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小姐姐——乔其紗
时间:2018-09-09 09:23:43

  今天乔彻没有来。
  邵淇在卡座区域静静站了很久,神色同往常没有分别,大脑里却乱成一锅粥,一大半都是关于邵河的事情。
  还有一些是乔彻,他昨晚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安全到家,今天为什么会没有来,为什么一直没回复她电话。
  这种担忧一直持续到下班。
  邵淇站在门口。
  一场大雪过后,温度接近零度,外面寒风凛冽。她把棉衣的帽子戴上,拉链拉好。摸到空荡荡的脖子时,她忽然想起了那条羊毛围巾。
  应该还在乔彻那里。
  邵淇心念一动,像是又找到了合适理由,拿出手机,打给他。
  仍旧是关机状态。
  她皱起眉头,愈发担心了。
  回去的一路,她都疲倦地靠在计程车座位上,抱着手臂。街道熟悉,她想起那天他骑摩托载她的时候,也是这些景色。
  下了车,邵淇的步伐有些沉重。
  刚走上二楼,邵淇从包里翻出家里钥匙,看着家门口,愣住了。
  一股难闻的味道漫上鼻间。
  红色油漆从门底下一直溢了出来,不锈钢门上被涂了大大的两个字“还钱”,贴满小广告的墙壁上同样被泼上油漆,血淋淋的红色手印配上“不还死全家”这种恶毒字眼。
  正是凌晨三点。
  楼道寂静,声控灯一闪一闪,平添几分诡异。
  她神色一凛,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愤怒不悦,迅速插上钥匙,拧开门。
  雪球瑟瑟发抖地蹲在角落,看着她,黄澄澄的眼睛瞪得滚圆。
  她抱起雪球,打开灯。
  客厅的窗户是冲着走廊的,她刚才只奔门口也没注意。现在一看,那扇窗户竟被撬开了,因为有防盗网的缘故,人没法翻进去,但红色油漆却从那里泼了进来,滴答滴答淌到电视机上。
  家里一片狼藉,触目惊心的红色满眼都是。
  ****
  维纳斯山庄A区。
  乔彻发烧了,他呈大字状躺在床上,一直酣睡,额头上全是汗水。
  张龙过来看了好几次,心情焦灼。
  他问完医生少爷的情况,稍稍宽心,又给底下人打电话。
  “泼,你泼就是,不用怕。”张龙冲那头道:“泼完就赶紧跑,别被抓着,来硬得不行就来软的,烦死她,不信把她赶不出去。”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早赶出A城一天,我多给你一万块钱。”
  乔彻在床上翻了个身,眼睛微微睁开,看了看窗帘拉得严实的漆黑房间,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他梦到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孤儿院,上学,打架,第一次见到父亲,第一次见张龙,出国念书……
  最后他梦到了一个女人。
  一条长腿从天而降,带着破空的风声,狠狠劈到他胸前。
  仿若又一次感受到了那剧烈疼痛。
  乔彻被疼痛惊醒,猛地坐起来,捂住胸口。他揉了揉后脑勺,下意识去翻手机。
  昨天徐平山离开后,他喝了好多好多酒。
  隐约记得好像一个人跑去了海边,好像还借着酒劲儿给她打了电话。
  后面什么,他记不太清楚了。
  也不知道怎么就回来了。
  手机在桌子上,他摁了两下,没有电。
  乔彻没来由的心慌,迫切想知道昨夜对她说了什么,也顾不得头痛脑热,急匆匆套了身衣服,下楼。
  张龙见他下来,着实一惊,立即挂掉电话,“少爷……您这是?”
  “我去blood一趟。”
  张龙拦下他,“现在已经关门了,都早上五点多了,您去那里干什么。”他急急地瞟一眼窗外:“一会儿天就好亮了。”
  “你不用管。”乔彻冷道,看到玄关架子上的围巾,心再次揪紧。他拿起围巾,随意在脖子上缠了两下,准备出门。
  “少爷。”张龙道:“您还记得昨天老板的话么。”
  乔彻不耐烦至极,一摆手,“等着再说。”
  他快步走到车库,晕乎乎地拉开车门,稳了下心神,拧开火。
  张龙在后面急得跺脚,乔彻只当没听见,猛踩油门。
  开到她家时已经六点了。
  深冬,天空稍微亮了一点。
  昏黄路灯像笼着一层白霜,立在道路两侧,光晕淡淡。
  乔彻也没带手机,找到那扇楼道门时,他深吸口气,理了理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快步往楼上走。
  脚步声和心跳声混杂在一起。
  一上二楼,他眼皮跳了一下,站定脚步。刺鼻的油漆味,惊心动魄的红,从防盗门一直蔓延到地上。
  他神色陡变,意识到什么,快步走到门口,哐哐哐敲门。
  屋内,邵淇正在清理电视机上的油漆。
  听见敲门声,她以为又是白天那伙人,紧蹙眉头,怒火再遏制不住,猛地拉开门。
  她刚要出手,看见门外的少年,背脊僵住了。
  他怎么来了。
  她想到了那几个未接电话,咬下唇。
  乔彻站在那里,紧紧盯着她,乌黑的眸中满是急躁和担忧,见到她安然无恙的那一瞬,长长地舒了口气。
  邵淇抬眸看他。
  青灰色的天光从窄窗中洒了下来,落在他身上。
  大概是出来的匆忙,乔彻只穿了件薄薄的夹克,看上去异常单薄,脖子上围着她那条羊毛围巾。
  长长的流苏垂在胸前,有些好笑。
  “你……”邵淇不知说什么。
  “你没事吧?”乔彻开了口,声音嘶哑艰涩,带有浓浓的鼻音。
  邵淇点头,“你感冒了?”
  “嗯。”
  邵淇侧了下身,“那先进来吧。”
  关好门,乔彻往前走了几步,倚在墙边,摘下围巾,“还你。”
  邵淇满手油漆,没法接。
  乔彻又把围巾绕回去,“那等会吧。”
  邵淇应了声,捡起刚才的抹布,俯下身,继续擦电视。
  乔彻走过去,想伸手帮她忙,却被邵淇挡开。他只好站在旁边,目光却一直追着她。
  半晌,他沙哑道:“我昨天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邵淇手一僵,那些放肆大胆的话语飘回了脑海。
  “打了。”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
  乔彻却听出其中不同的意味,往前走了一步,垂下眸,目光很深。
  “那我……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看到她微微泛红的耳垂,乔彻五指合拢,指间绷紧。
  果然,他太了解自己了。
  邵淇顿了两秒,“没有。”
  乔彻点点头,身体却又本能地往前靠了些。他喜欢极她这幅模样——冷傲中透着一点羞涩,让他克制不住地想接近。
  “真的没有?”他哑声问。
  邵淇有些恼火,“没。”她想伸手推他,却见他忽然伸出只手点点自己衣服,眼尾瞟向她满手的油漆,道:“我就这么一件衣服。”
  邵淇只得放下手。
  乔彻扬了下眉,像是得到特权,再往前走了几步。
  乔彻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一时间,太多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而当中最强烈的,却是心动。
  他再也克制不住这种感觉,胸口像有只小兽要破壳而出。
  就在邵淇还没反应过来时,下巴突然被他托起。
  乔彻低下头,不容置疑地封住了她的唇。
  他重重吸吮两下,放开,单手环在她腰上,抵在墙角。
  “那我有没有说这个……”他嘴唇贴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舌尖像是在摩挲她的耳垂,声音低哑又迷离。
  露骨的暧昧。
  邵淇僵住,那句话飘进她脑海。
  想见你,想抱你,想亲你……
 
 
第20章 
  “……”邵淇睫毛轻颤, 努力克制心神,道:“没有。”
  乔彻缓缓笑了, 目光笔直地望向她。
  视线交错,瞳孔中映出对方剪影。
  邵淇下意识侧过眸,转到一侧, 余光瞥见满地的红色油漆——红的刺目,耀眼, 鲜亮。
  “看来是猜对了啊。”
  他再次贴近,这次动作放慢许多, 低下头,唇瓣轻轻扫过她细白的脖颈, 带出细微热气。像是一道无形电流擦过头皮, 激得邵淇浑身一颤。
  静了片刻,他抬手,指间掐住她下颌, 想迫使她对视。邵淇轻蹙秀眉,挡开他的手。
  她指间一片鲜艳的红色油漆,粘到他冰冷的指腹。
  少年顿了下, 仍没放手, 似笑非笑。
  “乔彻。”
  “嗯?”
  两人倚在墙角, 挨得极近极近。邵淇话一出口, 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昨日打不通电话后的混乱心情也平淡了下来。
  室内亮着一盏黄色灯泡,瓦数不高, 昏昏沉沉,衬得他一双眸子愈发黑亮,正深深凝视她。
  邵淇最终也说不出什么柔情的话来。
  她垂下眼睑,一贯冷艳的面孔显得温柔而宁静。
  她今天很漂亮。
  乔彻忽然就这么觉得。
  没有穿那件浅驼色风衣,也没有穿男装似的棉服,就是宽宽松松一件长针织衫,袖子挽在肘间,长发扎成一只小小的发髻梳在耳后。
  这种居家的装扮让他心念一动,竟不舍得再进行下一步。
  她像是一只精致瓷器,只想让人小心翼翼地捧在掌心,不忍伤害。
  顿了顿,乔彻伸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俯下身,轻轻啄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姐姐……”
  他声音哑得厉害,察觉到女人明显绷紧的身体,又改了口:“小淇?”
  说完又撇撇嘴,不喜和旁的男人用同样称呼唤她。
  邵淇显然也不太适应。
  “我好冷啊。”察觉她的不耐,他不再纠结称呼,身体贴近一些,刚才的霸道褪去,像只猫一样往她颈间埋了埋。
  “你穿太少了。”
  “是啊。”乔彻点头,道:“因为急着过来找你,所以没怎么注意天气。”
  “…哦。”
  乔彻看着她,忽然想到一事,解释:“我那天是手机没电了,不是故意关机的。”
  邵淇又嗯了声。
  看见他没有事,她也就放下心来。
  乔彻细细盯她几秒,最终强忍下那种古怪冲动,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邵淇倏然呼出口气,刚才笼在自己身上的阴影消失了,怪异的感觉也消失了。
  室内重回安静。
  乔彻转过身,环视一圈被毁了大半的客厅,嘴唇慢慢抿成一道直线,右手在身侧攥紧。
  昨天徐平山离开后,他心情差极,先是醉酒再是头痛,根本没考虑那件事情,也没想着要动手。
  现在能做出这事的,也就张龙了吧。
  手段还如此低劣。
  乔彻胸口一阵烦闷,神情难辨。
  好半天,他道:“怎么能搞成这样。”
  邵淇也不愿同他多说,只简单道:“出了点事情。”
  他眉头拧紧,却也没法多问。
  担心时间久了油漆更难清理,邵淇没再闲谈,走到电视机前拿起抹布。
  “我帮你吧。”他心里愧疚。
  “不用,我一个人就好。”
  她话还没讲完,乔彻便抢先一步抽走。
  抹布被红色油漆浸透,他也不在意,弯下腰,用力擦拭。邵淇盯他几秒,回到卫生间又拿了块抹布,蹲在地上,一起清理。
  两人埋头擦柜子,彼此都没再说话。
  刚才的柔情蜜意散了一些,只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暧昧,和油漆刺鼻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奋斗片刻,乔彻忽然问: “你们家有汽油么?”
  “没。”
  “这不用汽油是搞不掉的。”他转过脸。
  邵淇还蹲在地上,稍稍抬头,一缕微卷的发丝落在颊边,或许是熬夜太多,她眼圈下一片乌黑,神情疲倦。
  “要不这样,你去休息,我来处理。”他心里不忍。
  邵淇说:“没事,你不是不舒服么,你回去吧。”
  “我好了。”乔彻虽说还有些头晕脑胀,但听她这么说,轻描淡写:“就那天喝大了,酒醒就没事了。”
  “…真不用。”
  “你这样弄到明晚都没用的。”乔彻抬下眼皮,说:“这是油漆,不是洒了汤水饮料,你去睡觉,等天亮我喊几个朋友送来汽油,保证给你处理好,成不?”
  他今天其实是开车过来的,汽油也有,但那辆车……
  实在不好让她知道。
  “姐姐……”他凑上前,声音放软些,“看在我这么老远的份上,听我的好么?”
  邵淇噎了下,她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但乔彻说得确实有道理,油漆基本上干透了,他们现在是在做无用功。
  沉吟片刻,她从他手中接过抹布,道:“你也别麻烦了,回去休息吧,等白天我再想办法。”
  “也行。”乔彻当她妥协,展开红色手掌,“我去用下卫生间。”
  “去吧。”
  乔彻这次轻车熟路,从卫生间出来,“那我去休息了?”
  邵淇嗯了一声,以为他要回家,却见他低头在沙发上寻了半天,最后找到一小块干净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