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怎么办……弟弟的电话接不通,还是报警吧!
方琳极力忍住情绪,手指按下1,又按了一下1。
还未来得及按下0键,大脑忽然一阵发麻。
有什么人在盯着她……
方琳慢慢扭头看向床头的窗户。
一张阴森可怖的笑脸倏然出现在眼前。
那人隔着玻璃窗,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四目相对之中,蔓延着无尽的恐惧。
那人在对她笑。
方琳霎时精神崩溃,大叫一声便吓晕过去。
第二天清晨,警方在出租屋内找到了方琳的尸体。
方琳的弟弟方程跪在警戒线外,哭声惊天动地。
——昨晚他睡得早,没听见姐姐在绝望之中拨打过来的电话。
今早一看,姐姐与他已经阴阳两隔。
……
平行世界警察局内,分管重大刑事案件的何然队长按下暂停键,回头环视一圈警局内的现役警察。
警察们同样惊魂未定。
刚刚投影出的视频资料有一小部分来自于现地调查官的报告,但绝大多数来自于受害人方琳的主观记忆。
正因此,方琳在死前虽然和罪犯打过照面,可一时的恐惧覆盖掉所有,导致视频画面中的罪犯面容模糊不清,分辨不出是谁。
何队长抿抿唇,在一片沉默之中说道:“方琳是这次连环杀人案的第五名受害人了。行凶者自第一次犯案至今才短短一年,如果还抓不到他,我们预测他会更加猖狂。这次的任务需要你们中的一个变成方琳,回到一个月前开始调查罪犯。有谁愿意去的?”
众人:“……”
何队长:“没人自愿?”
“不是,老大啊,这个案件太惊悚了……我反正不想去。”
“不知道犯人是谁这种案子好麻烦啊,还要动脑筋,我PASS。”
“我手上还有其他案子,这次暂且算了……”
众警官一片推搡之中,有人说:
“何队长,我去吧。”
在场十几个人纷纷寻找声音来源,最后才在会议室门口看见只露出一个脑袋的易潇。
“……你不是在休假吗?”何队长问。
易潇:“在家实在闲得发慌。”
众人:“……”
没人愿意去的情况下,何队长只好把任务交给易潇了。
这次案件与前两次不同。受害人方琳不知道罪犯真身,而且方琳还只是一系列连环强-奸杀人案中的一个受害者,调查难度极大。
况且由于蝴蝶效应的存在,就算按照方琳生前的记忆重来一遍,也未必就能在原来的时间抓住犯人。
细微的变化会引起巨大的不同。
易潇有这个觉悟。
在穿越前易潇抱着一大摞案卷材料在家研读,把五件连环杀人案的信息熟记于心后,易潇穿越到了了方琳死前一个月。
穿越过来的这一天,方琳正在一个人逛商场。商场距离方琳家很近,方琳生前经常来这里逛街买衣服。
从平行世界的中枢穿越到各个世界会产生细微的时间差。易潇调查清楚此时C市的时间,再与记忆中的案卷材料一对比,发现这个时候方琳还未遭遇深夜扒窗。
方琳被犯人盯上绝非偶然,在一个月前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犯人注意到了方琳。
最令人在意的就是方琳刚交了男朋友。不过经过调查,男友没有时间犯下其他四起奸杀案,不会是杀害方琳的凶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易潇坐在咖啡馆里思考良久,又觉得干坐着什么也解决不了,于是准备离开先回家。
这时她才注意到自己手边放着一个GUCCI的购物袋,里面放着一个最新款的包。
易潇搜索一遍大脑,忆起方琳是打算今天到商场的GUCCI专卖店退货的。
方琳做空姐收入不错,手上也有几个名牌包包。这个GUCCI包半个月前刚买,还没用过一次。
可方琳的父亲前两天因糖尿病住院,急需花钱。方琳于是从公寓搬到老城区的出租房,省了一大笔租金;又把身外之物卖钱的卖钱,退货的退货,能收回一笔是一笔。
今天方琳来商场的目的正是到GUCCI专柜退货。
易潇微微蹙眉,直觉似乎嗅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
她提着购物袋向专柜走去。
第29章 29.深夜扒窗尾行犯(二)
易潇来到GUCCI专柜。
方琳是这家门店的常客, 导购小姐和她很熟。易潇表明来意后导购小姐很快便给她办理退货。
她旁敲侧击询问导购一些方琳在这家店购物的情况,正逢工作日白天, 店里顾客稀少, 导购便有一搭没一搭和易潇聊了起来。
聊到中途导购去了一趟厕所,易潇坐在休息区喝咖啡。
不久导购回到店里, 忽然说:“方小姐, 你还记得上次你在女厕所里看到男人吗?”
方琳半个月前在这家店买包, 离开商场前去了一趟这一层楼的厕所。她刚好进去, 从女厕所迎面走出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戴着棕卷长假发, 身穿红色紧身连衣裙,外面套一件米白色针织衫, 乍一眼看上去是女性无疑,稍微注意就能发现男人突出的喉结和布满腿毛的大小腿。
易潇蹙眉,回道:“记得,那之后我好像还报警了。”
“当时不是没找到这个人嘛!结果后来又有女顾客碰到了这个变-态男, 又投诉又报警的, 到现在还是没抓住这个人!”
“没抓住?”
“是啊。每次保安赶过去那个男人就不见了,也没在男厕所, 真奇怪。”
商场经理曾经安排两名保安时时刻刻守在厕所附近, 稍有异动便到厕所检查。有一次, 受到惊吓的女顾客从厕所跑出来喊保安进去抓住女装大佬, 前前后后不过十秒钟, 女厕所已经空无一人。
……女装大佬竟然凭空消失在了厕所中。
易潇听到这里抿了口咖啡, 眼底划过一丝亮光, 问道:
“保安现在还守在厕所门口吗?”
导购点点头,刚要说什么,一声女人的尖叫声忽然从右侧传来。
易潇立即放下咖啡跑出店外,循着声音来处跑到女厕所门口。
只见一个年轻女人正拉着保安说话。两名保安一看便知又是那个女装大佬进女厕了,还未听完,立刻跑进女厕所找人。
厕所空荡荡的,所有隔间的门都开着,里面空无一人。
两名保安懊恼着走出来。这个人又消失了……再这样下去都要怀疑这厕所是不是闹鬼了。
年轻女人满脸惊恐。她刚刚上完厕所从隔间走出来,女装大佬忽然出现在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上半身,两只粗糙的大手在她胸上狠狠地揉了好几下。
女人慌慌张张挣脱掉女装大佬的手臂,一溜烟跑出厕所,看见保安便冲上去求救。
就这短短的十几秒,人到底去哪儿了……?
……
易潇在一旁听了个大概,随后走进女厕所检查。
这个商场建成已有三十余年,厕所还是老式的蹲坑,厕所门上下均有空隙,和普通的公厕区别不大。近几年商场逐渐翻新装修,只剩下厕所还没有改造了。
一个大活人绝不会凭空消失。女厕只有一个出口,门口有保安把守。
他一定还在厕所中!
厕所外,遭到咸-猪-手的女人愤怒地控诉完毕后,靠在墙上,耷拉着脑袋啜泣着。
保安把商场经理叫来报告情况,经理听后皱着眉头吩咐:
“报警吧,这次对方都朝客人出手了,再不抓到他我们商场就别想做生意了!”
“经理,恐怕就是警察来也不一定能抓到吧……”
经理挑眉,看向保安:“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这事儿太玄乎,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会不会是闹、闹鬼啊……”
经理突然瞪大了眼睛,大声呵斥道:“瞎说什么鬼话,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
“可是……”保安神色为难。
“经理说的没错。”就在此时,易潇从容不迫地从女厕所走出来,环视一圈众人,接着说道,“我知道犯人在哪儿了。”
“?!!”
所有人都一脸诧异地盯着她。经理更是不由自主向前迈一步,诧异地问:“小姐,您是说犯人还在厕所里……?”
易潇点点头,随后带着众人走进女厕所。
厕所依旧空荡荡一片。
众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人呢?”
“不是说找到犯人了吗?这哪有人啊……”
易潇指着厕所隔间正对面的杂物间说:“就在这儿。”
经理眨眨眼,彷佛听到了什么乱糟糟的发言。杂物间是双开门,已经很久没有使用,商场早用铁链锁将门把手上拴在一起上锁,防止别人进入。
“别开玩笑了,这杂物间一直都是锁着的,怎么会有人进去。”
易潇笑道:“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我打电话叫人拿钥匙来。”
经理刚说完,只见易潇两手同时握住两个门把手,同时用力,门霎时被拉开,随着一顶假发跌出来的,还有这个一身红裙的中年男人。
众人:“……”
还真有人啊!
纷纷对易潇投去惊叹的目光。
经理瞪大眼睛,呆呆地盯着地上的男人,又看向地面上断开的锁链,拍手称赞:“小姐好臂力!”
易潇笑着摇摇头,捡起地上的锁展示给众人。
这种锁是魔术专用道具,锁链有一处锁环并未锁死,轻轻一拉就能挣开。同样,犯人躲进杂物间时,只要利用对开门的门缝将锁链绑好,再慢慢关门,不细看完全看不出锁链处有异样。
易潇现场给众人演示了一遍上述操作,引来众人又一针赞叹:
“原来还有这种道具啊……”
“谁能想到犯人竟然在这种地方!”
“一看到上锁的门大家肯定会以为里面没人……这姑娘太厉害了,观察敏锐细致,还不受定势思维影响!”
易潇只是泯然一笑。
不久警方来到现场,带走女装大佬和受害人,易潇作为证人也到公安局做笔录。
警车里,警方对女装大佬进行了简单审问。
女装大佬今年五十出头,无业游民。他的妻子是商场的清洁工,负责打扫厕所。前段时间杂物间被封后,妻子无意中把杂物间的一把钥匙落在家里,女装大佬捡到后偷偷配了一把新的。
警方问到这里一顿,扭头问:“你怎么想出要躲在杂物间的?还懂得用魔术锁?这锁也不好买吧?……老实交代!”
女装大佬:“……”
他半天不交代,警方觉得此事背后定有隐情,带回局里又详细审问一番。
……
方琳的记忆中并没有抓女装大佬这一件事。易潇心底隐隐觉得,故事的轨迹即将改变。
微小的变化将引起巨大的不同。
易潇明知这一点,然而像女装大佬这样偷袭女性获得快感的犯人通常胆子较小,怎么看也和变-态杀人狂扯不上关系。
而今之计,便是静候那个深夜扒窗的变-态杀人狂出现在家门口了!
易潇做足万全的准备,脑海中一遍遍播放方琳临死前所见一幕,让自己不断适应杀人狂出现时的惊悚气氛。
她连续两夜未眠,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
两天均平安度过。
到了第三天晚上,身体终于有些吃不消了。易潇提前买回几罐咖啡提神,眼看着日落西山,夜色越来越深,房外的动静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晚上十一点,易潇没等来杀人犯,反而等来了方琳的弟弟——方程。
易潇对他印象颇深。在影像资料中,方程在蒙蒙细雨中跪地号陶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假如方琳遇害当晚方程听到了求救电话,也许方琳根本不会死。
毕竟,易潇眼前的方程足足有一米九的身高,长臂长腿,肌肉结实,单挑杀人犯应该不成问题。
“姐,这个给你。”
方程进屋后将一个厚厚的信封放在桌上,说:“里面的两万块钱是我全部的积蓄,你拿着,老头需要的话,就给他用。”
方程口中的老头正是姐弟俩的生父。方程从小和父亲关系不好,长大离家后更拒绝和父亲往来。
易潇想了想,说道:“你拿回去,姐这儿钱还够给爸治病。爸这次病了其实很想见你,钱不钱的……”
“姐。”方程打断她,“我是看不过你受老头连累,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都给他治病了……他那种人渣,不值得你搭上自己的幸福。”
说着,方程撇撇嘴:“要不是看在你的份儿上,我压根儿不想和他扯上关系。”
姐弟俩小时后,父亲常常家暴母亲,这给方程留下极大的阴影。母亲前些年去世后,方程更加无法原谅父亲。
易潇默默叹口气。方程并没有做错,家暴的父亲不值得尊敬。可尽管如此,那个躺在病床上深受糖尿病折磨的老头仍是血肉之亲。
上一世,方琳并不打算抛弃父亲。
易潇尊重方琳的意愿,也会尽全力让方父完成治疗。
方程离开后一阵倦意袭上大脑,易潇忍不住打了个盹,随后沉沉陷入梦乡。
好巧不巧,半夜三点,一阵窸窸窣窣从窗外传来,那声音由远到近,由慢到快,一步步勾起人的恐惧与战栗,存心将人玩弄于股掌。
易潇被噩梦惊醒,清醒之后忽然听到这声音,不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