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说这话的时候笑呵呵的,倒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好像把贾蔷的抗议当做了贾宝玉平常的撒娇,这让贾蔷有些脸黑,看来想要说服这个顽固的老太太并不太容易。
他略微沉吟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方才道:“此次家族遭逢大难,几乎快要将祖上的荣光丢尽,幸亏陛下宽悯,念及祖上的功劳跟娘娘的旧情,方才宽恕了咱们家,这时候我们自然应该低调行事才是,万万不可张扬,这才能显出我们虔心认错的态度来,若是亲友们担心,或是派人来看望,或是咱们家派人去报信,都好,不过招人来庆贺就不必了,这太过张扬了,不如等到以后。”
贾蔷说到这里,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众人心中一喜,立刻就想到了蔷哥儿之前提到的献宝之事,而他们又立刻就想起来了蔷哥儿之前进宫便是要面见陛下详说献宝之事,这件事其实还并未有确定的消息,但是陛下便已经给了他们如此大的好处,由此可见这件宝贝有多重要。
若是宝贝真被蔷哥儿寻来献给陛下,以陛下对宝贝的看重一个爵位是少不了的,要是陛下恩重,万一给了一个伯爵,亦或是侯爵,公爵他们是不敢想了,毕竟这不是开国那时候了,爵位难得,便是他们的老祖宗,那也是跟着□□一仗一仗打出来的。不过要是贾家人要是知道贾蔷要献的是什么宝贝,他们的野心肯定更大,不过幸好现在他们并不知道这件宝物的重要性!
不过即便如此,得出的结论也足够他们兴奋了,那么为了未来更远大的前程,一段时间的蛰伏当然是必须的,也是能够忍受的,既然这般那么那些下人就不需要留了。
贾蔷的这些话足够这些摇摆不停的贾家男人们动摇主意了,不过贾母却不是那么容易说服的,但不得不说贾蔷的这些话提醒了贾母贾蔷的重要性,她不能再把蔷哥儿当做一个孩子那样糊弄,蔷哥儿不是宝玉,她可以把宝玉像孩子一样随口敷衍糊弄,对于蔷哥儿却不行。
她正要再想个借口,贾蔷便又开口了:“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话当着自家人的面不能说的,尽管说就是了。”
贾珍当下便开口了,他是这些人中贾蔷最坚定的支持者,其他人或许会因为自己的利益而变更立场,但贾珍却是最为坚定的。
“前些时候侄孙在外头,听说家里出事了,急着赶回来,便走了水路,水路需要通行文书,以前侄孙在外头用的都是贾家的名号,自然不需要这个,可是家里出事,咱们家的名号便不顶用了,侄孙又急着回来,若是在那排队,也不知要等到多久,恰好侄孙需要等到关口便在那赖尚荣管辖的县内,所以侄孙便派人去寻他帮忙,想让他为我开个通行文书,谁知…”
“谁知什么?难不成他不肯帮忙?”
贾母之所以想保赖家看中的就是他们家的忠心,要不然贾母想用人,不过略等些时候,总能□□出得用的人手来,何必专门靠他一家?
再有一则,便是因为赖尚荣官做的不错,贾母想着在贾家受难之时,原本的亲朋好友没几个出手帮忙的,即便现在他们看着贾家又起来后再次靠过来了,却也不复从前。
而她也终究看出了这些人并不是靠得住的盟友,日后平淡相交倒还罢了,若是想靠他们相扶,不过是白日做梦罢了。
至于两位王爷,贾家越过他们单找了戴权,他们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所以贾家难免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这个时候就必须要给贾家找两个帮手了。
赖尚荣是从贾家出来的,又是贾家将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家又忠心耿耿,是帮手的最好人选。
所以说贾母偏向赖家固然有自己的私心,却也是为了贾家考虑。
不过要是赖尚荣有了别的心思,赖家能不能靠得住便是两说了,便是赖家忠心还在,但是主子跟自己的孙子谁重要,这就很难选了。
“这倒不是,”还不等贾母略松口气,贾蔷又道:“通信文书他虽然没有送过来,却派人给我送了五十两银子来,”说着贾蔷露出了愤然之色,冷哼一声道:“咱们贾家便是遭逢大难,难不成还缺他五十两银子使,侄孙气不过,直接让人将银子又奉还给他了!”
“还的好!”贾蔷抬头,他原本以为这句话该是贾珍说的,却不曾想说出这句话的却是贾母,看到贾母脸上遮掩不足的愤怒神色,贾蔷便明白已经成了大半。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你们听说过糖棍吗,比较普遍的大概叫江米棍,就是把米还有冰糖放进机器里然后就会出现又香又甜又酥脆的糖棍,这是我小时候最常吃的一种零食,每到秋冬季节总会有人开着机器到村子里炸糖棍,一到这个时候我们这些小孩子就会撒娇打滚求着家里人去炸糖棍,小时候还梦想过拥有炸糖棍的机器,毕竟有好吃的,还有钱可以赚,对小孩子来说就是最幸福的职业了。不过这几年很少见来炸糖棍的了,大概是零食太多了,糖棍很少有孩子吃了,今天下班路过楼下,来了一个炸糖棍的,有不少人去,小孩子却没几个,我记得我们小时候非要守在跟前才放心。我提了点米炸了一点,还是记忆中的味道,炸糖棍的老爷子手艺很好,糖加的刚刚好,不会太甜也不会没什么味道,不过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这种零食了。
☆、改变
贾母不惜想要驳自家侄孙的脸面就为了保住赖家,但她却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太蠢了,她把赖家当做心腹,赖家说不得是把她当傻子呢。
五十两银子,赖尚荣是把蔷哥儿当叫花子打发呢,而那时贾家不过才刚刚出事,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便是贾家真的一跌不起,但贾家往日对赖尚荣的提拔照顾也足以让任何一个知恩图报在个时候出手帮忙,更何况蔷哥儿所求的不过是一件文书而已,举手之劳,连这都不肯帮忙,难不成贾家平日对他的照顾只值五十两银子?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眼看着贾家没了希望便不肯再与贾家有所牵连罢了,良禽择木而栖,呵呵,这才是贾家当做自家子侄一般培养出来的帮手啊,既然他觉得贾家与他的恩情只值五十两银子,打算用五十两银子见往日的恩情一笔勾销,那他就别怪贾家日后不念旧情了。
可以说赖尚荣的举动完全把贾母的怒火勾起来了,之前贾母有多信任赖家,现在就多恨赖家,更何况自己的心腹让自己在晚辈面前丢了大面子也让贾母的脸面有些挂不住,贾母冷声道:“当日他来咱们家的时候我看他态度恭谨,又想着他们一大家子在咱们家兢兢业业干了大半辈子,这才赏了他一个恩典,放了他出去,后来他做官时又是二老爷替他奔走,方才替他谋得一个好官,我总想着他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比外头那些人不知强了多少,扶起来了便是你们得用的帮手,谁曾想她竟是个没良心的呢!”
说着贾母便忍不住流了眼泪出来,慌得王熙凤、尤氏跟邢王两位夫人都上前安慰,贾蔷也忙跪下来请罪,贾母又忙去扶他,一时慌慌乱乱,竟将刚刚贾蔷跟贾母略有些针锋相对带起来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冲散了,就连贾母因此生出的尴尬之情都忘了。
而在屋里的所有人当中身上最不自在的莫过于贾政了,贾政之所以这般,皆是因为当赖尚荣入官场的时候职位是他帮忙谋取的,若只单单因为这倒也罢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老太太当初也看走了眼,更何况是他了,但让贾政尴尬的是贾雨村当初也是他推荐的。
他当初见贾雨村生的眉目方正,气质浩然,兼有妹夫林如海给的荐书,一见面便对他心生欣赏,不但尽心尽力的替他谋了个好官职,之后也多次帮忙,刚才有了他的升迁之路。
而后他与贾雨村更是交往甚密,贾雨村来的时候加上也不把他当作外人,常常唤宝玉前来,便是希望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能跟人学学,可谁知贾雨村别赖尚荣还不如,赖尚荣好歹只是见死不救,但贾雨村就是落井下石,贾家的罪状起码有一多半是贾雨村给安上的,其中有真有假,而那些真的部分有不少涉及贾家的核心机密,像蔷哥儿这样的晚辈都知道内情,也是贾政极其相信贾雨村方才透露给他,谁承想这人一转眼便毫不留情地卖了贾家。
而在屋里的所有人当中身上最不自在的莫过于贾政了,贾政之所以这般,皆是因为当赖尚荣入官场的时候职位是他帮忙谋取的,若只单单因为这倒也罢了,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便是老太太当初也看走了眼,更何况是他了,但让贾政尴尬的是贾雨村当初也是他推荐的。
他当初见贾雨村生的眉目方正,气质浩然,兼有妹夫林如海给的荐书,一见面便对他心生欣赏,不但尽心尽力的替他谋了个好官职,之后也多次帮忙,刚才有了他的升迁之路。
而后他与贾雨村更是交往甚密,贾雨村来的时候加上也不把他当作外人,常常唤宝玉前来,便是希望自家那个争气的儿子能跟人学学,可谁知贾雨村别赖尚荣还不如,赖尚荣好歹只是见死不救,但贾雨村却是落井下石,贾家的罪状起码有一多半是贾雨村给安上的,其中有真有假,而那些真的部分有不少涉及贾家的核心机密,像蔷哥儿这样的晚辈都知道内情,也是贾政极其相信贾雨村方才透露给他,谁承想这人一转眼便毫不留情地卖了贾家。
贾政这人虽然是读书读傻了,但却是个极有责任感的人,其实这件事本不怪他,毕竟贾雨村的外表极具欺骗性,当初那甄士隐还有他那个极会做官的妹夫林如海都看错了眼,像他这种不知是俗物的人会被贾雨村的表面迷惑其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完全不必因此愧疚。
但贾政还是把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现在看到自己一直非常尊敬的母亲因为这件事而伤心,他更是万分自责,觉得一切责任都在自己,要是自己当初能够小心一些,有识人之明一些,便也不会招来这些白眼狼,更是惹得老太太伤心万分,因此,他也慌忙上前请罪。
众人从未想过怪罪于他,见他莫名其妙的上来请罪,不由得万分好奇,待问清原因,就连贾母也不免为自家儿子的古板有些失笑,但贾母更多的却是为贾政的孝心而感动,外人都道她偏心,但是相比起那个糟心的大儿子来,无疑是这个听话乖巧的小儿子更得她的欢心,也不怪两人同是她的儿子,她却对两人的态度千差万别。
贾母忙扶起跪在地上的两人,虽然她心目中的忠仆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忠心,然而那些人到底是外人,她虽然为此伤心,但是自家子孙的出息孝顺足以抚平她所有的负面情绪。
罢了罢了,既然他们不忠心,那就直接赶他们走就是了,这世上难不成还会缺听话能干的下人?
贾母一下子想开了,她笑着道:“能看到你们这般就够了,既然那些下人不听话,赶他们出去就是了!”
贾母笑着说完这些话,想了想,又补充道:“只管把他们赶出去就是,对外只说以前家里太过张扬,行事不妥,方才有此一劫,因此便缩减人手,闭门思过。”
这样一来显得他们认错的态度好,二来也保住了家族的名声,三来也不至于对那些下人太过严苛,毕竟若真是让他们担下了中饱私囊的名声,他们在外头只怕也找不到好活计养活自己,到底也是主仆一场,好歹给他们留条活,况且这样也算是积德了。
贾母既然有此吩咐,王熙凤等人自然是赶紧应下,此时便已经是尘埃落地,有了决断,而众人看向贾蔷目光又变得不同了,毕竟在外头找到了宝物,那可能是他运气好,但是现在贾蔷能够说服贾母无疑是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他的能力,这便不仅仅是用运气就能够形容的了的了,自此,众人总算是认清楚贾蔷与其他贾家男人的不同。
事情既然已经确定,贾母便又看向贾蔷问他道:“蔷哥儿可还有计划?”
贾蔷一笑,道:“倒是还有一事,侄孙拿不定主意,还请老太太替我参详一二。”
经过刚才的事,贾母已经看到贾蔷改变贾家的决心,她心中颇觉欣慰,贾母知道贾家这个时候急需一个能领头的人,她虽能叫众人信服,然而她年纪毕竟大了,支持不了多久,更何况她是女人,管的也只是后宅,外面她总是顾及不了。
原先她把希望寄托在宝玉身上,可是宝玉却让他失望了。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贾家又有希望了。
贾母感受到了贾蔷的决心,又知道他是有计划的,并不是胡改一气,便对他放心许多,这会儿听他说是帮忙参详,却不再当真,只想着替他把关就是了。
“你只管说就是,长辈们总能替你把关的。”
听到贾母语气的改变,贾母总算放了心,他之所以表现的这么强硬,便是为了改变他们心中对自己的印象,好夺取贾家的话语权,既然他能让这些人听话一次,便能够让他们听话第二次,长此以往,他们习惯了自己的强势,便会慢慢习惯听从自己的安排,他就能够大刀阔斧的改变贾家了。
☆、商议
贾蔷接下来说的事情便是贾家住宅簪越之事,事实上自从第一代荣国公去世之后,贾家的住宅并没有任何改变,依然保持着一等国公的规制。
除了住宅,包括祭祀在内的重大活动,为了维持体面,即便现在贾家的爵位不再是国公,仅仅为了面上好看,贾家也依然保持着国公府的规制。
这并非贾家一家所为,大多数勋贵之家都是这样做的,皇帝也并没有追究,看起来是无关痛痒的错处。
但是贾蔷深知在阶级森严的古代簪越是一项很大的罪过。
贾蔷读过很多史书,在史书当中,那些乱臣贼子或多或少都有簪越的罪过,而同时他们身上也会背负着其他罪名,比如说陷害贤臣,残害良民,而不管他做过多罪大恶极的事情,论起罪过来,簪越这项罪名必然是排在前列的。
这代表着这个臣子有过不臣之心,这便触犯了皇帝的底线,在这个人治的时代中,什么罪过都可以由皇帝赦免,唯独这项罪名,一旦担上,很难逃脱。
然而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贾家似乎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贾家现在袭的爵位是一等将军,按照红楼梦中所说,应该是降等袭爵,所以贾家最初的爵位是一等荣国公,而到了贾代化这里变成了三等荣国公,虽然由一等变成了三等,但仍然在超品之列。
依然保持着国公府的规则倒也能说的过去,而到了贾赦这里,再降一等,便成了一等将军,便是一品之位。
超品和一品之间看似相隔不大,却是天壤之别。
为了划分阶级,维持礼教,朝廷在礼法上有很多规定,每一个阶级该用的物品、该有的标志都有严格的区别,所以严格来说,贾家现在应该将国公该有的规格全部都收起来,否则便是触犯了国法,该受到惩罚才是。
但是乎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点。
大概是大家觉得臣子冒用用皇帝的东西才算是簪越,而他们这种做法并不算得上什么大事。
但贾蔷却知道,这种隐藏在人们注意不到的细节处有时反而会决定成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