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张饮修
时间:2018-08-21 08:07:09

  “……”他垂眸一笑,懒得说她幼稚。
  饶束又小声哼唧,补充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共吃一个草莓什么的,我口水都沾上面了,你再吃,这不就是、又想骗我间接接吻吗……”
  “说什么?”张修本来已经打算不跟她计较了,听到她这句小声的嘀咕,他又挑了挑眉,再向她走近一步。
  “来,凑我耳边来,再说一遍。”他略弯下腰,偏头,连位置都给她腾好了。
  饶束往后退,眉开眼笑地装傻,“没说什么呀,就是那个,我吃到的草莓好甜哦,我的运气绝对比你好!”
  她刚退了一小步,脖颈被他搂住,顿时挪不动了。
  “当我给你机会的时候,就不要试图对我转移注意力了,”他用很低的声音和很随意的语调说出这句话,末了还礼貌性地征询她的同意,“好吗。”
  每当这种时候,饶束在张修面前就根本没有段数可言,被秒成怂人,一个劲点头,“嗯嗯嗯知道了。”
  他满意地勾勾唇角,“好,那你再回想一下,你刚刚在小声嘀咕什么。”
  “我……”她别开脸,清嗓子,“就,我说,你那么想抢我那个、吃了一半的草莓,看起来就像是,想趁机……骗我跟你……接吻……”
  最后一句话说得真是无比之艰难啊,她根本不敢看他。
  张修搂着她脖颈,静静听她说完,尔后若有所思地点点下巴。
  “所以你认为…我想吻你的时候还需要用骗的?”
  饶束隐隐预感这句话大有玄机,她悄悄把视线移回来,刚一对上他的脸,就看到他抿唇一笑。
  “天真。”他说。
  然后他用另一只手捧起她的脸,桃花眼注视着她的眉眼,以一种缓慢又庄重的速度低下头,双唇轻轻贴在她的唇上,位置不偏不倚。
  他的唇跟他的手指一样凉。
  她记得他的唇色总是很红,但又不是抹了口红的那种红,总在不经意间诱人遐想。
  除此之外,饶束的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反正,他贴着他吻了多久,她就僵直了多久。
  幸好没伸舌头,不然她……她也不知道她会怎样。
  直到张修放开了她,站直了身。饶束还维持着原样,僵直。
  先前那个,她还可以安慰自己说,吻歪了,只吻到唇角,不算数、不算数的……
  可现在这个,一点都不偏,还持续了这么久。
  “这个真的是初吻了你知不知道!!!”她狠狠地瞪他。
  张修轻“嗯”一声,眼里藏着促狭的笑,“知道。所以我才放慢了动作。”
  “……”饶束继续瞪他。
  她真的很在乎初吻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啊?
  “这样还不行?”他屈指轻蹭鼻尖,“所谓郑重的初吻,难道不就是这样吗?”
  “……”饶束皱着眉反应了一会儿,顿时大囧,“你,你又偷听了什么!”
  “嗯?”
  “我问你是不是躲墙角听我自言自语了!”
  她越窘迫越紧张,张修就越慢条斯理。
  他走开几步,靠着塔楼护栏,故作努力回想。
  然后不紧不慢地说:“也没什么,听到的大概就是这样:啊那个戴着耳钉、会打响指、走路又好看的人竟然强吻了本竹笋,本竹笋都还没吃薄荷味木糖醇清新一下口腔呢,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吻了我呀?初吻可是要很郑重的啊,他个笨蛋怎么就不知道呢…”
  张修忍着笑,学得入木三分,连语气词都给模仿出来了。
  一说完,他就笑得扶住塔楼护栏,眼角眉梢全是汹涌的笑意。
  而饶束已经站在原地无地自容了,脸红得堪比草莓。
  “我没有自称‘竹笋’!”她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红着脸,试图跟他理论,“我也没有说‘强吻’这个词!”
  他挑眉,“我只是同义替换了,有问题吗?”
  “你强词夺理!”
  他不以为然,“能把理夺过来的就是强者。”
  “……”饶束睁大双眼,这他妈,她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但她还是很不服气,“可是,你到底怎么听到的嘛……那个时候你明明都已经走了,我看着你走的……”
  她这嘟嘟囔囔的模样让他觉得好笑。
  “我就在塔楼背面,耳力好。”
  事实上,当时张修正在回短信,回完短信就接到梁筝的电话了。假如她再迟一点说,也许他就听不到了。
  饶束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低下头继续洗草莓。这个尴尬,她可能需要用一年的时间去消化。
  “张修你真是超讨厌的……”她小声,把洗好的草莓一口吃掉,赌气一般。
  “这难道就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传说的撒娇?”
  “咳咳咳咳!”饶束的脸蛋又他妈飚红了,“这什么鬼!我不会!”
  张修继续故意,“我知道你是一棵谦虚的竹笋。”
  “收皮啦!”她用粤语回了一句。
  “说好的文明游客呢?”
  “文明的游客也会说脏话的我跟你说!”
  “那你可以悄悄跟我说,没必要这么大声。”
  “……”饶束快速环顾了一圈周围,发现果真有几个人往这边投来围观性的目光。
  她感觉跟这人在一起,脸红和生气简直都成家常便饭了。
  她气不过,收好水瓶和水果盒,拉好背包拉链,朝他那边走去。
  “吃完了?”张修收回眺望远景的目光,转而看她。
  他刚打算站直身整理一下衣服,冷不防被她用双手抱住脖子。
  饶束踮起脚尖,用偷袭一般的速度,在他右耳耳垂上咬了一下。
  快,准,愤怒。
  留下几个小牙印。
  张修有点震惊,是那种‘我明明把你攥掌心里你特么怎么还给我蹦出来了’的震惊。
  “你!也感受一下!”饶束放开他,气呼呼地“哼”了一声,收尾。
  而他站在原地,抬眼看着她背着小背包的身影,略感不可思议。
  好的,决定了,很有必要在右耳也戴一个耳钉。
  你还能连着耳钉一起咬不成?
  4
  下山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气温高,光线强,空气闷。
  两人本来想乘坐缆车下去,但听闻八达岭长城的缆车三快二慢,又放弃了。
  最后沿着原路返回,他走在她后面。
  途中,饶束只在给他递水的时候跟他说了两句话,其余时间两人都累得不想开口。
  一直到乘上出租车,回酒店的路上,饶束瘫在后座啃着水蜜桃,补充元气。而坐在她旁边的人,又低着眼眸在看手机了。
  “这个好香,你真的不要试一下吗?”她举着手里的水蜜桃在他面前晃了晃。
  “几分钟前你问过一遍了,”张修没抬头,“若的确很想跟我说话,我建议你换个话题。”
  “谁说我想跟你说话了……”饶束缩回手,继续啃桃子。
  她的坐姿非常不讲究,怎么舒服怎么来,就差翘个二郎腿摇一摇了。
  但在安静的时分里,她偷偷用眼角余光观察他,感到心虚,然后默默调整自己的坐姿,至少看起来不像个无骨人。跟他并排坐着也不丢脸。
  不是……饶束就想不通了,他腿不酸不疼吗?腰呢?爬一趟长城回来,竟然还能坐得这么贵气。
  “张修,”她清了清嗓子,“你是不是独生子啊?”
  他笑了一下,“别这样提问。”
  “啊?”饶束愣了,也有点不好意思,怕冒犯到他,解释说:“我只是好奇……”
  他“嗯”了一声,表示他知道。
  她摸摸额头,然后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张修看完收件箱里的最后一封未读邮件,抬起头来看她。
  “当你对某个人的某方面信息怀有好奇却又无法直接得到答案的时候,这说明他主观意愿上并不想向你透露该项信息。此时,直接询问就是最愚蠢的方法。”
  饶束摸着额头,一脸懵。
  “你可以用试探性的方法,把可能性选项藏在平时的聊天对话里,然后根据对方的话语,主动排除答案。”
  “比如,想知道我是不是独生子,你可以在聊天的时候装作这样不经意地问我:你这么懒,你的兄弟姐妹们到底是有多爱你才能跟你一起长大?”
  饶束听着听着,笑了起来,“你是在教我怎么套你的话吗?”
  “没。”他收起手机,“我是在间接告诉你,我不是独生子。”
  “……哦!”她笑着往后靠,偏头看他,“你这人说话也太……玄。”
  “嗯,就是这种感觉,”饶束又肯定了一遍,“很玄,好像所有主动权都在你那边一样,你想怎么说都可以,总之你拥有最终解释权。”
  张修也靠在座位上,偏头与她对视,浅笑,“喜欢吗?”
  “哈?”她被他问得措手不及,“怎么一下子又扯到这上面去了?”
  “总结出某个人的某个特点,接下来的不就是说说自己对这个特点的态度吗?”
  “谁、谁说是这样的啊?”
  他笑,“我说的。”
  “我晕!”饶束以手撑额。
  想了想,她又小声说:“好像挺喜欢的。”
  “嗯?”
  “就,你那个,说话的特点,我还挺喜欢的。”
  “以后说这种话的时候可以适当大声一点。”
  饶束笑着低下头,“你真会赚好处哎!”
  “我对其他人未必如此。”这是真话。
  “你都这么完美无缺了,就不要再分毫必赚啦。”
  听到她这句话,张修没有立刻说什么。
  安静了一会儿,他才语气平静地告诉她:“不要轻易认为某个人是完美无缺的。”
  饶束抬头,眨眨眼,“如果我说我只对你有过这种看法,你信吗?”
  “信。”他答得很坦然,“毕竟你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
  “……”
  有时候饶束真不知道该怎样在他面前藏起自己热烈的喜欢。
  她只求这一切都能维持得足够久。
  如果能一直跟他在北京这样游玩就好了。
  在她发呆的时候,张修把头偏向车窗那边。
  他很清楚,他与她都只看见了彼此的某一面,而已。
  我们人,是极其复杂的一种生物。
  真实世界里,也许童话可以抢先一步抵达我们的生命,但丑恶也一定不会缺席。
  饶束,你要记住了:我与你过去所遇见过的所有人一样,美与丑并存,善与恶皆有。
  此时此刻,对你来说,我唯一的珍贵之处可能就在于:我对你感兴趣,以及,有点喜欢你。
  这世上并不存在完美无缺的生命体。
  5
  一整个下午,饶束都坐在写字台前复习期末考试科目。
  她那挺直的脊背,那端正的坐姿,那认真的侧脸,那安静的氛围,无一不让张修反省自己的学生身份。
  他对着电脑屏幕阅读完几十份不同公司的财务报表,终于觉得眼睛疲累时,合上电脑,一转身,见她终于换了个姿势,正趴在那里写字。
  他挂上耳麦,单手握着手机,听音乐,慢悠悠地走去吧台找喝的。
  他不习惯在工作的时候听到任何噪音,所以经常在玩游戏时或者在屋里走路时才听一下音乐。
  没其他人在的时候,他也不会挂耳麦。他更喜欢使用室内音箱。
  经过她身后,张修瞥见她面前摊开着的课本,貌似是…《大学生心理健康》?
  因为他看到了“认识挫折”、“应对挫折”、“挫折承受力”这些字眼。
  妈的。他真想敲开她的脑袋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认真在看课本上那些玩意儿。
  能看进去的话,他还真挺佩服她的。
  在吧台那边喝完半杯水,张修又挂着耳麦慢悠悠往回走。
  他心血来潮拐到写字台,取下耳麦,随意挂在脖颈上,懒懒地靠着写字台而站。
  这样一来,他终于成功地引起好学生的注意了。
  饶束抬头看他,“怎么啦?”
  张修的目光落在她的课本上,指尖捏着一页,翻了翻。
  “你们学校的期末测试还要测这一门学科?”
  “是啊,”她点头,“不过,是开卷考的。”
  他又翻了几页,发现全是案例堆砌和口水废话。说那是案例都是给封面上那几位教授面子了。
  真难为竹笋少女坐在这里复习了这么久,如此用心地备考。
  饶束看着他的红润指尖停留在她的书页边缘,又问:“你也是金融专业的,你们不用考这个吗?”
  “目前没要求过测试这个学科。”但他小学的时候测试过,跟老师一对一、面对面,聊聊天,有个等级分数就行了。
  “对了,”饶束用一只手撑住脑侧,看着他,“我一直不知道你到底是哪个学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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