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小姐姐——乔其紗
时间:2018-09-09 09:23:43

  他勾起唇角,面孔在黑暗中显得冷酷又陌生,懒懒地靠在椅背上,冲旁边司机道:“开车。”
  作者有话要说:  看看周末能不能多更 (  ̄▽ ̄)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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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开车。”
  司机胆战心惊地瞧了一眼乔彻, 听他语调里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再次看向这个女人。
  邵淇尖细的下颌微抬, 面无表情。
  明晃晃的远光灯打在她身上,女人身材瘦削高挑,脸色呈一种病态苍白, 嘴唇干涩,额头上渗出一层层汗水。
  ——长期熬夜, 生病发烧,营养不良, 剧烈运动。
  承受了太多压力,透支后的身体早已疲惫不堪, 就等着崩塌的那一刻。
  乔彻微微眯起眼睛, 甚至觉得如果她此刻就这么昏厥过去——他完全不会感到意外。
  但这女人偏偏就那么傲然站在他的面前,神色凛然,漆黑的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后退和恐惧, 像是一朵开在荒漠中的玫瑰,坚韧至极。
  夜色里,两人目光交错。
  乔彻轻笑了下, 脸上挂有很淡的讽刺, 用嘴型道:滚开。
  邵淇没有动, 冷冷地盯着他。
  他移开目光, 见司机傻愣在那里,不悦重复:“开车。”
  司机点了下头,握紧方向盘, 极其小心地发动起车子。
  ——这到底是个大活人啊。
  刚才停车的时候离这女人已经很近很近了,现在每往前一公分,他的肩膀都跟着颤抖。
  乔彻眸中透出一丝不耐,莫名烦躁,叱道:“让你开车听不懂么。”
  司机被他突然拔高的语调吓了一跳,脚下意识一踩油门,直挺挺冲了过去。
  乔彻身体跟着往前倾,看着那女人毫不躲闪的身影,心脏狂跳不止。
  他呼吸剧烈,像是有一只怪兽在他胸口用力嘶吼,哀嚎。
  邵淇浑身绷紧,身体似一张拉满的弓弦。
  漆黑瞳仁里,一辆陌生的轿车直直地朝她撞了过来,毫不留情。
  车灯刺眼,她往后退了两步,两手握紧拳。
  一个短助跑,忽然猛地跃起。
  女人在空中矫健地半侧过身,两腿抬高,重重地,狠狠地,踹向车前面的挡风玻璃。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她穿得是一双普通的运动鞋,力度却出奇惊人,带着雷霆万钧般的逼人气势。
  一脚踹下,玻璃震了震,发出沉痛的“咚——”一声。
  没有破,连裂纹都未出现。
  但那股不要命的强硬气魄还是把司机吓住了,几乎在她出腿的那一瞬间,就再次踩住刹车。
  汽车卷着尘土,嘎吱一声停下。
  因为突然,车轮与地面碾过,发出沉重声响。
  司机的手从方向盘上拿开,抱住脑袋,惊慌道:“我…真的…开不了。”
  乔彻的面孔沉在阴影中,眉心紧蹙,半明半暗。
  她为什么不躲开……
  为什么不躲开……
  这个愚蠢又执拗的女人……
  邵淇站稳,双手攥拳,咬紧牙关。
  她其实也是强弩之末,甚至能感觉到后背冒出的冷汗,浑身上下都在打颤,脚底和手掌钻心的疼。
  余光扫向车上的年轻男人。
  隔着一层玻璃,他的目光凉薄的如尖锐刀刃。
  比这零下三度的冬夜还要冷。
  他是真的想要……
  她耳朵嗡嗡嗡的,克制着自己没有再多想。
  脑海里却不可抑制地闪过零星片段——
  他躺在沙发上轻轻环着她;他骑摩托车在楼下等她;他拿热奶茶贴在她脸上;他目光澄澈地说喜欢她。
  虽然也察觉得出,但心底还是会……
  两边僵持不下。
  邵淇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也不知道张铭扬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但她知道如果乔彻把这两人带走——那他们必然会像徐美茵一样人间蒸发,根本没机会再见到。
  绝对是不行。
  乔彻看着她在寒风中不自禁发抖的身体,右手缓缓攥成拳,指间青白。
  她似乎下一秒便会晕过去,又似乎下一秒会冲上来。
  脆弱,又坚强。
  看着看着,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漫进他心里。
  “这女的真他妈麻烦。”
  张龙坐在后座,恶狠狠骂道。
  他身侧是一胖一瘦那两醉鬼,此刻东倒西歪地倚在座椅上,满身熏人酒气。张龙极其嫌恶地瞟他们一眼,又看向车前方的女人。
  他活动下手腕,扭了扭粗壮脖子。
  “我来。”一面说,一边拉开车门。
  乔彻一顿,猛地回头看向壮硕的张龙,眼角微跳,先他一步拉开车门,下车。
  “大哥,还是我来吧。”他恭声道。
  张龙身体僵了一瞬,有些犹疑地立在车边。他不是不相信乔彻的实力,相反,以这女人现在的身体状态,恐怕几招都接不了。
  但关键就是,怕乔彻狠不下心,怜香惜玉。
  乔彻见张龙没听自己话,侧眸,朝他看去。
  他神色和过去略有不同,浓黑眉峰蹙起,下颌收紧,眉宇间敛着一丝不悦。
  张龙咽了口吐沫,讪讪点头,只好坐回去。
  夜晚更冷了。
  每一阵寒风似乎都能刺穿人的骨头。
  邵淇感觉自己浑身僵硬,四肢都被吹得发痛发胀。
  乔彻关上车门,懒散地走到车前,斜斜地靠着。
  他仍穿着那件黑色夹克,拉链未拉,露出里面的棉质短袖,紧身面料勾勒出结实的肌肉线条。
  “姐姐。”他冲她笑笑,声音低沉沙哑。
  邵淇浑身一抖。
  这两个字和先前他唤她的不同,有一种极淡的嘲讽,“乔彻。”
  她沉下脸,“你知道么,你现在可是在犯……”
  他眸中的嘲讽意味更浓,极不耐地摆了下手,打断她。
  “别乱说啊。”他笑得刻薄而玩味,“姐姐,说话是要讲证据的。”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个。”邵淇剜他一眼,目光移到后座,道:“把人留下。”
  “凭什么?”
  他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慢悠悠地活动两圈,不紧不慢道:“你他妈谁啊?”
  邵淇没再说话。
  她心里其实很清楚,但她没有任何证据。
  就凭刚才看到的那么一点点克数,也就是拘留几天交交罚金。
  说白了,吸·毒只是违法,还不构成犯罪。
  凭她现在身份,没有任何理由强行扣下人,带走人。
  她站在原地,握紧拳头。
  不知怎么,突然回忆起那一天。
  当时得知小河和祖母的消息时,她整个人都懵了,只感觉整个世界轰然崩塌。
  她有多恨,四年警校读下来,却保护不了身边最亲密的人。
  ——调不回A城,做不了有用的事。
  她选择辞职,不想再理会条条框框。
  自己去寻找证据,查明真相。
  然而她悲凉地发现——还是好难好难。
  “把人留下。”她再次重复,身体已经作出准备。
  乔彻轻轻地摇了摇头。
  蓦地,一记重拳带着凛冽风声落在他鼻尖。
  他有一瞬迟疑,紧接着稍一侧头,利落躲开。
  她没有丝毫手软。
  乔彻盯着她,舔了下牙齿。
  又一记拳头落下。
  乔彻再次躲开,往道路侧面闪避。邵淇也紧跟上来,他寻着空,扭回头,直直看向那司机,用口型示意:开车啊。
  司机刚才被吓住,整个人还痴痴傻傻,耷拉着脑袋。
  张龙一直盯着占尽上风的女人,也没注意。
  乔彻心情复杂又无奈。
  有短暂的迟疑,想想,又咽下嘴边催促的话。
  他根本没有选择,只能如此。
  又躲开几下,下定决心。
  乔彻干脆接住她劈下来的手肘,大拇指和食指迅速往上移了移,攥住她手腕七四。
  男人和女人力气本就有所差距,更何况她身体已经快透支到极限。
  只是想再往后拖延时间。
  她应变倒也极快,一脚踹向他小腿。
  他并没闪避,猜出她现在也使不出太多力气,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
  果然,还不及他想象中的一半疼。
  神情添了些笃定,手上更使几分力度。
  他比她个头高了大半,捏住她手腕,往上带了两下,垂眸睨她。
  “就你这样,还敢出来混啊。”
  他笑得恶劣,又把她拉到自己怀中,轻轻嗤一声, “真不知道我是让着你么。”
  这动作毫无尊严可言,像在逗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虽不至于伤着她,但严重损了她的自尊心。
  看着她煞白的脸色,轻轻发颤的嘴唇,乔彻心里抽痛,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明显感觉到扣住的手腕在发抖,粘粘的,有湿热的液体流到他手背。
  余光瞧见,是鲜红的血液。
  乔彻一滞,立即把她手翻过来,看到一道道口子,全是被玻璃渣刺透的,有些还未清理干净,碎片留在上面,伤口不大,但都很深。
  “你……”他下意识便要开口,喉咙动了动,换成挖苦,“真蠢。”
  邵淇用力挣扎,死死瞪他。
  乔彻烦得要命,不愿接触这样刀剜似的目光,干脆把她翻过身,一截手臂反手弯在背后,抵在冰冷墙上。
  他凑上前,嘴唇贴在她耳边,“疼么?”
  他的声音又沉又低。
  似乎在温柔地问她的伤口,又像是调侃她此刻被自己控制后的无能。
  被羞辱的怒意涌至太阳穴,她不顾及身体乏力,浑身肌肉紧绷,咬住下唇。
  察觉到女人陡然的发力,乔彻敛了神色,刚要应对,侧腰一痛。
  她这一下也是使出全力,扭过身体,完全不顾及胳膊的疼痛——甚至能清晰听见骨头发出咔哒的声响,重重地,狠狠地,踹了上去。
  乔彻怕真把她手臂折断,立即脱手。
  他扶住腰,晃了几下,站稳。
  又一记横踢落下。
  还没踢到,乔彻突然听见车门拉开关上的重响,一道山一样的壮硕身影挡在他面前。
  他心里一惊,这便上前阻止。
  邵淇头晕脑胀,浑身都在发抖,呼吸也不平稳。
  她根本没有力气再躲闪,眼看铁一般的拳头离自己越来越近。
  瞳仁无限放大。
  突然,她的脚尖离地,从后面被人腾空抱起,随即重重地跌到地上。
  那人跟着她一同摔下,先是垫在她身下,继而又压了上来。
  她更是喘不过气。
  浑身都在疼,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大脑空白,眼前的景象先是一闪一闪,继而变花白,像是过去搜不到信号的老电视机。
  紧接着,世界彻底黑了下去。
  ……
  隐约中,她好像听见乔彻的声音,听见张龙的声音,听见一辆辆车子开过来的声音。
  最后,依稀还有张铭扬的声音。
  她精神这才放松下来,仅剩的意识也被抽走。
  ****
  邵淇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她盯了一会儿,转开眼珠。
  病床两边是半垂下的蓝色帘子,能从露出的缝隙中看见旁边病床上的小女孩。
  还有对面桌子上的水果花篮,新鲜花束。
  房间最右侧的暖气片。
  满满的生气。
  ……
  她脑袋枕在柔软的枕头上,发了半天怔,只感觉这一切都不真实。
  她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动,这才发现左手手背上插有针,正在打点滴。
  邵淇无奈,伸出另外一只手。
  她的整支右臂都剧痛无比,使不上半分力气,艰难地拉开帘子。
  由于太难,整个身体都跟着打晃,带动着打点滴的铁架子也开始晃。
  旁边的人都奇怪地望向她。
  邵淇垂下头,呼出口气。
  半晌,看见过来查床的护士小姐,她勉强朝她招了招手,“您好,我这是……”
  “邵小姐,您醒了?”护士小姐走过来,笑问:“您好点了吗?”
  “好多了。”她一顿,目光转到上面的吊瓶上。
  “这是青霉素。”护士温和地说,“您是病毒性感冒。”
  “……哦。”
  她点点头,头还是有些晕,但更多的却是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疲惫。
  “是……谁把我送过来的吗?”
  “是张先生。”她笑笑,“他说他下班后就过来看您。”
  护士小姐说着,仔细看了看吊瓶,又指了下她床边的红色按钮,柔声嘱咐:
  “一会儿快完了的话,记得按铃叫我。”
  “哦……好。”
  她大脑还有些懵,只知道点头。
  护士小姐又朝旁边的小女孩走去。
  邵淇靠在床上,疲倦地望着窗外的蓝天。
  她闭了下眼,轻叹口气。
 
 
第30章 
  邵淇低低地咳嗽几声, 胸口震着痛。
  好半天她才缓过劲儿来,感觉稍好一些, 心里却还是觉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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