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风流——和烟绿
时间:2018-08-12 09:17:00

  魏熙抚了抚头发,叹道:“怪可怜的,反正迟早都是要审出来的,在座各位,若是有知道内情的不妨说出来,免得让人家受苦。”
  魏端微顿,看向魏熙。
  魏熙回视他,面上带了一丝浅浅的笑,却不曾言语。
  在看到这个内侍后,魏端心中先前庆幸没有任由父亲胡来的心思,已经淡了下来,他不禁暗恨宜王坏事。
  如此一来,魏熙定是要觉得他是假意投诚了。
  可此时再认,也为时已晚,为今之计只有咬死不认,魏熙若真动手,也要顾忌着会不会寒了宗室的心。
  魏熙却是没管魏端心中如何想的,她劳累了一晚,难免有些倦意,她接过陈敬捧来的粥缓缓饮用,连内侍痛苦的声音好似也入不得耳。
  待她一碗粥饮完,也不见这内侍招认。
  魏熙蹙眉:“还不招?”
  行刑的羽林卫跪地道:“启禀公主,臣等的职责乃戍卫宫廷,于审问之事不甚明了,还请公主恕罪。”
  魏熙揉了揉额头:“传话内侍省,将能挪来的轻便刑具都给他用上吧。”
  魏熙说罢,便往后一靠,瞌眸小憩起来。
  未过多久,惨叫声变在殿中响起,她眉头一蹙,慢悠悠睁开眼睛,看着内侍们行刑。
  场面不可谓不血腥,可魏熙心中却如一口兴不起波澜的古井,若是往常,她看了,难免会胆寒的,她想着,垂眸一笑,现在早就不是往常了。
  不知过了多久,内侍疼的已经神志涣散,他哑声吐出一人:“是宜王。”
  魏熙眉梢一挑,看向魏端。
  魏端拱手道:“请公主明鉴,家父已经病的神志不清了,哪有力气吩咐人行此逆举。”
  魏熙直起身子,对魏端道:“我自然相信叔公,要不然,叔父也不会大晚上的陪我候在着。”
  她说罢,扫了那内侍一眼:“可都成这样了,若是还有力气说假话,心智必定是一等一的,既然如此,怕早就效仿赵高了,哪里还能由得我们审问。”
  魏端神情微凝:“公主的意思是我宜王府欲图不轨?”
  “叔公也是看着我长大的,怎么会下此毒手。”魏熙说罢,微微一顿:“可叔父也说了,叔公神志不清,怕是有底下人居心叵测,借着他的名头作乱,我们这些做晚辈的,可不能任由长辈背上如此污名,不如将叔公身边的人都审一通吧。”
  魏端闻言,心中略松了一口气,起身道:“不论如何,皆是我治家不严,还请公主降罪。”
  魏熙摇头,温声道:“没凭没据的,怎么能定罪,叔父放心,我定不会让叔父一家受委屈的。”
  魏熙说罢,抬手伸向一侧,陈敬见状,将她扶起,她理了理衣服道:“天色不早了,就散了吧,明日还有的忙呢,别累坏了。”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随着魏熙往外去。
  陈敬道:“时候不早了,公主不如就歇在宫里吧,也好与陛下做伴。”
  魏熙摇头:“历来没有外臣留宿的道理,回去吧。”
  魏端闻言,一路远远跟着魏熙向外去,却见魏熙出了甘露门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转身领着人往日华门而去,他见状,忙跟了过去。
  魏熙挑了一个敞亮地停住,抬手从栏杆上捧了一捧积雪,放在手中捏实。
  魏端在她身后两尺开外停住:“公主有何吩咐。”
  魏熙回头看他:“一家人,哪有什么吩不吩咐的。”
  她说罢,垂头,拿指甲在手中捏实的雪团上刻花:“叔公身子应当还硬朗的很吧。”
  魏端神色一凝,答道:“身子硬朗,不代表心力如往,家父老了,以后宜王府是我当家。”
  魏熙抬眸看他,悠悠道:“然后继承叔父志愿,继续辅佐什么都不懂的幼帝?”
  魏端看着魏熙,默然片刻,肃容道:“帝王年幼,朝政便不稳,如今大夏修生养息,需得有公主这般文治武功的人独掌乾坤。”
  作者有话要说:  嗯,预告,小公主下一章当皇帝
  好吧,莫名觉得小皇帝好可怜~
 
 
第261章 登基
  魏熙听了魏端的话, 似觉得好笑:“文治武功?我可当不得。”
  魏端道:“眼下宗室里,除了公主没人能当得。”
  魏熙将雪团握在掌中, 好似不能察觉它的凉意,她正色看着魏端, 道:“叔父心中真是如此想的?”
  魏端躬身对魏熙一礼:“是。”
  魏熙垂眸盯着他, 过了片刻, 她道:“希望其他人也能如此想。”
  魏端道:“公主对大夏的付出, 我们都是看在眼中的,魏家人 ,谁不希望大夏万年永昌。”
  魏熙道:“那便有劳叔父当个话事人了。”
  魏端沉声应是。
  魏熙笑开,伸手将魏端扶起:“叔父放心, 你与我一心,宜王府自然也会越来越好的。”
  ————
  冯氏乃罪人之身, 虽没有被剥夺太后之名,可葬礼依旧一切从简,甚至因她的罪过, 连皇陵都入不得,草草停了几天陵, 便被葬道骊山下的一处小丘上了。
  在这几天里,林林总总竟审出了十多个与冯氏有勾结的宗室外臣,魏熙闻言大怒, 皆下令依法处置了,如此一来,牵连也不小, 朝廷内外一时空出许多缺来,有调有升的,倒是添了许多新鲜面貌。
  而在获罪之人里,魏琬之兄魏琅赫然在列,不仅如此,当日谋害魏熙的,也是他买通宜王近仆做的。
  魏琅得知事情败露,派人当街行刺魏熙,幸得魏琬提前知悉,快马来报,才免了一场乱事。
  信王得知此事后,当即请命,将魏琅从族谱中剔除,请封魏琬为世子。
  信王府子息单薄,嫡子又早逝,以往魏琅便是下一任的嗣王,如今,魏琅犯罪,按理说也应当由信王那些庶出子弟接任,封一个女子为世子,可谓是惊世骇俗。
  若是以往说不定宗室那些人还会出来否决,可如今人人自危,自然不敢再出头,因而魏琬这个世子当的也颇为顺风顺水。
  魏琬领了旨意,来魏熙府中谢恩时,魏熙正在调香,各种香料器皿摆了一地,魏熙坐在当中挑拣着,颇为闲适。
  魏琬靠在门边,惊讶道:“真是了不得了,眼下朝中让你闹的人心惶惶的,你竟这在里调香。”
  魏熙见了魏琬,对她招了招手,魏琬见状,提着裙子走过去。
  魏熙将手中配了一半的香递给她:“闻闻,是不是有点腻了?”
  魏琬接过,方才鼻端轻嗅:“腻倒是不腻,就是显得有些轻薄了。”
  魏熙闻言,放在鼻底闻了闻,复又称了些檀香放进去。
  魏琬看着她,问道:“公主怎么突然有闲心配香料了?”
  魏熙淡淡一笑:“这些日子忙的天昏地暗的,连打扮都不在意了,今早起来有了些闲心,便当做忙中偷闲吧。”
  魏琬摇头一叹:“公主这日子过的,真累。”
  “你当了世子后,也不会轻松。”魏熙放下手中合香的碟子,用帕子擦了擦手,抬头看向魏窈:“魏琅的事,你没少动手脚吧。”
  魏琬勾唇:“果真什么都瞒不住公主。”
  魏熙探究道:“你不是恋栈之人,为何非要去争那世子之位。”
  “他欠我的。”魏琬说着,面上有些恨意:“那个逼奸继母的畜生,连活着都尚且不配,更何况是做宜王世子。”
  听到这种秘辛,魏熙也很是讶然:“你阿娘早逝,是因为他?”
  魏琬点头,眼泪从眼眶中溢出:“阿娘贞烈,不堪受辱,自尽了。”
  魏熙微叹:“难怪他待你不薄,你还要如此。”
  魏琬闻言,神色微顿,继而掏出帕子将眼泪擦干:“行刺之事,虽是我的主意,但当夜那内侍,确实是魏琅吩咐的,他心思不浅,留着他,终究是对大夏无益。”
  魏熙将配好的香递给夷则,起身离开。
  魏琬见状,也跟着起身。
  魏熙坐到席上,对魏琬道:“我本就没想留着他,你不必再说这些。”
  魏熙说罢,挽袖煮茶:“大夏能站在朝堂上的女子太少了。”
  魏琬看着魏熙莹白的手腕,道:“有公主在,以后就不会少了。”
  魏熙摇头:“不会多,只是让那些人慢慢习惯朝政后有女子的身影罢了,论起魄力心智,大多数女子都还是比不得男子的。”
  “女子比男子终究是柔软了许多。”魏琬说罢,抬眸看向魏熙:“公主若是下定决心了,就该好生清理一番了,陛下他……终究是冯氏的儿子。”
  魏熙看着茶壶上升起的袅袅薄雾,轻声道:“他更是六哥的孩子。”
  魏熙说罢,伸出食指,轻触水雾,让指尖染上湿润的暖意:“再怎么说,他也是爱护着我长大的,我与他注定纠葛不清,我已经夺走了他的一切,若是再夺了他儿子的命……”
  魏熙微顿,将手指收回,捻了捻指尖上的水雾:“我不怕他恨我,可我怕自己会觉得愧疚,明明我什么都没错,为什么要白白内疚,一个小孩子罢了,我还制不住他吗。”
  魏琬看向魏熙,心中平添猜测:“公主对……”
  魏琬说着,看着魏熙那双清冷的眸子,终是将要问的话咽了回去。
  不论魏熙对魏潋,是不是只有单纯的兄妹之情,都不该是她多嘴的,况且,人都去了,问出来,也不过一句平添烦恼的废话。
  她垂了视线,看向茶壶,笑道:“我还记得公主少时是极不喜饮茶的,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公主煮茶。”
  魏熙提起茶壶,给魏琬倒了一杯:“人的口味,哪有一辈子不变的。”
  ————
  正逢朔日朝会,魏熙早早进了宫,看了因冯氏之死病的混沌的魏祯后,便脚步不停的往太极殿去了。
  冯氏谋逆之案牵连甚广,眼下正逢朝会,也该要了结了。
  等议完冯氏之事后,已经是半个多时辰之后的事了。
  魏熙方问完众臣还有何事要议,便见宗室里辈分最高的信王道:“启禀公主,历来君强而国盛,眼下陛下年幼,不知事事,若是再重蹈冯氏覆辙,便是国之大祸。”
  他说罢,跪地道:“眼下宗室之中,唯公主一人有执掌山河之力,还请公主以大夏为重,登基为帝。”
  魏熙眉头一蹙:“叔公这话是何意,陛下尚在,我等臣子如何能行此不忠之举。”
  信王苦声道:“陛下年幼,身子又弱,当初立他为帝,本就是迫不得已,眼下弊端已显,还请公主多为大夏考量。”
  信王说罢,便见朝中众人纷纷跪地:“还请公主以大夏为重。”
  魏熙一甩袖子,沉声道:“你们如此,将陛下置于何地?”
  唐宪道:“臣以为可先将陛下封为太子,由公主悉心教导着,等陛下知悉政事后再行理政,如此于大夏,于陛下皆是两全其美。”
  魏熙摇头:“历来没有天子变太子的规矩。”
  魏端沉声道:“事从权宜,陛下年幼体弱,怎能理政,可由公主代劳,又难免有名不正言不顺之嫌,平白多生事端,正所谓国无二主,不论是政权还是皇位,都是集于一人手中,江山才得以稳固。”
  魏熙垂眸看着底下面色诚恳的众人,面上浮起犹豫之色,和他们一同演戏:“六哥生前,将陛下和大夏托付与我,二者我皆不能负,尔等如此,岂不是逼我做背信弃义之人?”
  信王道:“先帝圣明烛照,定是会理解公主的苦心,臣以为,先帝在天之灵,也不想看如今这幅局面。”
  魏熙微微一叹,起身道:“此事容后再议。”
  “还请公主早下决断。”裴斯见状,扬声道:“冬至将至,陛下又重病,若是如此搁置着,祭天之礼该如何办?祭天之礼关乎国运,还请公主以大夏为重,早日登基。”
  裴斯说罢,众人齐声道:“请公主以大夏为重,早日登基。”
  太极殿中众人声如洪钟,听的人心中激荡,魏熙仍旧摇头:“此事于礼不合,众卿还是莫要如此说了。”
  魏熙说罢,转身一路从殿中出去,留下殿中众臣痛心疾首的呼声,好似她不登基,大夏就会亡了一般。
  魏熙如此想着,面上不合时宜露出一抹笑,雍容却淡漠。
  纵是板上钉钉的事,也需得有个遮掩,古来禅让都得来个三请三辞,魏熙身为一个女子,更是不能显得过于主动,虽然方才在朝中,众臣都可以忽略了她的性别。
  魏熙回府不久,朝中众臣便于她府门前述说大夏眼下危机,历数她的功勋,跪求魏熙登基。
  魏熙迟迟不应,反倒是许多百姓闻声而来,和众臣一同跪求。
  魏熙差陈敬出来好言相劝,众人不理,依旧跪求,跪了大半日,直到有一老翁跪得昏过去,魏熙才闻声匆忙带着府医出来。
  她不理那些求她登基的臣子,径自向着老翁而去,等老翁醒了后,对老翁行礼告罪:“因魏熙之故,害阿翁受苦了,阿翁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老翁缓过劲来,跪地道:“没有不舒服的,我来跪求,也皆是为着我们百姓,公主执政以来爱民如子,我们的日子也好过,还请公主为了我们这些百姓,早日登基,要不然若是再出来一个冯氏妖妇,岂不是将我们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老翁话落,百姓们纷纷响应,各说各的,很是嘈杂,甚至连魏熙少时施冰之事都道出来了,可却皆是一个意思。
  就是求魏熙登基。
  大有魏熙不答应,便长跪不起的架势。
  魏熙无奈,对众人行礼:“魏熙才疏,本当不得如此重任,可诸位皆是我大夏子民,民心所向,魏熙不敢推辞,只愿日后,我与各位相辅相成,共创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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