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贞叹道:“她其实是个和善厚道的好性子,明明许家长房与秦家闹得极僵,她仍是不肯说许家半句坏话,还说许大姑娘是位好姑娘。其实,光是看她们姐妹对许家姐妹的冷淡,就能猜出秦许两家的关系早已大不如前了,恐怕矛盾还不小,不是能轻易化解的。”
云阳侯夫人道:“秦三姑娘有口德,性情温厚,这是她的好处,我们也不能逼着她说秦家人与秦家姻亲的闲话。不过,她不肯说出实情,不代表其他人不肯。我们也不必拖到回城了,就在这里寻人打听许大姑娘的事吧。我看秦许两家交恶,兴许与她也有点关系。”
蔡三太太再次出动了。这一回,她没有绕弯子,直接找上了许家二夫人与许二奶奶,询问许岫为何至今不曾定下亲事?是不是早年说过亲,后来不了了之了,却不曾公之于众?
许二夫人与许二奶奶正有私心呢,闻言连忙否认了许岫曾经说过亲,然后就老老实实把许家人有意将许岫嫁给秦简一事说了。她们倒不大在乎秦简能不能娶到蔡家大小姐,为了许嵘着想,她们定是要把云阳侯府上下人等都巴结好的。
于是蔡三太太便知道了秦许两家拖延不决的联姻纠葛,以及围绕着秦简与许峥这两个家族出色子弟的婚事所产生的所有矛盾纷争,一时间都无语了,实在不知该做何评价。
承恩侯夫人许氏是不是有点问题?许家人又在想什么呢?这到底是要结亲还是结仇呀?!
第二百一十四章 嫌弃
蔡三太太回来把情况一说,云阳侯夫人和其他妯娌们都无语了。
半晌,云阳侯夫人才道:“我平日看承恩侯夫人,并没觉得她是这般糊涂的人呀?许大夫人我也是见过的,只是不曾有过往来,没想到她是这样的性情。”太固执了,而且……似乎有些看不起武将人家。
言情书网很了不起么?
云阳侯夫人心中有些不忿地想着。她是将门出身,嫁入将门,来往密切的亲友里,除了寿山伯府余家,几乎就没有言情书网了。她父祖都曾为国家与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甚至祖父就是在边关殉国的。对于时下有些文人看不起武将的风气,她素来看不惯。更别说这回看不起武将人家的,还是本身就在品德上有过大污点的许家人了。
云阳侯夫人冷笑了一声:“许家二房的人对十七的婚事可热衷得很呢,若不是我们说的不是他家二房的女儿,只怕她们立时就能把姑娘许配出去了。况且,事关秦许两家的老夫人,又是联姻纠缠不清这种事,就连秦家三房的姑娘,还未及笄的孩子,都知道不能随意向外说。许二夫人与许二奶奶,倒是老实得很,明知道我们正有意与他家议亲,竟然也愿意坦然相告,连修饰功夫都省了。她们到底是与许家长房有仇,还是真的那么急切地想要巴结我们蔡家呢?”
许二夫人与许二奶奶一心想要讨好云阳侯府,连长房的名声都不顾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么做反而让她们招致云阳侯夫人的恶感。这大约是她们始料未及的吧?
蔡三太太轻声道:“许二夫人与许二奶奶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我并不曾逼问,她们就把什么都说了,连我没想到的事,她们都照说不误。若不是她们提起,我都快忘了——嫂子还记得从前元贞跟我们提过一嘴的事儿么?她也是听别的姑娘说的,说是秦二奶奶原本替秦二姑娘看中了一门亲事,是工部尚书家的孙子,那孩子生得一表人材,读书也好,瞧着就是有出息的。”
蔡元贞在旁道:“是有这么一件事,是裴茵跟我说的,说是她母亲遇见秦二奶奶与工部尚书家的少奶奶争吵,才知道了内情。那一阵子秦二妹妹有两三个月没出门与我们相见,听说是给她母亲侍疾去了。那时秦三妹妹好象随祖父母去广州看她父亲,一家子都不在京中,只留了管事看家。秦二奶奶便连三房的礼尚往来也给揽了下来,结果她一病,事情就乱了套,还得秦三奶奶伸手帮了一把,才算理顺了。”
蔡三太太得了侄女儿确认,点点头,便继续道:“那回秦二奶奶原与人说得好好的,后来不知怎的,工部尚书家的夫人忽然就不再提这件婚事了,没过几天,还给孙子定了另一家的千金。秦二奶奶当时生气,在外头赴宴时,撞见工部尚书家的少奶奶,就私下与人争吵了几句。当时裴家大奶奶在旁,听见工部尚书家的女眷反说秦二奶奶不厚道,女儿明明都有了婚约,再不满意,也要守约才是,怎能哄骗不知情的外人?况且那又是亲上加亲的婚事,男方也没什么不好的,劝秦二奶奶别得陇望蜀,太过势利眼——听说秦二奶奶事后气得病了,虽跟工部尚书家把话说清楚了,言明秦二姑娘身上并无婚约,但到底失了婚事,又不敢声张。”
云阳侯夫人叹道:“想必是什么人传话传错了,出了这等岔子,不但错过了好姻缘,还带累了女孩儿的名声,难怪秦二奶奶会气得生病呢。”她顿了顿,看向蔡三太太,“你怎么忽然提起这件事?难不成……”
蔡三太太撇了撇嘴:“方才许二奶奶跟我说,我才知道,原来那是许大奶奶私下跟工部尚书的侄媳妇透了口风,才让人家误会了的。据说,许家不是头一回这么干了。虽然承恩侯夫人一直盼着能把孙女儿嫁回娘家去,但许大夫人迟迟不肯松口,秦二爷与秦二奶奶心里都不乐意,秦二奶奶便另给女儿寻人家。承恩侯夫人虽说心里不好受,但也没拦着。只是没想到,许家行事竟然如此下作,当婆婆的嫌弃人家姑娘,不肯松口为孙子求娶,做媳妇的生怕儿子失了这门姻缘,就暗地里乱传话,坏人家姑娘的姻缘。秦二姑娘拖到如今快要及笄了,还不曾有人上门提过亲,多少与许家人有关系。”
云阳侯夫人这才明白,皱了皱眉:“这已经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到了这一步,即使真的勉强把秦二姑娘嫁进许家,结果也不过是拿人家的闺女当人质,威胁秦家为许家出力而已。承恩侯夫人再糊涂,再偏着娘家,也不该这么做才是。那到底是她亲孙女儿,怎的一点慈爱都没有呢?”
蔡三太太说:“不但如此,兴许是在秦二姑娘的婚事上,两家积怨已深,就连秦二爷都不乐意把女儿嫁回舅家去了,许家便又改打起了秦家长孙的主意,想把许大姑娘许给秦简。秦二奶奶越发生气了。前两日许大姑娘不是有些讨好她的意思么?她当时理都不理。我们心里还纳闷,她怎的这般硬心肠起来?许大姑娘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如今想来,换了是我,别说只是冷淡些,就连邀请许家人一同出行游春,我也是忍不得的。秦二奶奶已经算是好脾气的了!”
一直安静旁听的蔡二太太这时才开口道:“恐怕她也是不得不好脾气。承恩侯夫人偏着许家,做媳妇的哪里能当着婆婆的面给许家人难堪呢?怪不得这几日我总觉得她们婆媳之间似乎有些不妥,原来根子是在这里呢。”
她转向云阳侯夫人:“大嫂,许家家风不行,不能给十七定他家的女儿。虽说那位许大姑娘看不出有哪里不妥的,但就冲着她家里这作派,我们就不能给十七挑这么一个媳妇。就怕将来十七娶了妻,生了孩子,便受许家人辖制了。承恩侯府就是娶了许家一个女儿,结果如今都几十年了,还摆脱不得,连孙儿孙女的婚事,都受人辖制。我们又不好要求媳妇儿与娘家人断绝关系,更看不出媳妇儿是否真的心里明白,不会因为娘家就害了自家的夫婿儿女。世上好姑娘多的是,这门婚事还是算了吧?”
云阳侯夫人沉吟着缓缓点头。
蔡三太太问:“那我是不是要去跟许家二房那两位说一声?”
云阳侯夫人道:“这倒不必。亲事还未有定论呢,不必在此就撕破脸。日后随便寻个理由推了就是。”她顿了一顿,讽刺地笑笑,“说不定许大夫人闻知我们是将门,还看不起我们十七是个武人,不愿意把女儿下嫁呢!”
蔡三太太笑道:“若许大夫人当真如此不要脸,那我倒要同情一下许家了。真以为他家是什么高门大户么?若不是瞧着许大姑娘性情和善,教养礼仪都不错,我也不会向他家的人开这个口了。许家在我们武将人家这里是什么名声,他们不知道么?”
云阳侯夫人与蔡二太太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个嘲讽的微笑,妯娌三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说下去。
待蔡二太太与蔡三太太离开后,云阳侯夫人又叫人把长子叫了过来。
蔡世子到时,正满头冒汗呢。蔡元贞见状诧异地给他递上了汗巾,问:“大哥这是做什么了?是出去骑马了么?”
蔡世子笑着拦过汗巾擦汗,道:“珏哥儿跟秦家的简哥儿、卢家的亮哥儿,以及许家的二公子拉了人在校场里打马球呢。我瞧着有趣,就下场打了一会儿。”
云阳侯夫人挑了挑眉:“怎么把许家二公子也叫上了?”
蔡世子笑道:“他性情和气,说话也知趣,这几日跟我们也混得熟了,常在一处玩耍的。”
云阳侯夫人不置可否,指着左边下手第一张椅子:“你坐,我有事跟你商量。”
蔡世子忙坐了下来,蔡元贞就坐在他对面。
云阳侯夫人将先前蔡三太太打听到的事,简明扼要地给蔡世子做了说明,然后道:“先前估计你们给十七透过口风,如今事情既然不成了,你也私下跟他说一声,让他别在许家姑娘那里花什么心思,免得日后尴尬。”
蔡世子肃然应了下来,又叹道:“其实我早就觉得,许家那姑娘不大合适。倒不是她本人不好,而是许家……无论谁做了他家女婿,日后怕是都要为他家出力的。十七日后要承担的责任不轻,何必再给他添麻烦?”
云阳侯夫人点点头,接着她又犹豫了一下,才道:“再有,就是先前帮你妹妹看的秦家这门婚事,恐怕也不行了。”
蔡元贞猛地睁大了双眼,只是很快又镇定下来,安安静静地听着母亲与兄长的对话。
蔡世子不解地看向母亲:“为什么?是因为许家的事?可秦许两家虽是姻亲,却不可混为一谈,母亲怎的忽然就……”
云阳侯夫人叹了口气:“承恩侯夫人偏着娘家,秦二奶奶偏着儿女,她们婆媳不和,将来无论是哪家的女孩儿嫁给秦简,都要被夹在头上两层婆婆之间受气。何苦来?我们元贞几时遇上过这种事呢?没得叫人烦心。京中的青年才俊不少,并不是只有秦简一个。我们再另给元贞挑个好的,就是了。”
蔡世子叹道:“可是,母亲……青年才俊虽多,配得上元贞的却不多,尚未有婚配的就更少了。秦简……他虽然脾气略软了些,武艺也只是平平,将来又是一定要走科举文官路数的人,酒量还差,但他品性不错,至今房里也是干干净净地,更是难得的明白人。我也是看了好些日子,才定下这么个人选。若因为承恩侯夫人婆媳间的那点子口角,就把他给否决了,那我们要上哪里找更好的去?”
云阳侯夫人略一沉吟:“不是说肃宁郡王就很不错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 坚决
蔡元贞猛然站起身来,有些激动地叫了一声:“母亲!”
云阳侯夫人怔了怔,意外于长女的反应:“怎么了?”
蔡元贞抿着唇,深吸了两口气才道:“您怎么又提起肃宁郡王来?大哥约他出去喝酒时透露口风,他当时直接装醉了,显然不想结这门亲事。强扭的瓜不甜,您还惦记着他做什么?!这几日您已经不止一回在秦家人面前说肃宁郡王的好话了。以秦家与肃宁郡王的亲近关系,这些话早晚会传到他耳朵里的,到那时又有什么意思?您让女儿如何见人呢?!”
说到后来,蔡元贞越说越激动,眼圈都红了。
蔡世子连忙起身安抚妹妹:“别急呀,元贞。母亲只是夸了肃宁郡王几句好话罢了,半点没提起你的名字,肃宁郡王是个明白人,不会误会的。”
蔡元贞抿了抿唇,执拗地道:“你们以后能不能别再提起他来?母亲也不要再在外人面前说他的好话了。除非等我们姐妹几个的亲事都定了,不会再叫人误会,到时候随您怎么夸他!否则,就太让人尴尬了!”
蔡世子笑道:“怎么就尴尬了?肃宁郡王本来就不错,夸他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母亲一个。”
蔡元贞低声道:“可别人夸他归夸他,并没有个儿子向他透露过联姻的口风呀,还是被拒绝的。大哥当初就不该跟肃宁郡王开这个口,本来说得好好的,当日是为了试探秦家大公子与余公子去的。偏大哥要节外生枝,又多问了一位肃宁郡王。”
蔡世子道:“这还真怪不得我,我原也没想到要请他一块儿去喝酒的。只是他那时候与秦简在一处,余公子也跟他们在一起说话。若我要开口请秦简,怎么也不好把旁人给漏过去。再说,只请秦简一个人喝酒,就太容易让人猜出我的用意了,多请几个人,还能拿蒙混过去。我原与肃宁郡王不熟,只是远远见过两三回,听说过他的一些消息,对他的性情为人却不大了解。与他聊了一会儿,才发现他这人很不错,越聊越投机。倘若能得这么一个知情识趣的妹夫,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秦简有的好处,他都有,兴许没有秦简性情温和,但他办事比秦简精明老练,性情狡猾又果决,还是实权宗室。我既然有意为大妹妹挑选一位最好的妹夫,没理由放过这么好的人选,反倒去挑其他人吧?”
蔡元贞闭口不言。云阳侯夫人这会子也反应过来了,帮着劝女儿道:“你大哥说得有理。家里的人都疼你,现放着一个样样合适又尚未婚配的青年才俊,我们又怎会给你选稍逊一筹的人?”她柔声对女儿道,“你也不必太过害羞。肃宁郡王当日装醉,兴许是为了礼让好友,或是不好意思,又或是暂时无意议亲。你应该也曾听说过,前不久他父亲辽王世子才给他定了镇西侯府长孙女的婚事,结果苏家大姑娘出了那样的……传闻,婚事估计是不成了。短时间内,肃宁郡王不好再议亲的。但只要我们家有意,他难道还能回绝不成?满京城的闺秀,又有谁家的女儿能及得上你呢?”
蔡元贞抿了抿唇,小声说:“他会回绝的。母亲,大哥,你们不要向他开这个口,没得自讨没趣。”
云阳侯夫人又是一怔:“元贞?”蔡世子皱眉问妹妹:“怎么回事?难不成你们曾经结过怨?”
蔡元贞摇摇头,道:“你们应该也曾听说过吧?永嘉侯的孙女儿秦三姑娘,她与肃宁郡王是青梅竹马。肃宁郡王对她有意,早就跟皇上提过,要请皇上为他们赐婚了。如今只不过是秦三姑娘尚未及笄,肃宁郡王又才从封地上京不久,方才没有提起罢了。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插一脚进去?秦三姑娘与我交好,倘若我横刀夺爱,又成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