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外公,有舅舅舅母和表哥,他们才是真心实意地疼她,比林兴成的疼爱不知道珍贵几百倍。
黄氏看着女儿和林兴成撒娇,心里好不骄傲。一脸温婉的模样,好似忘了那日在书房里的寻死觅活,笑着拍了林佩佩一下:“好了,多大的人了,还缠着你爹,也不怕人笑话?”
“谁敢笑话我?”林佩佩撅嘴。
林兴成也道:“就是,谁敢笑我们佩佩?”
他们一家三口,好不亲密,好似忘了旁边还站着林卿卿。
半晌,才终于分开来。
“你们好好玩。”逗完娇妻爱女,林兴成一脸笑容地离去。
他一走,黄氏面上的温婉便不见了。朝林卿卿看过来,满是可惜地道:“卿卿怎么不跟老爷说话?看看你妹妹,多会讨老爷欢心,你以后也学着点儿。”
如果不是她从前总是说“女孩子要尊重些,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该如此亲密”,林卿卿倒真要信了她是好意。
“娘,跟她说这些干什么?”林佩佩没听出黄氏的嘲讽,以为黄氏真要教林卿卿讨好父亲,着急地道:“走了走了,我们要去礼佛,快走了。”
林卿卿看得好笑。
“我不去了。”她说道。
她们不是要害她吗?
她不去了,看她们还怎么实施计划?
听了她的话,黄氏和林佩佩都吃了一惊:“怎么不去了?”
林佩佩更是急了,立刻跑过来,抓住林卿卿的胳膊:“你不能不去!”
“可我不想去了。”林卿卿道。
她一动不动,稳若泰山,看得林佩佩急得跳脚:“不行!都要去的!”
抱着林卿卿的手臂,使劲往外拖,非要她去不可。
林卿卿心里恶劣地想,这会儿急了?怎么不继续挑衅她了?再得意啊?
“胡闹!”黄氏冷喝一声,“再不动身就晚了,都跟上!”
语气十分强硬,透露着谁都不能不去的意思。
说完,就转身往前走去。
林佩佩趁机抓着林卿卿的胳膊,跟了上去。
林卿卿本来就打算去的,刚才也不过是捉弄她们一番。不过,看着母女二人的态度,眼神暗了暗。这一回,她们又打算怎么害她?
“迎春,跟上。”一扬头,对迎春道。
迎春“哎”了一声,跟上了。
黄氏和林佩佩一辆马车,林卿卿自己一辆马车。
一路上,林卿卿都十分警惕。
不过,路程走了一半,也没什么动静,正常得不能再正常。
林卿卿便放松了些许,倚着车厢壁,闭目养神起来。
前世去青山寺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划过。
那时她被误会推林佩佩下水,狠狠挨了一顿板子,又因为苏家退婚,整个人备受打击,昏昏沉沉地病了很久。才好一些,黄氏提出带她和林佩佩出去散心。
到了青山寺,林佩佩便拉她到一处山坡看风景。她不知林佩佩的算计,未曾防备,被林佩佩一把推下山坡。山坡下面,走出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一脸淫、笑地围住了她。
她向林佩佩求救,林佩佩却放了句狠话,就提着裙子跑走了。
差一点,林卿卿就被几个小混混玷污了。如果,徐渭没有出现的话。
然而便是那一次,徐渭看上了她,没多久就派人来府里,把她接过去做侍妾。
想起前世给徐渭做侍妾的日子,林卿卿猛然睁开了眼。
她忘不了毒酒入喉的火辣,忘不了被打折手臂的剧痛,忘不了一个人躺在地上的冰冷。
这一世,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一路无事,马车顺利地行驶到青山寺脚下。
“上山吧。”下了马车,黄氏率先带着丫鬟们上了山。
林佩佩却一反常态,没有黏着黄氏,反而跑到林卿卿身边,挽着她手臂,挟着她往上走。
“出来走走多好。”林佩佩道,“你看看这景色,多美啊,在家里能看到吗?”
这是怕她跑了?林卿卿挑了挑眉,没什么诚意地道:“嗯,你说的对。”
林佩佩却信以为真,很高兴地道:“所以让你听我的,出来走走多好?你居然还不想来,太傻了!”
原来林佩佩这么好哄吗?林卿卿有些不敢相信。
一路上,林佩佩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好似她们当真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姐妹。
直到来到一个分叉口,林佩佩指着一条小道,对林卿卿道:“那边的槐花开了,真好看啊,林卿卿,你跟我去看看!”
她拽着林卿卿,往那条小路上钻。
来了。林卿卿心道。
“迎春,跟上。”她扭头对迎春道。
迎春不必她吩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好的,小姐。”
“你怎么走到哪里都带着她?”林佩佩却停下脚步,拧起眉头,很是不悦地道:“就看个花儿,也要带丫鬟吗?真扫兴!”
说着,她瞪向迎春,命令道:“你,不许跟着!就在这等着!”
迎春的眼尾都没扫她一下,跟在林卿卿的身后。
“你!”林佩佩气坏了,扭头对林卿卿道,“你的丫鬟对我不敬,你不管管吗?”
林卿卿懒洋洋道:“迎春是我的丫鬟,对我恭敬就行了。别人么,没所谓的。”
林佩佩没听过这样的话,只觉得很难以忍受,一时气得厉害,脸都涨红了:“林卿卿!我是你妹妹!你怎能让丫鬟辱我?”
妹妹?林卿卿心里嗤了一声,没搭理她。目光扫向前头,只见黄氏带着丫鬟们站在一棵树下看风景,左张右望,就是不往她们这边看,好似压根没注意到她们这里的争执。
“哎呀!”就在林卿卿看黄氏时,忽然耳边传来林佩佩的惊呼,紧接着裙子一沉,只听“刺啦”一声,裙角被撕破了好大一块。
林佩佩不知怎么摔倒了,倒下之时,好巧不巧地拽住了林卿卿的裙子。
☆、020
林卿卿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哎呀,我不是故意的。”林佩佩站起来,拍了拍裙角上并不存在的灰,噘着嘴道歉。
不过,她嘴里虽然道着歉,眼神却看不出来一点儿歉疚的意思,反而满是得意。
“你家小姐的裙子破了,还不快去取一套备用的来?”一转头,林佩佩朝着迎春命令道。
迎春的脸上顿时闪过恼色。
林卿卿出门时,特意备了两件裙子,以防不备之需。但裙子放在马车上了,并没有带上来。她如果去取,就必须下山才行。
这一来一回,可要不短的时间。
她来回跑一趟便罢了,只是她若离开了,谁伺候林卿卿呢?
“迎春,你去吧。”林卿卿却对她使了个眼色。
迎春一愣,顿时会意:“奴婢去啦。”
等迎春的身影跑远了,林佩佩立刻抓着林卿卿的手臂往旁边走:“反正要等她,咱们去那边看看风景。”
还是要拉她去。
那边到底有什么?
还是推她下坡吗?坡底下还是有小混混吗?林卿卿心里想着,任由她拽着走。
很快,两人走到了一丛槐树林中。
淡黄色的槐花一串串的挂在枝头,散发着清甜的气息,被枝丫间漏进来的阳光一打,竟有些晶莹剔透。
如果没有厌烦的人在身旁,还真是很美的风景,林卿卿心想。
她吃过亏,此时并没有用全部心神去看景色,而是提起戒备,一直警惕着林佩佩的举动。
只见林佩佩的眼珠子不停转动着,口里说着些没头没脑的怪话,也不知道是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还是缓解自己的紧张。
蓦地,林卿卿注意到她的一只手伸进袖子里,而后扯出来一条手帕。
“林卿卿,你看我这条手帕,好不好看?”林佩佩拿出手帕后,就晃动在林卿卿的面前,“绣娘在绣这条手帕时,丝线在香粉里浸了很久,散发着淡淡的幽香呢!”
林卿卿下意识地屏住气。
“你闻闻看!”林佩佩不知她屏住了气,笑着举高手帕,往她面前送。
林卿卿往后一仰,避开了。
她不知这帕子有什么古怪,前世林佩佩害她没用这招。
只见林佩佩往她面前送,不停地又闪又避,只不去碰。她想,林佩佩一直嫉妒她的容貌,若是弄了有损容貌的东西在上面,一旦碰到了,她的脸可就毁了。
她一直躲闪着,不去碰那帕子。林佩佩很快不耐烦了,眼神忽然变得凶狠,捏着手帕就往她的脸上按来!
林卿卿眼神一暗,抓住她的手腕,反手就是一按!
手帕按在了林佩佩的脸上。
林卿卿想着,不管那帕子上有什么,都还给林佩佩就是了。
而如果那帕子没毛病,只是普通的帕子,也没有关系,她还不能跟林佩佩开个玩笑了?
这样想着,就见被帕子盖住口鼻的林佩佩蓦地瞪大眼睛,眼神满是不可置信。随即,她大睁的眼睛缓缓失去光彩,整个人像没有骨头似的往地上倒去。
林卿卿瞳仁一缩,立刻松开了林佩佩的手腕。
林佩佩彻底倒在地上,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若非胸口还在起伏,林卿卿几乎以为她死了!
半晌,林卿卿缓缓眯起了眼睛。
“林佩佩?”她伸出脚尖,踢了踢林佩佩。
林佩佩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目光落在掉落在一旁的手帕上,林卿卿的眼神越来越沉,口里一声冷笑:“自作自受!”
“小姐?”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小小的声音。
林卿卿转身,只见迎春猫着腰藏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探出半边脸,朝她看过来。
“出来吧。”林卿卿对她示意了一下。
迎春立刻提起裙子,朝这边跑过来。
刚才林卿卿给她打了个眼色,叫她别走远,晃过林佩佩的视线就折回来。因此,才这么快就回来了。
跑至跟前,看着倒在地上的林佩佩,迎春惊讶地道:“二小姐怎么了?”
“她想用帕子捂我的脸,被我反按在她自己的脸上。”林卿卿说道。
再看地上的林佩佩,眼神冷冷的。
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狠毒。前世推她下坡,害她差点被辱。这回迷晕她,不知道又要把她怎么样?
迎春闻言,瞪大了眼睛:“二小姐这是想干什么?”
把小姐叫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又迷晕过去,难道是想把小姐一个人丢下?小姐长得这么美,一旦落了单,遇到个不测怎么办?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上前,踢了林佩佩几脚:“坏人!让你使坏!”
一连踢了好几脚,踢得林佩佩的身子都滚了几滚。但她这样大力,林佩佩却没有醒来。
“好了。”想到迎春的大力气,林卿卿有些怕她把林佩佩踢坏了,“我们走吧。”
“我们把二小姐丢在这里吗?”迎春看了躺在地上的林佩佩一眼,讶异地道。话落,就见林卿卿的神情一冷,她连忙解释道:“活该!就丢下她!让她躺在这里吃苦头!最好有虫蚁咬的她满身包!恶毒的女人!”
被虫蚁咬的满身包?林卿卿不禁心想,迎春未免太天真了?
前世,她跟林佩佩没结下什么梁子,林佩佩就能找来小混混辱她。如今她害林佩佩不浅,林佩佩定然恨死她了,怎么可能迷晕她,只叫她被虫蚁咬?
“我们走,不管她。”林卿卿抬脚往外走。
不管林佩佩打算怎样害她,最后都只会害到她自己的身上。
两人离开小路,往阳光明媚的大路上行去。
迎春看着林卿卿破了个口子的下摆,道:“小姐,您的裙子破了,这样穿着未免不妥。您在这里坐一坐,奴婢去给您取衣裳。”
“好。”林卿卿点点头。
迎春举目四望了一番,找了一个有树荫的地方,又搬了一块大石头过来,拿帕子擦干净了,对林卿卿道:“小姐坐,奴婢这就去了。”
说完,一溜儿小跑,很快不见了身影。
林卿卿走到高及她膝盖,宽有三尺余的大石头前,久久没动。
她总算知道,迎春的力气有多大了!
这样巨大的石头,迎春搬起来的时候,粗气都不带喘的!
只见上面被擦的干干净净,明光铮亮,林卿卿心里暖融融的,坐了下去。
耳边是清脆的鸟叫声,空气里弥漫着清新的花香,日头微醺,林卿卿坐着坐着就出了神。
不知过了多久,被一声怒喝唤回了神。
“林卿卿!”黄氏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来到了林卿卿的面前,“佩佩呢?”
林卿卿看着她焦急的面色,讶异挑眉:“她没回来吗?”
她刚才发起了呆,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但迎春还没回来,想来也没有很久。
林佩佩没回来,那就是还没醒?想起那条手帕,林卿卿心下冷笑,一点儿担心都无。
见她不咸不淡的样子,黄氏气不打一处来,扬手朝她脸上甩过来:“你对佩佩做了什么?”
林卿卿往后一仰,躲过她的掌掴,看着黄氏已然狰狞的面孔,讥嘲道:“我对她做了什么?我能做什么?”
“是我问你,你怎么问我?”黄氏怒道。
“好,我说。”林卿卿挑了挑眉,“佩佩啊,非要带我去偏僻的地方看景儿,我不去,她便拉我去。还撕坏我的裙子,借故撵走我的丫鬟,只叫我一个人去。”
说到这里,林卿卿凑近黄氏问道:“夫人可知道,佩佩想做什么?”
黄氏的眼神剧烈变幻起来。
这是她给林佩佩出的主意,叫她把林卿卿单独引开。
那手帕上沾的强力迷药,是她弄来的。就是想趁着今日,叫林卿卿再无翻身的机会。本来一切都好好的,迎春被支开了,林卿卿也被叫到地方去了。可她在上面等了又等,却不见林佩佩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