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妾——洗朱
时间:2018-08-18 07:31:04

  抱着林皎重新坐好,屈身下车。德通缩着肩膀抱怨,“天冷雪大的,还继续赶路,是要人命啊。”
  等到侯爷经过他刮起一阵风时,吓的闭上嘴,急忙小跑几步,哆嗦着说,“爷稍等等,待会儿他就修好了。”
  原来雪大,前方有石头冻住挡了路,马车轮子前杠断裂,车夫大嗓门道,“这位军爷,车上不能载人了,得去驿站修。”
  宋巅颔首,回头看了眼后面,只有宋岩那一辆宽敞的,隔着车帘子与林皎说,“收拾东西,我们去后面那辆。”
  风雪呼啸,宋岩颇为无精打采,他身边伺候的只有顺子,唉声叹气的,“人而生人,人而胜人,人而剩人...”
  顺子日日听着,耳朵快起茧子了,谁让他家主子文学造诣高呢,随时随地有感而发,袖摆一甩,掉落的保准是一地的灵感。
  林皎被宋巅扶着上马车时,恰巧听见这句,没料到车中有人,又没法回头问宋巅,硬着头皮进去。
  宋岩微眯着一双桃花眼,从掀开的帘子滑到身披大氅的林皎身上,惬意的风流喜嘻,“小娘子可是路途不顺,要搭个便车?”
  林皎噗呲笑出声,她时常下山去化缘,头几次遭了恐吓,后来就净喜欢找些落魄书生,他们清贵好面儿,总是能多给几个,好不巧,这位既是赏了她一回银子的冤大头,还是那个宴会上的宋大人。
  “大人很是悠闲啊。”林皎上次被他当了炮使唤,这回遇上了,可得好好掰扯掰扯。
  宋岩看着后面黑脸的大哥,缩肩坐直,叫了声大哥。
  林皎脑中灵光一闪,看了眼顺子,确实熟悉。
  “她就是丹阳郡主。”宋巅后一句不得怠慢被憋到嗓子里。
  “不必用般客气,宋大人与贫道有救命之恩,还请受贫道一拜。”林皎行了个道家大礼,着茜素青色的散花裙,脚步轻挪,婉婉唯美。
  不提宋巅心中酸涩,单说宋岩,他认真的看着她恬静的面容,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是那日宴上的官妓,其实他后来还想找她,给她赎身,熟料,世事真是无常,那日的娇小伊人,今日摇身一变,成了亲王家郡主,那日恐怕是和他这位大哥玩某种游戏呢吧。
  若说宋巅是一身的儒将之风,那么宋岩,就是让人很舒服的平易近人之感,只见他手中折扇唰一开,半椅着靠背,云淡风轻,“郡主大可不必,那日救你的可不是我。”
  说罢,还抬手一指宋巅的方向。
  林皎看都没看,反而面对着顺子,又道了声谢,“不知道这位小哥还记不记得我,您同样积了大功德,贫道每日早起会为您祈福祉。”
  宋岩与顺子面面相觑,不明白这位闹得什么,“郡主真是顽皮,我们只见过那么一面,真受不得这般谢意。”
  这还必须得说个明白了,愉悦的笑了声,说,“四年前,宋大人记不记得救过一个掉进冰窟窿的丫鬟了?”
  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宋巅扇子握在手中一敲,哒的一声清脆,“这么说,你曾经是大哥的丫鬟?”
  顺子回想一番,很难对上号。
  “是。”林皎没必要解释,“第二次见面,是两年前,在慧觉县的布庄里,贫道破衣褴褛,请施主大发善心。大人随后扔给我一锭银子,我又哭穷说,观中还有数位姐妹困顿,若是能有些过冬衣物,可免于伤寒病痛,这般,大人又给我几件厚袄。以至后来,观中多位姐妹时常拿你出来称赞,还让我画出画像,好日日膜拜。”
  说到这,情绪有点低落,等到她回京,就把师傅和众师姐妹接到京城去过好日子。
  顺其自然的继续说,“第三次见面,是在城主府邸的破屋子里,你与另外一为大人正在研究到底要不要去当和尚。”
  “第四次,就是宴会之上了,大人说要赎了奴家呢。”这句明显高兴起来,还拿起腔调来。
  宋岩真是风流成性,扇子一舞,说道,“那我和郡主真是有缘有分,道家文化博大精深,某有不懂处,道姑可否为我讲解。”
  这位郡主身处平凡,不带架子,而且身材高挑养眼,声音清脆耐听,真是个不可多的的宝物,最主要的是,对着她,他无条件的想要靠近,像那日一样,抓着她的手,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顺着腰部抚摸,一路往上...
  正到紧要关头呢,一侧的宋巅如吞了苍蝇般,开口唤德通备马,这马车是坐不下了。
  宋岩看着大哥的背影,暗叹道,有主的野花,到底采不采?
  林皎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宋岩插科打诨,让乏味的道学探讨起来都妙趣横生。
  宋巅策马狂奔了一圈,再次舔脸打马近前,隔着车板,能隐约听见二弟眉风色舞的优雅讲说闲谈,偶尔配合着她含蓄隽秀的笑声,他再次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驿站,住宿的房间安排的特别符合宋巅心意,吃过饭后,几人各自回房。
  林皎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心态平和,她也不知道自己凭仗的什么,反正她就知道,这个男人,不会伤害她。
  果然,宋巅从进来就开始处理积压的公文,及至三更,床上的林皎已经睡熟,嘴边一抹笑意,还是不老实的很,被子已经被她踢到脚边,单薄的寝衣松垮,勾勒着胸前隆起,手指葱白纤细,双腿笔直轻搭,越看越舍不得,在漳州就该把你囚起来,日日只对着我一人,委实不该,心软放了你。
  林皎第二日醒时,屋中已经没人,瞄了眼大亮的天气,她昨日睡的也太沉了,不知道耽没耽误行程,穿好衣服下楼,见宋巅坐于楼下,前面摆着碗面条,正皱着眉吃。
  “其他人呢?”
  “雪太大,让他们去探路。”宋巅伸手把他的垫子和隔壁的摞到一起,示意让她坐。
  林皎眼神微缩,她能感觉出他的变化,但,如师傅之言,男人善变多情,她没有信心,能一直让他如此。
  心境改变之后,人也同样像被洗礼,还是昨日那件素衣,却觉得哪哪都看不够,只是扫到那只白嫩的小手时,黑眸一暗,蕴藏着未及宣泄的强大欲望。
  林皎坐下,执起筷子文雅的动口,驿站简陋,没什么珍贵的,几碟子熏腊肝肚肉,另有几碗白米饭,算是极好的。
  刚吃了几口,手腕一抖,银筷子吧嗒掉到桌子上,宋巅抬眼看她。
  林皎回想一番,昨日没干什么重活儿呀,怎么酸涩的厉害,这时,宋岩领着人回来,脱了氅,对着宋巅道,“暂时要被困在这儿了,等到雪停。”
  林皎从窗户看了眼天色,还有得下呢。
  随后三日,大雪封山,驿站的大门有天被封,最后还是跳窗挖的一条路,随后进来一行人,其中就有宋岩的那位旧友,曾秧。
  两人一见面就开始互相挤兑,林皎在一侧听着好笑,而宋巅早已出去安排事宜。
  “这位是?”曾秧看向他一侧的林皎。
  “这位是丹阳郡主。”宋岩退后一步道。
  曾秧弃了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瞬正经起来,虽然心中纳闷,从没听说过这位,但也有可能是他孤陋寡闻,同样冬日里手持折扇,一派风流,却多了股风尘轻浮之感,他品阶低,自然要行礼,林皎只是轻微点头,她可记得这位的嘴碎,权当不认识。
  “郡主定是觉得无聊,正巧随行来位妹妹,可陪着逗会闷子。”朝后伸手,从厢房里出来位女子,身披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披风,手中捂着个鎏金手炉,福身一礼后,笑意温婉道,“郡主安好,小女名唤曾悦,年已十八,屋内煮了山中皑雪的茶汤,还请一品。”
  林皎与观中姊妹皆相处融洽,有的调皮,有的吵闹,有的胆小,有的暴躁,却都是真真实实的,不像面前的这位,犹如戴着一层厚厚的面具,嘴角的弧度,吐出的话语,甚至于每一步,都似精心丈量过,每日每日的重复表演。
 
 
第39章 叁拾玖章
  厢房中, 淡淡的一股子梅花香气弥漫, 伴着陈香的煮茶味儿,格外的安宁静谧,四人围坐在炉前,曾秧从家乡带的小金橘, 剥开整个塞进嘴里,咂吧下嘴,又要伸手拿, 被宋岩一巴掌拍开, “暴殄天物。”
  说罢,宋岩拿起小刀横竖切开,抖手去了籽,放入壶中烹煮,后拿起滤勺左右晃动, 等着橘子的汁水完全散去, 才捞出来弃了,等烧沸时,提起倒入茶盏中。
  曾悦让一侧的丫鬟拿了蜜饯来,装入碟中,又从蜜糖罐里舀了一勺子, 均匀的洒在上头,叉上竹签,便可食用。
  林皎不可避免的再次陷入矛盾之中,人与人有所不同, 为何有人生来便享有一切奢靡,有人就失了运道,需吃糠咽菜,冻死野外,她起身走至窗前,天边乌黑沉沉,叹息道,“至少还要三日。”
  宋岩站在她身后,听着有些纳闷,怎么,她还会看天象?
  “郡主说什么?”他是明知故问,想看她的笑话。
  林皎回身,眼神悲悯,对着他道,“我去找侯爷,先失陪。”
  曾家两兄妹不解,看着这位寡言郡主冲她们歉意一笑,而后出了屋子,两人齐齐看向宋岩。
  宋岩回味着刚才一瞬间的失神,手中折扇哒哒敲击,真是有趣。
  林皎出门,正巧宋岩领着几个侍卫进来,边走边还询问附近村庄的状况,每年冬季都是最为难熬的时候,大雪过后便是严寒,尤其山峰聚多,几乎每年都会发生雪崩,乃至整个村子被覆盖。
  同样,今年她们所处的涂州是最严重的地带,附近三个村子遭受了雪塌,宋巅手下并没有带多少人手,只能先处理积雪,驿站的消息已经传递不出去,只能等待宫中派人来救援。
  林皎看着忙碌的宋巅,这几天头一次和颜悦色,但也忧心忡忡,“这雪估计还要下上三天,可有什么准备?”
  宋巅后来又去过几次道观,让人修缮,又定时上山送些米面,抗寒的衣物,赤杨道长虽每次见他仍旧高深冷脸,但观中的小姑娘们却都很喜爱他了,经常夸奖她,说她是学的最好最快的,估计还真有她师傅的真传。
  “听说你,学问很好?”
  宋巅朝前走了一步,二人中间距离缩近,林皎看着一张逐渐放大的俊脸,下意识的退后。
  “听说你,经常在梦里喊爷?”
  宋巅再次走近,逼着她后背抵上下楼的栏杆。
  “这是奖励。”
  说罢,宋巅伸手扣住她后脑,含住他一直心心念念的唇瓣,恣意碰撞,些许有牙齿磕碰的声音,渐渐被靡情的水声覆盖,稍微离得近,就会看见男女的舌尖交缠,难解难分。
  二人丝毫不避讳的在楼梯处就卿卿我我,直叫人看的面红耳赤,宋岩随后出门,自然也亲眼目睹了,远远的看不清神色,耳朵却能清晰的听见唾液缠绵的声响,如他在十几岁的那个梦里一样,压着个玲珑女体疯狂征服。
  林皎在他靠近时,就做好防备,可惜,她哪里是这个男人的对手,可恨她刚一心软,他就趁虚而入,众目睽睽之下,还要什么脸面,白牙一咬,耳侧传来他低喘声,“等我回来。”
  宋巅舔去舌尖的铁锈味,回头看向拐角离去的身影,眸光危险如狼,扫视了一眼大厅,寥寥无几的几个人正看着外头发愁,没人注意。
  舍不下的复又看了眼满是怒火的小女人,转身下楼梯,很快,周遭的侍卫跟随,簇拥着没了影子。
  林皎没法子对着他大喊大叫,那张脸厚的快要比得上城墙,只能跺跺脚,自己回屋子生闷气。
  同样闷气的,还有宋岩,自打他回去,脑子里时不时的就浮现起阴暗处的那女人,被吻的通红泛着水光的嘴唇,娇软温喘的倚在栏杆上,文静的看着前方。
  浓黑夜里,宋岩第二次做了春梦,且是与着林皎。
  梦中依旧是宋巅霸道的扣住她脑袋强吻,只不过这次的感官被无比的放大,连最细微的,因着呼吸不畅而急速的喘息声都清晰可闻,尤其是唇齿之间的啃咬嬉戏,分开时她唇瓣被扯住又弹回原地的颤动和震撼,一切酣畅悱恻,只不过,难以解释的是,他变成了那个被她紧紧用后背抵住的,栏杆。
  顺子今日已经不下十次的偷偷摸摸的看着他傻笑,从清晨起看见那条潮湿的亵裤开始,简直够了,宋岩掸了掸袍子,对着他道,“顺子,楼下需要个清雪的,你去吧。”
  顺子脑筋一转,“恩,行,别耽搁了曾姑娘的绣花鞋落地。”
  说到曾姑娘三个字时,还特意的很大声。
  那表情真是要多欠揍有多欠揍,“打趣我?”
  顺子非但没被他的气势吓到,反而十分高兴并着欣慰,可算能有个姑娘能压的住他家少爷了,回京后,他保证去灵岩寺上香祈福,保佑他们俩快快成亲,别让他再跟着东奔西跑的了,最好是能有个心小的丫鬟从了他,这样的生活太美好。
  宋岩自从春梦过后,调整心态,大哥已然表态的这般明显,再贴上去,是会挨揍的,更何况,大丈夫何患无妻,他还是拥抱淳朴的大自然吧。
  在顺子刚美滋滋的躺下准备做个美梦,顺便娶个媳妇的时候,噩耗降临,他家少爷背着个行囊拉着他,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一高一矮漫步于鹅毛大雪中。
  第三日,雪停,天气却骤间严寒,滴水结冰,一大早是曾秧发现他不在的,敲门询问林皎,林皎也是一头雾水,找了一圈,并无所获,曾秧还算了解他,说,“恐怕是趁着侯爷不在,特意偷跑的,这位兄弟最向往的就是自由潇洒,果真是贵族子弟的风采。”
  曾秧还在感叹,林皎却皱眉,这种鬼天气,谁说的上遇不遇险,一切都是未知。
  “曾大人在驿站等候侯爷,若是侯爷回来,你就按实说即可,我马上派人出去寻找。”
  林皎作出决定,他不仅是宋巅的弟弟,还是她的救命恩人,如若是她多心多事,权当冬日一游了。
  曾秧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就是这位还算貌美的郡主,竟然是个大小通吃的主儿,再一瞬,才衡量了利弊,危险确实存在,不妥不妥,“郡主留在驿站吧,我带人去寻。”
  林皎摇头,“曾大人带的大多都是家中的小厮吧。”
  后半句没说,但曾秧却明了,郡主身边竟是些上过战场的将士,他身边的家丁小厮怎么比得?
  林皎回去换上狐皮的褙子和长裤,带足了水和粮食,掏出宋巅给的令牌,吩咐侍卫即刻出发。
  有值夜的马夫看见宋岩二人往榔城方向去了,听说是奔着一座冰雕的观音像,林皎上了马车还在腹诽,这人真是闲的流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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