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钦看了一眼前方站着的太子淡漠的神情,再次趴跪下去,暗地里咬了咬牙。
父皇会事无巨细地知道这么多,肯定跟太子脱不了干系。
“朕原本还想当你是功过相抵,不再追究你的过失,既然你如此浞訾栗斯自鸣得意,那就罚你三个月不许上朝议政。”
焦仲钦呼吸一窒:“父皇,儿臣知错!请您三思啊……”
皇帝显然不想听他废话:“半年。”
焦仲钦:“儿臣……”
皇帝:“一年。”
焦仲钦终于不敢出声了。
在外艰苦忙活了几个月,甚至感染了瘟疫差点丢掉性命,最后却功劳苦劳,一个都没讨到,反而再次丢了参议朝政的资格。
焦仲钦两眼发黑,气得几乎昏厥,尤其是在他清楚地看到焦夙卿睥睨而来的嘲讽的眼神之后。
“你身后这个,就是你那所谓的医术绝世无双的侧妃吧?”皇帝调转了矛头,冷声质问。
焦仲钦回头看了一眼聂一雯,硬着头皮点头。
聂一雯浑身一紧,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努力保持自己冷静的脸不崩。
从皇帝砸下折子发怒开始,她就一动也不动一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该来的躲不掉。
“区区一个侧妃,谁给你的胆子没得帝王传唤就擅闯金銮殿?”皇帝叱道。
还不是他。
聂一雯幽愤地瞥了一眼焦仲钦,但是她也不敢直接说出来,只好眼观鼻鼻观心,静默不说话。
如此无礼的态度惹得皇帝怒意更甚,冷笑道:“呵,朕向来赏罚分明,既然你救了许多西平郡的百姓,朕理应赏你,本来还没想好赏你什么,见到你之后就有了主意。”
聂一雯和焦仲钦闻言都稍稍松了口气,但那一口气还没完全吐完,就听见皇帝接着说道——
“朕就赏你两个宫里资历深辈分高的宫女,好好教导教导你礼数,一切就按照宫里的规矩教,不得懈怠。”
聂一雯剩下的半口气噎在了喉头,脸也一下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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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喜怒无常的病弱太子(完)
金銮殿内陷入一片死寂。
还是皇帝身旁侍候的太监察言观色惯了, 知道皇上这是非常不喜这个靖阳王侧妃,于是率先出声, 尖着嗓子刻薄道:“侧妃娘娘还不快跪谢?这可是天大的恩赐,除了宫里的娘娘,哪有宫外的人能有如此殊荣?”
说罢, 他眯着缝的眼睛斜斜地睨着下方的人。
聂一雯心道这算哪门子的赏赐?这分明是打着她的脸教训她。
想着她注意到了这个太监不屑的神情,更是差点岔了气,一个小小的太监竟然也如此瞧不起她。
焦仲钦见她仍然呆怔不语, 连忙轻轻撞了她一下, 眼神示意。
聂一雯只得僵笑一下,跪拜道:“……谢皇上隆恩。”
皇帝这才冷哼道:“好了,你们退下吧,回去之后好好反省。”后面半句是特意针对焦仲钦说的。
两人皆是灰头土面神情狼狈地出了殿门, 此刻的情绪已和入宫时截然不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原本满心欢喜地前来领赏,最后竟会是如此不堪地被训斥被责罚收场。
“这就是你说的赏罚分明?”聂一雯只忍耐到出了宫门,就忍不住语气讽刺地责怪焦仲钦道,“你还叫我‘只等赞誉和赏赐就可’,所谓的赏赐就是派两个宫女给我,天天对我指手画脚?”
焦仲钦本就百思不得其解,正一路心烦意乱着, 如今听了她比往日更尖酸刻薄的讽刺口吻, 黑沉着脸, 冷冷道:“你以为是我想这样吗?也不知道太子怎么就救的人比我还多上两成,还将我的事调查得清清楚楚告了黑状……”
他甚至怀疑西平来的所谓“报恩”的人,也都是太子安排的。
聂一雯一愣,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不耐的语气跟她说话,一下子也更恼怒了:“你救的人?还不都是我救的,我不远千里跑去跟你吃尽苦头,到最后只换来两个教训我的宫女?”
焦仲钦:“你跟我抱怨有什么用?这都是父皇的决定,你要是这么不满,刚刚在殿里怎么什么都不敢说?”他不也是白折腾几个月,被罚一年不得入朝堂议政?
聂一雯咬牙:“我就是在骂你,你真没用。”
焦仲钦涨红了脸,到了嘴边的反驳还是没说出来,到底已经习惯了她这副清冷高傲的面孔,也习惯了自己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他软了态度:“这回是我的错,你放心,今日之仇,我一定报回来。”
焦仲钦想到自己背后还靠着皇后和赵家,虽然觉得焦头烂额,还是稍稍硬了气。
他此时的当务之急还是查清太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将赵将军的死盖过去,安抚好赵家,让他们帮他尽快返回朝堂,另立功绩。
金銮殿内,两人走后,皇帝又屏退了所有的闲杂人等,同焦夙卿继续议事。
“赵家那小子已经招认了当初在西郊行宫刺杀你的事实?”皇帝重复刚刚得知的消息,“也对赵家私养死卫的事供认不讳?”
焦夙卿点头,将人铐起来严刑逼供十来天还不能把人弄死,着实耗了他不少精力,可笑的是当初那人还以为自己成功以中毒威胁了他,所以得救了,殊不知是一脚踏进了更深不见底的深渊。
焦夙卿补充道:“另外,赵将军也承认了寒毒是他们族中秘传的毒.药,中毒之后会令人无声无息地冻死在夜里。”
皇帝闻言长叹一声:“当年你母妃,果然是死在皇后手里的。”想到这一段令他遗憾一生的过往,他就恨得牙痒,没想到皇后清心寡欲不晓世事的外表下,藏的是如此狠毒的心。
焦夙卿的母妃舒妃,是当年最一貌倾城的贵妃,深受皇帝独宠。
恰逢皇后的子嗣接连因为后宫之争而暴毙身亡,她便遁入佛门不再问世事,成了后宫里最纯粹的摆设,皇帝不爱她,但却一直信任她。
年幼的焦夙卿因此被立为储君,舒妃也母凭子更贵,一时间风头无两。
可是好景不长,舒妃毫无征兆地冻死在了一个秋夜里,在她最受帝王独宠的时候,黯然逝去。
而焦夙卿也因为与母妃同吃同住,受了影响,虽不至死,却落了病根,每月都要忍受寒疾之痛,又苦苦找不到源头。
皇帝震怒,彻查此事,却什么查不出来,只得不了了之,将一切补偿给焦夙卿,好在焦夙卿也争气,打小就聪颖盖世,是可塑之才,也是治世之才。
成年之后的焦夙卿仍旧不停地在调查当年的真相,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关键。
这回焦夙卿前去西南赈灾,赵家见上次暗杀不成,又让皇后在给他祈福囊里重新下了半味寒毒,辅以赵将军在路途上不断地给他的膳食里加上另外半味寒毒。
这两味药分开无毒无害难以勘查,合在一起一定时间后,便会生成为寒毒。
他中毒之后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就又感染了瘟疫。
好在他有上天庇护。
上天赐给他一个绝无仅有的奇女子,仅凭一个药物已经差不多挥发干净的囊袋,就顺藤摸瓜揪出他寒疾的成因,他才能根据这些年查到的蛛丝马迹,理出所有的真相。
想到沉璎,焦夙卿不由露出了浅浅的笑意,这才进宫小半天,他已开始想她了。
焦夙卿并没有对皇帝隐瞒这些,所以皇帝也已经知晓真相已久,只是现在有了决定性的人证和证词,一切真相都落实了而已。
“皇后、赵家……”皇帝一字一顿地念着,眸中已盛满戾气,“我这就立旨,单凭私养死卫、屡次谋害储君这两条,就够株连九族的了。”
“父皇且慢,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赵家扶持靖阳王参与夺嫡的事还有几点证据没齐全,再宽限几日,儿臣定亲自带兵抄了赵家。”
皇帝冷静下来:“也是,还有这一出……呵,谋害储君扶持三子,他们还真以为能把三子当成傀儡来操控朝局?还真以为天下是他们赵家的了?”
焦夙卿道:“三弟确实愚蠢,但父皇英明,赵家自然是逍遥不了几日。”
皇帝受用地点了点头,眼里的怒意渐渐消去,问道:“你此番赈灾抗疫有功,又彻查了当年的真相,当真不要任何赏赐?”
焦夙卿笑道:“儿臣何时说过不要赏赐了?儿臣明明一直苦等着父皇赐旨。”
皇帝想起来了:“朕差点忘了……你那意中人确实是奇女子,从她当初代将领兵中就能看出一二,这次在西北抗疫以自己的血为药引治愈疫病更是令人惊异叫绝,但……”
焦夙卿坚定地看着他。
皇帝叹口气继续说道:“但她到底是你三弟明媒正娶的正妃,还是朕亲赐的婚约,你如此抢夺弟妻,只怕会落人口实,对你自己的名声有所不利啊。”
“所以儿臣才想请父皇先赐旨允了她的这份和离书。”说罢,焦夙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叠得整齐的纸。
皇帝不由失笑,眼尾的笑褶层层叠叠,笑他还真是做足了准备,但还是劝道:“你尚年轻,等你将来登基,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看尽人间绝色,就不会执着于一个女子了。”
焦夙卿也笑:“父皇你已经坐拥佳丽三千,却仍心心念念牵挂着儿臣的母妃不是吗?”
皇帝闻言眼神一黯。
焦夙卿:“更何况,儿臣早已看尽九天银河,但此生只爱这一颗星。”
皇帝知道劝不动,叹着气给他拟了旨。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想着,保护不了心爱之人,就一定要保护后她唯一的孩子,这孩子又如此优秀叫人找不出错,所以他会才一次次地偏心于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
……
沉璎自从回京后,就一直就被“囚禁”在太子府。
虽说是囚禁,但沉璎其实并没有被囚禁的感觉,好吃好喝好生伺候,还有稳定的性福,除了不能自由出入,暂时也没有别的缺陷了。
反正她也懒,本来在王府也是窝在屋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换个地方沉迷于自己的美貌,也是一样的。
她只向焦夙卿提了一个要求,把她的八卦小可爱今禧弄回到她身边,理由是她不习惯别人伺候。
焦夙卿嘴上说着从靖阳王府捞人难度太大,当晚在她身上吃了个够本,第二天就把今禧提给了她。
主仆久别重逢,两眼泪汪汪。
……哦不,只有今禧见了主子泪眼汪汪。
“主子,你不是说就出去逛个街就回来吗,怎么消失了这么久呜呜呜……”
沉璎作噤声状,招招手让她过来,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乖,先给我盘个双环望仙髻,试了这么多次,还是你盘的发髻最好看。”
今禧委屈地抿着嘴,乖乖给她盘起了头发,满脑子的疑问硬是憋住了。
因为要是她不认真给主子盘个好看的发髻,主子见了不满意可能会气到吃不下饭。
今禧认真地盘完了头发,又给她戴上簪花,直到沉璎对着铜镜满意地笑了,才敢弱弱地问:“主子……所以你为什么会在太子府里啊?”
沉璎笑得高深莫测,不答反问:“最近都有些什么关于太子的传言啊?”
今禧想了想:“太子……救灾抗疫凯旋而归呗……”
沉璎:“就这样?”
今禧:“……哦,还有,大家都在传言说,太子本来也感染了瘟疫,都已经奄奄一息放弃医治了,突然从天而降一个九天神女,以血为引,不仅治好了太子,还救了一个郡的百姓。”
沉璎笑得咧开了嘴,这么详细的传言,怕不是他本人亲自传的哦。
“那你说,如果你是太子,该怎么报答这位神女呢?”
今禧沉思:“嗯……带回府里供起来?”
于是沉璎笑得更高深莫测了。
今禧看着她艳比花娇的笑靥,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傻了:“……不、不会吧?主子你!?”
沉璎摸摸她的小脸颊:“很聪明嘛你。”
今禧眼睛瞪大,堪比铜铃:“主子,你就别戏弄我了,这怎么可能?”
沉璎眉梢带笑媚色春:“怎么?难道我看起来不像神女?”
今禧咽了咽口水:“像……主子你看起来确实美得不像凡人,但是你的血怎么可能能治愈瘟疫呢?”
沉璎:“怎么不能了,你去问问太子,是不是我治好的他。”
她都这么说了,今禧哪里还能不信,其实单看主子住的这个华丽奢靡的屋子,就能令她信服了八分。
她甚至怀疑太子殿下把所有的宝贝都堆砌在了这个屋子里,来讨她的主子欢心。
“那那那……前几天城里来了几个西平来的乞丐,都说也是有个女神医医术绝世救了他们,后来仔细一问才知也是滴血为药引……那也是主子你吗?”
“对啊,是我,总不能只救一个地方的百姓,放着一个地方不管吧?”
“天啊,主子,你实在是……实在太了不起了!不仅能在西南御敌,还能在西北抗疫,你真是九天的神女特意下凡来保佑我们大周的吧!”今禧夸张地叫道。
没办法,谁让这几天京城里盛传的神女突然之间变成了她家主子还活生生地站在了她面前呢!
她、她她,甚至还亲手给神女盘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