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灵犀1
时间:2018-10-09 09:33:46

  “我的书房里本来就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那封信也正常的军务交涉,真正重要的东西我也不会放在书房里。”
  “你以为本宫将她杖毙就是为对付容御?”
  容珏沉默片刻,道;“父皇不会仅将死之人的一面之词给三哥定罪,何况,她也罪不至死。”
  “那天被杖毙的只是一个宫女。”
  容珏眼中浮出细碎的波澜,“只是”一个宫女,在她的眼里,人命就如同蝼蚁一般,而他却不能说什么,如果没有母后的不择手段,就没有现在的他。任何人都可以说她狠辣,唯独他没有资格。
  “指使她的人不是三哥,而是大哥吧?”容珏沉思片刻,又道;“孟广的死,是不是和母后有关?”
  皇后的沉默告诉他,显然,他的猜测是对的。
  “她还有一个哥哥名叫明夙,也是容瑄安插在你府上的暗人,明月被软禁后,供出明夙,他们兄妹过去曾为叛军传递过消息,他传递的消息,叛军是信的。”
  容珏道;“母后让明夙利用容瑄的信任为叛军传递消息,借叛军除去孟广,叛军将领对他更加信任,他又为辰风向叛军传递假消息,让辰风取胜。”
  皇后秀眉微挑,“不错。”
  容珏突然有些失落,他平时对明月不薄,明月还是算计了他,就是这样的人,最终却能被母后利用,不禁自嘲道自嘲道;“这两个暗人倒是兄妹情深,更胜似帝王家。”
  “本宫许明月晋王侧妃之位,明月成为你的侧妃,明夙也能有个锦绣前程。”
  容珏闻言,面无表情地说;“我不会娶她。”
  皇后点点头,“当然,她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容珏垂眸,沉默。
  明月原是容瑄府上的人,那次容瑄邀他观赏乐舞,他被明月的琴音吸引,容瑄便将明月送给了他。
  他想,琴音由心生,从未将可以奏出如此清雅乐声的女子与阴谋算计联系在一起。也许她本是冷血之人,只是她心里的人不是他。他情愿相信明月在算计他的时候内心挣扎过,也许她没想到这样的算计能给他带来多严重的后果。
  虽然她到底没做出对他有害的事,但这就是背叛的下场。他不能说母后有错,他只是,不想面对,他突然感到疲倦,只想离开这个充满阴谋与杀戮的京城。
  皇后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茫然看在眼里,不禁皱了皱眉, “你真的喜欢她?”
  容珏沉默片刻,平静地说;“谈不上多喜欢,只觉得她罪不至死,也许她虽然不喜欢我,但也没想过要置我于死地。”
  原来容珏不是喜欢她,他只是想做一个光风雾月的君子。
  皇后叹了口气,悲哀如烟云飘入那双冰玉般的眸子,声音里有掩不住的失望;“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这样沉郁的气氛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容珏低声说;“母后,我想去北疆。”
  皇后有些惊讶,随即想让他去北疆历练几年也好,便道:“可以,不过等过完十七岁生辰再去吧。”
  希望在军营的生活可以将他磨练得更加沉稳成熟。
  “嗯。”容珏点头,起身道;“母后如果没有别的事,儿臣先告退了。”
  皇后抚了抚额,眼角露出一丝倦意,“下去罢。”
  离开昭阳宫,容珏冷冷看着身边的随从,冷冷的说;“慕询,你瞒我的事越来越多了,你对母后忠心耿耿,不如别跟着我,留下做中宫的侍卫罢。”
  慕询跪下,“王爷,属下父亲的命是慕将军救的,属下的命是皇后救的,属下对皇后和王爷绝无二心。”他不知道容珏说的隐瞒指的是什么,但他过去的确隐瞒过一些事。王爷这样说,肯定是知道了什么。不管被质问什么,他都不敢否认。
  “本王和皇后?”容珏的视线越过他,“你效忠的到底是谁?”
  “皇后处处为王爷打算,忠于皇后就是终于王爷。”慕询压低了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激动;“王爷可以怀疑属下对皇后和您的忠心,您杀了属下,属下也绝无原因。但恕属下直言,皇后做的任何事都是为了王爷,王爷怎能揣测皇后?”
  和他一起长大,对他忠心耿耿的人都认为他没有资格。容珏的嘴角微微扬起,浮出一抹自嘲,目光重新落在慕询身上,伸手扶起他。“我不是怀疑你有异心,你到底是我身边的人,做什么事都该先通报我,除了明月,你还做了什么?”他背着手,语气威严;“本王从未将你当成下人,如果你只当自己是为母后做事,就留在昭阳宫吧。”
  “属下……”慕询愧疚的差点又跪下去,“几天前,属下去了趟洛府,皇后让属下将大皇子的罪证交给洛小姐。”
  “你是说洛侍郎的女儿?”容珏只知道一个洛贤妃,“难道他还有别的女儿?”
  慕询解释道;“不是洛侍郎的女儿,是已故洛丞相之女,洛初晴小姐。初晴一直在嵩山,不久前刚回到洛府。”
  是她?容珏的脑海中浮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当年,她帮他照顾黑虎,他们一起逗黑虎玩,往事历历在目,就是他们相识的那一年,她失去了父亲,他失去了父皇的重视,无忧无虑的时光从此一去不复返。
  “母后为什么要让她知道?”心底生出的悲悯映入眼底,洛鸿明的死不能说是母后造成的,却也与母后有关,洛鸿明是皇权之争的牺牲品,现在,母后竟还要将他的女儿卷进来。
  慕询道;“这个,属下就不知了。”
  他想起当时父皇不但不相信刺客是容御的人,还将容瑄训斥了一顿。难道母后是想通过她让容御知道容瑄暗通叛军,挑起容御与容瑄相争?
  八年前卫氏遇刺,他不信容御只恨母后一人,对容瑄毫无怀疑。而那被杖毙的宫女在临死前说出容御,父皇却训斥了容瑄,只因那个“明月”容瑄送给他的人,容瑄是否会怀疑明月已经暗中投靠了容御?
  他不愿再多想下去,他只想远离这浑浊的权力博弈,哪怕最终还是躲不开,他也愿意得过且过,能躲一天,就多一天清净自由。
  他看着慕询,警告道;“别伤害她。即使母后让你这么做,你也不能,否则,就是与我为难。”
  “是。”慕询应道。脑海中浮出少女如婴儿般干净的容颜,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不会做出对有害于殿下的事。
  他在心里说……殿下,即使您变了,我也不会伤她分毫。
  晋王府,容珏走进养黑虎的苑子,只见黑虎从屋子里冲出来,叫着扑到他的身上,摇着尾巴,在他身上来回蹭着。
  他十五岁那年被封为晋王,在宫外立府,便将黑虎从慕府接到了晋王府。他摸摸黑虎的头,团了一个雪球向远处抛去,黑虎以为那是真的球,跑过去张大嘴接着,雪球正好落入它的嘴里。
  他的嘴角微微扬起,眼前浮出许多记忆……
  他和初晴喂黑虎吃肉脯,父皇的寿宴上,他和辰风表演舞狮为父皇贺寿……
  都过去了,不是因为他们的成长,而是因为环境变了,他们的心也变了。
  初晴,在知道真相的一刻,哪怕她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还是会恨他吧?
 
    
第19章 被俘
  转眼到了年关,容御果然没回京城,初晴只盼着时间过得更快一点,等她过了十五岁生辰,就能回到嵩山了。
  正月里,洛熙收到了晋王的请柬,九皇子十七岁生辰宴会邀请初晴参加。洛熙拿着请柬来到初晴房中,将这个消息告诉她,不等初晴回答,洛熙好奇道;“九皇子往年的生辰宴会连三皇子都不曾邀请过,你以前和他很熟悉吗?”
  初晴道;“小时候一起玩过,不过已经快九年没见了。九皇子也邀请你了吧?”
  洛熙答; “是。”
  初晴笑了笑,“往年的这个时候三皇子都在京城,九皇子连他都不请,可见他只请和他交情好的人吧?”
  洛熙道;“只是泛泛之交,偶尔一起狩猎打球,从不谈朝政。对了,你想不想去?”
  初晴摇头,“我就不去了。”
  洛熙突然深深看了她一眼,认真的说;“初晴,你刻意和九皇子划清界限,是不是因为三皇子?”
  初晴不语,他一字字说;“你莫要忘了堂叔……”
  初晴只觉得这句话像一把刀扎在她的心上,她的眼圈红了,体内仿佛掀起一股股狂风巨浪,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着,平静的说;“我父亲,不正是皇后害死的吗?”
  洛熙摇摇头,眼中浮出一丝怜悯,“初晴,你可以恨皇后,唯独不能将堂伯的死完全怪在皇后身上,我不是为那个人说话,你想想,如果皇后赐死大臣的能耐,九皇子为何至今还不是太子?”
  初晴的双手紧握成拳,又慢慢松开,“你的意思,我明白。”她有些艰难的说:“只是不懂皇帝的心思,当年他那么恨卫氏,杀了我父亲,还迁怒于三皇子,可他为什么不杀了我?后来还允许我认卫夫人为母,让我跟着三皇子?也许他并不爱慕氏,对三皇子也只是利用,而洛家在他眼里不过是无足轻重的存在,”她的眼中露出困惑和痛苦,“可既然如此,他为什么容不下我父亲?”
  “陛下的心思,没人能猜得透。”洛熙微微摇头,意味深长的说:“同样也没有人能看透三皇子和九皇子的未来,你可以排斥九皇子,但和三皇子也要划清界限。”
  初晴沉默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照进屋子里,沉重的金色像是无形的牢笼。无处可去的愤怒和悲伤交织在她的眼底,化作晶莹的泪。她的声音低缓而沙哑:“卫夫人一直对我很好,当年我被送到坤宁宫不久,坤宁宫深夜失火,我的房间里也是一片火海,是卫夫人救了我。她为了救我的性命,为我挡住一根从屋顶落下的断梁,我毫发无损,她却受了伤,被刺客重伤……你明白吗,我欠了卫夫人一条命。御哥哥对我也很好,他是除了父亲,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现在父亲不在了,他就是我最亲的人,我不会为了明哲保身和他划清界限,不会为了自保撇下我的亲人!”
  洛熙心中五味杂陈,脑海中浮出她在容御怀中痛哭的一幕,以及这些年她对堂叔的死毫不知情,他不得不承认容御将她保护的很好,是一个称职的好兄长。这个世界上有许多比安逸的生活更值得追求的东西,他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为她做决定。如果为了她的安全强迫她违背本意,何尝不是用另一种方式将她摧毁?
  “我明白了,等你行完笄礼后,我亲自送你回嵩山。”他盯着初晴,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嘴角微微勾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不过,你真的只将三皇子当哥哥么?”
  初晴的脸红了红,抹了一把眼泪,低声说:“我一直唤他‘御哥哥’啊。”
  洛熙在心里叹息一声,万一将来,三皇子势倒,洛家不见得没有能力救她,毕竟父亲在仕途上还可能继续升迁,长姐在皇帝身边也是能说上话的。
  一念闪过,他更希望一切都是杞人忧天,他忧心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又过了一段日子,初晴从洛熙口中知道容珏去了北疆,心情有微微的波澜。
  容珏邀她参加生辰宴会,或许他还将她当成朋友。而她又担心容珏的日渐强大会对容御构成威胁。
  终于到了三月十八——初晴及笄的日子。她的及笄礼在洛家家庙举行,由洛老夫人亲自主持。士族女子的及笄礼不像皇亲国戚那样声势浩大,在场的客人只有洛家人,除了洛贤妃,便没有宗室和勋贵圈的女眷来观礼。仪式进行半日就结束了。
  回府后,初晴着手准备启程的行装。洛家人不是没有挽留,只是见初晴去意坚决,便不强留。翌日上午,初晴告别洛府的亲人,启程踏上归途。
  阳春三月,天地锦绣,夕阳的余晖如烟纱般漫无边际的笼罩着京城外的官道,一辆马车飞快行驶着。
  初晴和洛熙坐在车里,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洛熙看着初晴,突然笑道;“我会一直陪你到嵩山,在这期间你若是后悔还来得及,万一三皇子最紧要倒大霉……”初晴瞪着他,他连忙摆摆手,陪笑道;“是我不好,不该开这种玩笑,呃,你要保重,好好照顾自己,不过说真的,将来他可能因为忙着争太子之位,没那么多精力照顾你。”
  初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要让自己强大起来,绝不成为他的包袱。”
  车里的光线很暗,她眼中的光芒却那么明亮,如星辰般的眸色里含着固若磐石的意志。洛熙在心中一叹,再有一个月,他们就到嵩山了,从此一别,他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在见到她。
  当年长姐入宫为妃,他本是极力反对的,但奈何他当时年纪太小,说话没有分量。当年父亲还没被调回京城,长姐入宫是为了家族。现在她虽然成了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四妃之一,表面上风光无限,可他仍然认为长姐为了家族,牺牲了一生的幸福。
  而现在,他觉得初晴选择的路比当年长姐走的路还要艰辛,长姐还有帝王权力的庇护,而他不确定三皇子能把握自己的命运成为最后的赢家,夺嫡之争,输,就意味着死。
  其实初晴心里亦知道权力之争的残酷,可她还是选择了容御,无怨无悔,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到容御身边。
  两个人各怀心事,断断续续聊了几句后就各自沉默了。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突然狠狠颠了一下,外面传来的马凄厉的嘶鸣声几乎要将马车震碎。与此同时,金属碰撞的声音夹着人的惨叫声传来,如潮水般围绕在马车四周。
  “我们遇到杀手了。”洛熙说着站起来,“你别动,我出去看看。”
  初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你小心。”话音落下,一支冷箭穿过车壁,距离初晴不到半尺。
  “小心!”洛熙惊呼,见初晴没事,松了口气,“马车里也不安全,你还是跟着我下车吧。”
  初晴站起来的时候,又有一支冷箭穿过车壁,洛熙说的对,如果她继续在车里,即使不被箭射到,马车承受太多的箭也会坍塌。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