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喜一家人——一夏天
时间:2019-01-12 09:59:56

  贵和明白眼界的重要,立时提建议:“让你姑父领你去见见世面,以后拿出去吹牛也能唬唬人。”
  珍珠眼巴巴望着景怡:“姑父会带我去吗?”
  景怡笑道:“看你说的,只要你想姑父就带你去。”
  她赶紧向父亲提申请,秀明不愿与金家沾边,但女儿的意愿远远高于他的感受,怎么忍心反对?
  珍珠很兴奋,随即又发愁:“可是我没有像样的衣服,出席那种场合得穿得很高级才行。”
  佳音知道她的小九九,警告:“别打算盘了,家里不可能花几千上万给你买衣服,那种有钱人的聚会不适合平民,我看你还是别去给你姑父丢脸了。”
  珍珠的喜色立即过期,美帆先替她抗议:“佳音,你干嘛总是贬低孩子啊,珍珠哪点不如人了?稍微打扮一下比好多千金小姐还强,做母亲的应该为女儿树立信心,怎么能动不动打击她呢。听你说这种话我都受不了,别说她了。”
  佳音很不反感美帆干预她对子女的教育,忍了很多次,这次还得继续忍,辩解:“谁让她那么不听话,要是有她弟弟一半懂事我会说她吗?”
  “你不能要求子女都是一种性格,就算是行道树也不可能一模一样,小勇有小勇的优点,珍珠有珍珠的优点,两个孩子都很可爱。”
  有二婶撑腰,珍珠大发感慨:“从小妈妈就瞧不起我,还老拿我跟别人家的孩子比,好像人家个个比我强,就我最没出息。”
  “你本来就没出息,考试成绩老是倒数,在班上的风评又差,我都不好意思去参加家长会。”
  “成绩又不能决定一切,妈妈见识太浅薄了。”
  千金是佳音那一派的,帮她训斥侄女:“有你这么跟妈妈讲话的吗?你这丫头才是目中无人,狂妄自大。大嫂,我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情,将来我的女儿要是这样,看我不狠狠抽她。”
  贵和不想理会这常见情况,却被她的话吸引注意。
  “你说什么?你的女儿,你是不是怀孕了?”
  千金愣了愣,难为情地摇头:“没有。”
  美帆也想起这茬:“你备孕都两三个月了,还没成功?”
  “嗯。”
  这是近来困扰千金的大难题,她和景怡的身体指标都合格,每晚辛勤耕耘,种子却迟迟不发芽,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景怡听她念叨好几次,不想她再有新的压力,忙说:“这种事不能急于求成,我们一点都不急,顺其自然就好了。”
  美帆以己为鉴,劝他们:“抽空再去检查检查吧,别是出了什么毛病。”
  她不意将夫妻俩推向难堪,千金又怀疑又郁闷,垂下肩膀不吭声,景怡也不知如何作答,现场犹如静置的米粥浮起一层硬壳。
  赛亮粗嗓抱怨妻子:“你在胡说什么,人家会有什么毛病?以为……”
  他嫌弃老婆没情商,自己也差点说出没情商的话,好在他反应够快,将“以为”后面“人人都跟你一样”这几个字咬了回去。
  “以为什么?”
  美帆追问,已靠直觉捕到丈夫的恶毒。
  赛亮道貌岸然:“没什么,总之别人家的事你少插嘴。”
  “我是关心千金和景怡,他们是你的妹妹和妹夫,你一点不在意?”
  美帆的质问成功转移千金的怨气,开始针对赛亮:“二哥只在意怎么赚钱,别的什么能入他的眼啊。又没有孩子,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你怎么又胡说。”
  景怡暗中抓住她的手,向赛亮赔笑:“她说错了,你们别介意。”
  珍珠惦记明天的服装,不能让众人忽视这个议题,大声哀叹:“我的衣服怎么办?明天该穿什么去啊。”
  景怡不希望再有争吵,忙说“别担心,姑父给你买。”
  佳音正要阻拦,秀明跳了出来,他这几天和妻子闹别扭,故意在公开场合装聋做哑,这时到底没忍住。
  “你是她爸爸吗?我女儿的衣服我来买,用不着你多事。”
  佳音便改口教训他:“你想彻底把她惯坏吗?家里可还欠着债呢,没有多余的钱给她浪费!”
  她不打算再纵容丈夫的脑残和任性,该作对时绝不手软,秀明听她连欠债的丑事都抖落出来,气得面青面黑,差点捏断筷子。
  说者无心,听者都急了,千金先问:“大嫂,你们欠了什么债啊?欠多少?”
  佳音无意引发担忧,忙含笑搪塞:“就是正常的资金周转,没事,很快就能还上了。”
  美帆见大哥雷公上身一般,怕他动怒,出面替大嫂和侄女解围。
  “不用浪费钱,珍珠,二婶有很多好看的晚礼服,好几件适合小姑娘穿,待会儿你跟我回家我找出来给你,保证比买的还漂亮。”
  她所言不虚,晚间就回原先的住处取来一套优雅别致的蓝色礼服,还替珍珠设计了发型和配饰。
  珍珠装备精良,次日踌躇满志地跟随姑姑姑父来到金永继的家,尽管做好大开眼界的准备,仍被那金碧辉煌的豪宅震撼,纯欧的房屋复制了欧洲古堡样式,前后花园比足球场还大,据说负责栽培养护的园丁就有四名之多,其他常驻服务人员不下二十人。与其阔绰程度相比,景怡的住宅只能算中等人家。
  景怡一家到场后先去见主人,珍珠留心观看环境,只见铺满进口大理石的豪阔餐厅里帷幕华丽,陈设气派,各类金银玻璃器皿闪闪发光,冰琼彩玉般的巨型水晶流苏吊灯从七米高的穹顶垂落下来,再为餐桌上林立铺陈的金齑玉鲙镀一层奢华庆辉。现场男男女女们华衣炫服,姿势极尽高贵之能事,看情状更像一场表演。
  金永继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方口阔脸膀粗腰圆,笑起来眼睛眯成缝隙,肉乎乎的大鼻子像油亮的香肠挂在面门中央,的确很有富贵气象。
  他的弟弟金永盛也在场,听说只比景怡大一岁,长相遗传得没那么失败,大致继承了金家男人清俊干净的容貌,不过与景怡的明朗不同,眉眼里总溢出一股子邪性,仿佛躲在森山老林里觅食的豺狼,两相比较,金永继还多点亲和力。
  这人见了珍珠两眼泛光,不介绍站在身边的妻子,直接朝她示好:“想不到景怡的侄女这么漂亮,眉眼好像张柏芝啊。珍珠,你多大了?在哪儿上学?”
  珍珠礼貌回答:“我刚满十七岁,在友谊中学读高二。”
  “十八姑娘一朵花,你还含苞待放就这么美,等到了花开的时候不知会迷死多少男人。”
  男人的眼神散发出雄性生物的恶臭,珍珠强笑一下,悄悄扫视他美丽端庄的太太,女人淡定地应酬其他人,似乎习以为常。
  她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有钱人的夫妻状况吧,貌合神离,连虚情假意都谈不上了。
  景怡熟知堂兄的恶癖,上前一步隔开他和珍珠。
  “永盛,你是长辈,说话庄重一点吧。”
  金永盛仍不知羞耻地笑:“我是在夸奖小辈,珍珠,你觉得叔叔说话中不中听啊?”
  珍珠一阵恶心,勉力敷衍:“谢谢金叔叔。”
  大概是她容貌太美又出身寒微,容易给财大气粗者便于征服的印象,金永盛这种百战百胜的老玩家动了小试牛刀的念想,先进行诱拐:“来,叔叔带你去那边玩,今天来了好几个明星,你一定都认识,我让他们陪你聊天。”
  他刚伸出爪子就被千金拨开。
  “你干什么,别拉拉扯扯的,她还是小孩子。”
  金永盛好像没瞧见她森严的神情,嬉笑:“弟妹,你也太见外了,我们是一家人,你的侄女就是我的侄女,交给我照料你还不放心吗?”
  “谁会让黄鼠狼看鸡。”
  千金说话一点不留情,这男人恶名昭著,她恨不得老公跟他断绝关系。
  金永盛一直拿她当贱民,也不想对她客气,威胁质问:“你说什么?”
  景怡知道这二堂兄是败家的烂泥,家族中人人鄙视,得罪了也不要紧,无视他,对金永继说:“永继哥,我们去那边跟几位熟人打个招呼,待会儿再聊。”
  金永继脸上一团和气,也对眼前的小摩擦视而不见,携夫人接待贵宾去了。
  珍珠随长辈行动,千金郑重警示:“那金永盛是个大色狼,专门包养嫩模和十八线小艺人,看见漂亮女孩子骨头就发软,你千万别理他。”
  她正要跟侄女讲述坏蛋的恶行,一位穿银色礼服的美女走来问好。
  “珍珠。”
  “赵总!”
  珍珠惊喜地注视赵敏,这女人算是她的偶像,每次现身都给她提供新范本,今天的复古造型也带来不一样的美感,她真想送她一副相框。
  赵敏先向景怡夫妇问好:“金先生,我们以前见过,您还有印象吗?”
  通过秀明的叙述,她留在景怡记忆里的信息得到提纯,知道她是大舅哥的甲方,他又多付出了一分友善:“我哪儿能不记得呢,见到您真高兴。”
  接着介绍妻子和儿子,千金打量赵敏,果然名不虚传地漂亮,气质也温柔和煦,估计真是大哥的贵人。
  等长辈们行完礼,珍珠脱口问:“赵总,您也和金氏集团有交情?”
  她以为房地产商之间都是竞争对手,平时少有往来,殊不知他们盘根错节,时敌时友,为了利益随时能从死对头转为亲密战友。
  赵敏微笑:“金董事长是我的好朋友,我过生日也会邀请他。你今天真漂亮,真像个小公主。”
  她的夸奖如同鉴定证书,珍珠开心极了,由衷赞美:“谢谢,您更漂亮,像个高贵的女王。”
  “你这孩子嘴真甜。”
  景怡见侄女与赵敏投缘,让她陪客人说话,携家人去应酬其他亲友。
  赵敏问珍珠:“你爸爸呢?没和你们一块儿来?”
  “爸爸不喜欢这种聚会,是三叔建议我跟姑父过来见世面的。”
  “参加这种高级社交活动是能增长见识,听说筱桂芬待会儿也会来,到时我领你去见她。”
  筱桂芬是越剧界的名流,袁派唱腔的扛鼎之人,珍珠也主攻袁派和王派,非常崇拜她,听说能见到本人,不禁激动。
  “太好了,您跟她很熟吗?”
  “我们公司曾邀请她做过楼盘推广,她和我还算谈得来,你不是喜欢越剧吗?我让她指点指点你。”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珍珠心驰神往,乐得想原地起舞。
  一个中年人过来跟赵敏打招呼,珍珠看他一眼便愣住,这是个油腻老男人,不过常在电视新闻上露脸,是福布斯财富榜上的常客,身家几百亿。
  亲眼看到现实中遥不可及的人物,她好似初次飞上云端观光的小鸟兴奋忐忑,赵敏向那人介绍她,说是朋友的女儿,对方与之亲切交谈,珍珠大着胆子和他聊天,竟一点不怯场。赵敏暗暗称奇,这小姑娘生在平民家,面对权贵却不卑不亢,毫无小家子气,自己在这个年纪时可远远比不上她。
  那人不久辞去,珍珠松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能见到本人啊,比我想象的和蔼多了。”
  赵敏笑问:“你刚才一点不紧张吗?”
  她坦诚相告:“开始时有一点,但聊上以后就不觉得了,刚才我没出丑吧?”
  “没有,你表现得跟好,非常阳光自信,他一定以为你是哪个财团的大小姐。”
  “真的吗?”
  见她沾沾自喜,像是为信心多加了一个砝码,赵敏感叹:“怪不得都说父爱充足的女儿乐观自信,你就是最好的证明。”
  珍珠觉得这话很在理:“爸爸最疼我了,从来都夸我是最棒的,听见别人贬低我就会生气,搞不好还会当场跟人打起来。”
  “你很幸运,大部分女孩子都遇不到像你爸爸这么疼爱女儿的父亲。”
  “这个我也知道,爸爸平时常来学校给我送吃送喝,我被老师同学欺负了他也会立刻跑来保护我,我们班的女生都很嫉妒。”
  “好好孝敬你爸爸,你的福气都是他给的。”
  赵敏望着女孩明媚的脸庞,向往和嫉妒如同涨潮,这时她的助理小马走来对她耳语,她听后对珍珠说:“我要和朋友谈点事,待会儿回来找你。”
  她在小马带领下来到三楼一间会客厅,金永继正坐在铺满红丝绒垫子的古董沙发上陪客人聊天,那客人也是她的目标之一——嘉恒之地的总经理梅晋。
  她一进门金永继便起身堆笑相应,她上前大方地与之拥抱,笑容里添了娇媚,端详着他臃肿的脸夸赞:“金董,生日快乐,您越来越年轻了,刚才我的助理还问我‘金董事长真的四十五了吗?我看他的面相身材顶多三十出头,像个帅小伙呢。’,您看漂亮姑娘的芳心都被您赚走了,其他人可怎么活啊。”
  金永继不理真假,照单全收,大笑:“赵总担心什么啊,漂亮小伙的心还都攥在你手里呢,包括我和梅总。”
  他搂着赵敏的肩头请她落座,挥手让助理和佣人们出去,亲自为客人倒咖啡。
  “今天二位能来赏光我真的非常高兴,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梅总,赵总前些天跟我说她很仰慕你,想跟你做朋友,不知你愿不愿意。”
  梅晋正襟危坐,向赵敏恭敬致意:“赵总太看得起我了,能和您这样才貌双全的大美人交朋友,那是求之不得的荣幸啊。”
  赵敏端着咖啡自嘲:“我已经人老珠黄了,又才疏学浅,想和您二位这样的杰出才俊建交,只能拿出十二分的情义了。”
  金永继和她是老朋友,场面话不用太繁琐,简洁地承上启下:“有情水也甜,无情糖也淡,交朋友最重要的就是情义二字,赵总既然这么说肯定拿我们当真朋友,要帮忙还是要合作,我们都会尽力支持。”
  赵敏意味深长地看一看梅晋,再笑对金永继:“朋友间应该相互支持,有好处大家分享,这样友谊才能长久。”
  金永继笑眯眯盯着她美丽的脸,似在探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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