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马车,看到地上躺着无数尸体,而黑衣杀手的人数远比他们的护卫多。
“就是她!”不知谁说了一句。杀手都向初晴和洛熙扑来,
洛熙一个人抵挡几个杀手,身上很快有了伤痕。初晴挥剑抵挡,她的武功远不及洛熙,眼前刀光闪过,颈上剧痛传来,初晴两眼发黑,隐隐听到洛熙的一声呼喊;“初晴……”
身子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腾空拔起,她的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
仿佛有强光照着她的脸,初晴猛然睁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帐篷里,不远处的桌子上点着一根蜡烛,桌边坐着一个男子。她的手脚都被绳索捆着,躺在一个毯子上。
“你醒了。”男子听到动静后转身看向她,那是一张颇为英俊,上面没有任何表亲的年轻的脸孔。
睁开眼睛的一瞬,初晴只感到头晕目眩,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她不是在噩梦里,惊慌失措是没用的。她目不转睛看着男子,惊惶茫然在瞬间变成镇静。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抓我?”
男子只是静静与她对视,并不开口。初晴又换了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男子轻蔑的扬了扬嘴角,“不知道你是谁又为何将你捉来,你是洛鸿明的女儿,秦王容御的义妹。”
心口传来熟悉的钝痛,初晴不知道这个陌生人和她的父亲是什么关系,也许他们并不认为,只要从任何人口中听到父亲的名字,她的心都会都会条件反射般地难受。
她握紧拳头,冷冷的说;“你找错人了,我不性洛,也不认识什么秦王。”
男子一笑,“别装了,如果我没猜错,那个和你坐在马车里的小子是洛启明的儿子。”
他认定她的身份,不管她如何隐瞒都骗不了他,可他似乎不愿说出自己的身份,初晴换了一个话题;“他是我堂兄,你把他怎么了?”
男子收起嘲笑,漫不经心地说;“他被他的护卫带走了。”
“他还活着吗?”她分明看到洛熙受伤了,但愿他没事。
“他被带走的时候还活着,至于现在我就不知道了。”
初晴暗暗松冷口气,有些艰难地问;“看来你和我堂伯家没有过节,那你是和我父亲还是和秦王有过节,为什么要抓我?”
男子道,“我和他们都没有私仇。”
“那你到底为什么抓我?”初晴的心缓缓提起,如果他抓她不是为私仇,是不是要利用她威胁容御?
只听那人缓缓吐出两个字;“公事。”
“你是西凉人?”初晴脱口道,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一种无力的绝望慢慢深入她的四肢百骸中。
这伙人知道她的身份,一定不是寻常的劫匪。劫匪只是图财,敢在光天化日下绑架正二品朝廷命官的家眷,难道还想利用她向洛家勒索更多的钱财?她不相信世上会有这么大胆的劫匪。
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容御的仇家,目的不是洛家,而是她。虽说容瑄和慕皇后虽然都视容御为眼中钉,但他们绑架自己又能从容御那里得到什么?容御一纸御状告上去,他们的行为已经触犯到了国法,这么做就是得不偿失。
排除这两人,容御暗中救出祁衡在先,又亲率大军支援西凉国主,祁彻对容御大概也是恨之入骨的吧?以祁彻的处境,可能生出利用她威胁容御与他合作的心思。
而她是不会任由他们摆布的,宁死也不能被他们利用。
男子见她双目圆睁,眼圈泛红,脸色如纸一般苍白,双手紧握成拳,双肩仿佛无法遏制地颤抖着,看起来是那么无助,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恻隐,缓缓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西凉人,不会要你的命,也不会用你威胁谁。”
第20章 目的
“那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绑来做什么?又要带我去哪里?”初晴问,她不信他的话,又不敢不信,只能往好处想。可如果,他真的想利用她威胁容御,她宁死也不会受他们摆布。
男子不语,初晴彻底灰心了,既然他不想说,她再问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看着他,语气缓和几分,变成低声下气的请求;“能不能为我松绑,这么绑着实在太难受了。”就算是死,她在临死前能不能舒服一点?
男子微微扬起嘴角,看着她的目光里多出一丝兴趣,却仍然坐在桌边,没有要为她松绑的意思。
“喂,你是不是怕我跑了?我不是你们抓来的吗,就算我想跑,你们也能再把我抓回来啊。”
男子一笑,“有道理。”说完起身走了出去,片刻后返回,手里多了一副镣铐。
他走到初晴面前,抽出匕首,麻利的为她绑在手腕和脚腕上的绳子,尤其是隔断她手腕上的绳子的时候,动作颇为小心,仿佛怕弄伤她。然后将镣铐套在她的脚踝上,又将另一端铁链拴在桌子上。做完这些,他负手望着她,跳动的烛火照进黑色的眸子里,竟映出一片温和的暖色,“这样总可以了吧?你可以在帐篷里自由走动。”
初晴不说话,她能说什么,感谢他的体恤?可明明是他将她绑来的,她的命都攥在他的手里,要她向他道谢,她可开不了这个口。
她将视线转向别处,不愿与敌人对视,更不愿让对方看到她眼中的不安。站起来,还好脚镣不算重,走起路来不是很吃力,她走到门口,掀开门帘,天上明月高照,皎洁的月光勾出旷野的轮廓,十几个人两三成群围着篝火。
坐以待毙不是办法,她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
她合上帐门,做出楚楚可怜的样子,对那人道;“我饿了。”
她站在帐篷中间,许是因为有脚镣的缘故,她本来就娇小的身子看上去更加瘦弱无助。男子看着她,十分好脾气的说;“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他又出去了。初晴寻找着离离开嵩山时容御给她的令牌,可是,她并没有找到。
容御给她的令牌到底是丢了,还是被他们拿走了?见到秦王的令牌如见到秦王本人,不管是哪一种可能,落到外人手里都会带来严重的后果。
心尖上涌出的绝望,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她的身子晃了晃,踉跄的后退一步,差点跌坐在地上,双眼蕴满泪水。
她还下定决心要变得更强大,绝不成为他的负累,可她竟将御哥哥的令牌丢了。御哥哥给她令牌是为了保护她,可她却辜负了他。
男子端着一盘烤熟的肉走进来,却见她一动不动的站着,双眼无神,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从眼中簌簌落下。
“你怎么了?”男子将盘子放到桌子上,走到她面前。
初晴死死盯着他,“你是不是在我昏迷的时候拿了我的东西?”
男子微微一怔,神情随即变得坦然,“是。”
“还给我。”她大声说,心就像被一只手死死攥着,皮肉裂开,鲜血沥沥流下,从难过到无法呼吸到空荡荡的绝望。她根本奈何不了他,甚至都不敢想象以后将会发生什么,不敢想她会在什么场景下和容御再见面,她又怎么面对他……
而他望着她含泪的双眸,泪光深处没有怒火,只有如枯槁般的绝望,甚至比视死如归的勇士目中的光更加凄凉。
是啊,一个人不管为了功名利禄还是为了理想去搏命,心境不管多么苍凉,都会有一丝希望。唯独做错事不敢面对的人,眼中的绝望才像死灰一样,因为她心里想的是,不管她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给别人带来任何帮助,只是内心的愧疚让她不敢面对……
“你说的是秦王的令牌么?”他不想和她兜圈子,开门见山地说;“它在我的手里,当我用完了自然会给你。”
“你,你用它做什么?”初晴脱口问,随即又摇了摇头,一抹苦笑在嘴角蔓延开。这些人不是神机妙算,劫持她的时候不会猜到她身上又容御的令牌,可也有可能令牌对他们来说是一个意外的收获,等他用完了,还不知御哥哥会被连累成什么样子,她不相等到那一天,她不想面对……
她转过身,拔下头上的玉簪,死死攥在手里。
男子再次来到他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仿佛瞬间变看穿了她的灵魂,“别想着自尽,”他冷冷地说;“你既然担心我会做出对秦王不利的事,就更不该自尽,毕竟如果你活着,作为当事人还能把真相说出来,如果你死了,别人说他叛国,他就百口莫辩,懂了么?”
初晴的手指颤了颤,簪子落地。
“你不是饿了么?”男子淡淡提醒,见她不理他,又补充道,“饭里没毒,你不吃不喝能撑几天,怕被毒死把却把自己渴死是不是太不划算了?”
初晴的双手进攥成拳,又无力地松开。她现在根本没有胃口,可只要她想活下去,就不能不吃不喝。
她抹了一把眼泪,走过去,坐在桌子边,泪水又不争气的落下来,她抓起一块肉,混着泪水吃下去。
男子默默看了她一会,便走了出去。
将一盘烤肉吃完,初晴枯坐在桌边想着心事,她要设法将令牌夺回来,还是先逃走,找到当地的官府,让天下人都知道容御的令牌被盗,这样一来,不管那些人想打着容御的名号做什么都不会如愿。
可不管是夺回令牌还是离开,她一时间却想不出对策来,思路越来越乱,一幕幕往事浮现在眼前,凌乱的思绪在不知不觉间全都变成了容御的影子……
她推开盘子,任命的趴在桌子上,收不回的眼泪肆意蔓延在脸颊上,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知过了多久,背后吹来一阵冷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声音淡淡响起;“你就要这么睡一晚吗?”
她蓦地转身,依然是那个人。
她站起来,捡起那根落在地上的簪子,然后回到毯子上,背着他,手里紧攥着那根簪子。
她需要提防吗?
这完全是徒劳。他们若要杀她,就算她睁着眼睛也在阻止不了,何况,为了逃出去,她一定要保持体力。
男子也不理她,趴在桌上小寐。翌日不到天亮便将初晴唤醒,押着她继续赶路。
嵩山城。
容御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据信差说,那封信是从京城寄来的。信纸上只有寥寥几行字,内容是他们即将带初晴去青城,并邀请容御去青城一趟。措辞十分礼貌恭敬,就像一个属下写给上级的信件。
青城——是叛军头目孙奎自立为王后定下的都城。如今叛军几次被慕辰风打败,慕辰风已经率军度过淮河,将青城围住了。
他猜到写信的人是孙奎的部下,信上虽然没说明他们是怎样联系上初晴的,他也能猜到初晴定是被他们劫持。他交给初晴的令牌也一定落到了他们手里,虽然见令牌如见他本人,如果他不在,那些人持有令牌也许还能冒充他的属下也许还能骗过朝廷的军队,可他一旦去了,令牌对他们来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显然,那些人倒不像是要做对他不利的事,也不会太为难初晴。
想到初晴,他的眼前又浮出少女的泪眼婆娑的面容,耳边隐隐回荡着她哽咽的呼唤;“御哥哥……”
仿佛又回到她知道洛鸿明已死的真相那天,她扑到他的怀里,伤心欲绝的哭泣……
初晴,等着我。
一路上,男子并没为难她,而初晴一直找不到逃走的机会。就这样走了半个月,他们没有进入城池,走的几乎都是山路和野地。这些天断断续续下了几场雨,天气越来越热,雨过天晴,周围的环境也笼罩在薄薄的雾气中,看到的树木都是浓郁葱翠,绿意盎然。
这是南方的天气,初晴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却能判断出他们在押着她往南走,西凉和突厥都在北方,何况这些人看上去都不像胡人,她的心情多少有些放松,最糟糕的事情终究没有发生。
这日晚上,一行人在野地上安营,帐篷支了起来,初晴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拖着脚镣走入帐中,过了片刻,男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的随从双手端着托盘。那人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就退下了,托盘上是两个纸包,打开,里面除了糕点,还有一只散发着浓香的烤乳鸽。
男子在生活上对她颇为照顾,虽然一直都在野外露营,却会让随从到附近的城镇或村子为初晴买一些吃食。初晴想,也许这个人并不算很坏,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照顾她多少有些补偿的意味。可她想到这些人居心叵测的算计,心里也实在感动不起来。
初晴吃完后,男子突然开口;“再过几天就到青城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青城已经被慕家军围困五个月了。”
初晴的脑子嗡的一声,心里早有准备,但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还是如同猝不及防的一记重击。
她站起来,胃里一阵翻腾,几乎要难受的弯下腰去。
她指着他,挺直腰杆,厉声问;“你是孙奎的属下?难道你想利用秦王的令牌,让围城的军队放过孙奎?”
男子嘴角微微扬起,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顾名言,几个月前被人出卖败给了慕辰风。”
初晴隐隐猜到他的用意,摇头说;“就算秦王本人在这里,他如果没有皇帝的圣旨,也不能让慕辰风退兵。你拿着他的令牌有什么用!”
顾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确没用,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初晴听他这样问,第一个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在戏弄她?可下一瞬,脑海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也许不太可能实现,但是都到了生死关头,她一定要试一试。
“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到京城做什么,为什么绑架我?我堂伯不过是个文官,你怎么想到在洛府安插耳目,也许你在嵩山也有耳目,但去年我到京城的时候你还在和官军作战,怎么会知道我到京城的消息?”
“我可以满足你的好奇心。”顾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微笑道;“我没在洛府安插眼线,去京城是为了找人商量对策,本来和你没关系,就在你离京当天早晨,我突然收到一封密信,内容就是你今天会离开京城。”
“你去京城找谁商量对策……是容瑄吗?”最后几个字初晴没有说出来,又问;“给你送密函的人又是谁派来的?”
“和我商议对策的人是的大皇子,至于那封密函是谁送来的,我并不知道。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思,没想到真的把你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