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这么说,所有人停下筷子,静静听她讲。
叶八妹叹了口气:“我前几天不是病了吗,迷迷糊糊想起了我娘教的一道酸辣菜方子,这种酸辣菜夏天吃了爽快,冬天吃了冒汗,我想弄点出来卖。”
她所说的迷迷糊糊想起她娘教的酸辣菜其实是她上辈子研发出来的一种酸辣白菜,这种酸辣白菜除了配方外简单易操作。
叶二壮摸了摸八字胡,拧起眉心道:“明天我就要和三壮、四壮和五壮离开了,家里就剩下大哥、六弟和七弟,会不会人手不够?”
叶二壮是临时教师,只请了十来天假,明天就要回徐水镇,而三壮、四壮和五壮是镇上厂里的员工,他们也只是请了几天假,明天要带着媳妇回厂里上班。
叶二壮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的,家里的十亩田还没有开完,水稻没有育种,杂七杂八的农活很多,怎么干也干不完。
叶八妹明白他的担忧,但是家里真的一穷二白了,眼看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而他们家连买年货的钱都没有,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她拍了拍大腿,陷入沉思。其他人不敢打扰她,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过了一会,叶大壮开口提议道:“要不叫国民回来吧,他明年就高三了,以他的成绩肯定考不上大学,叫他回来帮忙吧。”
叶八妹想也没想道:“不行,国民还剩下一年就高三毕业了,必须让他读完。”
叶国民是她的大孙子,今年十八岁,就读于镇上的高二,人长得还算机灵,但是学习成绩却不怎么样。
叶大壮为难道:“可是娘,家里人手实在不够,反正他读书也读不好,回家干活帮帮家里也好。”
叶八妹寸步不让:“这件事情别提了,也别在国民面前说起,他才十八岁,就让他读完高中吧。”
春秀心疼儿子,但也知道家里的难处,她不能主动提出让自己的儿子继续读书,现在有婆婆做主,她不由得嘘了一口气。
只是想到家里的困境,她又满心的无奈,最后咬了咬嘴唇道:“要不我们去问问国民吧,他可能也不想读了吧。”
叶八妹扭头看向她,她这个大媳妇一直都很懂事,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很多,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她道:“我有个想法。”
听她这么说,所有人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她。
叶八妹清了清嗓子道:“我说的酸辣白菜不难做,我一个人就可以做好,要不这样吧,以后大媳妇跟着我做这个酸辣菜,其他人继续做田里的活怎么样?”
叶大壮急忙反对:“不行,娘您都六十了,是儿子们不孝顺,不能让您享清福。”
其他几个儿子纷纷低下头,陷入自责当中。
叶八妹站起来,走过去一人拍了一下脑门,哭笑不得道:“别哭丧着脸了,咱们家就是现在难了一点,以后会慢慢变好的。”
叶六壮抹了抹眼角,沉声道:“要不留冬兰在家吧,反正她去厂里也赚不了几个钱。”
叶八妹闻言看向冬兰,冬兰是她的六媳妇,是典型的南方姑娘,长得清秀腼腆,说话细声软糯。
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冬兰下意识缩起脖子,过了一会才道:“我都听娘的。”
叶八妹打量着冬兰,她这个媳妇十分害羞,动不动就脸红得不行,不善言辞,但好在能吃苦,不会偷懒。
她想了想觉得叶六壮的提议还不错,冬兰的嘴巴子虽然不够溜,但胜在干活精细,有她帮忙,应该可以做出好吃的酸辣菜。
叶八妹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叶六壮的提议。
在他们讨论的空隙,锅里的番薯慢慢蒸好了,散发出浓郁的番薯香味。
春秀将锅里的番薯和土坑里的番薯全部拿出来放在其中一个箩筐里,摆在众人的中间。
她调了一根卖相不错的番薯送到叶八妹旁边,开口道:“娘吃番薯。”
叶八妹接过番薯,剥开皮,番薯里面的糖汁溢了出来,她连忙咬了一口,番薯入口即化,香甜软糯。
她咬了几口,咽下后道:“那就这么决定了,明天冬兰开始跟我去准备酸辣菜的材料,其他人该干嘛干嘛,没意见吧?”
叶国文小跑到叶八妹面前,抱住她的手臂摇了摇:“文文有意见,伯伯和伯娘们都有活干,就文文没有,文文也要干活,也要帮家里赚钱。”
众人被他认真的小表情逗得哄笑起来,叶八妹一把抱起叶国文,搂在怀里亲了一口,哄他道:“文文也有活干。”
第7章 去高山村
酸辣菜有两样必不可少的调料,一样是酸,一样是辣,酸用的是陈年的酸梅,连汁带水一起用;辣用的是辣椒粉,辣椒粉顾名思义就是辣椒磨成的粉。
这两样调料叶八妹家里都有,不过要想酸辣菜与众不同还得再加一味调料,那就是海鲜粉。
这种海鲜粉和现代用的鸡精粉、虾蟹粉和咖喱粉不一样,用料单一,保质期短。
叶八妹今天要去高山村买海鲜粉的主料,高山村以前是一个封闭式的自给自足的村落。
这个村不提倡出门做生意,鼓励村里的小伙子自给自足,颇有点与世隔绝的意思。
只是随着时代的发展,高山村慢慢开始与周围的村落交流,和附近的村落以物换物。
相比于徐水镇来说,高山村比较近,徐水村的人偶尔也会去高山村购买一些生活必需品,如油盐酱醋茶之类的。
高山村有点远,走路去要两个小时,坐牛车去要四十分钟左右。
叶八妹打算带叶六壮去,几个儿子当中叶六壮最为懂人情世故,带他出门能省不少麻烦。
去之前,叶八妹问叶六壮:“你能弄一辆牛车吗?”
说完看了看叶六壮,他应该能驾驶牛车吧?应该不算无证驾驶吧?
叶六壮点了点头,随即出了门,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他拉回来了一头瘦弱的水牛。
水牛是找村长借的,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要犁田,一般不会将牛借给别人。
只是叶爱国和村长的关系很好,是能喝酒聊天的那种关系,所以村长才会答应将牛借给叶六壮。
高山村是居住在高山上的村落,走的是山路,山路十八弯,高低起伏,扭扭曲曲,远远看去像一条盘旋在几座山上冬眠的大蟒蛇。
叶八妹之所以要叶六壮去借牛车是因为自行车去不了高山村,而走路又太远,赶牛车去既可以节省时间还可以携带货物。
当然了,叶八妹和叶六壮俩人什么货物也没带去,只带了钱。
俩人驾着牛车前往高山村,叶八妹找了一块橘黄色的布块把自己的头给裹住,远看真像是泡了水的木乃伊。
到了高山村,一眼望去是各式各样的低矮泥砖房,每一栋房子都隔得很远,有的在山脚下,有的在半山腰上,还有的在另一座山上。
路的两边绑着几辆马,马的旁边站着马主人,那些人见到叶八妹和叶大壮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打量着他们的牛车,确定在他们身上做不成生意了就扭头看向另一边。
叶六壮扶着叶八妹跳下车,叶八妹打量着高山村,心里发出感叹:“终于再次看到热热闹闹的高山村了。”
到了现代,高山村成了名副其实的“山”村,不通车不同网不同水,荒凉不已。
高山村作为八十年代的换物中心,后世人都以为高山村应该有不少的店铺,有很多特色的吃的,其实并不是。
高山村只是在入口的位置搭了几个草棚,草棚的两边摆了些生活必需品,比如柴米油盐。
旁边的一个卖菜的阿婆眯起眼睛凝视着叶八妹,看了一会才道:“八妹,很久没见你来了。”
叶八妹上前拉了拉她的手,内心掀起几许波澜,这位阿婆是云卷村人,以前俩人一起打过入/侵/者,快十几年没见了。
她拉着阿婆的手微微颤抖,嘴巴蠕动道:“老姐姐,你怎么来这里摆摊了?”
阿婆咳嗽几声,扬起笑脸:“我孙女前几年嫁这里来了,半个月前生了孩子,我来给她坐月子。”
说着她拿起一把小白菜塞到叶八妹的手上:“家里种的,拿回去吃。”
叶八妹一手拿着小白菜一手拉过叶六壮说道:“喊伯娘。”
叶六壮喊了一声伯娘,阿婆上前拉住叶六壮的手拍了拍,眼角溢出泪花:“这是大壮吧,长大了。”
叶八妹捂嘴笑了笑,解释道:“老姐姐,他不是大壮,是六壮。”
阿婆笑了笑:“年纪大了,连人都认不清了。对了,爱国还好吗,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叶八妹收起笑脸,叹了口气道:“前几天去了。”
阿婆脸上的表情僵住,似乎不可置信:“他怎么就去了呢,不应该啊。”
叶八妹捏紧手上的小白菜:“都这么大岁数了,总归是要去的。”
叶八妹扭头摸了摸小白龙,几个人沉默下来,无人说话。
过了一会,叶八妹看时间不早了,和阿婆寒暄了几句便找了说辞离开,俩人继续往里面走。
高山村很大,路很宽大,只是卖东西的人很少,只有四五个人在摆摊而已,偶尔会来几个买东西的人,但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冷冷清清的,十分荒芜。
叶八妹拉着叶六壮快步往前走,每经过一个摊位都停下来看看。
逛了一圈,最后在一个不显眼的角落找到了想买的东西。
叶八妹走了过去,卖东西的人看到叶八妹站在摊前,东挑西捡,一副要买东西的样子,顿时表现得很惊讶,热情地站了起来,裂开嘴,露出当门的两颗大门牙。
“您要买点东西?您看看,这些鱼都是今年秋天捉的,新鲜着呢!”
叶八妹嗯了一声,蹲在了摊位前,看了看摊上的东西道:“老板,这些腊鱼怎么卖?”
腊鱼既是不加调料晒干的鱼,也叫鱼干。
“这些腊鱼可好吃了,味道可香了,你尝尝。”
老板一脸实诚地看着她,顺手递给她一块鱼尾。
叶八妹瞄着他发黑的指甲,接过鱼尾咬了一口,味道很咸很腥:“多少钱?”
“大的一块钱两条,小的一块钱三条,你要是多要的话,我再给你多一条小的。”
大的看起来有点干,叶八妹怕这些鱼处理不到位,鱼肚子里面会有虫子,要是买回去发现鱼肚子钻出虫子来,那可真是恶心死人。
小的看起来不错,每条大概手掌心大小,看不出品种。
叶八妹挑了三条小的,递给老板:“我就要这三条,帮我包起来吧。”
“不要别的了吗?”
老板一脸期盼地看着她,最后是站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叶六壮拿过鱼,掏出怀里的布条,将鱼卷成一团塞回了怀里。
叶八妹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动作哭笑不得,摇了摇头掏出一块钱递给老板。
给了钱后,她伸出手:“把鱼拿出来,榆木脑袋!不知道咸鱼很咸啊?就这样放在怀里会把衣服弄坏不说还会沾上一身臭味。”
老板听她这么说就不答应,大着嗓子喊:“我家的干鱼很耐放的,从来没出现过你说的情况。”
“对对对,是我说错了。”
叶八妹坐上牛车,冲着叶六壮道:“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走了一圈还是没买到想要的东西,看来只能自己去捉了。
俩人驾着牛车往回赶,一路上,叶八妹心里想着事,一路沉默不言,故而显得不太高兴的样子。
牛车忽然刹车,叶八妹一个没注意,直直地往前边倒去,摔在了叶六壮的身上,整个脑仁都是蒙的,眼睛冒着金星。
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叶八妹揉着摔疼地大腿问:“怎么突然停车?”
高山村的路都是羊肠小道,只能容纳三个人并排通过,且路上怪石嶙峋十分不好走,刚才牛踩到路边的石头,没踩稳踏空歪了一下,以至于整辆牛车倾斜。
叶六壮怕叶八妹摔出问题,连忙停下车问叶八妹有没有事。
叶八妹看他忽然停车以为他受伤了,急忙伸手摸了摸他的手和大腿。
“你哪里受伤了?真受伤了要说出来,别瞒着娘知道吗。”
叶六壮拂下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的手,耳根泛红,结结巴巴道:“我没受伤。”
虽然叶八妹是他的娘,可是他今年三十好几了,被叶八妹这样摸来摸去,很是害羞。
“没受伤?没受伤就好,吓死娘了。”
叶八妹收回手,转而抱住双腿,她的膝盖骨被被撞了,一抽一抽地疼。
“走吧,我没事。”
叶六壮眼神暗了暗,啥也没说,拿起车座上的鞭子,一把抽在牛屁股上,牛车再次上路。
村子的路口上围了不少的人,老的少的,男的女的,真有可能全村人都出动了。
莫非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叶八妹赶紧拉住叶六壮的衣服角,小声吩咐:“赶慢点,村口好像有事发生。”
没想到他们不走,村口上的站着的人发现了他们,一窝蜂涌了过去。
站在最前边的人是村长,叶八妹跳下车,走到村长面前,摆出笑脸,恭敬地问:“村长这是怎么了?聚集这么多人在这里,可是村里发生了大事?”
第8章 家传手艺
村长三言两语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叶八妹,原来在叶八妹和叶六壮出门去高山村不久,有人来徐水村传消息说徐水村有人掉高山村山崖下了。
村长问那人是谁掉下去了,那人表示不知道谁掉下去了,但是有人看见是一男一女,女的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男的是个成年男子。
听了那人的话,村长想起叶六壮下午来家里借牛的事情,再结合那人的描述,当下就慌了,觉得掉下山崖的俩人八九不离十就是叶八妹和叶六壮。
他送走传消息的人,急急忙忙前往叶八妹家的水田,将消息告诉叶大壮等人。一路上,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徐水村的人都知道叶八妹和叶六壮掉山崖去了,现在生死不明。
农村都有些不为人知的求安秘法,所谓的求安秘法指的是祈求平安的秘法。徐水村的人都以为叶八妹和叶六壮遭难了,故而挑选了村里十几个壮年男女到村门口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