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安公公来了。”婢女的声音在门口想起。
温晴看了眼散落了满地的龙眼,这是皇上御赐的东西,她却这么糟蹋,要是被人知道了这还了得,赶紧抬手揉了揉脸,收起满脸的恨意,起身出了房间,还不忘将门带上。
“参见美人,外面天寒地冻的,美人在屋里等着奴才便是。”安福尖细的声音让温晴听得皱眉。
“无妨,我正打算出去逛逛。”温晴随意胡诌了个借口。
安福轻笑了一声,说:“美人恐怕今天没有办法出去逛了,皇上等等要过来,还请美人好生准备准备。”
安福一番话让温晴的心情放晴了一大半,笑说到:“我这就去准备。”
见温晴心领神会,安福也笑了一声,说“那如此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安公公请留步。”突然想到什么,温晴叫住已经转身的安福。
“美人还有事?”
温晴在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默了片刻才说到:“我有个不情之请,可否请安公公将皇上的喜恶告知一二。”
“这……”安福做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温晴对这种表情太了解了,她抬眼示意一旁的婢女。
不出片刻,那婢女就从屋里取出了一只上好的羊脂玉玉佩,递给安福。
安福也不客气,从她手中接过玉佩打量了一番,笑了笑,尖着嗓子说到:“美人还请放心,我这就回去写一份单子差人给您送过来。”
“那就有劳安公公了。”温晴笑着将人送走,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了,这才尽数敛了笑,低咒一声:“真是个老狐狸。”
说罢,转身想到什么,对一旁的婢女说:“去将屋子里收拾干净,不要留下一点痕迹。”
“是。”待婢女应下后,温晴径直去了净房,打算好好沐浴一番,再将昨夜那效果颇为明显的熏香重新涂抹到身上。
从下午起,温晴就满心欢喜地等着皇帝来,可是直到天色擦黑也没等到那个身影,她有些气急败坏地对着婢女说:“去打听打听,皇上到了哪里,都这么晚了还没有过来。”
“是。”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婢女从外面回了风别苑,神色有些复杂地跪在温晴面前,欲言又止。
看着婢女这一脸为难的模样,温晴就大抵猜到了皇上今晚应该是不会过来了。她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一件大氅披在身上,裹住刚刚只穿了一袭轻纱的身体,语气不善地说到:“有话就直说。”
婢女胆战心惊地看了温晴一眼,唯唯诺诺地说到:“安公公刚刚来说,半个时辰前皖贵人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皖贵人肚子不舒服宣了太医,皇上不放心赶了过去,说是今夜就留在未央宫陪皖贵人了,明日……明日再来美人这里。”
温晴觉得自己今天真是万事不顺,总有一群不识好歹的人想要阻拦自己走向后位的脚步。
她冷着脸说:“退下吧,我自己一个人静静。”
婢女正准备起身,就又听温晴说到:“慢着,你去太尉府替我给谢二公子传个口信,就说我今晚要见他,让他务必进宫来。”
婢女不敢相信地看了温晴一眼,要知道在这后宫之中私通外男可是死罪。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见婢女没有动作,温晴不耐烦地提醒到。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温晴也知道这件事要是东窗事发后果会有多严重,所以还是忍不住提醒她。
——
南安王府的承言阁内,哪怕夜已经深了,还是灯火通明。
温浅坐在案桌前,面前摆着一本厚厚的账本,却迟迟没有翻动过一页,悬在账本上方的头一点一点的,几次之后终于“砰”的一声砸在了桌子上。
额头上突然的疼痛让温浅清醒过来,打着哈欠伸手去揉那片已经微微发红的皮肤。
陆景洵放下手中的公文册子,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埋头看账本的人,有些无奈地说到:“阿浅,不早了,去床上睡吧!”
陆景洵的话让温浅将打了一半的哈欠咽回了肚子里,她有些紧张地盯着陆景洵,深怕他继续赶自己走,赶紧说到:“我现在一点都不困了,真的!”
陆景洵没有接话,一双深邃的眸子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温浅。
温浅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陆景洵对着她的时候总会敛净满身的戾气,事事顺着她,如今突然这么冷冷地看着她,温浅没由来的觉得心虚。
无声的对峙在两个人之间蔓延开来,不是温浅任性,着实是最近陆景洵为了南方的雪灾忙得脚不沾地,他已经连着好些天没有时间睡觉了,听青梧说他总是在天未亮的时候赶在上朝前来别亦居看自己一眼,然后又匆匆离开。
温浅怕这样下去,陆景洵的身子会累垮,索性想了这么个主意,决定亲自陪着他熬夜,这样他顾忌着自己好歹能休息一会儿。
两个人谁也没有退让,片刻后温浅轻哼一声,说道:“反正你不睡我也不会睡!”
其实温浅最近也很累,因为刚刚从管家手中接过了王府的中馈,不说事事都要亲力亲为,但至少也得对各个庄子、铺子的情况有个了解,所以白天陆景洵不在王府的时候,她就由管家陪着到临安城内外的庄子、铺子上去视察。
看着温浅一副固执的模样,陆景洵抬手虚握着拳掩唇轻咳一声,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到:“阿浅,听话。”
四个字成功激起了温浅的火气,陆景洵总是要她听话,自己却从来不肯听劝,她将铺在面前的账本用力合上,也没了刚才的心虚,迎着陆景洵的视线挑衅地看向他。
而陆景洵却像是没感受她的怒火似的,依旧眉目淡淡。
温浅环顾了一下桌上,视线停在她刚刚看账本时用的毛笔上,想也没想一把抓起笔,径直朝着陆景洵走过去,走到他身边停下,刚扬起手,手腕就被陆景洵干燥的大掌握住了。
温浅皱眉挣扎了两下,不过她哪里比得过陆景洵的力道,秀眉一敛,冷着声说道:“你松开我!”
没想到陆景洵还真就听话地放了手,温浅气极反笑,没有犹豫抬手在陆景洵的侧脸上画了一只乌龟,末了觉得不满意,又在乌龟旁写下了陆景洵的名字,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对着陆景洵轻哼一声,扭头出了承言阁。
第54章 陷害
温浅是真的困极, 气鼓鼓地回到别亦居将自己往床上一扔, 头刚沾上枕头, 不到片刻功夫就睡了过去。
因着第二天跟管家说好了还要去城外的一座农庄转转, 所以天刚亮温浅就起了床,洗漱收拾好早早地去了前厅。不过与其说是为了等管家, 不如说温浅是在这里守株待兔等着陆景洵, 毕竟昨晚上两人不欢而散,她还在陆景洵脸上留下了一个“杰作”, 今早回想起来不免有点愧疚。
温浅在前厅坐了许久,也没看到陆景洵的身影,看青梧已经在布置早膳了,她抿抿唇:“现在什么时辰了?”
青梧看了眼日头, 回到:“已经快辰时了。”
从温浅开始视察南安王府的庄子、店铺以来,就很少再有机会赖床了,常常是和陆景洵一起起床,一般这个时候两人都会一起用早膳,然后才是上朝的上朝、出门的出门。可是今天到这个时间点了,陆景洵还没出现。
温浅按捺住心里的疑惑,往已经布好菜的桌上望了一眼,今日的菜式似乎有些少, 分量也不如往常多, 明显只有一个人的量,温浅皱眉问青梧:“陆景洵不来用早膳?”
温浅昨夜从承言阁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以青梧并不知道她和陆景洵之间发生了什么, 闻言有些诧异地看了温浅一眼,解释道:“今早听守门的侍卫说王爷寅时就出府了,王妃不知道吗?”
温浅冷笑一声,没什么情绪地问:“他有说去干什么吗?”
青梧心思本就细腻,此时已经隐隐察觉到温浅和陆景洵之间应该是出了问题,想了想说到:“这个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王妃不要着急,兴许王爷是有什么急事吧。”
“谁着急了?我对他的事情没有一点兴趣。”温浅撇撇嘴,不知道是为了说服青梧还是为了说服自己。说罢,起身去了桌边,闷着头开始吃起了早膳。
温浅刚草草用过早膳,管家就来了,管家是王府的老人,连陆景洵对他都颇为尊敬,所以温浅也跟他说了好几次平时不必多礼。
对着他点点头,温浅示意自己准备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同他一起出了门。温浅站在马车边同管家说着话,就看到一个打扮得像是宫里太监模样的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行过礼后,说到:“启禀王妃,奴才是奉太后之命来请您进宫的。”
温浅疑惑地盯着面前的人,平日里来传太后旨意的人她认得,可今日这个看着眼生得很,便问到:“高公公呢?以往都是他来传旨,今日怎的换了你?”
太监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很快恢复自然,说到:“高公公今日病了,所以太后吩咐奴才来请王妃。”
宫里的太监不少,这种跑腿的事偶尔换个人其实也是常事,所以温浅不疑有他,只是有些为难地看着老管家,说:“那……今日只能有劳管家独自一人前去了。”
管家不在意地笑笑,说:“太后那边的事要紧,王妃先去吧,我今日去看了之后回来将庄子的情况禀报王妃便是。”
温浅略带歉意地点点头,这才上了马车,同那位公公一起进了宫。
马车在宫门口停下,这里距长乐宫还有一段距离,温浅掀开帘子看了眼车下的人,问:“怎么在这里停了?”
太监谄笑地看着温浅,道:“太后在御花园等您,说是想同您一起雪中赏梅。”
温浅皱了皱眉,这大冷的天儿,太后的身体本就不好,要是再吹吹刺骨的寒风,免不了又要在床上养上许久。看了眼这的确是通向御花园的路,温浅便下了马车,一边想着等下一定要将太后劝回去,一边往前走着。
沿着青石板路走进御花园,眼见着前面就是梅园,却没有一个人影儿,温浅刚想转头去问那太监,就感觉到一股力道箍住自己脖子,她还没有叫出声紧接着口鼻被一块手帕捂住了。
在那手帕接触到自己的第一时间,温浅就敏锐地察觉到上面有药,但是此时为时已晚,没多一会儿温浅就感觉到自己全身失了力气,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有些惊恐地看着刚刚对她下手的那个太监,太监轻笑一声,说:“我们晴美人有事找王妃,奴才只能得罪了。”说罢,一把将温浅抗在肩上,顺着没人的小路溜进了风别苑。
温浅被那个小太监安置在一间厢房里,本以为会受什么皮肉之苦,谁知那太监将她放在床上就退了出去,果然没一会儿,温浅就看到了温晴那张满面春风的脸。
没有办法说话,温浅只能躺在床上怒瞪着温晴,不知道她又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温浅这副模样成功取悦了温晴,她轻笑着上前两步,纤细的指间抚上温浅的侧脸,半晌后轻轻抬起温浅的下巴,情绪不明地说到:“想必妹妹就是用这张好看的脸吸引了南安王爷吧!”
温晴的话让温浅后背发凉,她下意识地以为温晴会对她这张脸做些什么,毕竟哪个女人不在意自己的容貌。
谁知温晴却疯魔地笑了起来,然后话锋一转,恶狠狠地说:“既然妹妹想方设法地要毁掉我,那我不如先让你尝尝被毁掉地滋味如何。你说……如果你不再是个干净的女人,王爷还会对你这张脸痴迷吗?”
温浅觉得温晴已经疯了,她的意思是要让人来玷污自己?但是现在温浅是砧板上的鱼肉,落在温晴手里,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不免开始绝望。
这一刻她疯狂地想念陆景洵,开始后悔昨晚跟他闹脾气,如果今天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大概她这辈子都没有勇气去见陆景洵了吧。
温浅看温晴的眼神里渐渐染上了恨意。
片刻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穿着一袭青灰色长衫的谢和走了进来。
一滴眼泪从温浅的眼角无声地滚落出来,为了毁掉自己,温晴甚至不惜利用谢和。见到谢和,刚刚还魔怔的温晴此时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伸手勾住谢和的手,说:“谢哥哥,你帮我这一次,我答应你一定跟你离开这皇宫,永远在一起。”
昨夜谢和见到温晴的婢女后以为她在宫里出了什么事,连夜赶到这风别苑,换来的却是温晴求他要了别的女人的身子。
谢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从小就喜欢温晴,可是温晴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他一直是卑微的那个。昨晚温浅跟他说出她的计划时,谢和下意识地就想拒绝,可是看到温晴哀求自己,他又心软了。而且温晴见他犹豫,甚至还答应他事成之后与他一起远走高飞,这对谢和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温浅一眼,然后对着温晴点点头,见谢和应下,温晴垫脚在他侧脸落下一吻,然后转身走出房间,在关门前还不忘对着温浅挑衅地笑笑。
未央宫里,绿衣伏在皖贵人耳边小声地对她说监视风别苑的侍卫刚刚传来的消息,听完后,皖贵人满意地笑了声,道:“这温晴还真是没让我们失望。给温情一点时间,她都计划这么久了,怎么也得让温浅吃点苦头,我们先去趟长乐宫。”
绿衣也轻笑一声,说:“是,一切听娘娘安排。”
皖贵人带着婢□□哉游哉地赶到长乐宫时,太后正在和皇帝下棋,见皇帝也在这里,皖贵人心里更开心了,省得以后她还要想怎么同皇帝交代。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母后。”
太后落下手中的一子,这才看着她说到:“你怀着身子就不必多礼了,过来坐罢。”
皖贵人轻轻摇摇头,对着太后、皇帝说:“臣妾就不坐了,臣妾今日前来是有要事禀报母后的。”
“哦?何事?”太后将手中剩余的棋子扔回棋笥里。
“刚刚有婢女来给臣妾说,说是看到一个极像南安王妃的人,在御花园那边被人弄晕后,被带进了风别苑。”温晴是近两日刚得宠的新人,所以话音落下后,皖贵人不动声色看了一眼皇帝,可是那个男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反而是太后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