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月色很美——陈衣归
时间:2018-11-13 11:58:29

  看了一会儿,叶卿小声问谢誉:“你上次说的程晚,她是程老师的女儿?”
  “是啊。”
  “一直都是?”
  谢誉抬起看笑话的脑袋:“你这问的什么意思?”
  叶卿不知道怎么接话。
  谢誉说:“以前可能不是吧。”
  不过,他又说:“你要想知道你可以去问她,别人家里的事情我也不好说。”
  叶卿的质疑点到为止。
  谢誉继续看笑话,笑到笑不动,撑着脑门喊救命,“我的天哪这都是什么魔鬼写的啊??”
  许小寒回头看着他,跟他一块儿笑。
  叶卿觉得这个女孩特别奇怪,不管谢誉干什么她都觉得好好笑。
  谢誉讲无聊的笑话她要笑,谢誉回答问题她要笑,谢誉笑她也要跟着笑。
  好像她所有的笑点都是围着他转的。
  青春期女孩的小心思在这些浅显的细节里暴露无遗。
  最后一个胡澍被叫到讲台上的是时君以,听说班长这次没考好,大家喜闻乐见,都能给自己的差劲一个台阶下。
  胡澍讲完他的卷子,把时君以喊到外面去谈心了。
  下课铃声响了之后,两人才进班。
  时君以的表情仍然平静,没有人会看到他咬紧的牙关。
  胡澍一刻不离开教室,就没人敢下课。
  他在门口杵了会儿,喊人,“谢誉。”
  “啊?”
  “你出来。”
  “出去咋的。”
  胡澍怒了,一口气憋的脑袋通红,吼他,“来我办公室接着笑!”
  班级里的氛围一扫沉闷,男生女生开始发出憋笑声。
  ——
  冬至一阳生,日子开始变长。
  快要过圣诞了,学校里的节日气氛挺浓厚的。
  午间饭点,叶卿漫不经心地迈着步子,走进小炒店。
  他脱去厚重的棉服,露出里面雪白的短衫。袖口之下骨骼分明,肤白胜雪。
  叶卿用指骨刮了一下自己的鼻梁,一片雪花变成水珠。
  他点了一桌的菜,虽然吃不完,但是很有安全感。
  出了食堂,叶卿是真的不太会一个人吃饭,他的口味很挑剔,来这里半年有余,仍然没有摸清这里的食物哪些是好,哪些不好。
  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检验。
  像是某种恶趣味。
  店内用餐的女孩们有一些惊奇与高兴,秀色近在眼前,今天的饭菜都十分好吃。
  上前拼桌的女孩扎着一个低马尾,麻雀尾巴一样的头发在视线里扫来扫去,发圈上有一只蝴蝶。
  “叶老师好啊。”
  等叶卿料到是在喊自己之后,简喜乐已经笑眯眯地看了他半分钟。
  “简老师好。”叶卿点点头。
  简喜乐笑嘻嘻的。
  时君以跟在后面进来,无论日子过得多么糟糕,他俊朗的模样仍然是女生议论的重心。
  他的偶像包袱也仍然很重。
  叶卿问,“阿姨还好吗?”
  “嗯。”时君以点头,“那天谢谢你。”
  “谢过了。”
  时君以扬起唇角笑起来,他的眼睛天生湿漉漉,很能打动人,想温顺的小动物一样。
  简喜乐跟时君以关系挺好的,小姑娘每周末都去找他补习。
  简喜乐这人看起来就比时君以真诚许多。
  她有时候会出来跟着叶卿蹭吃蹭喝,反正他这么一大桌也吃不完。
  时君以的状态如常,叶卿不知道他妈妈是否安好,也不知道他爸爸是否再来刁难。
  菜端上来,叶卿拿筷子。
  还没夹菜,手一抖,筷子咣一下撒在桌面。
  他被人抱住了。
  谢誉站在叶卿身后,将他拥着,双臂勒住他的肩膀,贴在他耳边说话:“要不要一起过圣诞?”
  叶卿说:“我妈不让我跟你玩。”
  “那好办,我带一个妹子,你带一个妹子。”他认真地出主意,“你带你姐,我带你的小白兔。”
  叶卿的“不去”二字已经到了喉咙口,被硬生生吞了回去。
  “随便。”他说。
 
 
第十九章 
  岁寒之后, 大大小小的冰雪项目开始运营起来。
  圣诞节的小镇很热闹,还有很多从外地赶过来体验北方风情的游客。
  程晚坐在麦当劳门口,贴着冰冷的小丑。
  她搓搓手心, 看了眼时间, 跟谢誉约的是九点半,现在才八点多。
  好想进去坐一下, 程晚看了看店里。
  可是, 她好像没有带那么多钱。
  数完几张碎钱, 把它们整理好的塞进上衣口袋。
  她抬头, 看到正在过马路的男孩女孩。
  男孩温雅修长, 文质彬彬。
  女孩削肩细腰, 表情冷冰冰的。
  就和那年正月十五,在城墙之下看到她时一样的感觉。
  程晚觉得,她要是能有严禾这么漂亮,一定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那一天在学校执勤的时候看到严禾, 程晚是很慌张的, 她没有做好准备, 无法应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往事。
  而这一次,除了惊讶,还有一点感动。
  她站起来, 正好迎上严禾的视线。
  那张冷冰冰的小脸上眉间一皱, 若有所思。但她最终没说什么。
  程晚走至二人跟前, 她先开口:“姐姐好。”
  严禾挺恼火的样子, “姐姐一点都不好。”
  她严肃地看着叶卿:“我们到底为什么要走那么多路到这破地方来?”
  叶卿穿一件普通的黑色夹克, 衬得双腿修长。
  程晚又小声说了句:“哥哥好。”
  低下头,目光落在他的鞋尖。
  叶卿“嗯”了一声。跟严禾说:“最近的滑雪场在这里,况且地方不是我挑的。”
  他拉了一下严禾的帽子,示意她别再生气,“进去吃饭。”
  严禾一边拽拽地发牢骚,一边迫不及待地往里面走。
  叶卿跟程晚逗留在门口。
  他漆黑的眼中现出一个轮廓分明的她。
  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楚楚动人。
  “吃了吗?”他问。
  “没有。”
  “一起。”
  程晚点头。
  他走了两步,又缓缓停下了,看着她说:“我叫叶卿。”
  “我叫程晚。”
  她说完,抿唇一笑。
  这一笑,让他找回一些当年的感觉。
  叶卿点了两份儿童套餐加几个单品,套餐里面的薯饼严禾很喜欢。
  她认真地享用起食物来,就忘记了这“破地方”的烦恼。
  这个小镇的位置的确比较偏,但是有好几个4A级旅游景区,所以还挺热闹的。
  严禾一边吃薯饼,一边看着程晚。
  她打量了半分钟,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没有说什么。
  两个薯饼不够,她又去买了两个薯饼。
  从她轻快的脚步就能看得出来,严禾很享受她的薯饼人生。
  餐桌上剩下叶卿和程晚。
  程晚扎着马尾辫,没有刘海。脸庞打理得很干净,皮肤白白的。发际线之处有两条短须,凌乱得可爱。
  她喝牛奶的样子很认真。
  吸管的口被咬得扁扁的,跟小孩子一样。
  “程晚。”叶卿突然想喊她的名字。
  “嗯?”她软绵绵地应。
  “没什么。”
  九点一刻,三人出门。
  恰好一辆深蓝色的宝马开过了红绿灯路口。
  三双眼睛盯着宝马车顶的两只粉红色的猫耳朵。
  眼见它减了速,缓缓地停在路边。
  推开后车门的少年活蹦乱跳地跑了出来。
  谢誉穿了件火红的冲锋衣,像一团小火苗,一声招呼没打就往麦当劳门口跑了。
  跑出去两步听见后面狂按喇叭的声音。
  他揉揉耳朵回头,皱着脸说,“又咋了啊?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叭叭的。”
  车主缓缓降下窗户,露出妆容精致的一张脸,说话声音冷冰冰,“你朋友哪个,带跟前儿来我看看。”
  “我朋友哪个?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知道不,满大街,哪个都是我朋友,您可少操心吧,鱼尾纹都往头发里长了。”
  谢妈妈生了两秒钟的气,扭头说,“你少跟我打哈哈,晚上八点之前回来,听见没。”
  “听见听见听见,八点不回我就大猪蹄子!”
  谢誉给他妈作揖,“求求您赶紧把车开走,交警都飞奔来给您拜年了。”
  “哼,跟你爸一个臭德性。”妈妈关上窗,踩油门走人。
  谢誉目送妈妈的车离开,双臂一抱,“哼,跟你爸一个臭德性。”
  他品着这句话,走到一个女孩身边。
  谢誉背着手在严禾面前晃悠了一阵,她终于看向他。
  谢誉弯腰,与她视线齐平,“有没有见过驯鹿?”
  严禾摇头。
  “那你回头。”
  她忐忑地转身,车水马龙的大街,人挤人,车挤车,哪里有什么驯鹿???
  “你骗——”
  再回过头,谢誉头上多了两个可爱的鹿角。他笑眯眯的,“你看这个。”
  严禾诧异地看着他。
  “可爱吗?”
  她白眼一翻,“无聊。”
  “给你要不要?”
  没接话,在他看来就是答应了。
  谢誉把发饰拿下来,小心地安在严禾的小脑袋上,她扎了一对双马尾,与这双驯鹿耳朵相得益彰。
  没戴稳,等谢誉把手放下了,她稍微动了动那发饰,戴牢一点。
  严禾跟在叶卿后面,谢誉好像没跟上来,她便放慢了步子,用余光看到他的身影,跟他一起走。
  叶卿也慢下来一点,看到严禾头上的东西,他好奇地用手弹了一下,给她整歪了。
  严禾气死了,把他手推开,“哎呀你别碰我的角!!”
  叶卿恭维不起她的脾气,不敢招惹了。
  过了会儿,严禾瞄他一眼,冷酷地说:“我这样像不像傻逼?”
  他没说话。
  她抱着双臂,“你直说吧,我不会打你的。”
  “像。”
  严禾一挥手,巴掌落在他后脑勺,“胡言乱语。”
  她若无其事,往远处走。
  叶卿揉了揉吃了痛的脑袋。
  少女心,海底针。
  一行人走向缆车售票处。
  通往半山滑雪场的最快路线只有缆车。
  本来冲在最前面的严禾在快入口的地方突然停下了。
  她转身走到跟在最后的程晚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严禾突然往前,有点吓人。
  程晚“啊”了一下,她用寻求帮助的眼神看了看叶卿,“我叫程晚。”
  “我们在哪里见过。”严禾用笃定的口吻说。
  “有可能在路上碰到过。”
  程晚没想到,禾姐姐居然没记起她来。
  她一时不知道高兴还是难过。
  严禾看了她半天,“你是不是认识江措?”
  严禾对人的记忆不太好,看到程晚的时候只是觉得眼熟,而且好像是跟江措有什么瓜葛的一张脸。
  叶卿手臂挡在二人之间,把程晚拉走说:“不认识,车来了。”
  严禾摸了摸自己的鹿角,眼中充满了困惑:“有些蹊跷。”
  车厢比较狭窄,是两人间。
  严禾不管那么多了,高兴地跨了进去,谢誉跟在她后面。
  程晚和叶卿前后脚踏进后面一节车厢。
  看着门被阖上的时候,程晚突然有一点紧张。
  缆车沿着长长的索道往上滑行,脚下一块玻璃板,低头看去是万丈深渊。
  北城的森林覆盖面积很广,满眼看过去都是深绿色。
  严寒的季节里,有一些沉闷的生机。
  程晚乖巧坐着,她大多数时间在看风景,时不时瞄一眼对面的叶卿。
  叶卿面色不冷淡,但始终没什么表情。
  第五次偷看的时候,两人对视上了。
  她咬着手指头低下了头。
  叶卿往旁边挪了挪,空出身边的位置,沉声道,“过来。”
  “啊?那样会不会不平衡……”
  “掉不下去。”
  程晚犹豫踌躇片刻。
  “坐到这边来。”叶卿说。
  她挪了位,坐在他身边,被男性气息包裹,程晚挤在边边角里面。
  “你紧张什么?”
  “我有一点点恐高。”
  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喜欢说“一点点”。
  什么都是一点点,一点点不舒服,一点点疼,一点点恐高。
  不管心里多么难过,被这么一说,仿佛真的只有一点点似的。
  他自然地垂眸,静静地看她。
  皮肤白的女孩,发色都有些泛黄,在阳光下,金光闪闪的几根头发调皮地翘在她的额头上。
  像扇子一样的睫毛一上一下,在他的角度看去,恰好把她一双明亮的眼波盖得朦胧。
  叶卿松散下了坐姿,抬了一下下巴,“不要紧张,抬头看看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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