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不如攻打大燕之前,先与此人碰面,以他对南疆的了解,或许还能有所收获。”
诸葛卧龙又出的什么鬼主意,我站在最外侧,听他们在那出谋划策,这趟跟着过来,目前为止什么都没打听到。
陈棉点头,徐威却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将士与匪贼,还是有差别的,一军之帅去见土匪头子,传出去太不像话。
后来也还是没拗过陈棉,连同我一起,被带着去了一处窑洞里,说是窑洞,里面却别有洞天。
充满异域风情的各色美人,琳琅满目的器具摆设,眼窝深邃,胡须茂密,到处都是金灿灿的花眼,我忍住去抠金子的欲望,跟在他们后面慢慢走着。
直到一处大殿之前,红色的毯子位于整个房间的正中,一名舞姬在上面撩裙舞动,她的胳膊细长柔软,略过自己的面纱,拂过一旁的头发,眉眼翻飞,细腿微抖,衣裙上的铃铛跟着叮铃作响,突然她一转身,看见我们几个过来,左脚划线。
右脚点地疾走,一边朝我眨着那漂亮的大眼睛,一边左旋右转的来到我跟前,一挑轻纱,已然勾住我的脖颈,次奥,这是要勒死我啊。
一旁的人却没作反应,徐威连剑都没拔,我被那舞姬一路勾着来到毯子上,那舞姬看着身形虽高,可却跟我差不了多少,许是她腿长脚长的缘故,远远看去,整个人像拉长了一般,尤其一张尖尖的长脸,更显妩媚撩人。
我两手握着那薄纱,想着赶紧寻个法子解开来,那舞姬轻飘飘绕道我身后,脑袋搁到我的肩膀上,浓重的香气熏得我有些想打喷嚏,这还不罢休,那修长的手指顺着我的后脑勺一路袭来,穿过脖颈,溜到前胸,弄得我浑身酥麻,竟是半分动弹不得。
只看到旁边一个人影闪过,冰凉触及,陈棉将我拽到一边,客气的说道,“我这军师有些呆愣,希望别冒犯了佳人。”
那舞姬呵呵浅笑,却也没再纠缠,婀娜的身姿柔情蜜意的偎到了房间主座那人。
一双眼睛若有若无的朝我瞥来,明若清水,点点星光。
那是名中年男子,褐发赤眼,茂盛的胡须正好扎在那舞姬的脸上,逗得她咯咯做笑。
“来者是客,何况是诸葛大人的客人,上座。”声音浑厚,异域的风情掺在里面,“下次可不许这样胡闹,小心吓到客人。”
他轻轻一捏那舞姬的鼻子,想是非常喜爱,眼睛里都是浓情一片。
“妾不过看她长得好看,想上前看清楚,这房间里,究竟除了我以外,还有谁能让大王目不转睛,谁知道,竟是个不经人事的小丫头,可惜了。”
她长得柔美,声音却是个男的,我惊讶的看着那比我还女人的身段,回头看看诸葛卧龙,他似乎习以为常,双手合十,对着上面那人慢慢说道。
“数年未见,巫奇那多,别来无恙。”
“诸葛大人,一切安好,当初咱们见面的时候,我还只有十几岁,那时候情势所逼,落草为寇,又不幸被盗匪所劫,若不是诸葛大人,巫奇那多的小命,早就没了。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诸葛大人,我理应敬你一杯酒,感谢当年救命之恩。”
说完,巫奇那多抬头举杯,放下来时,那杯子里已经半滴酒都没了,真是个豪爽的男子。
诸葛卧龙也不含糊,对着他把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继而介绍道,“前几日多亏巫奇那多援助,否则南疆的百姓,不知陷于何种水深火热当中,也多亏你的及时解围,大魏的皇上,派来了将军前来征讨大燕,这位便是陈棉陈将军,下首为徐威徐将军。”
陈棉和徐威依次跟巫奇那多喝了酒,都是豪爽不拘之人,很快便侃侃而谈,倒是巫奇那多身旁那个舞姬,虽然薄纱遮面,可以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弄得我坐立难安。
难道这美人喜欢阴气旺盛的男子,我这看着也挺阳刚的啊,小白脸明明是陈棉,我往后靠了靠,这才觉得安全。
他们谈论了许久的南疆风土人情,又介绍了很多琳琅珍品,蔬菜水果,听得我有些心不在焉,直觉那舞姬眼神一直没离开我,便找了个借口,出去方便一下。
一路上那婢女领着我往外走去,我本男装打扮,经过那些女子的时候他们都大胆的对我投以暧昧的目光,令我受宠若惊,难不成我这长相,在南疆之地,竟然属于抢手的?
如厕的时候,我还是硬着头皮进了男子的那间,刚进去解决完内部矛盾,外面一晃闪进一袭红黄色相间的金纱美人,正是席上那明目张胆对我窥视许久的舞姬。
见了我,她盈盈一笑,兰花指朝我伸来,似乎想触碰我的头发,我灵活的往后一躲,她落了空,也不恼,嗔怒道。
“一个女子,这样大摇大摆进了男人的茅厕,你就不觉得羞吗?”
声线粗犷,我只觉得配不上她娇柔的外貌。
“且不说我是男是女,你一介舞姬,为何来这里,难道就不怕别人看了笑话?”
她不怒反笑,指着我莫名其妙,“舞姬为何不能进男厕?”
“舞姬为何能进男厕?!”我梗着脖子问她,这个话题还需要继续吗,我扭过头准备撤离。
背后她一声怪叫,我忙回身,只见她拿出不寻常的玩意,一边怪异的看着我,一边娓娓说道,“看见了,凭这个,我也能进男厕。”
脸不红心不跳,光明正大的在我面前自我解决问题,我张着嘴巴在那呆住了,直到他行云流水一般提好那水一般的金色裤子,重新站在我面前,还是那个妖娆的舞姬,还是那迷死人的笑意。
我却觉得天上一道雷轰隆一声,在我脑袋上方炸裂开来,这个舞姬,这个比我还更像女子的舞姬,他,竟然是个男的!
“看够了,那咱们回去吧,大王该等急了。”他一伸手,准备拉着我走,我想起那双手刚才做了什么事,不由得连连后退。
“那个,你先走,先走,我跟着就来。”
他戴着面纱,我看不清嘴角是否翘起,可看那弯弯的眼睛,就知道他是故意在捉弄我。
回到坐席上,也许是我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陈棉暗地里瞪了我好几眼,直到席上开始了热闹,有几个舞姬一同赤脚在毛毯上跳着妩媚而夺魄的舞蹈,对着席下的几个人,想起刚才那副情形,我不由得对这些舞姬表示恐惧。
南疆,不会喜欢把男子当舞姬来用吧,这大王,宠爱的是男子,难不成,竟开放到如此地步。
“看看,席下那位姑娘,被我吓到了。”依偎在巫奇那多身旁的舞姬盈盈一笑,嗓音极其不协调,他把脑袋从巫奇那多的肩膀上抬起,“大王,大魏女子,跟咱们相反呢,他们都爱女扮男装,你没看见方才这个姑娘,对着我张口结舌的样子,好生可爱那。”
巫奇那多爽朗的笑了起来,一手紧紧搂住身旁的舞姬,一手指向席中的我,霸气说道,“这位小兄弟一进门,你就直直的过去,我以为你是看上他眉清目秀,不喜欢我这胡子拉碴了呢,原来如此,原来是个女子,只是,不知是哪位的家眷?”
我憋着一口气,淡定说道,“回禀大王,我乃大魏此次行军的军师,名宋缺,并非家眷,如此装扮,只为行军方便,并无刻意隐瞒之意,还望大王见谅。”
“这等小事,谈不上见谅,我这位爱姬,素来就喜欢玩闹,没大没小,如果冒犯了姑娘,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计较,都是被我宠坏了。”说完一手抬起舞姬的下巴,嘴巴轻悄悄的凑了上去,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目光,到让我们觉得是多余的。
坐在这里打扰人家美事,香艳旖旎的场景并没有继续,两人很快分开。
那舞姬娇媚一笑,“大王,你真坏。”
一身鸡皮疙瘩落了下来,我目瞪口呆的坐在那里,这,一个大男人,说出这样打情骂俏的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自然娴熟呢。
☆、第七十八章
巫奇那多给我们提供了详细的南疆地形图, 又讲解了当地的一些民风以及暗语,最后愿意给我们两个向导,说是对南疆地形非常了解的, 而且聪明机灵。
陈棉跟他豪气的击了掌,说下次有机会,京城见面,一定请他去陈家铺子喝酒,那是陈员外开的铺子, 我们走的时候已经开了二十几家了, 估计等打完仗回去,又得成为京城首富。
回去的路上陈棉虽然在前面走着,可到底还是好奇我究竟怎么了,走了几步便故意停下来落在后头,其余几个人也不八卦,该走走, 该无视无视,不一会儿, 后头就剩下我们二人。
他走在我身侧,不时拿眼睛瞅我, 弄的我有些心烦意乱。
“你赶紧往前走, 跟在我这里算什么, 一军主帅,别犯孩子脾气。”我推了他一把,却反被他拉住胳膊。
“你看上那人了?”愣头愣脑一句话, 我抬眼看他。
“那个人,哪个人啊?”我完全听不懂,张口问他。
“就是那个巫奇那多,胡子拉碴的那个。”陈棉跺了一脚,旁边的灌木丛跟着蹦出来一只兔子,嗖嗖的沿着相反的方向跑开了。
“哎,快去抓!”我撒腿就跟着跑过去,胳膊却被扭得生疼,那人死拽着不放,眼瞅着那兔子越跑越远,我气急败坏的一跺脚,正好落在他的脚面上。
陈棉立马撒开了我的胳膊,那一脚不轻,我看他整个脸都疼的扭曲到了变形的地步。
“你是不是女的啊,下手这么狠,真是,要不是少爷我从不打女的,你早就被我锤死了!”
次奥,这说的是人话吗,他不打女的,那我从小到大脑袋上那些疤,都是狗啃的啊。
“你要是跑快点,去追,没准今晚就有兔子汤喝了。”
“你抓兔子是为了吃?”
“当然,要不还能怎么,我还干巴巴养着他啊。”
“人家不都说女子的心肠最软,最喜欢养个什么小动物之类的吗,我以为你想抓来自己养着玩,真是没想到,应了那句老话,最毒妇人心。”
“你才妇人,你全家都是妇人。”
“好了,我问你,方才在巫奇那多那里,怎么出去了一会,回来就神不守舍了,可是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他敛起笑意,脚也不再哆嗦,我们两人中间有两三步的距离,他的眼睛真诚坦率。
我却觉得有些难以启齿,难道直接跟他说刚才我明目张胆看了一个男子如厕的情形吗,万万不可能。
这要是传出去,我这名声不保。
“没事,就是跟舞姬探讨了一下为人之道,为女子之道。”我扭扭捏捏从他身边转了过去,他到也没在追着问什么,一路相顾无语,平平安安回了府衙。
各回各屋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一脸正经的看着我,徐徐说道,“你是该好好学学,为女子之道。”
然后,在我一脸懵圈的时候,将房门一闭,门梢一插,我听到爽朗清脆的笑声从屋内传来,有这么好笑吗?
我看着屋内那个黑黝黝的影子,真想一脚踹开那房门,给他两巴掌。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仁慈,太心善了,所以才会一个人回了书房,专心研究南疆地形图。
徐威等人也在,诸葛卧龙不知道去了哪里,看到一处有些不解,问徐威看样子也是爱答不理,于是我捧着那地形图来到诸葛卧龙房间,想都没想,直接推门进去。
房内没人,茶水是温的,还是两杯,诸葛卧龙有客人招待?
我沿着窗户边走了一圈,并没看到有陌生人的影子,站岗放哨的还是老面孔,晒得黢黑,刚毅勇猛。
他桌子上摆了几本书,我随意翻了几页,又放下,跟他之前送我的野史差不多,他床头枕下露出一角,看着也像什么书籍,外头还没动静,我走过去抽出来,刚翻开便觉得索然无味。
就在我打算把他放回去的时候,一封信从里面洒了出来,嚓嚓几下撞到地面。
捡起,熟悉的笔迹。
蜡印已经消除,想来诸葛卧龙早已看完了这信,也许今日来的客人,也跟这信有关。
门依旧关着,窗户半合,我这个角度,外面根本看不出来我在做什么。
信上的内容很是寻常,是老狐狸安插在谭相府的人写的谭怀礼日常记事,只是,只言片语还提到了苏贤汝,提到了孟瑶,写的什么详细,比如谭相什么时候见了什么人,聊了什么,感觉就连谭相睡觉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见此人,深得谭怀礼信任。
苏贤汝跟孟瑶,婚事提前,说是要赶在清明前办,找了好几个人给查的日子,具体这个日子有什么含义,信上那人请诸葛卧龙仔细详谈。
这笔迹之所以让我觉得眼熟,是因为宋婉。
她在家里的一些信笺,书籍上,往往会有这种笔迹,而那时候与她走的极尽甚至还有婚约的那个人,正是方如信。
我没看错,方如信果真在谭相府。
他成了谭怀礼的门客,又在这给诸葛卧龙送信,他是怎么让谭怀礼相信,并愿意将他留在身边的呢,一个人本事再大,没有船渡你,怎么过的了河。
难道,当初宋家出事,他也参与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为普贤寺的宋婉担心起来。
现在的宋婉,可能是最安全的,对于任何一派人来说,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
当初以宋婉为借口,扳倒宋家,纯粹为陈棉顶雷的结果,误伤。
现在陈棉身份几近大白,宋家也倒了,对于宋婉是死是活,也没人会去关心了。
可是,如果方如信还想保全陈棉,万一再去拿宋婉开刀,保不齐他想出什么坏点子,这个人,坏透了。
宋婉当初跟他情投意合,诗书才华,我们家人都觉得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谁曾想,方如信这个虎狼之心的人,竟然不知何时勾结了诸葛他们,登上谭怀礼那条破船。
我把信塞回去重新夹到书里,又给诸葛卧龙放回原处,那门吱呀一声,诸葛卧龙一身风尘仆仆的站在那里,看到我脸上微变,瞬息之间便恢复如常,好像我刚才看到的都是错觉,他一直都是这样,紧张诧异都是我想象出来的。
“你在我房中做什么?”他一边走过来,一边把衣服脱下扔到塌上,南疆的这个时节十分炎热,他身上已经溻透了,隐隐还能闻到一股汗臭味。
我拿起桌子上的地形图,跟他询问了几处要塞,他讲的很详细,连同怎么出要塞,怎么在这几个关口守住,或者如何以静制动,都给我描述了一番,这老头肚子里的计谋很多,随便一两个,都够我受益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