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激动地一把搂住瑶光,身子微微颤抖。
瑶光温柔地伸手回抱,将脑袋依靠在他的胸前:“夫妻一体,殿下的荣光便是妾身的荣光。”
太子感慨万千,一时间喉咙哽咽,竟不知如何回她的一腔深情。
……
到了万寿节这日,宫里宫外都是张灯结彩,一派繁荣之景,宫城不远处早早晚晚都有百姓磕头为陛下祝寿。
按理,有等级的夫人皆可随夫进宫贺圣人万寿之喜,但东宫除了太子妃以外,太子只指了瑶光一同前去。
太子妃这胎着实辛苦,好不容易坐稳了胎,面容却憔悴异常,短短时日便瘦得脱形。
宴席上,瑶光悉心照顾太子妃,凡是她入口的东西她都要尝一遍,连宫女上的茶都要问问是什么茶会不会影响到胎儿。太子妃虽有心提防她有诈,但心思着实不济,整个人怏怏的,没什么精神。
倒是旁观的夫人们见此有些戚戚然,何曾讲过秦瑶光如此低三下四啊,看来太子妃挺有手段的,居然能降服这般魔头。一时间,本来在众夫人眼中温良贤淑的太子妃也被抹上了一层阴影。
太子时刻关注着女眷这边的情况,见瑶光一个劲儿地顾着照顾太子妃自己都没好生吃上几口,心里未免有些不舒服。他知道妻妾有别,但从未及今日这般认识深刻。想到娶她进门时的铮铮誓言,再看她今日这般小心翼翼的模样,他心里颇为酸楚。
“兄长,和弟弟喝一杯吧。”睿王端着酒杯走来,笑眯眯地搭上他的肩膀。
太子虽心神不宁,但总得打起精神来应付他:“是睿王啊。”
“富贵。”睿王喝了一声,立马有一位小内侍拎着酒壶跑上前来。
“来,替本王和兄长满上。”
“是,王爷。”
太子以手盖杯面,道:“好了,今日孤算是喝足了量,你就别凑热闹了。”
“这怎么行!弟弟还未恭喜兄长拔得头筹呢!”睿王不依不饶地缠着他,“陛下都说了,最爱兄长送的寿礼,正准备之后裱了挂在太极殿呢,这般荣耀怎能不让弟弟敬你一杯?”
太子被他缠得无法,只好竖起一根手指:“说好了,就一杯。”
“自然,弟弟又不是存心想将兄长灌醉。”睿王笑着说道。
见两位主子说好了,富贵上前,双手护着酒壶往酒杯里倒酒。
为提防睿王使诈,太子的眼神一寸也不曾离开酒壶。酒斟满了,睿王伸手示意太子先选。
“兄长请。”
两杯酒,一模一样,且出自同一壶酒。此时睿王为撇开嫌疑又让太子先选,一派光明磊落的样子,量他也不敢下毒。
若瑶光在此,她是宁愿打翻酒杯也不愿意喝下这杯酒的。
可惜太子太过相信睿王的人品了,本以为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敢动什么手脚,却还是没防着他为算计他连自己都没有放过。
此人,真乃心思歹毒之辈。
第18章 中计
宴席将近尾声,瑶光在人群中搜寻太子的身影,扫视了两三圈都不见人影,便喊来小石榴让她去找找。
小石榴里里外外都寻遍了,无功而返。
瑶光心里顿生疑虑,这般场合太子不该消失这么久才对啊。她一边想着一边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的睿王身上,见他举着酒杯春风得意的样子,丝毫没有前一段时间被禁足的懊丧。
一定有问题。
“娘娘,妾身想去更衣。”瑶光起身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太子妃点头:“快去快回。”
瑶光担心太子是醉倒在什么地方了,打定主意往暗处找去。
“娘子,这宴席就快要结束了,咱们也不好在此逗留,不如禀了太子妃让她派人来寻吧。”找了一圈没见人影儿,小石榴担忧的说道。
太子妃正是怀孕辛苦的时候,自顾不暇,若禀了她说不定还打草惊蛇。太子莫名在席间失踪,这听起来总有几分惹人遐思,难免让人往暗处想去。
皇宫这般大,太子不定走到哪里去了,照她们主仆这样找下去就算是找到天亮也未必有结果。瑶光转念一想,若太子真是自己喝醉了倒在某处,那路过的宫人定会报上来,若没有被宫人发现他自己酒醒之后也会悄悄回来;可若是有人算计他,打量着灌醉了他让他出什么丑的话,那只需要把那人盯住就行了。设了局,不可能不收网吧?
“咱们回去,盯住睿王的动向。”瑶光当机立断。
主仆二人正准备往回走,忽然察觉到前方有脚步声传来。瑶光伸手拽了一把小石榴,两人一同蹲身藏在了路边的矮丛中。
“都安排好了?”
“殿下放心,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好,你去看着点儿,本王这就去请母后。”
“诺。”
交谈声随着脚步声远去,藏在矮丛后面的人静候了片刻,然后才起身站了起来。
小石榴忐忑地看向瑶光,问:“娘子,他们所说的是否跟太子殿下有关啊?”
“十有八九。”瑶光跨出矮丛,面色沉重,“不管如何,先跟上去看看,找到太子的藏身之处再说。”
“娘子,你跟上去或许会被发现,不如让奴婢先去看看吧。”小石榴道,“奴婢好歹学过一招半式,不会轻易被撂倒。”
时间紧迫,她们不得不兵分两路,一路跟着那宫人去找太子的下落,一路去拦截即将去报信的睿王。
“好,你见机行事,我去拖住睿王。”
“喏。”
主仆二人在岔路口分开,小石榴朝着暗处走去,瑶光则疾步前往宴席。
“你去哪儿了?”太子妃见她回来,眉头轻皱。
瑶光小口喘气,小声道:“太子被人下套,如今不知所踪。”
“什么?”太子妃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慌张。
那头,睿王正在和皇后说话,两人正准备起身,却见太子妃一下子起身,目光随之看过去。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瑶光扶住太子妃,神色紧张,“可是肚子不舒服?要不要宣太医?”
太子妃怔了一下,不知道她在耍什么把戏。
“太子妃怎么了?”皇后朝这边看来,高声问道。
瑶光暗自掐了一把太子妃的手背,低头压低嗓音:“快装肚子疼。”
太子妃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慌忙之下竟然真的听了她的话,捂着肚子弯腰,作出一副痛苦的模样。
这下圣人也被吸引了目光,放下酒杯:“太子妃似乎有恙?来人,宣太医瞧瞧。”
瑶光将太子妃扶着坐好,垂下头道:“睿王设计要让太子出丑,您能抗多久太子便有多久的时间脱身。”
太子妃一边作出痛不欲生的模样,一边咬着牙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若妾身错了回去认罚便是,若让睿王得逞……”瑶光嘴角下拉,眸色变冷,“您知道东宫会如何。”
太子妃心里一紧,的确,睿王与太子利益相冲,东宫受损,那得意的自然是睿王。即使她不喜秦瑶光,但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她们必须站在同一条线上。
瑶光不知道小石榴那边的情况如何,她一边假装安慰太子妃一边在脑子里快速地思考对策,冷不丁地抬头,忧心忡忡的眸子正对上对面站着的男人。
朱照业弯了弯嘴角,笑得意味深长。
瑶光心里咯噔一下,额头瞬间有冷汗沁了出来。
正在此时,匆忙赶来的太医到场了,受命为太子妃把脉。
“如何?”皇后关切的问道。
太医收了手,皱眉:“胎气不稳,气血不足,臣开几幅安胎药试试。”
圣人道:“太子妃既然有恙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说完,他这才扫视了场内一拳,“太子呢?”
睿王的机会来了。
“臣弟刚刚看到兄长出去了,兴许是不胜酒力,醒酒去了。”
圣人有些不满,但在这般场合下又不好发作,只道:“赶紧去找,找到了让他来陪太子妃回宫。”
“臣弟这就派人去寻。”睿王低调地扬起唇角。
瑶光见此,心中更是断定这是睿王做的手脚。太子妃同样忧虑,她瞥了一眼瑶光,两人心里俱是忐忑不安,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始料未及的事。
瑶光再次抬头看向对面,见朱照业和身旁的豫王闲聊着,神色闲散。她觉得他似乎知道点儿什么,或者说也在里面做了点儿什么手脚,否则刚刚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不会那般带笑。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来了,只是人回来了太子却没跟着一道回来。
“禀陛下……太子已经找到了。”
“人呢?”圣人皱眉。
侍卫面色涨红,颇有些难以启齿:“殿下醉了……”
“醉了就将人搀回来啊,怎么如此死脑筋。”睿王先声夺人。
“喏。”侍卫低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下去。
圣人终于瞧出点儿不对劲儿了,他走下丹阶,道:“太子在何处,引朕去看看。”
在他身后,睿王和皇后对视一眼,眼底藏着算计成功的得意。
太子妃握紧了座下的扶手,跟着一同起身。
“这是发生什么了?”殿内的大臣们纷纷交头接耳。
瑶光心里惴惴难安,趁着大家叽叽喳喳的时候,她往一侧小步移动,想偷溜过去看看。
“去哪儿?”她被人挡住了。
真是阴魂不散。
“睿王对太子做了什么?”她冷着一张脸问他。
“那你该去问睿王。”朱照业扬唇。
瑶光不信他不知道,但此刻她也懒得跟他在这里白费口舌了,往旁边走了一步,想绕过去他往前走去。
“你现在去也晚了,木已成舟。”朱照业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什么意思?”瑶光回头,眯眼看他。
睿王今日的盘算便是给太子下点儿迷药,然后派人找了借口引着他往成福宫的方向去,那儿有一位活色生香的美人等着他“临幸”。
“美人?”
“一个受了睿王挟制的低位美人,虽然位分低,但总归还是陛下的女人。”
设想一下,太子动了自己的庶母……这会让天下人如何看待这位储君?又或者,让圣人如何想他这位一向以孝顺恭谨准则的儿子呢?敢把淫秽之手伸到后宫女人身上,那难保他不会对皇位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
睿王这一招,又下贱又阴毒。
瑶光的思绪一下子冻住了,一时间竟没有挥开他的手。
朱照业这才有时间打量她,数月不见,她眉间的愁绪更重了,似乎氤氲着一股化不开的沉重。他握住的手腕细到他可以不费力气地折断,当然,前提是在他想的情况下。
“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他心里泛出了一股酸意,不知从何而来,但存在感无法将其忽略。
“你不适合这样的争斗,瑶光。”他握紧了掌心赢弱的手腕,放柔了声音,“做点儿自己喜欢的事儿吧,别卷进这里来。”
瑶光的神经从他握着她的手腕处的地方开始回笼,她抬头看他,轻启唇角:“喜欢的事儿?”
他额角的筋脉一跳,忽然察觉了一股风雨欲来的味道。
“你们给我留这样的余地了吗?”果然,下一刻她便甩开了他的手,动作太大,自己也弹开了一步,“朱照业,你凭什么想欺负我就欺负我!”
“本王……”
“虚情假意,猫哭耗子,你无耻透了!”她满含恨意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之深,像是要戳透他的皮肤直入他的骨髓。
她抬脚离开不再看他,匆匆往圣人去的方向走去。她想好了,即便太子被扣上了这么一口黑锅她也要陪着他站起来,无他,她只有这一个依靠了而已。
朱照业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空空的掌心,经久不能回神。
原来在她心中,他竟这般丑恶了?
……
瑶光赶到的时候太子已经被水泼醒了,他狼狈地看着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圣人的脸色黑成了锅底,他指着他斥骂道:“简直不像话,你当禁宫是什么地方了!”
“君父……”
“宠幸丫头还跑到这样的地方来?你到底有没有作为太子的觉悟!”
丫头?瑶光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她看到了跪在太子身侧的小石榴。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再看睿王的脸色,宠幸丫头和玷污庶母那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错误,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错漏?
“太子御前失仪,罚俸半年,责一个月不许踏出东宫。”圣人发落完毕,甩袖离开,似乎半刻都不想再待。
太子愣愣地跪在那里,仍不能回神。
睿王看了他一眼,神色复杂地离开。
瑶光上前,与小石榴一左一右地将太子扶了起来。
“孤这是遭人算计了?”太子喃喃道。
“吃一堑长一智,您以后多留点儿心。”瑶光抽出袖笼里的手绢为他擦拭脸颊上的水珠。
太子眼神彷徨,似迷路的孩童一般无助。
“孤这是遭君父厌弃了?”
未必。瑶光心想,圣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人,昏迷的太子,被发现时所处的地方,以及在一旁煽风点火的睿王,这一切都太像一盘棋了,棋局锁定的正是对此毫无所知的太子。以圣人多疑的心思,他之所以如此迅速地发落了太子便是不想再做过多纠缠,既然事情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及时隔绝影响才是当务之急。
回了东宫,瑶光将太子留在自己的院落,并召来小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