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厌钢管,超讨厌钢管……”
邵淇:“……”
看她这个样子,邵淇知道自己是真的问不出什么了。
苗苗伸手拦下辆车,邵淇不放心半醉半醒的她,打开车门,跟着坐进去。
一路上也没再提这个话题。
偶有开口,苗苗也始终在讨论她的“钢管”。一直到家门口,她从包里翻出钥匙,颤抖着手拧开防盗门。她是合租,别人都睡熟了,也没敢开灯,只拿着手机照向玄关。
临关门前,苗苗的下颌被手机上的白光照亮,显得有些阴森,压低声道:“你就别问了。”
她说着,伸出手指了指上面。
还没等邵淇再开口追问,门“砰”一声被重重关上。
邵淇错愕。
回忆刚才苗苗的手势,不自觉仰脖往上看。
……上面?
天微微亮了,她从包里翻出湿巾擦了把脸,稍微清醒过来。摁亮手机,果然有一条未读短信。
里面还有一句备注:
不确定是不是还住在这里,以前学籍上的,可以去看看。
邵淇握紧手机,往小区门口走,大脑里还装着刚才苗苗惊慌的样子。
晨雾浓重,还未苏醒的楼房街道掩映在牛奶般的浓雾之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她心里也一片迷茫,深觉头痛。
地方在市中心,离苗苗这里甚远,她在路边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等涌上来的酒意渐渐消散后,再伸手拦车。
再次来到这种保卫森严的高级公寓,邵淇的心情平静太多了。
她瞟了眼手机的时间,现在还太早,就算真的进去估计也没人会给她开门。但好在地方繁华,街道对面就有通宵的便利店,她拢了拢围巾,把风衣整理地稍微平整些,走进去等待。
她点了杯最便宜的美式,坐在玻璃窗前,看着面前的公寓大门。
天一点点变亮,两侧的昏黄路灯灭了,街道渐渐有了人气。
邵淇捧着下巴,陷入沉思。
她现在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想知道邵河的真正死因,想知道在她不在A市的日子里邵河遇见了什么,发生了什么。更想知道,是谁给他的毒品,谁带他走进的这个圈子。
离开Blood后,所有的症结仍旧存在。
唯一觉得有问题的就是乔彻。
但她又找不出具体原因,她的大脑就像被局限在一个方块里。
邵淇交叉着双手,忽然想起以前老师对她的评价,身体素质最为突出,纪律性甚好,但思维太不活跃,不懂变通,不建议刑侦方面工作。
她当时还觉得很不服气。
现在想想,甚是有理。
脑子不够聪慧,而且还很单纯。
*
便利店空调开的很足,阵阵暖风从她脖颈后扫来,吹得她酥酥麻麻。邵淇低头搅拌两下咖啡,用手指擦了下面前被雾气蒸腾的模糊玻璃。
随即,她的手忽然一顿。
刚才的困倦一瞬间清醒,目光笔直地看向对面路口。
乔彻打着哈欠从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
他看上去非常狼狈,头发蓬乱,套头衫领口处像是被拉变了形,歪歪扭扭地围在脖颈上。
便利店玻璃雾气很重,他似乎没有看到她。
——乔彻为什么会在这儿。
邵淇心里对这个人愈发狐疑,头稍微低了低,撩起半边长发遮住侧脸。
自动门缓缓拉开,一阵冷风从旁边玻璃门中吹进来。
乔彻又一宿未睡,沉沉的眼皮都快耷拉到地上,根本懒得往旁边看。
徐美茵看着瘦瘦小小,但力气却是惊人的大,而且疯狂。
他手上脖颈上全是被她反抗时挠出来的红色抓痕,辛苦半天才把她摁在床上,绑好。
徐平山又不忍美茵那样受罪般的哀嚎,又让乔彻把绳子稍微松一些。
就这么折腾大半宿,陈医生才在天亮时赶来。
乔彻总算松了口气。
这么搞一夜,他总算切实明白了以前的那种说法——
海洛·因是搞坏的是身体,免疫系统全烂掉,百病缠身;而冰·毒这种搞得是精神中枢,大脑里千疮百孔,好好一人直接就不正常了,整个一精神病。
就算徐平山再有钱,恐怕也无能为力。
身体难愈,精神更难愈。
他深叹口气,抬手整了下领子,走到货架上拿了瓶冰水,又绕到这一边找纸巾和消毒湿巾。
乔彻俯下身,在各种品牌中挑来挑去。
邵淇看得奇怪,稍微侧过脸,一直偷偷瞥他。
乔彻唇角微勾,忽然猛地回头。
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她古怪的视线。
邵淇咬住下唇,愣了一下。
“早上好啊。”他笑着说。
“你怎么在这儿。”
他说的理所当然,“我来买东西。”
邵淇平淡地哦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
她家里出事,他出现帮忙;店里出事,他出现解围;就连在徐美茵住的小区周围,竟然还能碰见。
“你呢?”乔彻瞥了一眼模糊的玻璃和外面浓雾,稍放下心,“你在这儿干嘛?”
她拿起旁边的纸杯喝了一口,“我来喝咖啡。”
“你搬家了?”乔彻边挑选湿巾边问,“跑这里来喝个咖啡?”
“不行么。”邵淇目光移了移,落在他的脖子上。
随之他弯腰的动作,领子往下移了移,露出清晰的红色抓痕。
她只能看见他侧面,但看得很清晰,一道一道,像是尖利指甲划过。
乔彻很快察觉,慢悠悠地伸出一只手整了一下,“我特喜欢你家雪球。”
“嗯?”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所以刚买了只猫,猫抓的。”
“行了,我得走了。”乔彻说完,笑笑,不能再耗时间下去,拿着手里的东西到收银台前结账。
“再帮拿两盒创可贴,谢谢。”他道。
结完账,收银员又开始打瞌睡。
乔彻提溜着塑料袋刚一转身,忽然看见徐平山打开车门,正朝这边走开。
乔彻一滞,没想到徐平山会突然过来,下颌收紧,余光扫了下邵淇。
因为那件事的缘故,徐平山肯定看过她的照片,认得她。
这边,邵淇看了眼手机,也觉得时间差不多,准备离开。
乔彻不敢去想两人撞见会怎么样。
如果徐平山知道她又追到了这里,不死心地要骚扰美茵,会怎么样……
恐怕不止是赶出A市那么简单了吧。
乔彻眉头紧皱,眼看自动门外那道身影要穿过马路,越来越近。
没太多时间考虑。
他迅速转身,一把攥过邵淇的手腕,力度极大,往最里侧的小储物室走去。
邵淇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拉开门狠狠丢进去,随即高大的男孩子也挤了进来,另只手捂住她嘴唇,关紧门。
他声音低沉又急促:“别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日更3000啊,不要吐槽我短小了QAQ
然后,
可以给我……嗯……
留个爪子么QAQ。
第24章
他声音低沉又急促, “别出来。”
邵淇眉梢上挑,瞪圆眼睛, 不明所以,右手警惕地暗中紧攥成拳。她就是再迟钝,也感觉得出来他此刻的不对劲。
时间不多, 乔彻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楚,指间稍微加了点力度, 漆黑眼眸透出几分压迫意味,定定看了她半秒, 随即放开。
储藏室窄小逼仄,后面还堆着些未上架的货品, 只亮着一盏小小的节能灯, 白光浅浅地落在他脸上,神色难辨。
乔彻大手一松开,邵淇毫不犹豫开口, 声音有不悦,“乔……”她刚吐出一个字,直接被他抵在冰冷坚硬的门上, 健壮的男孩子强行用身体优势贴上来, 俯下身。
邵淇的嘴唇突然被牢牢封住。
她一愣, 手上力度不小, 狠狠推拒着他的胸膛。
乔彻用力摁住她的手,似是角斗,嘴上却吻得再重一些, 牙齿咬住她唇瓣,撬开嘴唇,舌头游走在她口腔,像野兽般要把她吞吃入腹。
动作又快又重。
邵淇一时懵了。
先前两人之间也有亲吻,但那只不过是嘴唇轻轻擦过,或者温柔地亲吻额头,像现在这般激烈,还是头一回。
也是她人生中的头一回。
嘴唇有怪异的电流涌过,紧接着电流又蔓延全身,大脑发空,浑身上下都觉得不自在。
不过吻了两三秒钟,却漫长得像走过一个世纪。
乔彻很快便放开她,薄薄嘴唇擦过她颊边,贴近耳垂,声音低哑,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但现在必须听我的。”他指腹轻轻摩挲下她的下颌,心道不能耽误得太久,低声道,“你等个五分钟再出来。”
乔彻眼神灼热又严肃,眸色很沉,和寻常说笑的模样截然不同。
邵淇抿紧嘴唇,不动声色。
乔彻深深看她一眼,推开储藏室小门,稍弯下腰,走了出去。
储藏室被挡在一排货架后面,收银员仍极不称职地打着瞌睡,也没怎么注意。
外面冷风吹进,玻璃门自动打开,徐平山刚刚好进门。
头顶一排白亮的灯管打下,男人看上去气宇轩昂,昨夜的狼狈消失殆尽。
乔彻从货架角落绕了过来,手里拎着付完账的塑料袋,神情自然而恭敬。
见徐平山神色有异,乔彻笑笑,晃悠了一下袋子,道:
“还以为是落下什么东西,结果没有。”
他身后,邵淇并没有出来,刚才脸上的红晕仍在,只稍稍推开一点门缝,往外打量,眼神清醒。
乔彻低眉敛目,在同一中年男人说话。
两人身量相似,那人又挺直后背,她隐约能看到货架上方露出的半张脸。
线条儒雅又利落。
与这家便利店的气氛十分不搭。
男人西装革履,面色沉重,额间略有些白发,但却并不显老,举止投足间有一种上位者特有的压迫感。
邵淇不认识他,只是觉得极其眼熟,似乎先前在哪里见过。
想了好几秒,她才恍然了悟,这不是张龙天天挂在口中的大老板么。
她曾在财经刊物上偶然见过他照片——
开了多家夜店,KTV,酒吧,高级会所,近乎包揽了整个A城的夜色文化。
也是徐美茵的父亲。
张铭扬先前说过的某句话突然窜进她脑海。
——乔彻孤儿院出身,后被贵人相助。
她忽然明白过来,看向男人价值不菲的衣着,又扫了一眼身侧恭谨谦卑的乔彻,瞪大眼睛,惊讶又困惑。
这应该就是那位贵人吧。
她心里乱成一片,虽然曾想过他肯定不是普通小弟……但这样一来,她突然梳理不清乔彻在这件事中扮演的角色。
如果邵河的死真与徐美茵有关,那他是否参与,又会知道些什么。
为何故意那么接近她。
而刚才他的眼神,又似乎是在帮她,也确实避免了她和徐平山打照面。
越想越乱,内心挣扎几秒,邵淇终是暂时相信了乔彻和自己的直觉,安静地躲在储藏室中,仔细观察他们。
乔彻神情高度警惕,心里其实也没有什么谱,不知她是否会突然跳出来。
一想到她家的那些红油漆,在blood里被无端污蔑,他心底就极不是滋味。他无法保护她,或者说,只能这样表面的保护她。
一直到同徐平山离开便利店,拉开车门,乔彻才彻底松了口气,刚才大脑里紧绷的弦微微松开。
另一根弦却又上紧。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搞来的美茵地址。
正头痛地想着,徐平山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那件事解决了么。”想到女儿糟糕的病情,还可能被旁人骚扰,甚至再次……徐平山面色极其不佳,目光落在乔彻身上,淡淡问。
乔彻回过神,心里砰砰直跳,但神色平静,稍一思索,“马上。”
**
邵淇从储物室里出来的时候,收银员恰好睡醒,被吓了一大跳,惊愕地指着她鼻尖,“你……”
“不好意思。”邵淇冲她歉意地点点头,整理下围巾,快步走出店门。
迎面的冷空气拂在脸上,令她极不适应,垂下脑袋。她在马路边站定,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大致确定徐小姐必然是住在这里。
她掌心渗出一排细腻汗珠,仰头看了看浸染在金色晨光中的公寓,有些担忧。
乔彻那个人……
古里古怪。
她心底升起一种极其不安的情绪。
她想了十多分钟,深吸口气,还是决定要见一面徐美茵。
正是上班高峰,公寓安保不比别墅,门口白领们出出进进,她神情淡定,寻到机会便大大方方走了进去。公寓楼底要刷门禁卡,她同样在外面的花园等了一会儿,见有人出来,自然地跟着进去。一路出奇的畅通。
徐美茵住在最顶楼。
搭乘电梯一路上去,她看着那扇厚重的防盗门和密码锁,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确定里面是否会开门。
她把一缕发丝绕到耳后,心里暗想要不要说是什么物业或者户籍普查之类。
最后又道算了,伸手去摁门铃。
邵淇指间还未触到,突然被里面一声尖锐的叫声惊得头皮发麻。叫喊声凄厉高亢,像是夜晚猫抓似的令人心生恐惧。
隐隐还能听见温和的男声,似乎在抚慰一般,很低,听不真切。
然而并未有用,尖叫声仍然不止不休。
门外面的墙灰都跟着震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