顾氏发现, 从那天进宫哭灵回来, 女儿的状态就一直很振奋,好比花儿吸饱了雨露, 枝叶招展了, 花瓣丰盈了,就算是在禁足期,那股甜滋滋的香味儿都能飘出五里地去。不过这也正常,同样经历过少女怀/春阶段的顾氏很明白女儿是怎么回事。
唯一让顾氏比较失落的就是女儿有小秘密了, 每天神神秘秘的躲在屋子里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偶尔撞见她刚从内室出来, 就是小脸红扑扑, 额头见汗的劳累模样。
累是当然的, 阿福决心霸着她家狗王爷,哦不对, 是狗皇帝了, 要做个蛊惑君心的宠后, 没点真本事怎么成呢,当年在香如故学的坐缸、柔术之类修炼形体的功课都重新捡起来了,她不仅要当个有内涵的才女, 还要做个有外在的美人。
志向远大的阿福忙着修炼,都忘记了西郊庄子上还有一个眼巴巴盼着想要见她的苏景如。
还是庄子上传来消息给苏景明说苏景如快要不行了, 问如何处置, 苏景明才是忙里抽闲, 找到了跟着顾氏学画画的阿福。
因为顾氏爱莲, 长兴伯府里挖得有一个大大的莲池,虽说已经到了八月末了,莲池里还是有几朵开得晚的红莲,于田田莲叶中亭亭玉立,顾氏就带着阿福在莲池中心的亭子里对着红莲作画。
母女俩穿着同样的月白褙子银挑线裙子,分戴了同一套的羊脂玉簪子,就连手上的镯子都一模一样,像是一双风华绝代的姐妹花。
苏治嘉就泡着一盏荷花茶,笑眯眯地坐在一旁看着母女两个,一副人生圆满的样子。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的场景都可以直接入画了。苏景明身上还穿着朝服,看见此情此景,欣慰之余,难得生出一点小郁闷,都赖皇帝给他安排的事情太多了,不然他也可以穿着一件闲适道袍,躺在摇椅上喝着茶看阿福学画啊。
不过这样偷懒的念头刚升起来,就被一贯自律的苏景明压下去了,他举步走向湖心亭,结果他这么大一个人走过去,还是趴在阿福脚边的阿黄汪汪叫了两声,第一个发现他的。
“哥,你回来啦,”阿福抬头就看见自家越发有气派的兄长气宇轩昂地走了过来,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画笔,露出一个大大的甜笑。嗯,她绝对不是因为花瓣老画不好,趁机偷懒哒!
苏景明也不由带了笑,站到画案前低头看了一眼阿福画的画,鼓励道:“不错,这个锦鲤画得不错。”
话音刚落,一旁的顾氏就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苏景明不解地抬头,就看到阿福一脸控诉地看着自己,“我明明画的是鸳鸯啦!”究竟是怎么看成鱼的?
听了阿福这话,顾氏更是忍不住,扶着苏治嘉的肩笑得花枝乱颤。苏治嘉怕她笑到脱力,赶紧搂住了她的腰。
这一团红彤彤的是鸳鸯?苏景明又看了那团墨迹一眼,他昧着良心猜是锦鲤已经尽力,哪知道居然猜错了。然而在阿福委屈巴巴的眼神攻势下,苏景明马上改了口,“是我看差了,原来是鸳鸯,不错。”早知道就夸鸳鸯上头的花画得不错了,一团绿色之上的红花,总不至于猜错。
阿福鼓鼓脸颊,明明有眼睛有尾巴有翅膀,怎么可能是锦鲤?她低头再看了看,好吧,确实是锦鲤鸳鸯分不清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