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的娇软白月光——盘丝佛
时间:2018-11-26 09:37:03

  姜琴娘顺手帮着搀老妇人另一只臂膀:“不用客气,我也是罗云村长大的,就是回自己家,哪里需要招待。”
  这话说完,她似乎才想起楚辞,当下介绍说:“这位是重华的西席扶风先生,先生,这两位是我此前的婆母罗氏和妯娌张氏。”
  因着她又嫁了,其实彼此关系并不好称呼。
  楚辞扬袖,拱手见礼道:“老夫人好,夫人好。”
  罗氏接连摆手:“先生使不得使不得,先生是读书人,和我们不一样的。”
  罗氏有些局促,就是张氏都不晓得要如何应付了。
  楚辞微微一笑,高洁端方:“老夫人过誉,楚某从前也是乡野出身,并不如何特别。”
  罗氏看了看姜琴娘,见她没说什么,才笑着邀请道:“先生不嫌弃,就同琴娘一并来,吃的不算多好,但胜在新鲜,菜是现挖的,今早我还杀了一只刚打鸣的公鸡,鲜嫩的很。”
  姜琴娘微微皱眉:“都跟您说过了,莫要这样,我现在过得很好,您养点牲畜也不容易,留着给小辈用。”
  罗氏粗糙的手摸着姜琴娘手背,一低头眼睛就湿了。
  张氏叹息一声,摸了帕子给她:“嫂嫂,娘她念你的很,你就让她表表心意,咱们家有你这些年照拂,也比从前好过多了。”
  罗氏收敛了情绪:“对,老二如今跟着个老匠人学做木活的手艺,老的身体健壮还能下地,我和张氏就养养蚕,来年开春,准备送大孙子去上私塾,束脩我都准备好了,你不要操心。”
  一家子人口简单,罗氏膝下两个儿子,大的几年前战死沙场,小的已经娶妻生子,目下在学手艺,家中并无多少额外开销。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见没外人,便打开钱袋,从里头摸了六两银子出来,罗氏和张氏各自三两。
  “这是公输大伯今年送来的,你们拿好了。”罗云村这样的村子,普通人家一年的花销也不超过十两,她给了六两出去,怎么也算很丰厚的。
  张氏顺手就将那三两给了罗氏:“娘,你管着就成。”
  如今家里只剩老二一子,张氏并不担心罗氏会将银子拿去补贴他用,还不如一应交出去,总归往后都是她的,还能让老人家高兴。
  果然,罗氏高高兴兴地收了起来:“好,我给你收着,你要用就跟我说。”
  转头,罗氏又问:“琴娘,你说老大那异姓兄弟每年都这样送银子来,往后他要回来了,咱们是不是该去看望看望?”
  姜琴娘早考虑过了:“
  您不用担心,我冬天的时候都有送厚实的棉衣过去,等公输大伯从沙场上回来,我去瞧瞧他,他若有难处我能帮上的都帮。”
  一直站边上从头听到尾的楚辞眸光微凛,棉衣?
  他似乎想起什么,忽的勾起嘴角冷笑了声。
  一行人慢吞吞地到罗氏屋里,今个一大家人都在,楚辞进门就见一精神矍铄的老翁,还有一皮肤黝黑的汉子。
  姜琴娘又与他介绍了番,老翁自然是白长寿,罗氏之夫一家之主,汉子叫白铁头,是罗氏的二儿子,张氏夫婿,家里本来还有个四岁的小孩儿,这会正同苏重华在外头玩耍。
  姜琴娘人没坐下,就道:“家里可是有香烛?我想同青松上一柱香。”
  白青松,正是姜琴娘第二任亡夫的名讳。
  白长寿点了点头,他搓了下指关节粗大的手:“去吧。”
  姜琴娘遂同罗氏去了供奉灵牌的小祠堂,云村的人都是同宗,所以灵牌自然也是都是摆在一块,白家祠堂恰好就在村中央。
  楚辞瞧着她出去,光晕打下来,将她背影染上一层不真切的朦胧感。
  白长寿和白铁头都是目不识丁的乡下人,见楚辞穿着光鲜,一身气度斯文君子,一时间竟是找不到话说。
  张氏自顾自去了灶房,烧了热水端上来后,便没再露脸。
  白长寿踟蹰良久,拘束的道:“先生随意,随意。”
  楚辞呷了口茶水,他撩袍起身:“我去外头看看。”
  白长寿连忙吩咐白铁头:“老二,你跟着先生,随先生吩咐。”
  白铁头是个木讷的老实人,一脸憨厚,楚辞打量他眉目,瞧出几分的熟悉来。
  他背着手,站在院落竹篱处,竹制的门庭虽不够奢华,可多了几分质朴纯粹,篱上还攀援生长着粉色的山蔷薇。
  这时节,正是山蔷薇盛开的时候,小朵小朵的娇艳花朵藏在翠盖之间,香气扑鼻,惹来蜂蝶嗡嗡。
  楚辞背着手远眺山峦,放眼看去,满目都是苍翠桑树,或深或浅的簇蔟叶片,叠峦而起,颇有一番波澜逶迤的美。
  “你哥不在后,琴娘是怎的又嫁到了苏家?”楚辞忽的问。
  白铁头愣了下,瓮声瓮气的道:“大哥曾送回来一封放妻书,嫂子被罗村娘家的人接了回去,她弟弟要娶亲没银子下聘,他们瞒着嫂嫂以五十两的价格把人卖给了苏家。”
  楚辞怔然,星目之中寒凉乍起:“哼,五十两可真便宜。”
  白铁头点了点头:“我爹赶去的时候嫂嫂已经被苏家人带走,我们也没办法,早知道姜家会那样做,大哥那封放妻书就不会给嫂嫂。”
  楚辞思忖片刻:“琴娘和罗村娘家人可还有来往?”
  闻言,白铁头摇头:“苏家大公子那会还没死,他让姜家人签了契,嫂嫂现在是苏家人,和姜家没关系。”
  楚辞皱起眉头,心头暗潮翻涌,森寒冰冷:“那契呢?”
  白铁头摸了摸后脑勺,老老实实地回道:“这个我不晓得,没听嫂嫂说过,约莫那契在苏家吧。”
  楚辞没说话,他站在竹门庭的阴影里,有蔷薇藤条够出来刮着他袍裾,他脸上的表情就讳莫如深。
  白铁头看了他好几眼,犹豫道:“先生,我家嫂嫂人很好,也很守妇道,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他似乎担心楚辞会有成见,便想多说几句姜琴娘的好话,可人嘴笨,憋了半天只说出来这么一句。
  楚辞斜他一眼,神色意味深长:“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说着,他往后退了两步,站到烈日下的竹篱边,一手靠竹篱上,一手随意掐了朵山蔷薇。
  白铁头眼瞳骤然一缩,整个人有片刻的恍惚,眼前的人一瞬间仿佛很眼熟,就好像他很多年前见过。
  楚辞嗤笑一声:“白憨子?当真憨,和你大哥可一点都不一样。”
  “啊!”白铁头怪叫一声,指着楚辞结结巴巴地道:“你……我记起来了……你是……是……”
  说了半天,他还是记不起名字来,只晓得这人是当年确实是见过的,还曾在他家住了一段时日。
  “公……公……”白铁头使劲挠头发,不确定地想起个名字来,“你是公公输……”
  “老二,你和先生站门口作甚?”冷不丁罗氏声音响起。
  楚辞回头,就见搀扶着罗氏的姜琴娘脸色正正站在他背后,距离不过一丈!
 
 
第21章 我是寡妇
  姜琴娘恍惚,她看着楚辞,打着圈的光晕里头,粉蕊翠盖,迎风招摇中,长身而立的男子,眼熟得让她脑海中某个名字呼之欲出——
  公……
  不对!姜琴娘刹那回神,公输人分明是在沙场上,且也没这么年轻。
  她收回目光轻声道:“先生日头烈,莫要中了暑气。”
  楚辞抿了抿嘴角,他深沉地望她一眼点头道:“我晓得。”
  话毕,姜琴娘搀扶着罗氏迈进门庭,进了屋。
  白铁头摸了摸后脑勺,似乎不明白姜琴娘怎的没认出来:“公……”
  楚辞睨了他一眼,那一眼寒凉如薄冰,又似利剑锋锐,让白铁头瞬间噤声。
  眼见姜琴娘和罗氏已经进了屋,楚辞才意味不明的道:“不准跟任何人说,听到没有?”
  白铁头瑟缩了下,很小声地凑过去道:“公输哥,你咋和从前长的不一样了?”
  楚辞是白青松异姓兄弟,自然白铁头叫他一声哥也没错。
  他扬起下巴,嫌弃的道:“什么叫不一样,我从来都长这模样,是你眼瞎。”
  白铁头困惑不已,他记得多年前公输住家里之时,分明披头散发,一脸胡茬,脸色蜡黄,眉心也没有那一线红竖纹,根本就是个沧桑的中年汉子模样,这会竟然还长年轻了。
  楚辞看出他心思,没好气地拂袖道:“我那会不是养伤么,自然会脸色不好。”
  说完这话,念着这人是个实心眼的,他不放心地又叮嘱道:“嘴巴严实点,连你媳妇都不准说,记住了?
  白铁头点了点头,咧嘴一笑:“我不说,我谁都不说。”
  见这比他还高的汉子老实巴交,又憨实的紧,到底是自家兄弟的手足,楚辞不免多问一句:“你媳妇待你可好?可还孝顺?”
  这下,白铁头笑地眯起了眼睛:“好!张氏待爹娘和我都很好,又会教养孩子,爹娘喜欢她,我我也喜欢她。”
  楚辞哼了哼,他可不是好糊弄的,那张氏一看就很精明,但好在目下瞧着本性不坏,分得清轻重。
  “好生过日子,有难处就来县里苏家找我。”他拍了拍白铁头臂膀。
  当年在沙场上,白青松为他而死,他便发过誓,不管是姜琴娘还是白家老小,那都是他的责任。
  这般想着,他又说:“你儿子明年启蒙,先找个私塾读着,等到了年纪,我举荐他进白泽书院,让他好生读书,日后也考个功名,总不能三辈人都窝在这乡野村郊的。”
  白铁头见他板着脸,心头发憷,不自觉听从安排:“知道了,公输哥我会让他认真念书。”
  抬脚正欲往里走的楚辞蓦地驻足,提醒道:“我姓楚名辞,字九卿,号扶风,公输是假姓,莫要再喊了。”
  白铁头小鸡啄米地点头,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生怕弄错了。
  午食是在白家用的,想着姜琴娘要回来,罗氏今个一大早就在准备,不仅去田野间挖了鲜嫩爽口的野菜,还将家里唯一一只刚打鸣的公鸡给杀了。
  乡下人不重繁文缛节,白家并未将姜琴娘视作外人,是以一家人不曾分桌,都聚在一块,围着圆桌用。
  白长寿心头也是高兴,他将往年埋的酒挖出来,除却两个小孩儿,每人面前都倒了一盏。
  “图个喜庆。”他笑眯眯地夹起两个鸡腿,“苏小公子来用鸡腿,白狗蛋这是你的。”
  因着孙子还小,又没正式启蒙,白家人大字不识,小孩儿便还不曾取大名,随口喊着贱名也好养活。
  白狗蛋要比苏重华小一岁,长的有些矮小,但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很是聪明伶俐。
  他没见过楚辞,在饭桌上捧着小碗怯怯地看了好几眼。
  白铁头心头一动,他觍着脸问楚辞:“公……不是九卿哥,你有学问,能不能帮狗蛋取个大名?”
  白长寿紧张地看了楚辞一眼,呵斥道:“老二,你唐突了先生我揍你!”
  姜琴娘也是狐疑地看过来,她总觉得楚辞和白铁头之间,好似瞬间就熟稔了。
  楚辞摆手笑道:“我同铁头投缘,起先在外头认他做了弟弟,既然是兄弟,狗蛋那便是我晚辈,你们不嫌弃,这个大名我便当仁不让。”
  白长寿讶然,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白铁头,所以自家傻儿子这是踩了狗屎运了?
  张氏反应很快,喜笑颜开道:“那就多谢先生了。”
  姜琴娘微微皱眉:“先生,你不必……”
  “琴娘,”楚辞打断她的话,“我是真认了铁头做兄弟的,没有旁的想法。”
  姜琴娘不好再说甚,她甚至都想不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一个满腹经纶的夫子,一个白丁村夫,怎的就能说到一块了。
  楚辞看着白狗蛋,略一思忖道:“旭阳初升,轩浩盛威,便叫旭轩吧,白旭轩。”
  “旭轩,白旭轩……”白长寿念叨几声,顿觉这名字再好不过。
  楚辞指尖蘸水,在桌上轻轻滑
  过,旭轩两字跃然其上:“这般写的,寓意前途如日广博。”
  白铁头和张氏都凑过来看,张氏比白家人稍好一些,稍微认识几个字,勉强将旭轩两字记在心里,往后别人问起,至少说的出来。
  取罢大名,白长寿便招呼着用饭,乡野之家,吃得不精细,但却别有一番风味,偶尔用一次,也挺新鲜。
  平素有些挑嘴的苏重华硬是吃撑了,小肚子圆鼓鼓的,一放下碗筷,就同白旭轩跑得来不见人影。
  仲夏昼长,大伙晌午都有休憩片刻的习惯,待白家人三两休息去了后,姜琴娘同赤朱躺了会,她睡不着遂起身出了厢房。
  攀爬满山蔷薇的竹制门庭阴凉处,眼熟的蟹壳青长衫人影靠门而立。
  转过头来,楚辞弯了弯星目:“大夫人也是不困乏么?”
  姜琴娘点了点头,她看着他欲言又止。
  楚辞朝她招手:“大夫人好像有话要说,不若过来这里有过堂风很是凉快。”
  听闻这话,姜琴娘咬唇,缓步过去,两人一左一右,隔了一丈远。
  “先生,白家曾是我夫家,从前待我也很好,我不会不管他们,但是先生不必因着我的缘故,对白家多有照拂。”姜琴娘轻声道。
  她不喜欢这样,就好像分明是自己该负重的责任,结果全被他给背了去,两人又非亲非故,这会让她觉得哪里都不对味。
  楚辞低笑了声,他的笑声醇厚发沉,好听得像是翡翠相互撞击的声音。
  “大夫人你多虑了,”他眼底滟潋,微荡波光,仿佛晴空下闪耀着细碎鎏金的琉璃湖泊,“白家人很质朴,一些对我来说举手之劳的事,并不算什么,且我幼时有过一个弟弟,如铁头一样憨厚,只是可惜后面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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