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洗朱
时间:2018-08-18 07:31:04

  赤杨道长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替她感到可惜,男人从不会善待任何一个对他真心实意的女人,喜新厌旧是他们的本能,唯有女子苦心眦睚,圈成个牢笼困于其中。
  “你虽是为了救为师而去,但,心不坚,意迟迟,所得所想拘泥,你在此思过吧,什么时候能想通,控制的了那颗散漫的心,什么时候再出来。”
  赤杨道长终究心软,若是任的她胡闹,男人仍旧不珍惜,过了劲头,后悔晚矣。
  李婧咋咋呼呼的在外头,说是观上的牌匾掉下来砸着人了,可怎么办,她们没钱赔啊。
  赤杨道长让把伤者叫进来,她给负责诊治。
  很快,李婧悄声领进来两人,一人捂着胳膊在前,一人漫步于后。
  赤杨道长起身对着后一人行作揖礼,一面躬身,一面双手于腹前合抱,自下而上,不过鼻耳。
  恭敬道,“平原侯大驾,贫道有失远迎。”
  怪不得多了清高的假模假样,原来是与这牛鼻子老道学的,不教个好。
  可见心偏,他不怪女人自己不学个好。
  宋巅四处打量,比起城外的破庙好了些,这个时候还只烧着一盆炭,可见拮据,随意的指着外头,道,“你这破道观也就是装个样子,散了吧。”
  赤杨道长看了他一眼,似没听见般,又说,“贫道懂些天象,过些时日估计要降一场暴雪,山路拥堵,恐怕难以行走。”
  又遇上一个听不懂人语的,示意让闫峰看住她俩,转身往外走。
  李婧忍不得,脱口而出道,“你要干嘛?”抽出腰间盘的软鞭甩出,啪的一声被闫峰接住,用力一扯,跪倒地上。
  宋巅脚步不停,哪处都瞧瞧,稀奇的想,这破地方估计吃不上荤的,不知道她如何忍得,想起她馋时的谄媚样儿,心中好笑。
  以往是不想回想,现在是,时时刻刻的能想起来,女人的身影无比清晰分明,让他眷恋。
  很快,身影重合,缝衣纳线的贤惠,膳房里熟稔的活计,于床榻上的羞涩热情,却皆不如这一袭道袍加身,眉目舒展,风流翩翩。
  沉厚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林皎站起身,眼睛望着远处的禅字沉思,她是绝对不会再回那个吃人骨头的平原候府。
  两人相对,却一直无话,空气中凝结着暴风,不知从何处而起。
  林皎头次见到他没有行礼,而是傲倨昂头,眸光清浅,面容蔼和,道,“侯爷此来为何?”
  宋巅一直想把她教导成这个模样,不弯不折,可惜,他在屠杀场肆宰挣扎时,已记不清初衷,觉得怎么样的她都行,只要在他身边。
  “喜欢当女道士?”答非所问。
  林皎依旧清冷,不是昨夜那个迷糊好骗的享乐女子。
  “贫道已经决定再不入尘世,还望侯爷成全。”
  宋巅却在她粉唇翁动时,只想扯着她,让她跌下神坛,占有她,撕裂她。
  龌蹉的心思一闪而过,他颔首摩挲着大拇指间的玉扳指,如刀裁般的五官深邃,薄唇犀利,“你是我记在册上的小妾,怎的,还想去官府说道?”
  林皎闪过愤怒,转瞬消散,“那侯爷可是认错人了,贫道本名林皎,是当朝的丹阳郡主。”
 
 
第37章 叁拾柒章
  “那侯爷可是认错人了, 贫道本名林皎, 是当朝的丹阳郡主。”
  几字砸下,宋巅明显的黑脸,复又认真看她,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怎的,还真能耐上了,一个小小的郡主, 妄图压制他, 痴人说梦一般。
  观外四周皆是黑甲兵将,众道姑看着腿软,快近晌午,宋巅看着一言不发跪着念经的女人,服软道, “我饿了, 想吃你做的馄饨。”
  林皎心如止水,闭着眼默念。
  “聋了,听不见?”
  禅房寒冷,宋巅看着她仅穿着件夹袄,有心想把身上的大氅给她披上, 又瞧着她一脸的嫌弃,真是怀念以往那个听话又乖巧的林水怜。
  林皎确实嫌弃,隐约听见外头有小师妹们尖叫哭泣声,这尊大佛,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送走。
  “怎么,你已经到了辟谷的阶段,快要羽化成仙了?”男人站着讽刺道。
  “侯爷到底要干嘛,我都说了不会再跟你回去,你就当,以前那个林水怜死了吧。”林皎不希望他打破自己宁静的生活。
  宋巅耗费一上午跟她拉锯,不是为了让林水怜死的,她必须活着,而且还要活的好好的。
  “三年的时间,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就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宋巅撤了一副良善面孔,伸手把女人扛到肩上,不顾她踢打叫骂,裹了人出门上马,黑压压的官兵跟在后头,步伐整齐,宋巅训练军队很有手段,皆信服非常,即便是抢个道观女子,这种不光彩事,依旧觉得侯爷心有乾坤,可逆天地,完全是盲目相信。
  依旧是昨日的大帐,却多了很多东西,入眼的是个桃红添漆大床,上头粉色的纱幔,下头一个喜鹊树枝的脚踏,左边是个梳妆台,上头妆奁里零散着珍珠和玉镯子,靠近门口处,才是宋巅办公的桌椅,整个帐子里温暖如春,香气弥漫。
  林皎被马颠的腹部不适,直往上反酸,干呕了两声,吓得宋巅连忙叫了军医来。
  检查之下,发现她身体强健了不少,开了几个食补的方子,便出去。
  桌上已经摆上了烫锅,宋巅抱着她坐下,涮好了青菜放到她碟里,又倒杯热乎白水,伺候的可谓精细。
  林皎也没个矫情,早晨就饿着,而且许久不曾吃过,也想得慌,乖乖执起筷子吃起来。
  两人和谐的用了一顿饭,感觉不那么紧绷,林皎又说,“侯爷这几年没有个红袖添香?”要是有女人了,还找她干嘛。
  会用成语了啊,“怎的?”
  宋巅见她行走自如,暗叹昨日没狠狠的收拾她。
  “侯爷此刻的行为算是强人所难,贫道心无旁骛,定然不会就此屈服。”林皎被热气一熏,小脸白皙透明,说出的话异常自信。
  她的生活中不是非得有这么个霸道男人,用不着别人管束,不用卑躬屈膝,不用迁就任何人。
  宋巅显然想到另外一个方向,她是宁愿当个道姑子,也不愿意回到他身边,三年间,是不是她自己决定的要躲着,不让他找到,若不是这次漳州城主密谋投靠硕亲王,还不能暴露呢。
  两人想法南辕北辙,完全说不通,结果就是林皎首先败下阵,这男人一旦说不通,就会狂躁暴力,而且她也累了,“侯爷不可为难观里的人,贫道的心意不会改变,侯爷慢慢思量。”
  宋巅也不在意,只要人在身边,能睡得着觉就成。
  此后的几天,宋巅忙于公务,刚派兵攻下漳州,杂事繁冗,白日里二人基本见不着面,只有晚间用膳时,才能打个照面,随军的厨子喜好重盐重荤,今日卤的鸭爪鹅掌,又片了一盘子的羊腿炙肉,沾着老酱,特另格的给林皎腌的四甜蜜饯,现蒸的枣泥糕。
  香气扑鼻,宋巅大快朵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皎瞧。
  那眼光像是山中的孤狼,泛着绿幽幽的贼光。
  林皎心中默念道德经,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
  再睁眼时,一片清明,万物万事刚刚开始的时候,大道是很简单的,到了后来,演变成了很复杂的局面。
  二人交缠至今,已然复杂难语,她想找一个突破口,就是她的身份,若是回京,总该突出这牢笼,无论它多么美好温暖,她停驻的并不安心稳当。
  宋巅看着八仙桌前坐着的女人,上身金边琵琶襟外袄,下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仍旧戴的女冠,耳垂上挂着个翡翠的玉坠子,随着走动,晃晃悠悠的挠人心肠。
  “侯爷可是要去外头凉快凉快?”林皎笑的迷人。
  男人最是受不得美人恩德,宋巅头脑懵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这是怕被他吃了?
  真不是以往那个换衣沐浴等待他的娇女了,可这样的她,他更喜欢,更提精神。
  “你说了就算?”
  “你说,算还是不算呢?”
  二人打着机锋,宋巅又说,“这位娘子,婉约美丽,吾诚心悦之,可愿共榻否?”
  林皎没料到他这般不要脸,心塞耳热,后退了几步,又觉的心虚难堪,无视他,说,“侯爷已有未婚娇妻,府中美妾不乏,为何非要与贫道斗气?”
  她是真的不解,之前没看出他对自己有多大的情谊,时隔三年,却说不通了呢。
  “你本就是我府中的人,用得着多说什么?”
  他就是这般霸道与无良,不管不问的,就是认准了,林皎与他说话心都累,罢了,再坚持几日。
  夜间,二人睡在一张床上,中间却能隔着好远,宋巅下不来脸面,他的架势已经放到最低,还要如何,就像以前那样不好吗,非得折腾的没了兴致,翻身看了眼沉睡的林皎,伸手搂在怀里,你是我的药,怎么可能放过你呢?
  五日一晃而过,自从那日之后,二人再没对过话,林皎不愿说,宋巅是没空说,京城一日一个八百里加急,让他速速带上丹阳郡主回京,他祖母与张氏都被拘禁家中,若是十天后仍未动身,就下牢狱,同时宫中贵妃惹怒圣上连降三级,宋氏一族来文恳切,字字呕血。
  宋岩也在帐外等候多时,抄手而立,风雪中铮铮,他一介书生,不懂官场,他想,若是当大哥的不愿,他可以代替。
  宋巅对着同父的兄弟很有感情,小时张氏因着祖母不敢明面上克扣,可背地里,却让家里小厮怠慢着他,他人小力气小,厉害的时候还会挨上几顿饿,比他还小的宋岩就会拿些糕点和玩具偷偷跑进来,和他玩耍,说些不着调的瞎话,他却记得清楚。
  让人进来后,指着圆椅让他落座,德通续了茶水,宋岩首先开口,“大哥若是有为难之处,我可以代你送丹阳郡主回京。”
  宋巅猜到,他该是心疼自己母亲,祖母年纪也大了,经不起折腾。他不喜别人威胁,尤其是那两位,回京之后,重新洗牌,一切都不会再简单。
  远安王因情势所逼,送薛尔曼与薛城进京,同时,硕亲王封地遭受天灾瘟疫,圣上命其进京,郑国公想干什么不言而喻,这一仗,圣上妥妥的赢了。
  他在其中作为支撑,算不得良将,回京后,同样面临清算,若是他不从,天高皇帝远的,管得着吗?
  这种苦人的戏码,真是百试不厌,他若不回,宋氏一族,怕是要将他除名。
  “分家一事,你可知晓?”
  宋岩身着芥黄底子棕黄滚边金红丝圆领长袍,面容英俊,目如点漆,此刻微微皱眉,不解其意。
  “无事,我过几日回京,你随我一路吧。”
  “大哥既然回去,祖母与母亲定然无事,弟弟我就不回去了,省得被催促。”宋岩真是受够了母亲,每时每刻拿了闺阁女子画像前来探讨的热情。
  “我安排个文官位置,你去试试水。”宋巅想要安插个自己人很容易,却难得的是,同样姓宋,受过磨练的璞玉才能大放异彩。
  宋岩不知道亲哥哥对他的期望,只一听就抗拒,他就不是做官的料,还是饶了他吧,一贯耍戏作怪的样子,“大哥,行行好,天寒地冻的,还是窝着猫冬最宜。”
  “此事,你听我的。”宋巅用不着疾言厉色,轻微的一句话,威严尽显,他如今已二十,长于妇人之手,没有成个酒囊饭袋,已然不错。
  回京之事定上日程,宋巅安排闫峰镇守永昌,另一心腹留守漳州,等到调令一到,即刻启程。
  林皎不知各事,心里惦记道观,时常出了大帐眺望,师傅这次估计要失望透顶了。
  宋巅有一日瞧见,心中不悦,待二人回帐,说道,“你就这么不想和我呆着?”
  林皎见他发怒,也抑制不住的火气上涌,“不想,你让我滚啊?”
  以前不就是总动不动的就让她滚,这次不用你说,我就滚。
  林皎脚步轻轻,几步就到了门口,突然直觉头皮一疼,一股不可抗拒的巨力将她困于其中。
  “要往哪去?”冷冰冰的嗓音乍然而起,去玉珠落地,丝丝寒凉。
  寒芒闪烁的利眉佞眸,盯着她疼痛的面容,又说,“你又想逃?这次是几日?几月?几年?”
  从牙根里挤出的话,渗慎危险,煞气凛凛。
  林皎骇的不行,她从没见过他这样,瞪圆了眼,两只手拍打他坚实鼓起的手臂,嘴里呜呜道,“你,滚,滚。”
  宋巅怒火越烧越旺,寻了她的唇瓣,肆意亲吻,他的舌窜进去,梭着吸着,不放过一处,汲取够甜美的汁液后,逗弄起缩着的小舌,滚烫热辣。
  “还要我滚吗?”声音里已经完全沾满了欲。
  林皎退无可退,眼眶里蓄积了满满泪水,她不想屈服。
  “侯爷有需求,外头有大把的女人乐意,我再说一遍,滚。”
  林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嘶喊,她不想再沦为一个随意的玩物,她不是,她有尊严,有道德,不是成日里在后宅里勾心斗角的小妾,她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第38章 叁拾捌章
  自上次不欢而散后, 二人见面时, 气氛降至冰点。
  宋巅依旧忙碌不歇,夜色深沉,等她睡了,才悄声进去, 坐于床头看她,这个女人,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有点像他十几岁的味道, 不服输,不服软,倔犟任性。
  回京也好,起码身份能匹配,不再受什么委屈, 也多识交些闺蜜, 不至于孤僻到遇事就承受不住,她总要自己立住,而且,道姑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调令下至, 任闫峰为抚军,即刻上任,同时下发海捕文书,捉拿原户部侍郎袁恒, 附有画像数张。
  宋巅没收到任何消息,叫来谋士,询问京中情况。
  圣上在中秋宴上曾在宫中进行了次大清洗,估计和此有关。
  他那时正忙于战场,无暇分神,等到风头劲过,已寻不到蛛丝马迹,暂且搁浅。
  于十月初六出发,果真如赤杨道长所言,路经涂州时,暴风突袭,洪雪压山,车轮陷入,难以前行。
  最前头的马车里坐着宋巅与林皎,一位闭目养息,一位坐着坤道早课,马车极速骤停时,宋巅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林皎,自己却磕到车橼尖锐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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