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郑重的对着林水怜行了一礼,“老奴吴敏见过林主子。”
这就是认主了,侯府中人大多叫她姨娘,这可是头一次有个人喊她主子。
心里却没什么得意之感,只觉得心慌慌然,她本身就是个伺候人的,何来的什么主子,想着晚间看见宋巅说一下,她不用人伺候。
“吴妈妈好。”对着她涩然一笑,回了礼数。
吴妈妈眼珠一转,打量了这位姨娘的身形,腰臀丰满,可惜有点胸大无脑。
闫峰无奈,先做了安排,“吴妈妈先去把饭菜端到姨娘房里吧。”
白胖的身子扭着转弯不见了,闫峰才蹙眉对着她多说几句。
“林姨娘,既然跟了爷,就得慢慢适应,何况出行中,必定得有人伺候,吴妈妈是特意从扈城赶来,爷特意吩咐的。”
宋巅小酌了几杯,脸色就缓和了,见两人站在门口说话,冷情的开口道,“怎么了?”
林水怜觉得今日有些犯冲,总是一惊一乍的,见着爷了,有些委屈的走上前,拉着他大手,语气恹恹,“我不想有人伺候。”
宋巅顺势搂着她进屋,“水怜,你这脾性得改改,怎么不想要人伺候?”
他没想到她如此孤僻,这几月里,除了徐妈妈,真没见她与谁接触过。
“我就是个奴婢。”
宋巅不乐意听,见她这软软弱弱的模样,真想狠劲儿的欺负她。
暗着眸子搂着她坐到两腿之间,耐心告磐,“别成天有的没的,只管使唤。”
宋巅这些日子愈加急性儿,瞅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双臂一撑,抱起径直去了拔步床上。
林水怜还在自怨自艾,猛的被男人抱起,摔进软被里,等到冷意传来,略羞涩的把头埋起来,假装看不见,她对这事,其实还真没什么销魂感觉,可,明显的,男人很喜欢,且热衷。
半响没有滚烫的躯体贴上来,她疑惑的回头去瞧,差点没把心肺吓的跳出来。
精壮的麦色雄性身体蓄意迸发,如同个凶猛的花斑豹,煞风景的是手中捏着卷书,充满□□的沙哑嗓音传到耳畔。
“金丝玉卷深处摇,白褐二色急紧压,咿呀幽微又来势,覆了水儿淅沥梢。”说罢,扔了书压下去。
林水怜迷糊着听宋巅又说,“不是对着爷使能耐吗?倒要看看有几分真本事。”
有没有本事不知道,外间的吴妈妈看着阖上的门,露出沉思的神色。
夜深沉,宋巅睁开眼,手下光滑细腻,随即一道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爷,吵醒你了。”
不得不承认,男人是真爱极了这语调,带茧的手指拢紧,嗯了声,转头见她要起,以为是想出恭,侧了身子让她跨过去。
林水怜急得要命,没规矩的套了件袄子,伏身爬过去,踢踏着鞋去了屏风后头,紧接着,哗啦啦的水声清晰传出,整个屋子弥漫着,等她羞涩的垂着头出来时,见宋巅已经穿好了亵衣亵裤,对着她道,“再穿件衣裳,喊人进来。”
这大半夜的,林水怜想着自己端水伺候他,出了门,见吴妈妈领着个婆子竟守在门外,起身询问,“可是爷有吩咐?”
明显的讨好嘴脸,林水怜点头,让她们端温水进去,她自己则拐去了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宋巅见她久不回来,瞥了眼门口,吴妈妈意会,急忙寻去,正巧,走廊里林水怜聘婷的走来,只姿势有些蹩拘,手中端着托盘,见着她笑了下,泛着浓浓的春意,本来清秀的面容竟意外的妩媚惑人。
“瞎走什么,有人不使唤。”宋巅双腿盘坐,斥责道。
林水怜兴许被骂的多了,也或许知道,这个刚还抚摸亲吻她的男人不会真的苛责她,轻挪脚步,把托盘放在床沿上,自己也脱了鞋坐了上去。
“妾饿了,厨房里也没什么东西,用剩饭和菜拌拌,爷,吃不?”
吴妈妈此时刚退到门口,她老早之前就在平原侯府当差,自然清楚侯爷的脾性多么特立,见侯爷没吱声,惊了又惊,白胖的身子恨不得都颤上两颤。
宋巅黝黑的眸子里只映着一双白嫩的小脚,脚趾蜷起,粉嘟嘟的惹人怜爱,这女人,样子普通,这副身子却不错,真真的哪都好看。
林水怜饿的慌,自顾自的拿着银质汤勺吃起来,这阵子肚子总觉得空的难受,饭量也渐长,肚兜都不合身了两个了,腰间也似乎肉多了,她对自己越来越满意。
嗯,很好。
同样感觉的还有宋巅,能吃是福,只不过,剩饭,真是好胃口。
“以后别看没营养的,内训看的如何?”宋巅把画本随意拿起翻了翻,刚才念的那段恰巧就是描写探花和公主意乱情迷的,她看的时候还心颤悠来着,心痒的厉害,想磨着让看完,偏宋巅克制,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得逞,只让她把内训背个全。
一番折腾后,可算睡了个囫囵觉,第二日,灰蒙蒙的一片,宋巅就裹着个被卷上了马车。
马车顺着官道一路往南,降雪的地区清理的及时,倒也畅快,林水怜在随后几日里,一直被严实捂着认字看书,宋巅晚间一般都会和官员喝酒吃茶,熏醉着压倒她,附带着些痒人的话语,每次都弄的她吃不消。
吴妈妈却越来越把她当主子,时时刻刻的贴心着,偶尔暖心的几句,也让她起了情意。
路间行了大半,积雪愈发严重,偏的天公不作美,又飘起了细雪,有经过的老农怨恨的嘟囔这破天儿,越来越多破衣烂裤的孩子跑过来,伸着满是冻疮的小手,可怜兮兮的要吃的。
宋巅一看事态严重,先把林水怜安置在了知州的府中,换了厚衣,看了她一眼,急匆匆的领着一帮官员没了影子。
吴妈妈让人备上热水,温声说,“主子,还是先沐浴,然后去拜见一下知州夫人吧。”
第13章 宋氏宜楚
按理说,的确该如此,林水怜就着热水擦洗,侯爷也赶路了好多天,这几日明显的疲累,时不时帮他捏捏腰腿,这会儿就着大风,也没个热乎的。
心不在焉的换了身衣服,听见有个丫头敲院门,吴妈妈示意婆子去开,不大会儿,有个披着梅色斗篷的女子进来,后头两个丫头,掀了帽子,露出明媚皓齿,眼波流转,端的上是美人尔。
“小夫人,我是宋家老三,唤宜楚的,冒昧前来,是想着能帮衬着点子,可有何不便?”美人笑意盈盈,温暖如春,礼貌客气。
林水怜早在她被簇拥着进来时就起身相迎,只是没想到美人嘴急,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顿。
她的确没什么不妥,只是受不了这番热情,疏离的答道,“三小姐,妾身无事,劳烦上心。”
吴妈妈本也觉得来者不善,怕女主子受了欺负,话音儿一落,愣了片刻,瞬间又了然,刚才的气度,可不是有点子侯爷的味道!
宋宜楚倒是依旧如沐春风,“我娘在前厅已等候多时,夫人若是空了,这便随我前去。”
吴妈妈拿了披风给林水怜穿上,手里塞了个暖炉,随着出门。
原州知府中,冬日风景依旧秀丽,梅花芬芳馥郁,绿松屹立不倒,曲径幽深,凹凸的碎石子路,仆人行走有序,可见族韵之深。
林水怜却暗暗对比,府外积雪处处,孩童都无饱食,时有冻死冻僵的老人,这府中却花团锦簇,富贵不移。
进了暖阁,屋中温暖如春,点着檀香,脚下是羊绒地毯,多宝阁上竟是些宝瓶,须臾,一道和蔼的声音从里间传来。
“可是水怜啊,进来吧。”
宋宜楚先一步行礼,娇俏着问,“娘可等急了?”
坐于主位的宋夫人,着暗烟色金丝雀绒夹袄,下身素色掐边儿百褶裙,手腕子上一个玉镯子,通透碧绿,浑身贵气。
林水怜标准的行礼问安。
宋夫人看了眼立着的女子,面容清淡无味,身形被直筒子的衣服遮住,垂眉低目,真是没什么可拿出手的。
“别紧张,近前来,宋巅走的急,这是本家,不必如此拘束。”略微解释了句,让她放放性子。
怪不得,都是姓宋的啊!
怪不得,说起爷,一股子亲近的滋味儿。
林水怜识抬举的近前儿,抬起头看了眼,面容较宋宜楚成熟些,带着女人独有的韵味儿,举手投足间可见大家规范,她内心里悄悄的设想着以后的自己,与她对比,必然尘埃对明月啊。
“我们正打算要去护国寺上香,祈求天降福祉,水怜可要同去?”
“我也无事,多谢夫人。”林水怜笑了笑,答应下来。
宋夫人看着她的笑容,略惊了惊,女子于世间,大多循规蹈矩,或有者,恣意妄行,却少有,心思纯粹,洁者,不被污染者,所言所行,无欲无望。
宋宜楚挽了宋夫人的胳膊,林水怜在另一侧后退一步行着,出了府门,三人踩了脚凳上了马车。
“等回来再好好歇歇吧,这么多天,一直赶路,先吃点心。”宋夫人关心的看着她。
宋宜楚心中有点吃味儿,她不明白为何娘也对她另眼相待,不过个奴才秧子,值得这么着吗?
表面上却亲切如初,“小夫人,喝点茶吧。”
宋夫人皱眉,瞪了她一眼,“叫小嫂子。”
宋宜楚下意识的挺直身子,规矩的喊了声,“小嫂子。”
林水怜却无所谓,咽下最后一口,说道,“宜楚姑娘心善,没什么的。”
说着便已经在外间的吵嚷中抵达了寺庙门口,高耸的阶梯直通天际,倒是比京城的灵岩寺更加气派。
下了马车,有楠木小轿载着再往上去。
等到了大殿,才见披着袈裟的僧人迎来,添了香油钱,拜了拜,一行人又去了后殿之中听诵大师的讲义,已有几位贵妇人坐于中间,无声的相互打了招呼,垂耳倾听。
一个时辰而过,宋宜楚悄悄起身准备出去透气,偏头见林水怜听得认真,便没打扰。
“请问,怡然大师可回?”宋宜楚站立于厢房的门口,询问小沙弥。
小沙弥合掌答,“回了,只是下山去化缘了。”
时常有女施主来寻,沙弥已经习惯了,随后转身离去。
宋宜楚懊恼的捏捏手指,又空跑了一趟,脑子里闪现大师的白玉面容,顿时心生愉悦,去了燥意,才折身而返。
林水怜随着宋夫人站在门口寒暄,宋宜楚从一侧转过来,心虚的退后了一步,正巧看到裙摆处有泥点儿,喊了丫鬟过来让她擦干净。
小丫鬟面容清秀,急的冒汗,她没带帕子啊,林水怜抽了自己的,递过去,小丫鬟急忙接过蹲下仔细的擦干净。
等几位主子都走了,小丫鬟把脏帕子一卷塞到袖筒里,想着回去洗干净了还回去,急忙跟着,跑动间,一抹白色倏地飘落到雪地里,没了踪迹。
人来人往,落日余晖中,脏帕子随风飘舞,悠悠的落到了双僧鞋边,缠着沉香佛珠的手指捻起,待看清左角上绣的待开未放的芙蓉花时,才略微失神,一瞬又换了平日里的矜持,仔细叠好收了起来。
林水怜回了院子,热乎乎的洗了个澡,去了乏气,花厅里,吴妈妈这几日已摸清了喜好,特意使了银子,炖了乳鸽,酱香肘子,脆皮吵冬笋,金丝地瓜汤,几样烙饼和盒子,中间一个甜酸的白果,见着她出来,忙张罗着用干巾裹了头发,身上又擦了层牛乳,才披了衣裳出来坐下用膳。
没了人陪着,倒是不习惯,往常什么都先紧着宋巅,这会子都团团围着她,吴妈妈更是在睡前拿出了看家绝活,给她从下往上按摩了次,确实松快不少,放下帐子,就睡熟了。
随后的几日里,一直淅淅沥沥的飘雪,倒不是很冷,宋宜楚来了两次,见她闷着,邀着出去游玩,拒了几次,人家也就不喊她了,落了个清净。
反而挂心宋巅在外是否吃饱穿暖,又这么窝了几天,宋宜楚穿了身骑马装来,一进门,英姿飒爽的问她。
“小嫂子,我要去找你家侯爷了,怎么,去不去?”
林水怜正绣帕子呢,她就喜欢绢布,柔软亲肤,听清这话,绣花针一下就扎进了手指肚里,她都没顾得上疼,站起身子,连忙答道,“去。”
吴妈妈看了眼绣凳,白胖的脸上一片笑容,可算不郁郁寡欢了,十多天了,可一条帕子都没绣出来,拆了绣,绣了拆的,晚间睡觉也轻的不行,有点动静就起身看看,她这些日子看着,心里头也觉得这么不是回事儿,可巧有了个梯子。
林水怜吩咐吴妈妈拿了东西,准备去和宋夫人告个别,结果宋宜楚一把拉住她,咬着唇说。
“嫂子,我们要偷跑去,昨日里父亲小厮回来取了些东西,说他和侯爷到了蓟县,那儿受灾最为严重,我娘不让我出门的,咱们偷偷去。”
“不行,宜楚,两个女人路上不太平,还是禀了夫人,派了小厮护着好些。”林水怜果断的否定。
“小嫂子放心,我大哥哥的私兵在这儿,正好让他们护着,不比那些瘦弱的小厮管用。”宋宜楚见她迟疑,换了一副脸面说。
“你要非去告诉我娘,我就先走了,你要有本事,让小厮护着你去。”
“行,那你留封书信,免的夫人担心。”林水怜只能让步。
“我经常偷溜,小嫂子,走了。”说罢,拉着她就上了马车,车厢轻便小巧,只一天一夜就到了蓟县府衙,她们二人一路上行的快且颠簸,到了地方脸色都惨白无光,宋宜楚首先受不了,直奔后院,林水怜是上车了,才知道吴妈妈没跟上,真的是偷跑出来,一个婢女也没带,只能紧跟着也去了。
后院里,宋宜楚使唤了婆子烧水沐浴,又点了些吃食,随即进了屋子跟她抱怨,“真是个穷地界,连碗燕窝都没有,多亏我带了脂粉,要不可怎么去见...”
后面几个字说的含糊,林水怜却脸色更白,她的确没想过,如果,宋巅身侧再有一人,该如何?
细细又看了眼宋宜楚,被宋夫人娇养出来的牡丹花,美丽又一片诚挚,很难不喜欢,她知道,宋巅是喜欢这种女子的,那唯唯诺诺的她呢,她不能生孩子,又没有像样的家世,主要性格还不讨喜,唯一的就是这身嫩皮子了,这么想着,心头一热,见到他的心又热烈起来,她是最无力的一个,那又如何呢?
宋宜楚收拾完了,换了身玫红的长裙,犹如风中的红梅,撂下句话,就自顾自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