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与母后还在,你就这么跑了,成何体统?”说着,步子加大,转过弯后才将她放在地上,威胁着道:“给我安生些。”
赵宁撇了撇嘴,虽说还在气头上,却也心知方才胡乱发疯必会招人怀疑,所以,只好乖巧的跟他一道回去。
“太子,方才可有伤着?”
燕帝向来疼爱赵宁,以前,她喜怒皆是淡淡的,隐忍着自己,想多关心些都无从下手,像今儿这般无所顾忌的发脾气,燕帝也有很多年未曾见过。
不怒反而更为欢喜。
赵宁双手抱拳,委屈巴巴的道:“多亏康平王相救,儿臣方才吓着了,所以口不择言,还望父皇恕罪。”
燕帝摆了摆手,笑容可掬的道:“无妨,没伤着就好。”
赵宁鼻子出气冲着赵岘‘哼’了一声,顺带赠送个白眼,旋即回身,瞧了眼已被制服的马儿,气不过的上前想要踢它解气,不想腿将将抬起,又被赵岘拎着脖颈子抓了回来。
“活腻了是不?它踢你你还回去,难不成狗咬你你还咬回去不成?”
赵宁想也没想的回道:“为什么不行?”言罢,抓住赵岘的胳膊张嘴便咬上他的虎口。
“嘶。”赵岘疼的倒吸口凉气。
由着她发狠的在自己手上留下个血印子,直至她松口,他才收回了自己的手。
见着赵宁尤不解恨,眉宇不由的蹙起。
“我得罪你了?”
赵宁咬牙切齿的回了句:“何止得罪?”
“……”
这小矮子,皮子委实松了,再不紧紧,怕是要上天了。
赵宁鼻孔朝天哼了一声,旋即对着燕帝燕后拱手作揖,道:“儿臣不太舒服,想先回宫,还望父皇母后恩准。”
燕帝摆了摆手,“去吧。”
赵宁转身刚迈了两步又倏地停下,想了想,又转身回来,在众人诧异不解的眼神中,她邪笑着抓起赵岘的另一手,低低的道:“还差一口。”话音落下,又死命的咬了一口。
赵岘:“……”
还差一口?本王怎么不知?
*
调查了些许时日的珍珠绣花鞋,终于有了眉目。
凌越:“王爷,当日所有带着女眷参加中秋佳宴的大臣都已调查过,席间,并未有人离开,可以排除。尚衣局那头也已查明,宫内贵人们也无人做过此等款式的绣鞋,可以推断出,这大概是私人所绣。最重要的是,这珍珠,不是普通珍珠,而是去年诸海国奉上来的贡品,统共只有十颗。当时陛下赐给了燕后与贵妃娘娘各四颗,剩下那两颗,听闻太子喜欢,便被她要了去。”
赵岘闻言,放下手中青花缠枝的杯盏,抬头望向他,问道:“你确定?”
“确定。”
诸海国来北燕时,恰逢赵岘奉命去了江南督查水利一事,所以并不知晓。
凌越继续道:“所以,我们只要弄清楚谁的手中少了珍珠,便可找到源头,再往下查,并不难。”
赵岘起身,缓缓道:“去东宫走一趟。”
其实赵宁胆小怯懦也是近五年左右的事,儿时,她淘气的很,曾经还偷偷往燕帝的茶壶里放过蛐蛐,为此还被罚写了一整天的《礼记》。
所以,赵岘断定,将御赐的东西绣在绣鞋上,赵宁绝对干得出。
更何况,皇后及贵妃娘娘的衣物向来由尚衣局打理,倒是太子的常服,有一部分出自她婢女清月之手。
赵岘来时,赵宁正与清月在卧房内整理衣装。
“主子,您非要穿成这样出宫么?这……”
清月瞧着赵宁上着雪白色绣桃花云雾烟罗衫,下配樱花粉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双臂上搭着同色的帔子,长发披于双肩,即便没有任何头饰装点,仍旧明艳的好似仙女下凡。
不由更是担心。
赵宁摆弄着胸前的一缕碎发,对着铜镜左右照了照,心满意足的笑了。
“你怕本宫被人识破?放心好啦,本宫出了宫便戴上帏帽,不会有事的。”说着,眼睛瞥见铜镜中女子脖颈处的牙痕印记犹在,不高兴的嘟起了嘴巴。
“清月,拿东西帮本宫遮一遮。”
“好了,已经看不出来了。”
清月将胭脂水粉放回梳妆匣子内,回头时,便瞧着赵宁站在铜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咧嘴傻笑,鼻子猛的一酸,心尖像是被人生拉硬拽着一样疼。
“清月……”赵宁用了女音软绵绵的唤了她一声,扯着裙摆转了个圈,歪着小脑袋,娇羞的问她,“可是好看?”
清月点了点头,“我家公主是天底下最漂亮最可爱的公主。”话音落下,心头的酸楚怎么压也压不住,眼泪也跟着滚滚而落。
趁着赵宁没注意,她忙转身,一边往出走一边道:“奴婢去给您找顶帏帽。”
赵岘来时,小于子刚欲进屋通传,便被他伸手挡了。
“太子可在里头?”
小于子弓着腰笑盈盈的道:“在呢。”
“本王自己进去。”说罢,绕过小于子抬腿便跨进了殿门。
进了正厅后,四处打量了一圈,屋内没人,卧房方向倒是传出了清脆的欢笑声。赵岘凝神细听了会儿,声音若有似无,含糊不明,他顿了顿,又抬腿朝那头走去。
“王……王爷?”清月踏出卧房,将将拐进厅里便与赵岘撞了个正着。她大惊失色的望着来人,脑袋有一瞬的空白,连眼泪都忘了擦。反应过来后,身体本能的往后靠了靠,想要挡住他的去路。
赵岘“嗯”了一声,眼神示意她让开。
清月没动,声音反而大了一倍,冲着外头的小于子大喊:“王爷来了为何不通传?”
她的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赵岘的眼?
“让开。”
他声音不大,却是极具威慑力,别说他面前的清月吓的一个激灵,腿软了几分,就连站在他身后的凌越都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清月见自己拦不住,只得慢吞吞的往旁边挪了挪,希望刚才那一声吼叫可以提醒自家尚在美梦中不能自拔的主子。
赵岘几个大步便走到赵宁的卧房前,门被大力推开的瞬间,一抹粉白的裙角鱼儿一样消失在了画着百鸟竹林的四扇屏风前。
“站住。”
赵岘想也没想的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赵岘:为什么咬我?
赵宁:你说的,狗咬我,我就咬回去。
赵岘:我睡了你,你何时睡回来?
赵宁:睡你妹。
赵岘:说的极对,睡的就是皇妹。
第7章
“站住。”
赵岘想也没想的追了过去。
“王爷。”清月见状脸色大变,她急急一唤,拼死上前,跪地紧紧抱住了赵岘的腿。仰头,视死如归一般坚定的道:“虽然王爷是主子的亲兄长,但是,主子也是这东宫之主,未得主人允许,王爷……”
话音未落,赵岘已没了耐心听她继续絮叨。
他抬脚将人踢翻在地,一个字都懒得讲,直奔屏风后头。
“康平王,你这是作甚?”
赵岘将将转过屏风,目光所见便是赵宁盘腿坐于床榻之上。
她头上披着绣着锦绣牡丹的明黄色锦被,从上而下,将周身捂得个严严实实,只余一张巴掌大的脸蛋。
杏眼黑且亮,生气时,更显圆又大。
她嗤笑一声,挑着眼梢,瞅着他,嘲讽道:“最近吹了什么风?十余年未曾入过东宫的康平王,最近来的倒是频!”
赵岘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不过两秒,旋即四处搜寻。
赵宁卧房内装饰的极其简单。临窗的一张一人长的软塌与贴墙而立的红木双开衣柜都在屏风外。内侧,只有一张花梨木雕花罗汉床,除了不合时宜的粉白色帷帐被窗外的微风肆意吹动,飘飘扬扬,再无其他。
一览无余。
赵岘脸色沉黑,他上前两步,立于床榻前,垂眼冷睨着她,问:“人呢?”
赵宁杏眼圆瞪装傻充愣的反问:“什么人?康平王到本宫这里来找谁?”
赵岘脸色越发的黑沉,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在散发着戾气,气压低沉到了谷底。
他慢慢俯身,抬手,拇指与食指轻捏着赵宁的下巴,迫使她高高的仰起头。
若不是她被子下的一只手掌死撑着床榻,怕是要被掀翻仰躺下去。
赵岘阴冷出声,道:“赵宁,你自己八成不知,每次撒谎时,刻意瞪大眼睛的眼白要比平日多很多。”
赵宁猝然一愣。
眼白多?真假?
她慌忙从他手中解脱出自己的下巴,垂首、不敢与他继续对视,底气不足的反驳道:“本宫眼睛大,眼白多也正常,这没什么稀奇。”
赵岘懒得跟她废话。
他挺直了背脊,从怀中掏出之前的绣鞋不客气的仍在她身上,道:“把人交出来,其余的,我尚可不追究,若你执意隐瞒……”说到此,他冷如寒冬的声音又低沉阴冷了几分,煞气十足,道:“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赵宁在见到绣鞋时,漆黑的瞳孔倏地缩紧,整个身子一僵,控制不住的打颤。
她紧咬着下唇,秋水盈盈的星眸再一次蒙上水雾,仿佛清晨大雾弥漫的森林。
怎么办?该怎么办?
立在赵岘身后的清月见状,终于确定,那一日自己主子的狼狈模样绝对是康平王所致,否则,绣鞋怎会在他手中?
此刻,她也顾不得细想,生怕赵宁露出破绽,忙上前一步,指着鞋子道:“主子,您瞧这珍珠,好生熟悉,莫不是您之前丢的那一对?”
赵宁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看向清月,见她对自己安抚似的眨了眨眼睛,跌宕不安的心渐渐平稳,顺着她的话,迟疑的点了点头。
“好……好像是。”
清月继续又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将皇上御赐之物绣在了绣鞋上,这是大不敬,要被杀头的。”
当时赵宁要清月将珍珠缝在绣鞋上时,她就是这般担心的,生怕被人发现掉了脑袋,那时,赵宁还拍着胸脯保证道:“本宫就是私藏,又不穿出去给人看,没事的。”
赵宁闻言,迟钝的脑子也渐渐的反应过来,她仰头,重新看向赵岘,怒瞪着他,质问道:“本宫的珍珠丢了已有好些时日,如今竟在康平王手中,还被如此使用,若是本宫告到父皇那,康平王大抵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吧。”
赵岘一言不发的瞧着两人打配合,脸色越发的难看,直至把矛头指向他,他才冷漠开口。
“戏演完了?”
赵宁:“……”
“那就滚出去。”
赵岘目光虽然一瞬不瞬的盯着赵宁,但是这话却是对清月所说。
凌越深知自家王爷的脾气,如今,连‘滚’字都说出来了,证明已经临近爆发的边缘,忙极有眼色的上前拉住清月,将人带出去前,还不忘给赵宁留了个自求多福的怜悯目光。
赵宁:“……”
她双手攥紧锦被,恨不能将露在外的脸也一道蒙上。
其实她一直很怕赵岘,打小便是。这种感觉似乎已经种在了骨子里,根深蒂固,所以,哪怕告诉自己千万遍不要怕,他是劫色害命的死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可仍控住不住心中的恐惧。
赵岘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直至她双眸四处闪躲无处安放,才又开口。
“还不说?”
“说……说什么?”
“本王进来时,明明瞧见一女子的裙角消失在了屏风处,你敢说你不知?”
赵宁‘啧’了一声,强装镇定的反驳道:“本宫卧房里就算有了女人,那也是本宫的女人,康平王兴师问罪个什么劲儿?怎的?难不成你也思·春想女人了?早说便是,何必兴师动众的又是冷脸又是威胁,回头本宫找几位貌美的佳人送你府上便是。”
赵岘被她插科打诨的模样气的不轻,他猛的上前一步,本想掀开她的被子揪起她的衣领,若再不说,真的要动手揍人了。
谁知赵宁身子灵巧,她猛的一偏身,躲过他伸来的魔爪,抬脚便要偷袭去踹他的命根子。
她肖想了很久的动作,正愁没机会使出来。
奈何赵岘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主儿,他眼疾手快的侧身躲过,再下一脚踢来之时,瞬间抓住她娇软的玉足,五指并拢,将她白嫩嫩的小脚紧紧握在手中后大力向前一推,欲将她控制于床榻之上。
不想赵宁另一条腿也不安分的伸了出来,本想借着勾住他腰身的动作给自己找个不倒下去的支撑点,谁料赵岘没设防,她倒下的同时,勾着赵岘也一头栽了下来。
好巧不巧的压在了她的身上。
赵岘冰冷的唇瓣擦着她的侧脸,滑至她小巧的耳垂,落下一个吻。
他的气息温热,尽数喷洒在她的耳廓,带着些许潮湿。
痒痒的、又酥麻麻的,说不出的感觉。
小姑娘虽然已被破了身,却没被人这样撩拨过,哪怕那一夜,赵岘也只是本能的驱使着身体拼命撞击,至始至终,他都未曾吻过她,又何来的温存。
赵宁不受控制的,脸颊一阵阵滚烫、火辣辣的一度烧至到脖颈以下。
身体相贴、呼吸交缠,一时间,俩人都愣住了。
赵岘双手支撑着床榻,缓缓支起身子。
四目相对时,瞳孔中倒影着彼此的面容,一个俊朗无边、一个灵动美艳,当真是得了上天的恩宠才有了这副倾城面容。
那一刻,时光仿佛都静止了,唯有窗外的树叶被风吹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还是赵宁率先回过神来,她侧脸转向一侧,远山眉紧蹙,嘴里说出来的话也是极尽刻薄。
“康平王这是作甚?饥不择食?连自己的亲皇弟也要下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