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呵呵笑,“是别人勾兑你,你不好意思吗?放心,我当没看见呗。”
“当?”
“我是瞎子。”齐芦勉强凑合了一个多月的领导,其实也晓得对下面的施工单位要真是水至清了, 人家还不敢来。必得半公半私情, 称兄道弟才好说, 关键时候也会给撑起来。别人拿她还真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不用吧显得对领导不恭敬,用吧简直是火中取栗。
“你就当我一刚毕业的学生, 该怎么使唤怎么使唤,时间长了大家晓得我的老好人就行了。”
老好人?袁航无语得很。这家伙代理那个把月, 把杨勤弄得没办法, 管理并不比王文远在的时候放松,特别是之前还亲自跑了躺海城总部,把钱给抠出来支付了。据说全国七八个分公司, 也就海湾新城这项目独一份;又有八卦说她为了要钱,把欧阳北的断腿给重新弄断了一次。
这种彪悍到老板都敢打的女人,老好人?
“你换个想法嘛。”齐芦循循善诱,“有我在你会省很多麻烦,而且没人敢惹你。文远之前指派你梳理项目管理工作,其它几个平级的心里肯定有意见。可现在他们敢对你说啥不?开会的时候多客气呢?再有,像设计这种部门,在房企就是冷灶,基本没人来烧的,也不容易干出成绩来。”
“行了行了,你能少说点吗?”
齐芦就笑,可不是说中他的心思了?她从背后摸出一张请帖递给他,“请师兄赏光。”
打开,金红色一片,新郎王文远携新娘齐芦,恭请参加婚宴,地点晋城某街某巷。
袁航有些吃惊,“我也有?”
她抿唇,“你现在可是王总派的人了啊,不仅你有,刘利和老钱也有。”
王总派?还真有。海湾目前的员工构成比较复杂,一部分是大房派过来支援的,一部分是王文远在本地招的,一部分是欧阳北在总部抽调的,还有一部分是公开招聘和挖角过来的。混乱之下,大家迅速地组成了本地拍,少壮派等等。然从上次齐芦代理事件后,原本属于少壮派的远航被迅速拉到了王总派。
“真是——”袁航苦笑,也不得不承认齐芦说得对。把她留在自己手下,利大于弊,便睁只眼闭只眼算了。工作还是自己协调吧。
“周末我家开火,要不要来聚餐?”她发出了邀请。
袁航没反对,干脆利落地加入其中。
“刘利也会来,你没问题吧?”
他黑了黑脸,“搞得满城风雨,我是没什么影响,她自己呢?”
“好,我会劝她。”
“什么满城风雨?”刘利绝对不承认,她一大早来齐芦家楼下,陪她去菜市场买菜,“我只在没人的时候对他表白了一次,开会帮忙占个座位,再有聚餐的时候坐他旁边。”
齐芦这边只请了关系好的三四个人,王文远那边请了五六个走得比较近的。
确定人选的时候她开玩笑,“你不怕别人说你搞小团体?”
他笑得挺无所谓,“为人谨慎很好,但过于谨小慎微就是心里有鬼了。”
“好吧,现在我是你的靠山,别人不敢说你。”
也是,毕竟王总派也被说是女婿党。
中国人的智慧,只看得到关系,看不到别人的努力。
刘利对着超市鸡鸭鱼各种抱怨,“这样就跑你面前告状,我要真追他了,可不是要逃命?”
齐芦闷头笑,捡了土鸡和棒骨熬高汤;考虑到好些爱吃鱼的,又买了鳗鱼和黄鱼等;刘利近水楼台,点了自己喜欢吃的兔肉,并且要大显身手做一个白切肉。主料超市挺全的,但各种配料过于有地方特色,诸如辣椒、花椒和一些薄荷类的香料却不太全。
勉强凑齐了一桌人的饭菜后,去凉菜摊子买了当地的小烤鱼干,下酒最佳物品。
“这些够了吧?”刘利快拎不动了。
齐芦看了看,觉得还不太够,捡了几块牛腩,做个番茄烧牛腩。如此,应该有请客的样子了。
“咱们吃你亲手做的这顿,肯定得成仙了。”刘利摸摸她的手背,“老板的亲大姨子啊,这是亿万富婆的手,不是应该有管家和佣人伺候吗?怎么能辛苦给咱们这些打工的做饭吃啊——”
“珍惜啊,吃一顿少一顿,等我真发财了,想给你们做也没时间。”
两人拎了满满四个巨大的食品袋回去,进小区的时候碰见王文远和袁航。一人捧了一箱茅台,另一个则是一箱张裕。
齐芦问,“喝得完吗?”
王文远还觉得不太满足,“可能不够吧?”
她很吃惊,“都是酒缸子吗?”
袁航笑,“我再去弄一箱红的好了,白的应该差不多了。”
“我去。”王文远哪儿能让下属花钱,转身门口的酒水店了。
“等下让你见识见识其它几个人的战斗力。”
“不行,我得先回去把饭菜准备好。”齐芦着急了,她头回请客,生怕怠慢了客人,买了好些大菜。家里就俩火口,一个电饭煲,一个汤锅加一口炒锅,恐怕不顶事。
袁航看着她小跑回家,刘利跟着,特意从袁航面前晃着过去,“爱吃啥口味的?给你单来一个?”
他将她从脚看到头,“除了你这样的。”
刘利本来随手撩撩,却被他给整得有点叛逆了,见他两手不方便一脚踹过去,“你牙口不好,什么也吃不了。打小报告的男人,最没种了——”
袁航吃痛,然又不好叫出来,忍得脸发青。这种女人,真是没办法消受。
刘利出了一口气,神清气爽跑上楼,套上围裙帮忙。
齐芦头大,幸好脑子清楚。鱼类得保鲜,先挑出来放冰箱镇着;高汤需要时间,便把土鸡和棒骨拿出来清洗,过血水后上锅熬着;其它各种肉类,温水清洗干净后放盛器里留着处理;凉菜装盘放一边;蔬菜和配料全丢水池里等着清洗。
“我干啥?”刘利找了个围裙拴上,找活儿。
“把菜洗干净就行,我来切肉。”
刘利赞叹地看着她,“真是贤惠呀,能办酒席的小姑娘。”
逞能了,逞能了。
锅里的高汤开始散发醇香的味道,家门开启,王文远和袁航抱了三箱子酒回来。王文远跑厨房来看了一眼,不是很放心的样子。刘利开玩笑道,“王总放心,中午肯定让大家吃到熟了的米饭。”
齐芦抬头,有点恍然,“好像忘煮米饭了。”
王文远看看时间,“来得及,别慌。”
“王总是不舍得出钱请人家里做饭,还是想显摆老婆能干?”
“当然是老婆贤惠。”
刘利憋着笑,齐芦道,“你出去吧,别来碍事。”
他道,“等下,那个,少放点辣椒啊。”
齐芦白他一眼,他走了。
“咋,王总不吃辣?”刘利好奇。
“之前养病,我没咋吃辣;能自己做饭了就连做了几天辣椒炒肉,他吃烦了。”
片刻后又来了几个同事,有带鲜花来的,有带果篮的,还有送了大幅挂画。齐芦穿梭在厨房和客厅之间招呼客人,王文远试图把人转移到书房去。
正十二点,开始上菜。
鲜笋老鸡汤,番茄牛腩,糖醋排骨,杂鱼煲,清蒸鱼,各种凉菜再加上热炒,最后还端出来一个汤锅。
热气腾腾,也算是丰盛了。
齐芦擦擦额头的汗水,心满意足道,“完成任务了,以后再不做了。”
王文远便亲自把她弄主位上去,倒了点儿红酒庆祝搬家,开始吃起来。
齐芦自我感觉这次宴客算是成功,起码将两人与团队的联系紧密起来,王文远严苛的形象之外多了一个宜家。她和几个女同事也能谈点儿工作之外的事情,王文远和男士们在酒桌上各种欢快。分公司的八卦,谁谁谁怎么突发奇想操作项目结果亏得内裤都当了,又有谁谁不守规矩。
结果白酒干掉四瓶,红酒干了十瓶,告辞的时候大家都还走得稳稳当当。
“真是喝酒的人才。”齐芦称赞。
“你以为喝酒是真喝酒吗?”王文远把人全送走后,舒适地半瘫在沙发上,“要的就是我能干翻你的气势。”
“把别人干翻了就赢了?”
“是。”
“幼稚。”
“不信你仔细观察。”
“那我不管,你是不能这么喝的。”
王文远立刻起身,“我今天喝得不多,意思意思而已。一杯白酒,七八杯红酒——”
居然是讨赏。
齐芦略有点嫌弃地看他,“去洗澡,全身臭死了。”
他乐呵呵站起来,捧着她的脸胡乱亲了一通。她闪避,避不开便将手里抹桌子的布盖上去。结果他来劲,扯开抹布要弄她上床,她笑着喘,“不行,我还要收拾——”
“放着我来,先满足你老公。”
☆、第七十章
同居生活一开始还是比较有滋味, 伴随各样家具就位,也真有点家的味道了。然, 两个家庭的撕扯却才刚显出威力。
“自己心里要有数, 措施做好,别太着急——”伍安兰遮遮掩掩地交代。
齐芦表示赞同, 她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
“家里活就那么多,两个人商量着顺手就做了。你也别太犟,别计较, 得温柔点儿——”
没太听得明白,难道她是懒鬼嘛?
“文远脾气是挺好的,你也不能太要强。”
啥意思?她太厉害了会压着王文远?这是谁亲妈?
“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想既然结婚了肯定都想过好日子,一人退一步才长久。”
她只好道, “我们现在没问题。”
“刚在一起, 当然哪儿都觉得好。等过些日子就晓得了, 男人都那样。你妹才结婚那会儿和欧阳多腻歪呢?现在隔几天跑我这儿来抱怨,说那个人懒得要命,早晨起床穿袜子都要人帮忙。家里卫生不管, 还专门请人打理衣柜,一点不晓得节约——”
伍安兰肯定不知道百亿富豪是啥意思。
“缺点大家肯定都有, 互相包容, 对吧?”
自己妈妈讲道理,然婆婆和丈母娘的要求却不同。
那是某个周末,王文远抱着齐芦睡懒觉, 手机响了。王妈妈来的电话,她这会儿正在去找婚礼主持人的路上,想问问他们有没有特别想要的流程。王文远迷迷糊糊接了电话,齐芦问了一声‘谁呀’。
暴露了同居,事情便有些失控了。
一直以来和齐芦短信沟通的王妈妈陡然开始电话联系起来。
“文远胃和眼睛不是很好,三餐一定要按时吃,每个周得给他熬一次猪肝汤。”她轻言细语交代,“怎么做的过程我等下给你发短信。海湾那边能买得到猪肝吧?”
全中国,哪里买不到猪肝了?
“熬汤有讲究的,你以为东西丢锅里不管就是熬了吗?不一样的——”
“家里人身体好不好,走出去清爽干净不,都能看出一个家的家风来。我没让他们爸爸饿过肚子,衣服从来没脏过,袖口的扣子每天都要检查。”
几十年前的老黄历,翻来覆去讲有什么意思?
齐芦刚开始客气,想着结婚前缓和以下关系,毕竟要拿人家一大笔,又受累她忙活。然而她一旦沉静下来,对方好像默认她的顺服,越来越过份了。从刚开始指点生活,到后面教做饭,再到后来教怎么洗衣服,直至发展到让她把做好的饭菜拍过去看。
“你妈是不是觉得你考学出来这么多年过的是地狱日子?”她举着手机问,“我看你面子上对她客气,怎么得寸进尺?”
王文远对母亲的了解入骨,知道老婆是吃了轻敌的亏。他将正在看的文件翻了一页,慢悠悠道,“你以前不是挺能对付她的吗?”
齐芦冷冷地看着他,“就不该给你面子。”
“齐芦啊,文远他喜欢——”
“我不喜欢。”当齐芦再一次接到这样的电话时,她出声了,“我做饭是自己高兴,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文远要是有想吃的,可以点外卖,也可以单买,挺好。”
“怎么可能吃外卖?”王妈妈似乎不敢置信。
“我刚认识他的时候,他天天吃外卖和冷冻食品。”齐芦很不客气地戳穿了她的幻想,“比现在惨多了。”
“问题他以前没——”
“所以我能动手已经是他的最高待遇了。”
说完齐芦挂了电话,恶狠狠地看王文远一眼。他继续沉迷文件之中,傻叉才会介入婆媳战争,这是普世的智慧。
这个电话后王妈妈大概意识到了齐芦骨子里还是第一次正面交锋时那样锐利,便消停了三天。三天后,王爸爸给王文远打电话了,理由也挺光明正大的。
“你们过年放假直接来晋城,这边婚宴得彩排一下过程。中间还要带她去祭祖,上族谱,事情太多了。她妈妈要舍不得,看能不能接过来一起过年。”
“恐怕有困难,他们自己有安排。”
“什么安排?结婚是大事——”
然而伍安兰亲自去请内亲参加婚礼也是大事呀。
王文远没把这事儿给齐芦说,自行消化了;可没想到过没几天,伍安兰给齐芦打了电话,“你那个老人婆什么意思?怎么尽说话恶心人?谁缺她来回机票钱了吗?”
齐芦满头雾水,耐心道,“怎么了?”
“打电话说什么结婚大事不能耽误,少过一个年就不重要,最要紧把事情办得好。已经给我定了最好的酒店和机票,希望我能过年前就过去。什么意思?不是初六才办婚礼吗?我过完年初二初三过去不是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