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庶子的科举之路——顾三郎
时间:2018-09-22 09:49:26

  顾桓却想到了曾经时空的一个牛人,明末名臣熊廷弼,这位老兄先中了乡试武举第一名,而后弃武就文,又中文举乡试第一名,次年登科进士。被后人称赞:“三元天下有,两解世间无。”
  这在历史上的确是独一无二的事情……
  顾桓想,自己虽然也是文武兼修,但还是不要这么折腾了吧……
  因此笑道:“承统领吉言了!”
  前些日子,他和江淮一起去衙门递交了借考文书,明年六月即可在韶州府参加院试,虽然还有近一年的时间,只是他们都有职司在身,事务繁忙,真正能读书的时间不多。
  因此顾桓只能日日挑灯夜读,勤学不辍,遇到学业上的问题,索性就去请教王府的莫长史。王府的两位长史都是翰林出身,学问是毋庸置疑的。但傅长史向来不喜顾桓和江淮,觉得他们年纪小、心性不定,在王爷身边有弄臣之嫌,因顾桓是侍卫,对他的态度更加冷淡。
  顾桓自然也不会热脸去凑冷屁股,相对而言,他更喜欢右长史莫仲平。
  莫仲平是广东开建人,他的祖上莫宣卿是大唐文宗年间的状元,是广东第一位状元,高中状元时年仅十七岁,同时是我国科举制度史上最年轻的状元。
  莫家在岭南文人中声望很高,选他做王府长史,王皇后一系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莫大人虽然也是一脸严肃,但却是个务实之人,在赈灾时负责发放食物和药品,炎炎烈日下不畏劳苦,日日亲到现场,一张瘦削的脸盘都变得黝黑了。
  而且莫大人虽然沉默寡言,但对于顾桓的请教也是知无不言、细细解答,带着先生一同来韶州的江淮见状,也向莫大人请教起来。
  莫仲平对他们一视同仁,一段时间后,也对这两个勤学好问的小辈心生好感,指点起科举制艺的心得,顾桓和江淮也进益不少,因此对莫大人更加尊敬,执弟子礼。
  “以你们二人的进度,通过院试有八成把握。”一日,莫仲平对二人说:“只是科举考试不能闭门造车,要常和人交流切磋才能进益。韶州府丹霞书院的山长是我昔日同窗,我为你二人书一封引荐信,若有时间,你们也去听听书院的课,与学子们交流一二。”
  顾桓和江淮连连应是,躬身谢过莫长史的好意。
  如今已是八月,虽然已经入秋,却仍然炎热得很,自然不是爬山的好时候,且临近中秋,王府要准备过节事宜,诸事繁忙,要去丹霞山,也得到九月登高时节。
  仪卫司相对清闲,顾桓便向王爷告了假,与顾林一起登了舟,沿北江南下,直奔广州府而去。
  北江从韶州府流经英州、清远至三水县,与西江相通后汇入珠江,奔腾流向广州,从广州出海,自古是岭南重要的南北交通航道,有“大使道”之称。《史记·南越传》载“楼船将军(杨仆)将精卒先陷寻峡(今飞来峡),破石门”,因此也是重要的军事要道。
  顾桓与顾林、顾行同乘一船,此时都是兴致盎然,只见北江两岸青山幽幽,鸟鸣猿啼,两岸的山景连绵不断地倒影在江中,江水清澈,还可以看到在水中嬉戏的鱼儿游来游去,清晨时分,群群白鹤贴着江面飞舞,晨雾缭绕、宛如仙境。
  顾桓一时兴起,还问随从要来钓竿,索性就坐在船头垂钓,顾林和顾行都饶有兴致地坐在一旁,一边赏景一边说笑,阵阵江风轻轻吹拂,船缓缓向前,荡起一圈圈的波浪,让人的心情也舒畅起来。
  可惜半日过去,顾桓还是一条鱼都没有钓到,被顾林取笑了几句。
  他也不以为杵,放下钓竿,笑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钓鱼之意不在鱼。钓不钓到鱼有什么要紧?中午我们吃北江河鲜大餐。”
  临近中午,一行人便在英州府靠岸,码头边停靠着一条条渔家船舫,最擅长做新鲜地道的北江河鲜。
  北江上有许多罕见的珍稀鱼类,如七丝鲚、赤眼鳟、大眼红鲌、黄尾密鲴、刺鲃、南方白甲鱼……等等,从北江中新鲜捞起,现宰现做,质地天然,鲜味自成,因此烹调手法多以清蒸为主,略放油盐姜葱足矣,若调料用多了,反而掩没了原汁原味,如暴殄天物。
  除了河鲜之外,英州的山水豆腐、清池莲藕、白斩鸡都是鼎鼎有名的,此时满满一桌、琳琅满目,一边欣赏北江两岸的山清水碧,一边品尝着鲜美地道的北江河鲜,即使是见多识广的顾桓和顾林,也不由得心情舒畅、大快朵颐。
  因时间充裕,众人也不急着赶路,午饭后,便决定一游英州府著名的燕子岩底下溶洞,英州府是石灰岩地貌,山林之中地下河流、溶洞密布。
  此时,顾桓等人跟随着当地的向导爬上燕子岩半山腰。
  向导憨厚地笑着,说道:“几位贵人,这里就是燕子岩的溶洞了,我们当地人称为‘宝晶宫’,贵人可以乘船进去一览。”
  顾桓等人点点头,上了一条小船,进入了幽深的地下溶洞中,只见洞内高大宽阔,此时也有其他游人在内,一个个火把点着,照亮了整个石洞,里头石笋、石柱林立,石花、石幔朵朵绽放,石钟乳玲珑剔透、绚丽多姿,有的像飞禽走兽、有的像花鸟虫鱼,更有的像神仙佛祖……难以一一道来。
  “果然雄伟壮丽如宫殿一般,难怪叫‘宝晶宫’了。”顾林赞叹道。
  顾桓也赞道:“江山瑰丽、无奇不有,此处不愧有‘岭南第一洞天’之称!”
  “这是上天对我们英州人的恩赐!”向导骄傲地对众人说。
  顾桓也点点头,地质资源,可不是上天的恩赐嘛……就是不知道有水泥了没有?若是有了水泥,北江大堤也能建造得更坚固……
  开国圣祖雄才伟略,疑似穿越人士,怎么就不会做水泥呢?顾桓遗憾,要知道水泥的配方和大致生产流程他是知道了,但是冶炼煅烧的温度需要1400摄氏度以上,不知道现在的条件能不能生产出来……不如去镇南侯府问问?
 
 
第40章 镇南
  中秋前夕,顾家兄弟终于在广州府“天字码头”登岸。广州海运、水运发达, 码头众多, 其中“天字码头”被称为珠江第一码头,只供来往官员使用。
  但凡官员从水路到广州或离开广州, 都在此停泊。码头前方有接官亭,作为迎送官员之用, 民船不得停泊。顾桓等人乘的是镇南侯府的船,自然可以在此靠岸。
  此时接官亭上,镇南侯府的人已经到了。
  顾林朝接官亭望去,双眼一亮, 对一旁的顾桓说:“是三房的潞二哥亲自来了!”
  顾桓闻言,也抬头望去。杨潞是杨滨的亲兄长, 他从前也听杨滨提起过,只是隔得远,看不清人。
  顾林凑在顾桓耳边,轻声说:“潞二哥为人有些古板,看重人的出身, 若是慢待了你, 你暂且不要和他计较。”
  顾桓稍微有些惊讶, 说道:“杨家怎么让他来了。”
  “如今镇南侯府还留在广州的公子,嫡出的就只有他了, 因此一些迎来送往的事, 舅舅也交给他。”顾林摇头叹道:“连比他小的阿滨都出海了,只有他还在家中, 我看他倒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也不在意俗物,只管读书,想着金榜题名。”
  顾桓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果然,上岸之后,杨璐带着镇南侯府的下仆迎了过来,帮助顾家兄弟装卸行礼,神色温和地对顾林打了招呼,对于顾桓和顾行却只是草草行了一礼,一句寒暄的话都没说,就拉着顾林往前走了。
  顾林向顾桓使了个眼色,无奈地跟上了。
  被留在后面的顾桓愣了一下,倒是好久没被人这样不屑一顾了,与顾行相视一眼,一起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马车“哒哒”地行驶在青石板路上,道路两旁的大叶榕长长的枝干交织在一起,在十几米的空中组成一道道天然屏障,即使是炎炎夏日,也觉得阴凉舒适。
  镇南侯府华丽的马车队穿过一条条宽敞的街道,终于来到了位于城央的镇南侯府。
  虽然久闻镇南侯府的恢弘气魄,但是站在这高大的宏伟的镇南侯府面前,顾桓还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整条镇南街上,古树参天,绿树成荫,高高的红墙内是望不见尽头的房舍、巍峨葳蕤,墙上有西方的麦穗,也有中国传统文化当中的缠枝莲,却是意外的和谐,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高耸的屋脊上盘踞着种种异兽,令人望而生畏。
  正门是门厅却是西式的式样,高高的汉白玉柱子上雕刻着祥云、海浪图案,汉白玉台阶层层而上,朱色大门前蹲坐着两个石狮子。
  “就是王府,也不过如此了。”顾桓笑着叹道。
  此时顾林已经走到了顾桓身边,闻言也笑着说:“待你进去就知道了,不同寻常的都在里头呢!”
  此时临近中秋,镇海大街上早就被人堵得水泄不通。那门外一长溜的轿子和马车一直排到了长街外头,即便这样,还不断有人从四面八方向这里赶。
  顾桓打量着源源不断的马车,对杨璐说:“贵府可真是‘门庭若市’。”
  杨璐不屑地撇了撇嘴,说道:“一些趋炎附势之徒罢了!”
  说完,引着顾家兄弟向内走去。
  一进大门,入目的是一个巨大宽阔的琉璃大影壁,上面雕刻着“哪吒闹海”,朵朵波浪栩栩如生,隐听龙吟。
  沿着雕梁画栋的回廊绕过影壁,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大喷泉池,喷泉周围雕刻着西洋人物,整个喷泉气势磅礴、大气恢宏。
  “这是侯爷请了西洋工匠建造的,据说喷泉周围的是罗马国神话故事,喷泉中心的那个叫海神尼普勒。”顾林笑着介绍。
  顾桓忍不住走上前细看,只见站在海贝中间的尼普勒,一副桀骜不驯、藐视众生的神态,连衣襟的褶皱,都雕刻得精辟入里,如同活的一般;海神脚下有两匹骏马,被两个人身鱼尾的男人所牵引,左边的一个毫不驯服,右边的那个温顺随和,朝着两个方向拉着;海神的左右还各有一位女神,每个人物的刻画细致生动,整个画面恢宏震撼,就是西洋诸国也少见这样的精品。
  “天工人可代,人工天不如,果然造世界,胜读十年书。”顾桓赞叹,“也只有镇南侯府,才有这样的实力早出这样巧夺天工的建筑。”
  听到顾桓由衷的赞美,一旁的杨璐面有得色,对顾桓的神色也温和了许多。
  一路向前,漫步于古朴幽雅的庭院,穿过笔直秀美的连廊,耳畔传来隐隐约约轻柔动听的丝竹之声,顾桓等人终于到了镇南侯府的正院瑞庆堂。
  只见院中树木繁盛,一棵大大的榕树独木成林,虬壮的根须深入地下,蔓延了半个院子,正门周围种了几棵四季常青的苏铁树,整个院子郁郁葱葱、春景常驻。
  此时瑞庆堂正中的紫檀木八仙椅上,正坐在一个年愈五旬的中年男子,身后是玉石雕蟠龙围屏,富丽堂皇之中带着几分肃穆清冷。还未走近,就能感到一股威势扑面而来,几个年轻人都不由得端正了脸色,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镇南侯杨贺!
  顾桓微微抬头,只见绛红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云腾的图案,双手放在膝上,硕大的冷光扳指嵌于指尖,五色宝石造的戒指分于左右手指,双手厚重有力。头上束着炫目的紫金冠,头发有些花白,一双剑眉下,双目冷峻犀利。
  顾桓一震,连忙回过神来。
  镇南侯也在打量着眼前的顾桓,此时和煦地笑了笑,说道:“我听阿泽说起过你,他说你身手好又有少年人的侠气,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今日一见果然不错,你在这里不要拘束,只管当自己家就是。”
  顾桓连忙谦虚了一翻,又代越王呈上礼物,问候侯府太夫人和侯爷。
  镇南侯命人收下礼物,顺势问候了越王,才问起京中定国公府众人。
  顾桓又一一细细说了。
  听到顾桓说起顾楚家的微姐儿,侯爷笑容和蔼地说:“我听你大嫂来信说过,我这个外孙女最伶俐不过了,还说和你大表哥长得极像,将来必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儿。可惜我不得见。”
  虽然提起了杨泽,语气中却不见伤感。
  顾桓心中对于自己的猜测也更肯定了……心里想着,脸上却仍是带着笑容,说道:“将来微姐儿长大些,自然会来探望外祖父了。”
  “我老了,也不知能不能看到了。”镇南侯笑着说,“只要你们这些小辈好好的,我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众人连忙宽慰他,寒暄了几句,镇南侯才说道:“你们远来疲惫,先去歇息吧,来日方长,咱们爷几个来日再好好聊聊!你外祖母在礼佛,你们傍晚再去请安吧。”
  顾桓等人应是,行礼告退。
  此时大管事又领了其他贵客进门,顾桓等人知道镇南侯繁忙,也赶紧告辞,随着仆从往客院而去。
  一路行来,所有的堂、院、廊、厅、门、窗、栏杆、屋脊,廊之上,都有石雕、木雕、砖雕、陶塑、泥塑、灰塑、铁铸等加以装饰。既有镂雕于石栏杆的瓜果、花鸟、云纹,镶嵌于各处的铸铁花等纤巧小品,又有雕塑于屋脊长达二十七米的巨幅泥塑。
  回廊上雕刻着菠萝、荔枝、杨桃、木瓜等岭南佳果;院子里,丹桂飘香,满枝满叉间星星点点的娇小花朵掩映出一副繁华的景色。
  院中有一座三层小楼,西洋风格装修,有精美的雕花和极具岭南风情的彩色玻璃窗,里头一色的黄花梨木家具、摆设,屋内阳光充足、宽敞明亮。
  将顾家兄弟送入院中,杨璐就告辞了。
  顾行也带着下人去安顿行礼、贺礼,此时小楼上只有顾桓和顾林两人。
  顾桓打发了下人出去,里外打量了一翻,只见墙上西洋挂钟滴答走着,百宝架上陈设着种种西洋玩意,里间的床上有一张华丽的床,被褥铺设得整整齐齐。顾桓坐在窗边的官帽椅上,笑着说:“侯爷精神健烁,可瞧不出半点病容。”
  “痛风这种病,本来在面上也看不出。”顾林也笑着说,“你不见他椅子旁放着一根龙头拐杖?行走还是有些不便的。”
  顾桓想到车水马龙的镇南大街、人来人往的瑞庆堂,摇了摇头,说道:“到底招摇了些。”
  “在广州不妨的。”顾林不以为意地说道。
  在广州,镇南侯府就是官府,几乎可说一手遮天,百姓只知镇南侯不知皇帝者不知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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