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不敢相信在他面前温驯如同羔羊的下人们竟然背着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难怪贾母如此吃惊,贾母当家管事的时候贾家还在全盛时期,贾家的规矩虽然跟现在没什么区别,然而执行力度却是大有不同。
再说那时候贾家的下人虽多,却还未互相联姻,连接成片,府里的下人也未成为世仆,也未享受过太多的富贵。相比起现在的下人来说绝不可同日而语。
而且贾母那时大权在握,后宅当中唯有他说了算,没人跟她争权夺利,也不像王熙凤管家的时候制肘太多,便是发现了什么也不敢动。
“这些都是御史台跟刑部调查出来的,皆有真凭实据,侄孙敢在长辈们面前装神弄鬼呢?”
说着贾蔷又贴心的附上了关于贾家下人家产的调查,这更让贾家人,特别是贾家男人出离的愤怒了。
当然,刚刚发现贾家的那些下人竟然敢打着他们的旗号在外头为非作歹,贾珍、贾赦还是很生气的,毕竟这些罪过也是算在他们身上的,平白给别人担责任,谁会高兴呢?
不过贾琏、贾蓉二人都已经无罪释放了,贾琏更是因此拿到了梦寐以求的爵位,心里的火早就下去了。
至于贾赦跟贾珍,两人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坐下的荒唐事,不管有没有替下人背锅,他们都逃不过流放的命运,所以有没有的,他们倒无所谓。
但是事关到钱财就不一样了,贾赦、贾琏、贾珍、贾蓉四人里头便是独掌一家大权的贾珍也是尝过捉襟见肘的滋味的,宁国府早就过上了寅吃卯粮的日子了,为了维持宁国府奢华的日子,贾珍可谓是东拼一块,西凑一块,费劲功夫。
堂堂国公府的当家人过的却是这种日子,还要为钱财发愁,说出去怕也是没人信的,要说贾珍不觉得憋屈那是不可能的,他更多的是担忧,哪怕他这样只知道享乐的大少爷偶尔也会忍不住担忧贾家会不会败在他手里,百年之后他敢不敢去见贾家老祖宗。
现在他知道了那些钱去哪里了,原来是被那些狗胆包天的下人们给搂走了,贾珍一面为这些下人的层层盘剥谋夺他的钱财而感到愤怒,一面又忍不住盘算起等把这笔钱收回来之后贾家又能支撑多久。
在心里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之后,贾珍暗暗满意,不过面上他却是怒发冲冠,狠狠的砸了手边的杯子犹不嫌够,又狠狠的踹向脚边的凳子,怒骂道:“这才是一群被油蒙了心的白眼狼呢,咱们家何曾错待过他们半分,从不曾责骂半句,好吃的好喝的养着他们,不说顾念主子的恩情回报一二,却是恩将仇报,真是该死。”
见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完全不顾长辈在场,贾蔷跟贾蓉相视一眼,忙上前抱住了贾珍的身体,口中不住的劝说,这才让他渐渐地冷静下来。
贾珍先是倒贾母跟前请罪,毕竟惊扰了长辈便是他的失礼之处了,接着他便义愤填膺的道:“侄儿这回忍不住了,便是叫外头看了笑话,侄子也是要办了他们的,不办不行,继续纵着他们只会让他们这群白眼狼得寸进尺而已。”
贾珍的话刚刚落下,贾赦、贾琏父子二人便都跟着附和了起来,贾珍这样掌着宁国府大权的家伙尚且缺钱,更遑论贾赦父子这样没什么进账却又花销无度的人了,白得一笔银子谁会拒绝?
至于贾蓉,他比起其他人更加可怜,贾赦好歹有当年老国公夫人留给他的钱,且他是荣国府名义上的主人,无论是王夫人还是王熙凤当家虽都无法拒绝他支钱。
贾琏也有母亲留下的嫁妆,他还在外头办着差事,怎么也能扣出一些花用,再不济他还有老婆救场。
贾蓉有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这里没有他说话的地,他也只能用满含期望的眼神看向贾母,希望老太太能发话,他好跟着后头捞些汤喝。
至于贾政,他虽然觉得有些丢脸,但是比起丢脸他看重的却是下人们的无法无天和破坏规矩,再继续下去不知道贾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这是他万万不允许的。
然而面对贾家子孙坚决的态度,贾母却陷入了犹豫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好不容易码了一千多字,结果全丢了,只能从头开始!
☆、说服
贾母之所以犹豫并不是为了别的,不过是因为心软而已,毕竟是年纪大了,总是顾念旧情。
特别是那些早年间跟着他的老人,贾母念着往昔的旧情,总觉得这些人之所以做出这种事情或是一时糊涂,或是被家里的后辈瞒着,本人并不知情,就像她一样,在没有发生抄家一事之前她对于晚辈的所作所为不也是完全不知情吗。
况且贾家刚刚经过这种劫难,劫后重生,这是该欢喜的时候,若是再把下人给处置了,这份喜悦难免添了几分阴霾,不免让她觉得兆头不好。
更何况贾母也有私心,她深觉得自己对家里的事情实在是太不了解了,以前她乐于装糊涂,那是因为她觉得家家中事情并不严重,可谁曾想在她不注意的时候,事情已经越演越烈,既然已经到了抄家的地步。
若是她早就知道,早早的伸手管了,何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她之所以没有能够提前发现,不过是因为早她年间的人手都退了下去,没有心腹,晚辈们只想瞒着她,底下那些人自然也跟着为虎作伥,替他们隐瞒。
要是她以前的人手还在她哪里会成为聋子瞎子,什么都不知道?她以前是乐意做什么都不管,整日只知含饴弄孙的老太太,可是现在不成了,她必须要站出来,所以她需要人手。
而让贾母信任的人手莫过于赖家了,赖嬷嬷原本就是她年轻时候的大丫鬟,后来嫁给了家里的管家,又做了她的陪房,是她掌管家权时的左膀右臂,贾母原本就打算等贾家安稳之后再叫赖嬷嬷替她选几个人手安插到下面去,也省得她连自家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但没有想到贾蔷竟然会拿出一张下人中饱私囊的名单,而赖家竟然名列其中,这下就让贾母犹豫起来。
赖家毕竟跟着他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怎么能够忍心在这个时候把赖家给赶出去?
然而若是留着赖家那便是她这个当家的老祖宗顾念私情了,她这个老祖宗都行事不正,就不要指望下面的子孙们也行得正了,想必有更多的人到处拉关系想要留下来,那么蔷哥儿的目的肯定就达不成了。
一旦她开了这个口子,这回能够受处罚的就会只剩下那些小喽啰,这跟蔷哥儿的原意只怕不太相符,贾母能感觉得到蔷哥儿对于这些下人的厌恶,也能感受到他的整治这些人的决
这到底是蔷哥儿当家后提出来的第一件事,是他立下自己威名的最好时机,若是自己在这件事上不支持他,以后他在家中便没有威严可言,别说管家了,日后便是吩咐一件小事只怕也有下人糊弄他。
蔷哥儿可是贾家未来复兴的希望,难不成要让他变成老大那副只知道吃酒玩乐的样子?
一面是自己的私心,一面是家族未来的希望,贾母不由自主的陷入左右为难当中。
贾母的犹豫为难并没有瞒过底下的人,贾珍率先表了态,他肯定是要支持自己的亲侄子的,其他人虽没直接开口表态,但他们的眼神举止早就将他们的态度暴露了出来。
贾母的犹豫大家都看在眼中,竟然不知道贾母为何出现犹豫的原因,也无外乎那几种,支持贾蔷的自然有些不乐意,毕竟加强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家族好,更何况大家都能从这次的行动中得到好处,他们自然不愿意眼前这件事黄了。
又支持贾蔷的,自然也有反对他的,见贾母犹豫,他们自然就高兴了起来。
反对贾蔷的人不多,一个是贾蓉的妻子胡氏,虽然贾蓉早已经对他跟贾蔷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习惯了,并没有追到手的职位,跑到了贾蔷感到气愤,毕竟家族遭逢大难,如果不是贾蔷出手,他们现在还在四处奔波,惶惶不可终日,那明天在哪里都看不到,别说爵位了,说不定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在监狱里待上几天,贾蓉便觉得能够在外头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更何况有了爵位,又能怎么样了?隔壁府的爵位倒在大老爷身上,可是叫他说大老爷还比不上二老爷呢。
再者说,这位到了他手里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而且看他爹的态度,也未必愿意把爵位传给他,他爹现在还算得上年轻气壮,说不定哪天就给他生出个弟弟来,以他爹的德行,说不定就能干出越过兄长,把这位传给弟弟的事来。
但是假如想的开,并不代表胡氏就能想得开,她嫁过来做填房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贾家的荣华富贵,以及未来的诰命。
要不然就假如这个德行,但凡是疼女儿的家,都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贾母的犹豫大家都看在眼中,虽然不知道贾母为何犹豫,但原因也无外乎那几种,支持贾蔷的自然有些不乐意,毕竟贾蔷的所作所为是为了家族好,更何况大家都能从这次的行动中得到好处,他们自然不愿意眼前这件事黄了。
贾家人有支持贾蔷的,自然也有反对他的,见贾母犹豫,他们自然就高兴了起来。
反对贾蔷的人不多,一个是贾蓉的妻子胡氏,虽然贾蓉早已经对他跟贾蔷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习惯了,并没有对原本该到他手的爵位跑到了贾蔷手里感到气愤,毕竟说到底是他爹做的事情太出格了,贾蔷这个倒霉娃子又被他爹坑了而已。
再说家族遭逢大难,如果不是贾蔷出手,他们现在还在四处奔波,惶惶不可终日,连明天在哪里都看不到,别说爵位了,说不定连吃饭的钱都没有。
在监狱里待上几天,贾蓉便觉得能够在外头好好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好。
更何况有了爵位,又能怎么样?隔壁府的爵位倒在大老爷身上,可是叫他说大老爷还比不上二老爷呢。
再说了,爵位到了他手里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而且看他爹的态度,也未必愿意把爵位传给他,他爹现在还算得上年轻气壮,说不定哪天就给他生出个弟弟来,以他爹的德行,说不定就能干出越过兄长,把爵位传给弟弟的事来。
但是贾蓉想的开,并不代表胡氏就能想得开,她嫁过来做填房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贾家的荣华富贵,以及未来的诰命。
要不然就贾蓉这个德行,但凡是疼女儿的都不会愿意把女儿嫁给他。
胡氏在宁国府过得并不开心,支撑着她继续忍下去的便是未来的前景,但没想到一朝梦碎,前途也没了,富贵荣华也没了。
要是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峰回路转,爵位又回来了,只是这位置上换了个人,原本该是他们的东西成了别人的了。
大起大落之下胡氏本就心存怨愤,很容易便钻了牛角尖,对于贾蔷满怀怨恨。
在座的所有人当中除了胡氏还有一个人对贾蔷也心生不满,同样也是为了爵位,这位便是王夫人了。
王夫人这一生也不知该说是顺遂还是不顺遂,要说不顺遂吧,她嫁的虽然是小儿子,然而贾母偏心,家里是二房掌权,作为小儿媳妇她却掌管着后宅大权。
刚嫁过来没两年她便生了儿子,大儿子一贯表现优秀,女儿也十分出色,后来又入宫做了贵妃娘娘,凭着娘娘生母的身份,便是老太太也要让她三分,后来大儿子没了,但她又生了一个衔玉而生,生而不凡的小儿子,靠着小儿子,她在贾母面前十分有脸面,贾家后宅当中谁不羡慕她?
即便前几日贾家突逢大难,她却还有个会读书又懂事的孙子,又比别人先看到了希望。
可真要说顺遂,却也不尽然,嫁过来之后丈夫与她不过是相敬如宾,关系还没有一个小妾来的好,被她寄予厚望投入了全部心血的大儿子早早就夭折了,对她体贴入微的大女儿年纪轻轻便被送入宫中,此后十几年里不过就见了三四面,每次皆是匆匆而过,又碍于礼法规矩,连句贴心话也不能说。好不容易看见女儿的希望,可没过两年,她又年纪轻轻的便去了,这还不算什么,老了老了,被她视作后半生希望的小儿子这会又痴痴傻傻,即便贾兰看着还不错,然而他到底还太年轻,未来谁也说不准。
况且贾兰这个孙子她一向是不喜的,祖孙两人关系并不算得好,大孙子更明显亲近她的母亲,这些让王夫人更觉得未来迷茫了。
荣国府的爵位其实怎么算都不应该算到二房头上,不过老太太太过偏宠宝玉,而且宝玉身上到底有衔玉而生的光环,这便让王夫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奢望。
可是一转眼间小儿子疯了,被视作囊中之物的爵位也成了别人的了,哪怕知道这件事跟贾蔷没什么关系,但王夫人只能看着贾蔷意气风发,被大家视作是家族的救世主,她不免心中暗想,这个位置该是他儿子的才是。
王夫人性情是有些天真烂漫的,然而这种人又总是带这些偏执,最开始她还只是有些迁怒于贾蔷,但最后她便慢慢的把所有罪过都推在了贾蔷身上,对他恨之入骨。
不过好在现在这两个人在这个屋子里都是没有话语权,两人也只敢默默的在心里腹诽,当面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因此,表面上反对这件事的就成了贾母一个人。
不过贾母一直以来都是态度鲜明的支持贾蔷的,这时候自然不会打自己的脸,因此她便笑着委婉的试探道:“这些都是黑了心肠、没了良心的白眼狼,咱们家自然是万万不敢留这些人的,只不过我心里还有些想头,一来,现在正逢喜事,不好添霉头,二来咱们贾家现在也算是好转过来了,自然是要给亲友们派信,请他们过来乐一乐的,到时候人肯定多,若是将他们打发了出去,到时候谁来招待人呢,岂不是丢了脸面,叫人家笑话我们经不住事,一遇到事便失了分寸,裹不住面子了。”
贾母将这话说完,其他人也不免跟着犹豫起来,毕竟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那些银子可以留到后头要,但是脸面却不可以丢。
看出他们的犹豫,贾母自然又接着开口,她还不了解他这些晚辈们吗,他们想要的是什么贾母自然一清二楚:“不过他们犯下的错却也不能够轻易姑息,以我老婆子的主意,倒不如将他们贪下的银两收回来,或打或骂一顿,再让他们将功折罪,看他们日后表现如何,你们觉得这法子怎么样?”
钱能够拿回来对于贾家这些男人来说便已经足够了,不得不说贾母对于她这些晚辈的心理抓得很重,这一句话便让他们的态度软和了起来,不在那么强硬。
贾蔷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好的时机错过去,现在正是贾家不破不立的时候,抓住这个时机,还能将贾家的毒瘤割下来,待过了这个时机,别说是他,就连贾母想动手都未必动得了这些人。
因此他也顾不得什么晚辈的谨慎了,当下便开口道:“老太太的话固然有道理,不过侄孙却还有些话要说。”
贾母当然知道,以年轻人的倔脾气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因此她仍然笑着,道:“那也不过是我老婆子的一家之言,你们有什么主意都可放心的说,大家一块合计合计,岂能让我老婆子一个人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