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呈祥——乔家小桥
时间:2018-09-12 09:26:52

    ……
    雪后初霁,去往花厅的路上,楚谣已看不到昨夜婚宴留下来的丁点痕迹,锦衣卫的办事效率可见一斑。
    进入厅中,坐在主位上的楚修宁穿着件墨色长衫,少了分儒雅,多了些持重。
    谢从琰和楚箫都在下首坐着。
    寇凛眼睛一眯,这是几个意思?
    他这个上门女婿除了给他这个老丈人请安,小舅舅和大舅子都得算上?
    感受到他目光不善,谢丛琰不予回应,他昨晚喝醉了,直接睡在尚书府。一大早就被他姐夫派人喊了起来,这会儿酒还没醒,有些头晕。
    楚箫经过昨夜的事儿,更是如坐针毡,眼神躲躲闪闪。
    “爹,舅舅。”楚谣看了她哥哥一眼,被寇凛扶着走上前。
    “岳父大人,舅舅。”寇凛也跟着喊。这两个人,一个大他不到十岁,一个比他还小了一岁。
    从楚箫身边经过时,他刻意停下脚步,调侃道,“哎呦,大舅子昨夜没睡好啊?去哪里风流了,瞧这眼睛?”
    楚箫窘迫的红了耳根,可转念一想,他又没做错什么,怂什么怂?
    挺直腰板顶回去:“我在哪里风流,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知道?”
    寇凛一记眼刀杀回去:“我只是提醒你,等会儿得随我回衙门。”
    楚箫的气焰立刻被削。
    画锦端着茶盘过来,楚谣和寇凛各自取过一杯。
    这茶是得跪着敬的,楚谣正要下跪时,楚修宁淡淡道:“你腿不方便,不必了。”只将目光投向寇凛。
    寇凛早有对策,他是穿着官服来的:“岳父大人,我这天子亲军指挥使的官服穿在身上,除了圣上,谁也受不起吧?”
    楚修宁点头:“你也不必了。”
    先接过楚谣的茶抿了一口,却没有接寇凛双手呈上来的茶,笑道,“为父昨日就想纠正你,你的称呼错了。你入我的家门,不该喊岳父,该喊爹才是。”
    寇凛眼底浮现出杀气:不要得寸进尺。
    楚修宁淡然回视:我偏得寸进尺。
    寇凛咬牙:“爹,请喝茶。”
    楚修宁微微笑,单手接茶时,另一手摸了下他的头:“乖。”
    他刚去喝,听寇凛躬身附耳道:“我先前不是不懂规矩,只是我幼时被牙行卖了好几户人家,喊过好几个人爹,长则两年,短则一个月,这些爹全都死于非命,我仔细数了数,您是我喊过的第五个爹……”
    楚修宁端着茶杯的手一抖,这口茶含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楚谣虽不知寇凛说了什么,见她爹的脸色,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拽了拽他的袖子。
    寇凛忙道:“公事而已。”
    ……
    难得凑齐了一桌人,便在一起吃了顿早饭。
    楚修宁吩咐楚箫,让他去将虞清喊来。楚箫昨夜被吓的不轻,虞清一直在他住处陪着他。
    尽管知道虞清是个女人,但楚修宁丝毫不去阻止。
    自小两个孩子爱和谁接触,他也是从来不过问的,即使是政敌。
    虞清心中却很忐忑,她昨晚其实是假借陪伴楚箫之名,趁着谢从琰醉酒,跑去神机营偷了解药。
    也不知是不是被发现了。
    不然楚家的家宴,楚修宁喊她去作甚?
    等她问安后在楚箫和楚谣中间坐下,楚修宁问道:“你父亲可还好?”
    长辈面前虞清不敢放肆,标准军人坐姿,抱拳道:“承尚书大人惦记,家父一切安好。”
    楚修宁点头:“在家中不必拘礼,像从前称呼我即可。”
    虞清犹豫了下,脊背瞬时一松,笑着道:“楚伯伯,那侄儿不客气了。”
    楚谣看向楚修宁,抿了抿嘴唇:“说起来,女儿许久没有陪着爹一起吃过早饭了。”
    不只是早饭,这几年内,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吃饭的次数,两只手数的过来。她父亲都是先去上早朝,尔后在吏部吃饭。
    楚修宁心情不错的模样:“你们若起得来,往后一起吃早饭也无不可。”
    寇凛坐在他与楚谣中间,闻言瞥他一眼,那岂不是天天早上得给他请安问好,天天早上看他脸色?
    这是逼着他去住衙门?
    楚谣却很高兴:“女儿自然起得来。”
    楚箫没什么胃口,胡乱吃了两口粥,见他妹妹开心,也跟着道:“孩儿也起得来。”
    此时,有个锦衣卫百户在外禀告:“大人。”
    寇凛不看楚修宁脸色:“说。”
    那百户官抱着一个木盒子进来,面色肃重:“昨日送礼的多,属下们清点了一夜,发现顺天府辖下清河县县令送来的贺礼,与礼单不符,一文钱也没有。”
    寇凛倒是怔了下:“清河县令?”
    他邀请的都是五品以上京官,这清河县虽属北直隶,在顺天府辖下,却位于京城极远。何况还是个县令。
    谄媚送礼也说得通,但送假礼给他是想找死么?
    “那他送的什么?”
    “送的……”那百户官见他们正在吃饭,吞吞吐吐。
    寇凛给段小江使了个眼色。段小江过去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瞳孔紧缩,回来附耳几句。
    寇凛眉头一皱,也对楚修宁附耳几句。
    楚谣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见他们秘密传话,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问。
    楚箫好奇的挠墙,直接离席起身,想去瞧一瞧。
    寇凛知道他晕血,喊住他:“别看了,是清河县令的人头。”
    楚箫脚步一顿,盯着那锦盒看了一眼,胃里一阵恶心,赶紧回来坐下。
    楚谣同样放下筷子,嘴里那口粥强忍着咽下去。
    再看虞清和谢从琰,没听见似的吃着饭。
    楚谣看看她爹,又看看寇凛,犹疑着问:“这贺礼是送给……谁的?”
    “我锦衣卫与他们没有瓜葛,当然是爹了。”寇凛看笑话的指了指楚修宁,“这清河县的县令都是爹直接任命的,我若没记错,已经意外死过两个县令了吧?这次更夸张,连头都给您送来了。爹稍后出门,怕是得小心些,需要我派人保护么?”
    楚修宁深深锁眉,看向谢从琰:“清河县境内有几个江湖门派,从不将朝廷放在眼里,愈发嚣张,地方军是时候管一管了。”
    谢从琰恩了一声:“我稍后处理。”
    虞清忍不住蹙眉,正想说话,寇凛嘲笑道:“爹就是这么处理问题的,只说江湖中人看不起朝廷,可知他们为何看不起?倘若是个好官,他们吃饱了撑的与朝廷为敌?”
    楚箫也赞同:“不错,爹,这事儿得报顺天府,让他们彻查一下!”
    楚谣也跟着道:“爹,这人头都送来咱们府上了,指不定真有什么大事。”
    “查也没用,北直隶境内多半是皇亲国戚,王公氏族,容易得罪人,顺天府挺多去走个过场。”楚修宁瞟一眼寇凛,“除非锦衣卫插手,这也是赠你的贺礼。”
    “没问题。”正当楚修宁怀疑他为何答应的如此爽快时,寇凛指着楚箫,“稍后你和袁少谨跟着顺天府一起去查。”
    “我?”楚箫惊讶的指着自己。
    楚修宁听见袁少谨也一起去,沉吟片刻:“可以。”
    那清河县位于北直隶和河南交界,出了名的乱,都敢将县令的人头砍了送来尚书府了,楚箫哪里处理过这样的案子,脸有些白。
    楚谣给楚箫一个眼神,别怕,有我呢。
    虞清也拍拍他的肩,别怕,有我呢。
    楚箫抽抽嘴角,自尊受创,一刹意气风发,对着寇凛抱拳:“属下领命!”
    装着人头的锦盒拿下去,饭桌上安静了下来。
    没安静一会儿,又有锦衣卫来报。
    谢从琰心烦意乱的扔了筷子,准备先离席了,却被楚修宁眼神制止。
    那锦衣卫报:“大人,属下们经过清点,昨夜婚宴上使用的金碗少了一个。”
    楚箫心里乐道:让你臭显摆!
    锦衣卫接着道:“昨夜宾客走时还在,今早去封箱时才发现不见了。”
    楚谣目光一凝,这说明不是宾客拿走的,是他们楚家家仆谁的手脚不干净。
    不,是寇凛又想讹钱了吧?锦衣卫看守着,他们楚家家仆根本做不到。
    不不,楚谣想起昨夜他挂在嘴边的“管家权”,心道他是准备借“失窃”向谢从琰发难,指责他管家不利,将管理权抢过来。
    楚谣忍不住扶额,一个给她都懒得拿的管家权,至于吗?
    她起初还感慨这尚书府终于有了点家味儿,怎么现在突然又感觉往后会家无宁日呢?
    果然,寇凛看向楚修宁:“爹,您这府里的人没管好呀,舅舅这管家,可不如治军。也是,他终究不在府里常住,难免有所疏忽。”
    楚修宁笑笑不说话。
    谢从琰先是蹙了蹙眉,转瞬也明白了,好笑的看着他。当他想管着楚家么,你要给你就是了。
    正要说话,外头谢从琰府里的管家来报:“将军,昨夜咱们府上失火了,恰好烧了您的院子,怕是得修葺一阵子。”
    谢从琰一愣:“失火?”
    知道是老狐狸提前防备,寇凛脸一黑:“宅子失火了,但舅舅平时都住军营的吧?”
    话音刚落,神机营副将也来报:“将军,昨夜暴雪,您的营帐被积雪压塌了。”
    “呵,真巧。”谢丛琰木着一张脸。
    “阿琰,你近来似乎有些时运不济啊。”瞧见寇凛被气的想掀桌子,楚修宁心情愉悦。想拿管家权,你这贱人做梦吧。他脸上凝重,假意安慰谢丛琰,“还好你在这里的院子一直都有下人打扫着,便在这里住一阵子,正好多管管这些下人,将你外甥女婿的金碗给找回来。”
    “……”谢丛琰心头真是无语,你们翁婿斗法,拉我下水做什么?
    虞清默默给楚谣夹了一筷子菜:“你多吃点。”
    楚谣也默默给她夹了一筷子:“你也多吃点。”
    
    第63章 出行
    
    再说寇凛被楚修宁气的直捏拳头, 转头一看楚谣半点儿帮他忙的意思也没有, 只顾着和虞清讨论哪一道菜比较好吃, 更是郁结。
    这可真是亲媳妇。
    横竖进这楚家大门第一日,不急于一时, 怕惹的楚谣对他不满, 寇凛决定暂且退一步:“那就劳舅舅多费心了, 早些将我的碗找回来。”
    见他放下金箸,身后的段小江赶紧呈上帕子。
    饭吃到一半, 再无事发生后, 楚修宁离席回房更换官服, 准备前往吏部。
    谢丛琰也要回军营, 寇凛特意起身追出去:“舅舅,且慢走一步。”
    “何事?”谢从琰在花厅外的院中驻足, 积雪已被家仆清扫干净, 与裹着狐裘的寇凛相比,他穿的实在单薄。
    昨夜从婚宴还未曾开始起, 他灌了大半宿的烈酒,不断给自己洗脑,好不容易才能在楚谣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若无其事。
    如今生怕原形毕露,远离还来不及, 让他回来住是想要他的命吗?
    却又不能当众拆楚修宁的台, 他得想办法,该怎样置身事外。
    但在寇凛眼睛里,他与老狐狸一丘之貉, 私下里肯定早和老狐狸连成了对付自己的统一战线,刚才的惊讶必定是装出来的。
    寇凛笑眯眯道:“从前真是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会和舅舅成为一家人,先前若有得罪舅舅之处,还希望舅舅大人大量,莫与我这小辈计较。”
    谢从琰面无表情:“放心,我不是记仇之人。”
    寇凛垂首拱手,态度恭敬:“那真是再好不过,往后我这做外甥女婿的,得仰仗着舅舅多多提携,仰仗着舅舅多多照顾……”
    听他左一口舅舅,右一口舅舅,将身段放的极低,谢丛琰纳闷道:“寇指挥使年纪比我大,入朝比我早,如今给我当晚辈,当的挺开心?”
    寇凛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倏而抬眼,眸光璀璨,得意洋洋:“那是自然,如今抱得美人归是我,莫说喊你一声舅舅,喊你爹都成。”
    瞧他这炫耀带讥讽的神情和语气,谢丛琰的脾气一瞬便被激了起来,脸色极为难看。
    寇凛悠闲挑眉,想住回来啊,可以,等着本官一天气你八百遍,不气到你这假阎王变真阎王,本官是你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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