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时不吃安眠药就睡不着吗?”
他摇头:“有的时候吃了也睡不着。”
何愈没有照顾人的经验,从小到大她就活的比较糙,就连她爸也说她没个女孩样。
不过何愈对这些话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她觉得自己那叫爱好广泛。
“要不你去我房间睡吧,我去隔壁睡。”
她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徐清让娇生惯养,可能是嫌弃旁边那个房间太简陋。
其实也不算简陋,只是平时因为没人住,有点空旷而已。
徐清让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何愈就当他默认了:“不过我房间可能有点乱,你不要介意啊。”
她过去把床头灯打开,调解了一下光线,不至于刺激到眼睛。
“那晚安。”
想了想,她又去给他泡了杯热牛奶,“喝了以后会舒服一点。”
出去时,顺手把门给关上,动作小心翼翼。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当中。
他看着书桌上的相框,是一张全家福,何愈站在最中间,穿着学士服,手上抱着捧花,笑容灿烂。
那天阳光应该很好,她的眼睛里晕着光。
房间的确如她所说的,很乱。
滑板倒在篮球上,书柜上的书也是乱七八糟的放着。
房子的隔音不太好,甚至还能听到隔壁住户的争吵声。
徐清让很早以前开始就是一个人住了,他喜欢清净,又爱洁,所以找的住所最紧要的一条就是附近没有其他的住户。
可是莫名的,他突然很想留在这里。
这个和他所有喜好都背道而驰的地方。
床头柜上放着一张单人照,何愈站在一处遗址旁边,歪头比了个耶。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掩饰自己的迷恋,只是她看不到。
也有可能,是他不敢表现的太明显。
想她知道,又怕她知道。
他的生活过的压抑又黑暗,本来就是上不了天堂的人了,他又怎么舍得把她给拉下来呢。
她这样的人,衣裙碰不得一点灰尘。
一点也不行。
第18章 第十八种爱
李寻一大早就给何愈打电话,让她把她的男朋友带出来,一起吃个早饭。
何愈边刷牙边看时间:“他昨天睡的晚,现在应该还没起。”
李寻笑的有点猥琐:“你们昨天这么激烈啊。”
何愈仰头漱口,懒得理他。
李寻继续追问道:“我就问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啊。”
她把水吐出来:“什么问题。”
“他活好吗?”
“滚。”
“你这就没意思了啊,我是觉得要是长得帅又有钱,活还好的话,那得多不公平啊。没事,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什么的,说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毕竟我要是个女的,有个长成这样的富二代男朋友,就算是没有那功能我都愿意。”
何愈一阵恶寒:“你有病吧。”
李寻锲而不舍的追问:“到底好不好啊,你别藏着掖着啊,这么小气干嘛啊。”
何愈皱着眉头:“挂了。”
也不等他开口,就伸手按了挂断。
她洗漱完出去,看到徐清让的房门还是关着的。
她身上就穿了一件被剪掉一个角的睡衣,衣服都在那个房间里。
房门的锁是没办法锁上的,之前就坏了,不过因为独居的缘故,她也一直没换。
害怕吵醒他,何愈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进去。
屋子里没开灯,窗帘也拉上了,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照射进来,化为有些暗沉的橘色。
她反手把门关上,正好迎上徐清让的目光。
他应该也刚起没多久,上身还是裸着的。
何愈想起之前顾晨说他有点洁癖,经过昨天那些事以后,他的衣服上应该酒味烟味都沾了一点。
“你起这么早啊。”
何愈干笑两声,有些无措的摸了摸后脑勺。
相比她的慌乱,徐清让显得淡定很多,他收回目光,慢条斯理的把衣服穿好。
他的身材比何愈想象中的要好的多,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匀称好看。
可能是因为他总是一副病着的样子,何愈潜意识里觉得他是属于有些单薄的身形。
他微抬下颚,迎上她的目光,将衬衣扣子依次扣好,而后又站起身,挽上袖扣。
“我拿个衣服,马上就走。”
话说完,何愈急忙走到衣柜旁,从里面随便拿了件卫衣和裤子出来。
换完衣服后,她替徐清让把牙刷和漱口杯还是毛巾单独整理了一套新的出来。
因为房子实在太乱了,昨天季渊说要在她家住一夜,何愈也没多想什么。
睡了一觉以后,何愈的脑子清醒了,看着乱的像被鬼子扫荡过一样的客厅。
她昨天是哪来的脸收留别人来这个狗窝过夜的啊!
门铃响了好几声,她过去开门。
李寻急切的越过她往客厅里看:“你男朋友呢?”
何愈皱眉纠正他:“那不是我男朋友。”
李寻点了点头:“行行行,不是你男朋友。”
他抬脚准备进去,何愈提醒他:“脱鞋。”
李寻边嘀咕边解鞋带:“进个猪圈还要脱鞋,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有仪式感。”
……
徐清让从盥洗室出来,他应该刚洗过头发,发梢还是湿的,看到站在何愈身旁的李寻后,眉眼微沉,眼底显出一片阴影。
他移开视线,边擦头发边往阳台走。
李寻看着他的背影,啧啧叹道:“你说你刨人祖坟还刨出阴德来了,居然有个这么极品的男朋友。”
何愈非常不满他亵渎自己的职业:“怎么说话呢,而且他也不是我的男朋友。”
“知道了知道了。”
李寻穿上室内拖鞋进去,阳台是往外延展的半圆形,没有防盗网。
徐清让的头发差不多都快干了,柔顺的搭在额前,他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底似乎自带寒光,李寻刚准备过去和他打招呼,就被他的眼神给刺了一下。
看来不太好惹。
李寻厚着脸皮主动和他打招呼:“你好啊,何愈的炮友,我是她邻居,也是大学同学。”
听到炮友两个字,他眉间显出一道轻微沟渠。
神色带着些许不耐。
忽略了李寻伸出来的那只手,绕开他走进去。
李寻尴尬的收回手,看来这人不光不好惹,脾气也不怎么好。
何愈她家其实还好,就是东西多了一点,什么画架啊,轮滑鞋啊,还有室内篮球架啊,她爱好广泛,再加上又是一个独居,所以就没个顾虑的。
她正收拾着呢,徐清让从外面进来。
他素来情绪波动就很小,何愈只有在他发病的时候才会看到他和平时不同的模样。
脸是红的,唇色却是白的,额角青筋微显,剧烈的喘息。
更多的,则是像现在这样。
仿佛什么也不在他眼中。
虽然还没有确定,可何愈潜意识里还是认定了他就是徐清让,不是季渊。
他走过来,轻声和她道谢:“昨天晚上打扰了,谢谢。”
何愈摇头:“不用谢。”
他低恩一声,拿了外套穿上,手刚抚上门把准备出去。
李寻急忙跑过来:“这么急着走干嘛,一起吃个饭啊,我们这儿早点铺子的豆浆特别好喝。”
徐清让视若无睹,开门出去。
……
被忽视的李寻抬手搭在何愈的肩膀上:“我怎么觉得他对我敌意有点大啊。”
何愈不耐烦的推了他一下:“你手放哪呢?”
他反问:“那你这除了肩膀还能是哪,屁股啊?”
“我他妈这是在警告你把手放下去。”
“我偏不。”
“你放不放?”
“就不。”
门外的人停下脚步。
何愈松了松筋骨,刚准备动手,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徐清让背光站在那里,衣服的风格和他的气质实在不是很搭,却有种别样的少年感。
削弱了他周身的凌冽。
他单手抚着门把,模样慵懒。
眸色沉静的看着何愈,却在看到搭在她身上的那只手时,瞬然冷了下来。
仿佛淬着冰雪一般。
一直到豆浆和小笼包摆上桌以后,李寻都在质疑自己刚刚的决定。
他为什么要让这个人留下来和他们一起吃饭?
这人看他的眼神总让他有一种,自己稍不注意他就会往自己碗里放砒/霜的错觉。
“那个……二白啊。”
何愈抬头:“怎么了?”
他小心翼翼的把椅子拖到她旁边,低声问她:“你这个朋友,是不是脾气不太好?”
何愈看了眼安静吃饭的徐清让:“脾气挺好的啊,就是话少。”她轻声接了一下,“有点儿孤僻吧。”
李寻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会下毒就行。
何愈其实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两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吃错东西了,一直到今天她都有些难受。
像是暗中蓄着力,在她喝了口豆浆以后,终于忍不住。
跑到厕所吐了。
她一般不生病,但一难受就像山洪一样。
何愈觉得嗓子眼疼。
浑身也使不上力。
她勉强撑着身子走出去,徐清让就站在外面。
小地方的公厕都比较脏,换平时的话,他估计宁愿绕道都不愿意经过这里。
可此时,他静静的站在那,周围是一个废旧油漆桶做的垃圾桶,上面堆积着各种垃圾,环卫阿姨每天晚上才会来收拾。
现在已经堆满了,苍蝇在上面飞来飞去。
何愈也是第一次来。
刚刚吐的时候,一半是因为难受,一半是被恶心的。
她按着肚子,眉头因为难受而紧皱着:“你怎么来这了。”
他轻声问她:“肚子不舒服?”
“有点疼。”
“还有呢?”
“想吐。”
他走近了一点,抬手放在她的额头上。
他的掌心很凉,像是冰块一样,缓解了她周身的燥意。
何愈下意识的想靠的更近一点。
他皱眉收回手:“应该是肠胃炎,你们这里应该有医院吧。”
何愈疑惑:“有是有,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得的是肠胃炎啊?”
他看了她一眼:“久病成医。”
何愈被噎住,点了点头:“这样啊。”
出去的时候,李寻看到她走路的样子,面色古怪的看了徐清让一眼。
刚才何愈急匆匆跑到洗手间的时候,徐清让很快也跟过去了。
这前后十分钟不到呢,就完事了。
看来长得帅也不是什么都好啊。
何愈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把包包拿上:“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医院?”
李寻问:“去医院干嘛?”
肚子又是一阵翻涌,何愈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和他多说了:“身体不适。”.
从这儿去医院路途不远,就几分钟的事,何愈却走的格外艰难,像是光脚踩在刀子上。
多走一步肚子就疼的不行。
光是疼都还好。
她咬着牙站在那,想等那股翻腾的感觉消下去了再走。
一回头,徐清让无声的跟在她身后,黑红相间的外套,张扬又肆意,昨天何愈第一次看季渊穿其实还小小的感叹了一番。
长得帅身材又好的人果然什么风格都驾驭的了。
不过徐清让显然不太喜欢外套背后那个巨大的绣花图案,宁愿反着穿也不愿意把它给露出来。
他卷着袖子过来,在何愈面前蹲下:“上来。”
何愈一愣:“什么?”
他耐心的重复道:“上来,我背你过去。”
“不用,就几百米的距离。”
“上来。”
他的声音不如原先那样冷冽,似乎特地放柔了一些,却又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强硬。
在何愈的眼里,徐清让留给她最大的印象就是停留在哮喘发作时的病娇美人上。
她实在是……怕压坏他啊。
可以她现在这个状态走过去的话,估计还没到医院,人就疼清醒了。
“那……谢谢啊。”
她缓慢的爬上他的后背,碰触到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子似乎僵了一瞬,何愈还以为是自己太重了:“要不我还是下来吧。”
她刚准备下去,徐清让扣着她的双腿,站了起来。
何愈没反应过来,险些摔下去,条件反射的环住他的脖子。
他的肩膀比她想象的要宽厚,胳膊也更加有力。
她甚至能感受到,贴着她裤线的小臂,随着每一次用力而收紧的肌肉。
即使今天已经看过一次他半裸着的上身,可像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好像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有点痒。
总觉得,面前这个人其实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他不单只是一个病人。
而是一个得了病的普通人。
在得病之前,他应该一直都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日子。
何愈瞥了一眼他身上的名牌,反驳掉自己的话,普通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