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小姐姐——乔其紗
时间:2018-09-09 09:23:43

  那种地方的小招待所……谁知道有没有危险。
  他还不怕贼惦记似的留了一摞现金。
  一天半打不通电话,乔彻平生第一次体会到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尤其是在blood这种地方,处处都有着她的影子。
  “你好点了没。”
  他闷闷地问。
  “嗯。”
  “不恶心了?”男孩子声音沙哑,透着若有似无的温柔,“那你还头痛吗,发烧吗?”
  “……”
  “你伸手试一下,看还烫不烫。”
  “乔彻。”邵淇眉心蹙起,“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静了两秒,语调无辜,“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那边又陷入沉默,像是深深呼出一口气。
  “钱是你留的。”她忽然说。
  “什么钱?”
  邵淇握紧手机,走到桌子旁边,拿起那一摞现金,缓缓地说:“就烟灰缸压的这些。”
  “你放心,这些钱我会还给你的。”
  乔彻像是轻笑了一声。
  “你也不要再打电话来了。”
  想起每次他出现时必然会发生古里古怪的事情,她头痛道:“真的谢谢你了。”
  他没反应过来,“什么?”
  “不要再打电话。”
  “什么叫我不要再打电话来?”
  乔彻两手搭在浴缸边缘,微微沉下脸,语气有些冷。
  “就是,请你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也不要再打扰我。”
  邵淇一点点梳理清自己的思路,觉得最近每件事都一团糟,道:“我先挂了,你早点休息。”
  她刚要按下挂断键,突然听见那边的男孩子说:
  “你是不是烦我了?”
  刚刚语气里的不悦没了,他语调又委屈又可怜,小心翼翼地问。
  邵淇忍不住心底一颤,可想到白天的那两人,眉头复又烦躁皱起,强迫自己狠下心,“嗯。”
  “很烦你。”
  她说着,也没等那边回复,干脆利落地挂掉电话。
  乔彻听着一串忙音,愣住,不敢置信地望着通话记录。
  “操了……”
  脑海中满满的都是那句“很烦你”。
  他扯起一边嘴唇,想再拨回去问个究竟。结果食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一个没握住,手机“哗啦”一声砸进水里。
  屏幕闪了两下,似是在挣扎求助,紧接着便彻底黑了下去。
  乔彻目瞪口呆,好半天才捞起来,无语地丢到一边。
  “见鬼了。”
  ***
  邵淇急躁地看着屏幕显示的电量一点点往上升。
  手机实在太老,锂电池早已老化,冲了许久还不到10%。
  她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又躺在床上休息了许久。
  深夜两点,邵淇自动清醒过来,看了下手机电量,拔下充电器。
  走出招待所,她回忆着傍晚的道路,往那家宾馆的方向走。
  夜深人静,天空里没有一颗星子,黑沉沉的像一块幕布。
  她握紧口袋里的手机,心情倒是从未有过的冷静,脚步很轻。
  宾馆外面的招牌仍然亮着,她瞥了一眼,凝下心神。
  深更半夜,天又极冷,前台小姐盖着军大衣早已睡熟,邵淇静悄悄从她身边路过,走进狭窄的楼梯间。
  她在心里大致推算了下那扇窗户冲着的方位,径直走到三楼,找到东边的倒数第二间。
  是插钥匙的木门,门上没有猫眼,她从门缝底下瞄了一眼,竟看不见一丝光亮。
  耳朵凑过去,里面也同样是无声。
  不知是睡了没有。
  邵淇皱起眉,又往两侧走了走,确定是这扇门无疑。
  她思索几秒,拿出手机,调出录音功能,这才轻轻地敲门。
  在Blood工作过一阵子,敲门声也学得极有技巧,两轻一重,暗示意味十足。
  “您好,先生——”
  她清下嗓子,努力发出自己最嗲的声音。
  “需要客房服务吗?”
  作者有话要说:  快周五了。
  又一个周了……
 
 
第28章 
  “需要客房服务吗?”
  等待几秒, 邵淇又重复了一遍。里面没有一丝声音,她耳朵贴近, 弯下腰再次看向门缝,只有黑沉沉的一片。
  ……没人?
  还是在睡觉?
  还是?
  邵淇皱紧眉头,感觉有点怪异, 认真观察门锁——她总不好破门而入吧,垂眸踌躇片刻, 干脆扭头往宾馆外面走。
  一般退房时间都是中午十二点,按理说, 他们不太可能在深更半夜时离开。
  前台小姐仍在沉睡,她无声无息地跃过她, 绕到宾馆外侧。
  一排排的窗户全是黑的, 楼层并不高,他们住在三楼,映着宾馆招牌淡淡的亮光, 能看见外侧的墙壁有些剥落磨损。
  一二楼的窗外是锈迹斑斑的防盗网。
  她目光上移,眼睛一亮——
  三楼往上是光秃秃的,并没有装防盗网, 只有干枯的爬山虎蔓延遮盖。
  邵淇把外套整理了一下, 此刻也顾不了太多, 轻盈地站在那扇窗户正对着的楼下, 提一口气,往上一跃。
  她身体矫健,加上先前又在宾馆睡了几个小时, 活力满满,轻手轻脚便爬上二楼。
  脚尖小心勾住防盗网,双臂使力,一点点往上,最终紧紧抓住三楼窗户的下沿。
  外侧干枯的藤蔓太多,有的扫到她的脸颊下巴,她勉强腾出手一根根拨开,胳膊一撑,另只手将窗户拉开。
  窗户没有锁,她动作小心,尽量不发出声音,警惕地打量室内。
  确实是没有人。
  邵淇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犹豫半秒,不知该如何是好。里面一片漆黑,只借着月光勉强看清房间轮廓。标准间双人床,地上乱七八糟地堆积着两个大包,拉链半拉,敞着一道口子。
  行李还在,看来是大半夜又出去了。
  她目光大致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最靠近床头的小茶几上,微微一滞。那里摆着两只矿泉水瓶,瓶盖被打穿,从中伸出两根细长的白色软管。
  一根盘旋缠绕,一根软软地耷拉在桌上。
  房间没有灯,四根管子交织在一起,像是触手一般,看了便令人心理不适。
  邵淇眸色渐深,如同窗外夜色。
  她认得这个玩意儿,是拿水瓶改得简易版“冰壶”。
  两根管子各有用途,其中一根连接着毒·品,用打火机稍稍加热,待蒸发后,经过瓶子里的水过滤,再用另外一根吸管吸食。
  她死死盯着瓶子看,想起白天他们所说的那些话,眼睛似乎喷射出火花。
  就是这些东西,影响了小河……
  邵淇嘴唇抿成一道极其锋利的线,深吸口气,再按捺不住,满脑子都是小河的面孔,也顾不上考虑其它,轻盈地跃过窗户,稳稳地落在地上。
  趁着黑暗,她看得不太清晰,目光却顺着水瓶飘到敞开口的大包上,床底下,橱柜里,露出门缝的厕所……
  每一处都恨不得仔细搜寻一遍。
  她也不好打开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出手电筒。
  明亮的光从手机背面照射出来,打出一道白色光圈。
  她顺着查找。
  屋内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臭味,像是混合着汗水和脚臭,她面色沉稳,并没有受影响,不放过任何一处。
  当指间触到床底下一包白色粉末状时,邵淇一顿,迅速翻开肮脏的床罩,揪出两只透明的塑料小袋。
  纯白色的粉末,有的还呈细小颗粒状。
  她拿在手里颠了两下,克数不算多,拧着眉要仔细看时,突然听见走廊外沉重的脚步声。
  一前一后,前面的走路要略重一些,像是喝醉般步伐不稳,渐渐向她靠近。
  隐约还能听见口中哼着的小曲儿。
  邵淇飞快将东西塞了回去,床罩蒙好,桌面上的两个矿泉水瓶也摆回大致位置。
  她迅速站起,轻轻拉开窗户,侧身翻了出去。
  冷风兜头灌来,枯枝拂在她脸上。她歪了下头,几乎就在她把窗户合上的瞬间,房间的门开了。
  她在窗外停了两三秒,一面低头寻着落脚位置,一面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没有什么太大反应,像是醉成一片。
  邵淇平复下略有急促的呼吸,脚尖敏捷地点了点,一层层往下爬。
  她没回招待所,绕到昨天那只垃圾箱旁边,蹲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透出橘色灯光的窗户。
  邵淇掏出手机,犹豫片刻还是不想暴露自己,翻出张铭扬号码,电话接通后,简明说了下这里的大致情况。
  那边静了几秒,“你确定?”
  “嗯,克数不多。”
  “和徐小姐有关?”
  她声音糅合进冷风中,有些艰涩。
  “和小河有关。”
  沉默半晌,“你一个人?”
  “嗯。”
  “小心点。”
  顿了顿,他不放心嘱咐:“你盯着就可以,我最晚早上赶过去,你千万,千万别做什么冲动的事。”
  “好。”
  “有事立刻通知我。”
  “好。”
  挂掉电话,邵淇搓了搓冰冷僵硬的手,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扇窗户。
  渐渐,窗户里透出来的光灭了。
  整栋建筑物沉在凛冽的冬夜里,只有大堂和牌子亮着微弱的光,像是潜伏在黑暗中一只的怪兽。
  她不知道张铭扬什么时候来,目光牢牢锁着窗户,时而又瞟向宾馆的大门口。
  随之夜色越深,她眼皮越重,等待得有些麻木,眼前的景色也跟着模糊起来。
  突然,一阵冷风嗖嗖地吹过她裸露出的脖颈。
  她骤然被冻醒,身体打一激灵,双腿酸麻无比,下意识往三楼窗口瞥了一眼。
  仍旧是黑沉沉的,和先前没有什么两样。
  邵淇缓过神,一下下捶着大腿,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窗户。
  不知是她的错觉抑或其他——就在她眨眼的那一瞬,她看见一道模糊的黑影从窗边擦过。
  邵淇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混沌的大脑清醒过来。
  窗口恢复了寂静。
  她缓缓地站起,又觉得刚才闪过的黑影不像是她的错觉。
  大脑认真回忆了一下昨天那两人,一圆胖,一矮瘦,身型都非常有特点。
  而刚才那道黑影,她却感觉个头很高——至少要比他们两个高的多,而且一点也不胖。
  邵淇心怦怦狂跳,余光瞟了一下宾馆大堂,那里仍是静悄悄的,和上半夜没有任何区别。
  右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暗暗攥成拳头。
  北方冬天的五点,正是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候,夜色就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蒙蔽住了太多视线。
  邵淇神色肃冷,快速将整个宾馆环视一圈。
  她先前就注意过,因为客人很少,所以宾馆只开着这里的正门,后门是紧闭的,铁门上还插了一把锈了许久的锁。
  如果是那两个人,她百分百确信他们不可能打开侧门离开。
  但如果……
  她咬紧下唇,忽然不敢往下想,抬腿飞奔。
  邵淇跑得飞快,脚步却极轻,仿若无声一般。
  侧门在宾馆西边,后面是条幽静的小路,没有路灯。
  她摸着黑走到门前,俯下身去看。
  铁门是关闭的,两道铁链子绕过门栓,下面垂着一只大锁,她用手细细摸了一下,入手一片冰冷,并没有被撬开的痕迹。
  她愣了两秒,这才意识到什么,暗骂自己一声猪脑子,继而往回跑。
  回到原地,大堂仍然是静悄悄的,窗户也沉在黑暗里,同刚才没有丝毫分别。
  仿若这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如果不是她疑心太重,听觉又十分敏锐,那混在凛冽风声中的车轮碾过地面的声音,她或许就真的忽略了。
  邵淇顺着街道往外跑,绕出宾馆这条巷子,笔直的主干道空空荡荡,能看见最头上有一辆黑色轿车,红色尾灯在深夜中格外耀眼。
  她咬紧牙关,更是卯足劲狂奔。
  但两条腿怎么比得上四个车轮,她紧紧盯着那辆车,却只有越来越远。
  邵淇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这个小县城的地形——她在这里来来回回也跑了好几遍了,哪里有岔路,哪里有小路,她白天时应该有印象。
  但此刻天太黑,又没有小摊商店供她辨认,所有的路都变得不熟悉起来。
  她脖子转来转去,终于找到那家面馆所在的小巷,规划了一下线路,再次加快速度。
  距离不长,但她速度太快。
  身体已经快跑到极限了,呼吸剧烈,摆动的手臂也开始迟缓,腿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抗议。
  只要从这里翻过……
  额头上大片汗珠往下淌,她并没有减速,直接借着跑步的助力往上一跃。
  手掌被墙上的玻璃渣刺透,她利落地从地上站起来,在外套上随意擦了把血。
  汽车的引擎声就在耳边,她三步并两步冲到道路中间,腰背挺得笔直,双臂展开。
  她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的年轻男人,眉梢上扬,面色肃杀,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停车!”
  司机见路中间突然窜出个女人,吓了一跳,猛地踩下刹车。
  车身一阵剧烈抖动。
  乔彻眼神锋锐,将面前土里土气的女人从头到尾打量一遍。
  目光扫过她往外淌血的手掌时,稍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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