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爷虽然娶了她,可两人一直是貌合神离的。”年玉润嘴边挑起一抹笑,又落下,然后话锋一转:“虽然如此,可九福晋善妒,还有手段让九爷后院干干净净的,连个子嗣都没留下,你说她厉害不厉害?”
玉荣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年玉润只当她是久居闺阁天真傻气,也没见过什么世面,于是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不止这些,这些年九爷生意做得大,九福晋也是帮着出了不少主意的,所以九爷虽然不宠她,可也当半个幕僚敬着……要不说九福晋是个人物呢,”她说着,眼神又是一暗:“近些年九爷跟爷走得近,听福晋说,这也是九福晋上下活动的结果,所以福晋跟她也一直亲近着。”
玉荣:“……”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四爷会出来了,他很忙的
☆、曾照彩云归(二)
这九福晋究竟是哪路蛇鬼牛神?
更重要的是, 九福晋都不是“九福晋”了, 那九阿哥还是九阿哥吗?
而且玉荣听年玉润的描述, 总觉得这个九阿哥是个傻的,就这么被瓜尔佳氏牵着鼻子走……
年玉润见她愣了好半晌,以为她是被九福晋的彪悍履历吓着了, 不由得暗自喟叹她若是进了雍王府,这样的心智怎能活得下去。
无法,年玉润只能递了杯热茶给她, 循循善诱。
“你可要记住,这皇家的女人跟男人一样,没有一个简单角色……”年玉润揉了揉太阳穴,觉着还是应该再劝劝年羹尧三思而后行。
玉荣接过来, 低头待喝时, 突然如梦初醒,连忙问道:“姐姐,你知道宫里的玉格格吗?”
她现在心里乱的很,已经完全推断不出历史背后的真相了。
但她现在的身份又成了进宫困难户,想见玉雀也怪不容易的。
“玉格格?这名儿可有些常见了, 光咱们俩名字里就有玉字儿。你再说具体点儿。”
“是个蒙古格格。”玉荣一时不敢多说,只能说点模棱两可的。
“嗯……”年玉润低头想了一会儿,也没好奇她怎么认识蒙古格格的。
半晌, 她恍然大悟道:“你说的是十三福晋吧,这可是她没嫁人之前的称呼了,我也是有一回听太后宫里的老嬷嬷说的, 这可是很旧的称呼了——”
“噗——”玉荣实在是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他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
玉荣在心里爆粗了。
年玉润也是头大,赶紧扯了条帕子塞给她:“你这丫头怎么了,快,赶紧擦擦。”
“十……十三福晋是蒙古人?”玉荣一边擦嘴一边忙不迭地追问。
老早之前她就把数字们的大小老婆姻亲关系记了个滚瓜烂熟,哪里不知道十三福晋是兵部尚书的千金兆佳氏,正正经经的满八旗。
“蒙古人怎么了?”年玉润看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了,恨铁不成钢地像看着一个傻子:“虽然二哥没跟你交待这些,可你也不应没听过十三爷和十三福晋啊。他们俩是青梅竹马金玉良缘,在一块儿可不是天经地义……”
经过上个周目,玉荣早就不想听见“青梅竹马”四个字儿了。
且她这位姐姐的思维竟跟九阿哥一模一样。
不过,至少现在她能确定此“十三福晋”十有八.九是玉雀,而不是疑似穿越女二号。
*
玉荣跟着四福晋与年玉润到九阿哥府上时,九福晋瓜尔佳氏已经亲自迎了出来。
九阿哥府还是老样子,且按九阿哥现在的头衔来说,已经是九贝勒府了。
这个神奇的世界,还平白将九阿哥的爵位抬了一抬。
玉荣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九福晋,用年玉润的话说,九阿哥能在前朝有所建树,也少不了这个贤内助出谋划策。
瓜尔佳氏比她之前见过的董鄂氏要漂亮许多。
许是因为她没有生养过的原因,体态婀娜多姿,相貌也十分年轻,丝毫不像三十岁的女人。
她今日穿着一件石榴红的旗袍,颜色十分亮眼,穿在她这个年纪的女人身上来说也不见轻挑,反而光彩照人。
行啊这九阿哥,眼光又变高了,这都看不上?
玉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才开始隆起的胸部,不想说话了。
“这就是年大人的小女儿吧?我记得是叫玉荣?今年多大了?”瓜尔佳氏含笑望向了玉荣。
这会儿一行人已经来到前院的暖阁中落座,方才在门口寒暄时还不觉得,这会儿玉荣已经看出了瓜尔佳氏眼中似有若无的敌意和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淡淡地在她和年玉润之间游移,一时说不准是对着谁的。
“福晋好记性,正是小妹玉荣,今年十二岁。”年玉润又不等玉荣开口,张嘴就替她应了。
“什么?竟才十二岁,看着可真不像。”瓜尔佳氏一双狐狸眼将玉荣从头到脚打量了两下,噙着笑看向年玉润:“你们年家就是出美人儿,还记得头回见年侧福晋你的时候也着实被惊艳了一回。”
年玉润笑容一凝,四福晋目光一凛,玉荣默不作声地察言观色。
她是唯一不知情的人。
当时年玉润还小,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年关时跟着年羹尧来京城给四阿哥献礼。
那时的雍王府还是四贝勒府,兄弟们之间还经常走动。四阿哥宴了一群兄弟,携家带口地在园子里听戏。
这日九阿哥刚好也在,他见了年玉润顿时就没移开过目光,甚至失态地摔了茶碗。
等年玉润离席更衣时,他甚至还不顾礼节地追了过去。
虽然他本来做得十分隐蔽,但他的行为似乎吓着了年玉润,她的丫鬟也连忙跑走跟四福晋求救,这才让四福晋知道始末。
不过后来这事儿还是九阿哥求四福晋压下来的,所以连四阿哥也不知道。
而年玉润嫁给四阿哥之后,更是早早地忘却了这段事,也巴不得四福晋和瓜尔佳氏都忘了个干净。
然而这是牵扯到她们各自的丈夫的事,不仅难忘,还耿耿于怀至今。
“玉荣这孩子是讨人喜欢,”四福晋立刻动手堆起了牌局:“要不我怎么走哪儿都带着呢?”
瓜尔佳氏配合得跟着她专注起手上的牌,笑道:“若我是四嫂,肯定舍不得带这样的妹子出来。这么好的妹子,应该藏在家里头。”
她说完还看了玉荣一下,笑意不达眼底,还带着些淡淡的怜悯。
四福晋骨子里也有特权阶级看人下菜的习惯,什么“讨人喜欢”,明明就是看重了年羹尧的价值。
“福晋等会儿可能就后悔这么说了。”一直默不作声的玉荣突然开了口,软软糯糯的声音飘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瓜尔佳氏一怔。
年玉润和四福晋都目露讶然地看着她,仿佛看铁树开花了似的。
“我的牌打得不好,怕是福晋今日会赢到手软,若我没来,这可就说不得准了。”玉荣刚好坐到了瓜尔佳氏的对家。
她说的是实话。
这种贵妇之间的游戏她也只有在第二周目摸过几把,跟在座的几个老手比起来简直就是菜鸡。
瓜尔佳氏又怔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玉荣戏弄了。她马上粲然一笑,道:“这还不简单。我再叫个人来,你们两个人一块儿打,或是你先在旁边学着,免得说我欺负新手。”
四福晋立刻客套道:“罢了九弟妹,她就是小孩子撒娇呢。”
玉荣暗自挑了下眉,挑衅都给曲解成撒娇了。
瓜尔佳氏又浑不在意地说道:“没事儿。今儿十三弟两口子也来了,和我们爷在书房说闲话儿呢。他们还不知道四嫂你们今天来,我正好让人通报通报去,省得他们说了一上午了也不嫌累得慌。”
年玉润丢出一张牌去,娇声笑道:“瞧福晋这话酸的,还吃十三爷和十三福晋的味儿呢。”
她的口吻像极了妯娌之间寻常的打趣,不过玉荣结合着早前她说瓜尔佳氏不得宠的话,一时又品出些别的什么。
“他们几个打小一块长大的,感情自是比别人好,你就让他们说去吧。”四福晋顺嘴添了一句,活了个稀泥。
瓜尔佳氏头一偏,可没见好就收的意思:“两位这么一说,我倒还真叫定了。来人,去把十三福晋请来。”
玉荣又细看了她两眼。
看来瓜尔佳氏在这府里还是很有话语权的,若九阿哥真不待见她,能容许她遣人去书房喊人?
“不必请了,我不请自来了。”这时,门外响起一道清亮动听的嗓音。
玉荣背对着门,一听就认出是玉雀,她的声音极有辨识度。
玉雀这会儿二十多岁的年纪,比上周目时高了许多,张开了许多,还是一进门就像一道绚丽的光似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目光一动,立刻与玉荣对视了一下,两人飞速地交换了点信息。
瓜尔佳氏往她身后看了一眼,问道:“那两位爷呢?”
“出门儿遛马去了。”玉雀浑不在意地回了,又给了玉荣一个眼神。
四福晋不由皱眉道:“哟,九弟身子才好,能出去见风?”
瓜尔佳氏挑了挑眉,笑了:“他啊,任性。”
她的口吻中似乎还夹杂着淡淡的宠溺。
四福晋也笑笑,不再说什么。
这时,玉荣和年玉润同时不以为意地勾了勾嘴角。
做戏嘛,谁不会呢。
只是玉荣心中不悦更甚就是了。
“求十三福晋快替我打吧,我可不像连累姐姐在九福晋面前输得太惨,不然回去要挨训的。”说着,玉荣从牌桌边站了起来,走到玉雀身边,赶紧寻了个机会脱身。
年玉润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瓜尔佳氏,笑着说道:“我看就是九爷这府上风水好,你这丫头一来就变得伶牙俐齿了,以后得带着你多来叨扰几回才行。”
“成啊,欢迎之至。”瓜尔佳氏立刻应了,不过她看向年玉润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讥诮。
年玉润接了她的目光,暗自后悔自己嘴快,万一也让四福晋误会了她还对九阿哥念念不忘就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群聊][九龙修罗场]
[序齿十四不沾光]胤祯:九哥人气突然高了起来
[鞠躬尽瘁老十三]胤祥:甚至威胁到了我这个四爷党骨干的地位
[吃斋念佛四和尚]胤禛:因为他终于站对了队伍,魅力值+10,智慧+50
[在野独苗八贤王]胤禩:????你说什么?
[万花丛中九爷笑]胤禟:站你个头
☆、曾照彩云归(三)
然而四福晋这会儿只是笑着, 看不出什么。
玉荣不知其中关节, 只看出瓜尔佳氏和年玉润不知何故总是针尖对麦芒。
瓜尔佳氏当然是不喜年玉润的, 出于嫉妒心和对年家的同情与怜悯作祟,她认为年玉润就是独得老天爷厚爱的存在。
四阿哥宠爱她,九阿哥对她念念不忘, 好事都让她占全了。
瓜尔佳氏知道历史因为自己的穿越早就变得大不一样,因此她得知年家又送了一个小女儿去选秀也不觉有他,还期待着玉荣嫁进雍王府后上演一出姐妹争夫的好戏, 看看最后的年贵妃到底花落谁家。
年玉润能猜出她的大半想法,心里一时很咽不下这口气。
九阿哥的样貌与为人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可年玉润还不至于对他念念不忘。
虽然幼时很是被他眼中的深情震撼了一下子,可她也知道年家是四贝勒的奴才, 她只能嫁四阿哥, 纵使九阿哥与四阿哥关系好也是不行的,她不能背主。
这些年瓜尔佳氏总对她流露出似有若无的敌意和怜悯,她以为瓜尔佳氏就是端着九福晋的身份同情她嫁不成九阿哥罢了。
而年玉润一想到九阿哥可能还记着自己,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儿。
她知道九阿哥脉脉含情的对象不是自己,因为当时他口中唤的是什么“蓉蓉”。
她想, 她大概只是长得像那个蓉蓉罢了,于是嫁给四阿哥后,她很快地就忘却了当年这么一段儿。
但无论如何, 她心里对瓜尔佳氏也是既不喜又同情怜悯的。
留不住九阿哥的心,就来为难她们姐妹,这算什么道理?
片刻间, 年玉润已经和瓜尔佳氏天人交战了几个来回。趁她们酣战时,玉雀已经跟玉荣交换了位子,坐到了牌桌前。
玉荣则走到边上坐着,一边佯装吃着茶点,一边默默观察年玉润和瓜尔佳氏之间的过节。
“刚才我来的时候看见九嫂府上新进了有不少好东西——听九哥说是下面的人送上来的江南膏蟹?”玉雀一坐下就引开了话题。
京中早就过了吃蟹的季节,倒是江南那边儿还有不少新鲜的,也就他们这些贵族才能废了人力享受。
瓜尔佳氏颔首:“正想今晚请诸位尝尝呢,就被你先一步瞅见了。”
“那巧了,我这回来也给九嫂带了几株秋海棠,持螯赏花正好。”玉雀说着又对四福晋和年玉润说道:“今日不知道两位嫂子来,怪我没准备齐全,原先给贵府上挑好了的,还留在我们府上没带来呢。”
“这有什么的,你有心就够了。”四福晋笑笑:“玉润喜欢海棠,你多给她些吧。 ”
瓜尔佳氏闻言也十分买账,立刻让人将玉雀送来的海棠花摆进来,晚上就在这间厅里摆宴。
下人们立马进进出出,三两个人先抬了一座屏风过来跟外间隔断开,几个女人就接着坐在屏风后面打牌。
玉荣不用接着坐着,便走到外间去看花。
这时,玉雀的丫鬟突然一不小心将一盆花给放歪了,盆子一倒,从香台上掉下来,落了玉荣一身的泥。
“哎呀。”
“奴婢该死,小姐恕罪,福晋们恕罪。”
正打着牌的女人们听见两声叫唤,只能纷纷停了,忙走出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