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带出来的人手有限,入夜的前山围场极为危险,侍卫们只敢在围场边缘寻找叫喊,宋早尽管着急,也知道不能莽撞行事,只好控着枣儿的马缰跟在侍卫们的身边跟着寻找。
忽然,枣儿的鼻子快速翕动了几下,叫道:“咴!”早儿,我闻到了娘亲的味道!
娘亲?米朵彩?那匹白色的马?
刚刚宋早问过的母马的话浮现了出来:白马?莫非它看到的是米朵彩?
“去看看!”
“咴!”好的!
枣儿的马头在地上拱了拱,忽然调转了一个方向,向着他们来时的路跑去。
宋早回头对要阻拦的侍卫叫道:“跟上来几个人!”
远处营帐的灯火渐渐明亮,一直毫无所获的猎狗突然汪汪大叫起来。
一匹白色的骏马如同闪电一样划破了黑夜,冲着众人飞奔过来!
“咴!”枣儿欢叫着冲向那匹白马。
宋早心中一喜,待看清白马的背之后,又是一沉:背上没人!
而米朵彩同枣儿已经顺利地会合,亲热地挨在了一起。
望着跟上来的侍卫,宋早下马,拍了拍枣儿的头。
枣儿会意:“咴昂昂?”娘亲,你见过早儿的爹吗?
米朵彩这才把目光投给了宋早一瞥:“咴?”你说的早儿,是她吗?她爹又是谁?
母女俩沟通得很顺利,交流了两句话之后,米朵彩很干脆地点了头:“咴!”那个人我见过,刚刚我把他送回去了。
送回去了?
宋早高兴得直跟米朵彩道谢:“多谢你了!”
米朵彩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继续跟女儿聊天:“咴!”这个人类好奇怪,为什么跟我说话?
听到这里,宋早算解下了多日以来的一个疑问:毫无疑问,除了枣儿之外,不会再有第二匹马直接能跟她用人话沟通了,这必然是她寄身枣儿身上给她带来的变化。
心里实在担心父亲,宋早听枣儿母女交流了片刻之后,便想让枣儿先送她回去再说。恰在此时,莽莽密林深处又传来动静——数匹马咴咴叫着朝众人的方向跑来。
宋早几乎怀疑自己听错:这些马叫的,好像是“老婆”啊!
枣儿也听到了,对米朵彩抱怨道:“咴昂昂!”这是哪来的流氓马?怎么随随便便就认老婆!
米朵彩往后看了一眼,随意道:“咴!”哦,那几个都是我的相公候选,我还没考虑好呢。女儿,不如你帮我参考一下怎么样?
宋早:“……”把选老公说得像选衣服,这位才是真女王啊!
想到还在皇帝帐中,有可能被终身囚禁的扎拉坦,宋早真不知道该为他掬一把同情泪,还是笑话它一声活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治枣爹还得枣妈来2333
第63章 传说中的办法
回到自家的营帐, 宋慕果真已经被送回来了,只是跌断了腿, 正躺在床上呻|吟。
林阳公主找来的太医道:“骨头有些错位,须得正骨。还有, 驸马掉在雪洞里受了大寒, 这些天一定要注意防寒保暖, 老夫先给开张驱寒的药汤喝三天看吧。”
宋慕正躺在床上唉唉呼痛, 看见宋早,痛也不叫了:“你这丫头还知道回来, 天这么黑, 谁要你去找我了?”
宋早出门前就想到要被父母责怪,此刻听宋慕这样讲, 便把头垂了老实听训。
林阳公主却只瞪了她一眼, 火力集中到宋慕身上:“还说她, 你自己呢?老大个人了, 干出的事一件比一件不省心。”
宋慕也讪讪垂了头,父女俩此刻看着, 倒是一样可怜了。
林阳公主骂得起性,到最后索性连父女俩一道骂了,总算想起来问:“你之前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掉进雪洞?”
宋早也忙关切地看着宋慕。
宋慕被骂得垂头丧气的:“我看到一株长得特别漂亮的雾花,便凑近了去看, 没留神脚下是雪洞,就一脚踩空了。”
林阳公主听得又火起:“跟着你的那些人也是废物,一个大活人在面前消失, 不知道仔细找找,慌里慌张就知道回来报信!”
宋慕忙道:“不怪他们,我掉下去后磕到石头晕了,他们没听见呼救,自然慌了。”
林阳公主怒道:“你别为他们说好话,哪些人在偷奸耍滑,我心里还没数?”
宋慕又垂了头,瞥到一样物事,忙取了出来,献宝一般拿出来:“真不怪他们,是我看那株雾松上有一段长得特别漂亮,想折下来给你看。”他咔嗒打开盒子:“你看,漂不漂亮?”
待看清盒子里的物事不由沮丧:“化了啊,真可惜!”盒子里的松枝有一半是晶莹的,但有另一半已经开始变黑,上面亮晶晶的雾花化成水,濡湿了盒子的底部。
林阳公主红了脸:“傻子!”
宋慕讷讷想合上盒子:“是我考虑不周,贴身放着,怎么会不溶化?”
林阳公主伸手摁住:“本宫还没看够!”
宋慕大喜:“公主喜欢吗?”
林阳公主正要答话,忽然看见站在一边两眼放光,看得津津有味的女儿,一下恼羞成怒:“你怎么还在这?还不回去歇着!”
宋早:“……”刚刚训我跟训孙子似的,我哪敢走啊!真是的,不想叫人瞧热闹就明说嘛,你是我娘,我保证只在肚子里笑话你,不就行了?
灰头土脸地回到自己的营帐,帐前早已站了个人。
赤霄上前对宋早行了个礼:“县君,我家将军说,您今晚托他打听的事恐怕有些麻烦,方便的话,明日申时末,他想跟您见个面详谈。”
宋早早知道此事没那么好办,问道:“申时末吗?将军说了在哪里见面?”她和秦牧的事早传得人尽皆知,她反正是破罐子破摔了。
“到时候您请去围场东边的那株怪松下,将军在那等您。”
让兰花送了赤霄后,宋早掀帐进屋,见枣儿没精打采地趴在火堆旁边,蹄子撑着那张大脸,一脸愁相,想起今晚米朵彩说的事,以为她是在发愁父母掰了的事,捋着她的鬃毛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你爹娘就是不在一起,也是你爹娘。你看,这回它们不是还一道专门上京来看你了吗?”
枣儿讶异看她,扬着白眉毛一脸莫名:“咴昂呜噜!”你说什么呀,我在想,我娘的相公好难选啊,那个叫那卓的长得高,还有那个叫木珠浑的脸圆圆的跟我一样……每个都那么好,我要怎么选啊!
宋早:“……”所以她完全是在白操心,是吧?
这还没完,枣儿忽然“呜律”大叫一声:不行了,我实在选不了,我去叫我娘都收了吧!
宋早:“……”三观什么的,毁着毁着就习惯了。
想到今晚得知的消息,她连忙告诉给了枣儿。
枣儿眨巴着眼睛,像好一会儿才想起她爹的事:“咴昂!”不行,老扎不能留在皇帝手上!
宋早欣慰:总算还惦念着爹,不枉她爹万里迢迢,专程跑来看女儿一趟了。
枣儿又道:“乌律律!”老扎比那些马长得都俊,不能让别的母马占了便宜,它是我娘的!谁也不能抢!
宋早默默擦擦冷汗,叮嘱道:“你可不能乱来,等我们商量好办法后再说哦。”
枣儿转转眼珠,把头重新搁回去:“咴!”知道了。
一看就是敷衍。
想到枣儿可以说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对她的破坏力,宋早可不敢小视,她不得不扳着她的头,郑重叮嘱道:“这里不是燕子屯,你得记住,万一你瞎胡闹闯出大祸,不光你倒霉,也会连累到我和秦牧,闹狠了,我们是会掉脑袋的!”
枣儿打了个寒战:“咴?”真的?
宋早道:“你忘了早上那人了?”早上有个人控马没控好,不小心冲了御林军的岗,立刻被拖走打了三十杖。
大约为了杀鸡儆猴,行刑的地点就在林场进出所在地。
枣儿每天都跟着行猎的队伍一道玩,自然是看见了的。
枣儿目光一直,似乎真的被吓住了。
宋早见有了效果,也不再多说,加上天色也不早,喝了林阳公主送过来的驱寒汤之后,便歇下睡了。
一夜无话
到了第二日,宋早想起与秦牧的约定,早早与林阳公主报备后,快到辰时末时骑了马,带着兰花坐着马车去了约好的地点。
“咴。”人呢?
说话的,自然是枣儿这个跟屁马了。
话音刚落,一个人从怪松后转出来,却正是秦牧。
他原对着宋早绽开了笑,待看到来了这么多人后,脸又微微落了下来。
宋早暗笑,大概明白他在懊恼什么:也不想想,她好歹是公主之女,怎么可能出门不带人?尤其她之前差点跑丢,林阳公主看她看得就更紧了。在明知她是来见秦牧的情况下,作为一个母亲,就是再开通,也不可能单独让女儿过来。
秦牧的懊恼之色很快就缓了过去,他伸出手,似乎想来拉宋早。
兰花想起自己的职责,急忙站到两人之间,将秦牧挡开了。
宋早望着秦牧吃瘪的神色,肚子里快笑翻了,终究不忍见他太难堪,推了兰花一把,主动上前一步,与他并排走着:“秦将军。”
原本见宋早的动作一喜的秦牧,在听到她的称呼后又不高兴了。他没说话,瞥了宋早一眼。
宋早发现,秦牧的这双眼睛神情固然冷淡,可该表达的情绪总会分毫不差地让人领会。
宋早神色微软,借着氅衣的遮掩将手快速伸过去,微微捏了一下。
秦牧那双冷淡的眼睛里立刻迸出了喜悦的微火,他明明没笑,宋早就是觉得,他的心情好了一大截。
当然,表现在外的就是,他开始说话了:“我昨日与陛下提及过此事,被陛下拒绝了。”
意料之中的事。
宋早虽然与这位君王不熟,但听他行事也知道他是意志极为坚定,不会被人轻易说服的人。
“那扎拉坦呢?被关在哪?”
“跟御马在一起,”秦牧道:“我问过御马监的人,他们说,扎拉坦去后,陛下吩咐过,给它最好的照料。”
但这不是它需要的。
宋早心道。
如扎拉坦这样的天马王,如果甘心被束缚在小小的皇宫马苑中,他早在柔然就可以这么做了。何必等到大郑的君主来用糖衣炮弹这招来对付它?
“那它过得怎么样?”
秦牧果然摇了头:“听说从进马苑开始,就不吃不喝了。”
宋早叹气:扎拉坦这么聪明,必然从这几天的变化中察觉到了什么。不过,光是不吃不喝吗?
宋早道:“还有什么,你一并说吧。”
秦牧回头看了眼枣儿,见她被兰花拉着缰绳,方压低声音道:“听说陛下找了最好的驯马师来调|教它,它把驯马师踏成了重伤,还试图撞墙自尽!”
宋早倒抽一口气:“那它现在怎么样了?”天马王有天马王的骄傲,岂可轻易被折辱?
“幸而被从人拉住了,没受大伤,但也折腾的不轻。”
宋早心情沉重:“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秦牧罕见地没有说话,显然这件事他也觉得极为棘手。
他对皇帝的了解比宋早深多了:如果说之前皇帝还存着让扎拉坦育种的心思,现在它这么一闹,恐怕触怒了皇帝,他只怕与这马要彻底别上劲了。
宋早道:“冬狩还有三天结束,如果不在这三天内把扎拉坦救出来,等回京之后,就更没希望了。”
秦牧默然。
二人默默走了一路,秦牧见宋早始终愁眉不解,安慰道:“你别太担心,这件事就由我来想办法罢。”
宋早看他一眼,心道:你已经在皇帝面前碰了一鼻子灰,还能有什么办法可想?
“咴!”你们两个,背着我说什么悄悄话?
枣儿一匹马被他俩撇在身后,终于忍不住挣脱了兰花,扬蹄朝两人奔来。
宋早回头看她一眼,望着她勃勃生气地冲上来,脑中灵光一现,叫道:“我有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肚子痛死,迟了几分钟。
明天或后天大结局
第64章 传说中的说服
回到营帐, 宋早直接去主帐找了林阳公主,表达了自己想再见扎拉坦的愿望。
林阳公主不出预料地拒绝了:“不成, 那马如今陛下看得紧,你不要主动招惹麻烦。”
林阳公主能顺风顺水地活到现在, 并且越活越好, 靠的就是那份识时务知进退。作为皇帝的长辈, 她从来不在不该说话的时候乱说话。
宋早道:“可扎拉坦是我救回来的, 听说它如今不吃不喝,还试图撞墙自尽, 我想着, 心里实在不是个滋味。”她见林阳公主不为所动,又道:“何况它还是枣儿的父亲, 万一它有个不好, 会不会影响到枣儿?”
这一下才算说到了林阳公主担心的地方:对枣儿这匹马, 林阳公主如今的着紧程度仅排在自己一家人的后面。经历女儿那几年之后, 她实在是怕了。
林阳公主沉吟片刻,道:“那我去跟太后探探口风。”
光是探风, 这是不够的。宋早必须保证自己能见到扎拉坦。
宋早道:“娘你带我一道去吧,恰巧我也好长时间没跟太后请安了。”
她说的是实情。
别看林阳公主跟太后走得近,可宋早实在怕太后那教导主任一般的说教画风。每次林阳公主进宫,她跟她爹宋慕一样, 能躲就躲,从不主动往上凑。
林阳公主开始还会勉强她,后来发现, 只要宋早进宫,整个人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完全失去了在家时的机灵劲,不戳不动,也只好死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