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支支吾吾解释半天,最后说了句“时间不多”。
乔彻仰头看着梧桐树,不远处霓虹灯的光芒从枝干缝隙中一点点遗漏出来,红绿一片。
“她什么性格你不清楚,越这样她只会越不走。”
张龙停顿几秒,好像理解一些,“那怎么搞。”
乔彻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没说话。
她像是块无坚不摧的金刚石,他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更何况,他根本不想把她赶出去。
张龙等待片刻,见他毫无头绪,道:“要不这样,我们找几个人,绑走拍些照片,女的都吃这一套,她以后保准乖乖……”
“滚。”乔彻快把手机捏碎,咬牙切齿道,“你找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愉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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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树枝,一茶,歌乐山山主,期待,阿喵呜的地雷。
第22章
挂掉电话, 乔彻倚着那棵梧桐树,从兜里摸出盒烟, 抽出一支咬在唇间。他歪过头,看着茫茫夜景。另外一侧是马路,一辆辆豪车擦着他肩膀开过, 红灯绿酒,纸醉金迷。
一根烟慢慢尽了, 只剩下短小一截,快燃到拇指间, 乔彻才将烟头一抛,双手插兜往马路牙子走。
回家后, 他简单冲了个热水澡, 拿着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出来时看见茶几上的手机不断震动。
“父亲”两个字疯狂跳跃。
乔彻嘲弄地扯起一边唇角,心里简单打了下关于邵淇事情的腹稿, 接起。
徐平山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平缓,仔细听,才能听出其中克制下的惊慌。
简单一句:到茵茵这里来, 快点。
还没等乔彻这边回复, 电话挂断, 只余下嘟嘟嘟的一串忙音。
屏幕右上角显示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半。乔彻不认为这个时间段徐平山是想来一场温馨和谐家庭盛宴, 他将手机抛在沙发上,随意套上一身干净衣服,急匆匆拿着车钥匙出门。
最近的事情一桩桩而来, 他有些顾不过来,许久未曾睡好,看着被车灯照亮的柏油马路,大脑发沉。
徐美茵搬离了城郊的维纳斯山庄,换到市中心离医院极近的一家酒店式公寓。乔彻搭乘电梯到公寓门口,礼貌地敲敲门,等待片刻,门才打开。
他垂眸站在门口,神情恭敬。
隐隐能听见里面传来阵阵低吼的声音,破碎嘶哑,像是怪兽的呜咽。听得他颈后汗毛根根竖起,头皮发麻,脸上神色却不变。
徐平山静静看了他一眼,“进来吧。”
徐平山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往日儒雅的面孔显得异常苍老,皱眉明显,衬衣领口凌乱,袖口高挽,小臂上还有被抓挠的红色痕迹。
乔彻往前迈了几步,玄关刺目的灯光使他微微眯起眼睛。
“寻你帮个忙。”他声音沙哑。
徐平山凝视着斜对面那扇门,鼻翼随之说话微微放大,神色努力维持先前淡定。
乔彻应了一声,目光也落在紧锁的门上,里面又传来摔东西、指甲抓挠墙壁的尖利声音。这种公寓隔音效果甚好,但声音还是刺耳,可想里面情况之惨烈。
乔彻五指合拢,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平山原先将徐美茵送到戒毒所,但美茵自小被娇惯,那种小孩子性子……不到半月,被折磨得不似人形,精神不振。徐平山到底心疼女儿,又领回来高薪请医生保姆全天候照料。
结果今天上午,保姆提出辞职——这已经是本月第七个保姆。
傍晚时分,陈医生又突然来电说家里有急事,必须赶回去一趟,说茵茵情况已十分稳定,找人照顾一下就好。
徐平山担忧女儿,立即驱车赶来。
徐美茵情绪确实好转许多,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发呆。徐平山见了心情大好,同女儿难得闲谈几句,温馨地共进了一顿晚餐。
饭后,美茵回房间休息。
没曾想毒·瘾突然上来,先是情绪癫狂继而又抓又挠,暴力凶狠。
楼下司机早已回去,陈医生过会儿才能赶来。
而叫救护车的话,她这幅情况必然又会被强制带去戒毒所。总不好找下属外人,思索几秒,叫来了一向听话乖巧的乔彻。
到底也算是亲人。
“你心里做个准备。”
“嗯。”
“帮我一同把她绑起来就行,千万别伤到她。”
徐平山年纪大了,近些年被女儿的事弄得心力交瘁,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握紧门把,一头一头的汗水往下淌过脸颊,他推开门。
门响声吸引了美茵的注意,她侧过脸,瞪着一双玻璃泡般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因为瘦,下颌太尖,这模样有些可怕。
乔彻出国前只见过她一面,回国后也极少碰面。但他记忆甚好,记得这个仅比自己大几个月的姐姐。很瘦,很小,像个没发育好的小姑娘。
他对她没有半分感情,但看到这样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徐美茵,心底还是抽痛。无关亲情或者其他,只是单纯的,陌生人之间的同情和怜悯。
一个女孩子搞成这样真是太惨了。
乔彻忽然有些理解徐平山对她的保护和怜爱。
那些戾气稍微消散一些。
徐美茵癫狂的神情有一瞬的迟疑,看到乔彻的目光有些不对劲,她抓抓凌乱如枯草般的长发,发出似是而非的呓语,
“……河?”
***
下班后,邵淇接到了辞退通知。
她心底早就猜到了,这样刻意的针对必然是有原因的。但完全没想到会这么迅速,方姐的脸难看的像一张扑克,冷淡道:工资会打到你卡上,赶紧滚。
邵淇心底叹了口气,意识到不可能有转圜的余地。
她在Blood站了片刻,自己也觉得一无所获。
这个地方简直是铜墙铁壁,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低下头,开始收拾东西。
她东西不多,卸掉浓妆,换下制服和高跟鞋,走得干脆利落。
苗苗听闻她要离开,急得衣服都没有换就跑了过来,挽住她手臂,“你要不去给方姐道个歉?”
邵淇摇摇头,这根本不是核心问题。
“不是,你真要走啊?”她语气中颇多不舍,还带了点着急。
邵淇顿了一下,侧眸看向苗苗,“嗯。”
她来这里接触的人并不多——她本身性格就比较冷,而且这里的人也都很提防,跟苗苗也就一开始搭档的关系。
但一来二往的,似乎也稍熟了起来。
苗苗欲言又止,想说什么,最终又缓缓咽下。
邵淇走到侧门时,她再次追了上来,像下定决心般道:“要不,我请你去吃个饭吧?”
邵淇顿了下。
女孩的目光很澄澈,还透有一丝丝不好意思,像是有什么事求于她。
邵淇心底困惑,握着包带的手紧了紧,沉吟片刻,最终点点头。
她不知道苗苗会求自己什么事。
但如果可能的话,她确实也有事相求。
苗苗见她应了下来,长舒一口气,甜甜地笑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凌晨三点左右,马路上很安静,只有两侧路灯亮着淡淡的光。
她跟着苗苗七拐八绕。
“你在这做了很久吗?”
苗苗想了想,说:“有一年了吧。”
“一直跳舞?”
“对啊。”她笑笑,“我就是学这个的——不是钢管舞啦,就是现代舞。后来没进成省城的歌舞团,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就来这里了。”
“是吗。”
“是啊,虽然感觉不太好,但赚的真的很多,加上直播的收入,我都……”苗苗吐了下舌头,似乎也觉得自己话太多,没再往下讲。
离开Blood,她神色看上去轻松不少。
两人拐了个弯,绕到一条小巷。
小巷原本应该挺热闹的,地上不少沾满油污的垃圾袋和木筷。只是现在时间太晚,吃夜宵的人都很少了,只剩下几张油腻腻的小桌子。
苗苗挑了张最干净的坐下,拿纸巾擦了擦桌沿,冲老板道:“来两碗馄饨,再来四瓶啤酒。”
邵淇坐在对面,单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有一瞬间她想开口打听下那件事,但又犹豫地压了下去。
苗苗把筷子掰开,捏在手里打量,也是欲言又止。
馄饨上了,酒也上了。
两人都没什么心思吃,也没心思喝,邵淇用筷子搅弄几下,抬头看向苗苗。
苗苗把自己面前的玻璃杯满上,一杯接一杯地喝。
她脸颊红润,喝得微醺,最终经不住她的眼神,抿了下唇,小心地说:“其实我就是想向你打听个人……”
“嗯?”
“就是上次那个。”她握紧筷子,脸色稍微有点红,“那个……很像你男朋友的?”
邵淇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
苗苗立即摆了摆手,又灌了几口酒,两颊红晕更明显,语气重了一些,“小美那天说那是你男朋友,但我知道肯定不是的,因为你不是喜欢小乔弟弟嘛,而且小乔弟弟也喜欢你,所以肯定不会是的啦,你们是一对,对不对?然后我就是想问问那个人……”
绕来绕去足有好几分钟邵淇才明白一些,问:“张铭扬?”
“反正就是那个很壮的。”苗苗轻轻嗯了一声。
“嗯,怎么了?”
苗苗松了一大口气,她放下筷子,咬了下唇,小心问:“那……他有女朋友么。”
“……”
邵淇被拖着聊了二十分钟的张铭扬。
说到最后,馄饨已经彻底冷了,也没有人动筷。
苗苗的警惕心已经彻底放下了,醉眼朦胧,亲热地握过她的手,“姐姐……”
邵淇长呼了口气。
又聊了十分钟,越来越投机。
她觉得差不多是个好时机,拿出手机,翻到一张照片。
“苗苗,你认识……”
她手机刚递过去,苗苗还没来得及看清,一个电话跳了出来,“张铭扬”三个字出现在屏幕。
苗苗愣愣地看着那三字,“哎”了一声,惊喜地捧着手机。
邵淇也呆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时间段他怎么会打给自己。
她敛了神色,小心地要拿回手机。
“你等一下。”
苗苗触电时的又收回手,不好意思点头,“嗯啊。”
邵淇接过来,走到安静角落,拨通。
“小淇,你在睡觉吗?”
那端语气急促,像是熬夜后的疲惫,“我好像知道她住在哪儿了。”
第23章
酒精令人思维迟缓, 邵淇把张铭扬的话细细咀嚼两遍,这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谁。
邵淇侧眸看了一眼傻笑着望向自己的苗苗, “好,我知道了。”声音压低些:“你把地址发给我,我早上去看下。”
挂掉电话, 她握紧手机走到苗苗桌前。苗苗喝得微醉,正眼神迷离地望向她。
她思索片刻, 从手机里翻出邵河的照片。邵淇手指都在轻微发颤,甚至能听清自己心里咚咚咚的声音。
“苗苗。”
“嗯?”
她将手机递了过去, 尽量用一种平淡口吻道:“你认识这个人么。”
苗苗半眯着眼接过来,打眼一看, 嗤了一声, “这不是小乔弟弟嘛……”她头晕晕乎乎,说话也不利索。
邵淇皱了下眉。
邵河自小就很不爱照相,照片掰着手指数也没有几张, 她没有拿合照,拿的是手机拍的高中毕业的集体照。
少年站在班级最后排,露出一颗低着头的黑色脑袋, 确实有点相似。
苗苗拇指和食指把照片不断拉大, “诶, 好像也不是太像……”她歪头仔细看了几秒, 突然嘴唇一颤,哐当一声把手机砸到桌子上。
“怎么了?”邵淇捡起手机。
苗苗酒意上头,困倦地揉了揉头, 压住声音里的颤抖,“没事,就是头好晕……”
邵淇问:“你认识他,对吗?”
“不认识。”她抬起红红的眼睛,醉意中带着一丝迷糊,“我以为……我还以为是小乔弟弟……刚才看错了。”她强调,“看错了。”
“苗苗——”
“啊,头好痛好晕……”
苗苗一手扶着额头,吃力地站起来,“不行不行,我感觉自己要吐了……”
邵淇让老板拿了瓶矿泉水,给她递过去。
苗苗大口灌下,又用力拍了拍脸,“不行,我真的好难受……感觉头要爆炸。算了不吃了,咱们走吧。”
她说着起身,付账。
“你不是在这做了一年么。”邵淇跟着起来。
苗苗一边扶着额头结账,一边含糊不清道:“是啊……一年多了呢。每天跳啊跳……感觉自己快跟钢管长在一起啦。”
邵淇挡开她拿钱的手,主动付钱,搀扶起她摇摇晃晃的身体,“那你再想想——”
她话还没说完,苗苗突然挣脱她的手,跳到马路一根路灯旁边,猛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