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箫竺扪心自问,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她并没有虚张造假,端然扬首斥道“只怕你的脚原本就不正,还怪鞋歪?”
“敏儿!你这个贱人!死不足惜!我早该打死你,一了百了!省得你给我招惹是非!”
满腔怒火无处的丁紫媛气不过,又想上前去打敏儿,这一回,竟被丁紫腾拦住,冷冷地攥住她手腕,声音毫无温度,
“王爷都打算休了你,你还不老实安分,以为打了敏儿能出气?其实只会让王爷越加厌恶。”
弟弟的话,犹如雪上加霜,丁紫媛心寒之至,“紫藤,你好歹也是丁家人,居然帮着外人奚落我?”
愚蠢的女人,丁紫腾只觉她智商堪忧,懒得与她废话,“我若不是姓丁,断不会拦你,只管看你动手,打死敏儿,到时候出了人命,太王妃还拿什么护你,王爷必休你无疑!”
实话伤人,到底警醒了糊涂人!丁紫媛身形微晃,险些站立不稳。翻天覆地的变化,出人意料,究竟,是哪一步落错了棋子?
在她愣神瞬间,叶箫竺已带着敏儿先行离去。
屋内,太王妃摇首长叹,
“成儿可是糊涂了?居然做出这样不顾后果的决定?”
区别对待,张云雷表示不服!“母妃不免有些偏心,您只是怀疑妱阳,便让人将她打成那样,如今敏儿供出丁紫媛的罪行,您却只是以小小的禁足作为惩戒,”
“我偏心,也是有原因的,”如此浅显的道理,还需她浪费口舌去解释吗?
“紫媛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妱阳不过是风尘女子,我这般决定,不是偏袒紫媛,而是给镇国公面子,为成儿你的大业铺路!”
热脸贴冷?他可没那么下贱!“丁紫骏已然投靠襄王,孩儿不愿再伏低拉拢镇国公府之人!”
“正是因为丁紫骏生了其他心思,成儿你光说要培养丁紫腾,却未实际拉拢,母妃想着将自家亲近的女子嫁与他,这才是笼络之道。”
套路!古代拉拢人,一定要靠姻亲吗?
心烦气躁的太王妃饮了口茶,继续数落道“我在为你铺路,你却砸场子,成儿,这可不像你的作风,为逞一时之快而不顾局势!”
她虽与麻麻容貌相仿,性子却千差万别,麻麻可是嫉恶如仇的,绝不会是非不分,也许是因为身处环境不同,王府多的是勾心斗角,而她麻麻并不需要接触阴谋,即便如此,张云雷也无法再去忍受丁紫媛的胡作非为,口是心非的安抚哄骗一个讨厌的女人,心很累,
“母妃你是不晓得她有多虚伪!落得今日下场,不是谁害她,完全是她自个儿作死!”
纵然讨厌,也不一定非得休了她,太王妃好言哄道“男人喜新厌旧很正常,不喜欢便罢,我也不会逼着你宠幸她,只让她留在府中便是。”
她可能老实吗?恐怕只会把旁人的仁慈当作她不要脸的资本!他可不想养虎为患,“丁紫媛若是规矩之人,也不会整天搞事情,弄得王府乌烟瘴气!”
“经此一事,想来她会消停许多。”
任太王妃再怎么劝说,张云雷都坚持己见,“总之孩儿不希望在王府看到她,此事我会禀报皇祖,母妃不必担心。”
哎呀!翅膀哈!居然劝不住他了!怒火攻心的太王妃再没了耐性,捂着心口蹙眉恨道“成儿,你一定要任性妄为吗?”
“母妃见谅,孩儿已然成年,有自己的打算。”十六岁成亲,如今的梁延成才十七岁,二十岁的张云雷暗自庆幸,亏得他是王爷,雷厉风行,可以独当一面!
云雷曰一味听娘话的男人不是好丈夫!
为避免敏儿被丁紫媛报复,叶箫竺依照诚王之命,将敏儿关押起来,由甘道北带人看守,不许其他人接近。
屋中一应俱全,再不是昏暗杂房,安置好之后,敏儿心下感激,
“多谢王妃娘娘,敏儿有罪,一心悔改,只是不知老天会不会给奴婢这个机会。”
叶箫竺对敏儿安抚道“你也是迫不得已,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心,我会保全你。”
待她忙完回去,诚王也正好归来,见他面色不愈,叶箫竺大概猜到他是在太王妃那儿遇了阻,
“怎么?母妃不许?”
“嗯,”懊恼地点了点头,张云雷累躺在,“母妃说我不听话,不过也不妨碍我的决心,下午我就入宫去,与皇上提出休了丁紫媛一事。”
叶箫竺尚未出声,但见他又坐起身来,目露期待,“小叶子,她们都不支持我,你可不要也来反驳。”
他需要肯定的声音,给他勇气,告诉他一意孤行是对的,而小叶子,起身来到他身边,报之以笑,
“的确不该姑息养奸,说句不当说的,譬如悦儿,是被迫害钰娇,其实她心里并不愿意,但是丁侧妃的坏,是骨子里的观念,在她看来,那不叫坏,只是理所当然而已。”
“对!”他也是这么认为的,“难以纠正,那就干脆送走,眼不见为净!留下她,她只会继续报复作妖。”
没有人支持的决定,在固执坚持的道路上,孤独而彷徨,一旦勇气匮乏,便容易没了底气。所幸两人立场统一,令张云雷轻松许多,
“谢谢你站在我这边,你是我的动力,清走了她,再无人会惹你不痛快。”
直至这一刻,叶箫竺才忽然想起,昨夜入睡前他说的那句,“让你再无后顾之忧”的真正含义,原来他一早就有此打算,并不是临时起意。
这个雷厉风行的男人,竟让她渐渐生出一丝信任,言出必行,是安全感的来源。
用过午膳,他便入宫向皇帝禀明此事,历数丁紫媛的恶行,提出休妃的念头。
第九十四回世界清静了
然而皇帝亦是不许,“成儿,你那侧妃再怎么坏心眼儿,终归也是镇国公府的女儿,且她小产,算是受到了惩罚,若是休了她,便是打镇国公的脸!日后,你还如何仰仗镇国公?”
丁紫骏投靠襄王,是私底下的立派,张云雷听了温照的嘱咐,并未将此事拿到明面儿上去说,只说出他的霸道蛮横,“那丁紫骏也是是非不分,当初明知丁紫媛是自个儿撞了桌子,非逼着孙儿交出钰娇公主偿命。”
这一点,皇帝也认同,“紫骏此人,的确是盛气凌人了些,但善于调兵遣将,也是事实。纵然他性子狂傲,镇国公却是个稳善之人,绝不会是非不分,是以,他的颜面,你必须顾全。”
都教他顾全大局,谁来顾及他的感受?“可丁紫媛总爱兴风作浪,收买威胁下人,留下她,府中难得安宁。”
皇帝也有真心厌恶后宫妃嫔的时候,是以很理解他的感受,“那也不是只有休妃这一条路可走,宗室女眷,也可送入修业寺中,让她改过自新,既可全了丁赋颂的颜面,又免了你的心烦。”
皇帝态度明确,张云雷也不好再犟,毕竟伴君如伴虎,历史上的皇帝可都是多疑冷血,若是惹恼了皇帝,儿子都可以削爵或是,更何况孙子?
这个折中的法子,他倒也能接受,等于没有离婚证的分居?管他呢!别让他看到她就阿弥陀佛!
他又趁机提出欲抬妱阳为侧妃一事。皇帝不甚赞同,“这妱阳毕竟是风尘女子,做个侍妾已是莫大的恩赐,并无做侧妃的资格。”
张云雷并无执念,只是想兑现对安涯的承诺,却也不好将段豫璜与安涯那桩事扯出来,毕竟是些事,与皇帝讨论不太好,正想着该如何劝说皇帝时,皇帝竟道
“若然真喜欢,也未尝不可,但不能无缘无故,免得落人口实,待她怀上你的子嗣,生下男婴,到时朕再恩准你将她升为侧妃。”
子嗣?怕是永远也怀不上的吧?他连小叶子都还没碰,怎么可能碰她?
回去后,他与妱阳说起此事,遗憾未能实现承诺,妱阳只道并不介意,
“王爷与王妃为了救我,已经惩罚了丁侧妃,妾身很是感念,铭记于心,只要能在王府安稳渡日即可,不会奢求其他虚名,也不想给王爷带来麻烦。”
很懂事,让他安心,没有后顾之忧,他也不会绝情的去赶她走,毕竟古代女子思想都很传统,即便他让她再嫁,她也不会同意,再像丁紫媛那样闹腾可就麻烦了!
安抚好妱阳之后,该解决丁紫媛,料想她又会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实在不想亲自去见她,思量再三,还是偏向虎山行。
将圣旨给她看后,果不其然,丁紫媛惊得瘫坐在椅子上!她还以为王爷只是一时愤怒,吓一吓她,哪料会动真格!当初接的是赐婚圣旨,如今,竟是要让她出府的旨意!让她颜面何存?瞬间含泪,委屈质问,
“走?王爷居然要赶我走?芙蓉帐中恩爱时,王爷曾说媛媛性子洒脱,纵使任性也可爱,您宠爱的女人,即便犯错也会包容,如今何故如此绝情?竟要将妾身送去修业寺?”
那个王爷说的话,他做不到兑现承诺,任她胡作非为而不管不顾。恶草当需斩,以防春风吹又生。看着她泪湿的娇容,他实在无法强迫自己生出怜惜之情,
“原本不想来见你,可转念一想,男人应该有与起码的担当,即便要断绝关系,也该当面说清楚,模棱两可,空留念想,害人害己。”这便是他今日亲自前来的原因。
“王爷,孰能无过?妾身知错,求王爷不要赶妾身离开!”
又是下跪哭求,然而为时已晚,他不会再姑息养奸,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两回,我也只是禁足,并未过重惩罚,可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得寸进尺,为了避免母妃的追究,居然伪造证人,将责任都推给旁人,也难怪敏儿会看不惯你的作为,倒戈相向!”
泪如雨下的丁紫媛继续反驳,“敏儿定然是受人指使,才胡说八道诬告于我!”
装可怜博不来同情,只会让厌恶更甚,“事到如今,你还是死鸭子嘴硬!丝毫没有悔改之心,说什么知错,不过口是心非的敷衍!”
眼见王爷铁了心肠,此刻她也不敢再犟嘴,王爷说什么便是什么,“府中也有佛堂,我可以住那儿,吃斋念佛都可,求王爷开恩!我真的不想离开王府!”
我信了你的邪!张云雷算是看透了她,“丁紫媛,本王奉劝你,一旦男人决定了断时,不要祈求,不要挽回,高傲离开,是你最后的尊严。”
万念俱灰的丁紫媛哪还顾得上什么尊严,“可我是王爷的女人啊!您不要我,不如让我去死!”
人这一生有很多活法,并不是非谁不可,“踏出王府后,你想静心,就去修业寺,想再嫁人,本王也绝不拦阻,祝你幸福。”
“不!”他的每一句话,如利刃刺心,割得她生疼,凄厉哭喊道“我丁紫媛只有王爷您这一个男人,绝不会再委身于旁人!”
话别说得太早,人心易变,只在夕朝,“话已至此,你要怎么选择且随意。”
“王爷!”呼喊不应,丁紫媛又去撞柱,张云雷懒得看她,再不会傻得给她当人肉垫背!
眼看无人相拦,怕死的她也下不了狠撞的决心,最后冲过去的一刻减缓了力道,只是晕厥过去。
有什么意义呢?求怜惜?不如珍爱自己。不过晕了倒也省事,不必多说废话,
请大夫包扎过后,张云雷命人收拾她的衣物,将她和两个丫鬟婆子一起送出王府!
那一瞬,张云雷长舒一口气,啊——世界终于清净了!
刚欢快了不到一刻,又有丫鬟来报,说是太王妃身子不适,请他过去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