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盛姮的朱唇吻上了皇帝的脖子,又急又快,又软又香,时不时还会伸出灵舌轻滑慢润。
她一路向上,最后,落在了唇前,忽地停住步伐,喃喃道:“阿澈,我明白,你恨我,怨我,怪我。可如今在梦里,你便不能允我再任性一次,再贪半晌欢吗?”
起先的火热耗费了太多气力,盛姮声音越说越小,后如蚊鸣。
“阿澈哥哥,你走后,这三年里,姮儿真的好寂寞。”
话落后,盛姮的唇被爱人狠狠吻住,熟悉的霸道深情,如滔滔洪水,将她冲回了三年前。
一吻落下,盛姮已是泪流满面。
她等这个吻,等得太久了,哪怕这只是在梦里,她也心满意足、甘之如饴。
三年空虚,三年寂寞,三年思念。
最终化为了一把大火,将今夜的缠绵烧得更猛、更烈。
这是盛姮三年来,做过的最美的一个梦。
也是谢彻三年来,度过的最美的一个夜。
第38章 名分
春梦一场, 了无痕迹。
盛姮醒来时,只觉脑袋昏沉得极为厉害,同平日里宿醉之后没什么不同。
若真说有, 那便是昨夜, 她做了一个极难启齿的梦。
她梦见自己重回月上, 重遇故人,还与其贪了整整三回欢,三回之后,自己竟觉不够,还恬不知耻地缠着他要来第四回 。
故人不愿, 盛姮便不知死活地激了一句“你们男子年岁大了, 果真便不行了”。此言一出, 奏效得很, 盛姮如愿以偿,美滋滋地享用起了第四回 。
回想至此,盛姮脸红似烧,半晌后, 从春梦中回过神来, 抬眼看四周,才惊觉自己竟在一个陌生之地。
暖被锦衾, 飞龙祥纹, 明黄帷幔,紫檀香木,御炉生烟, 金碧辉煌,再往远处看,只见两旁立着几个内侍宫女,其间最年长的一位,生得一脸福相,眉目带笑,见盛姮醒来,忙上前问道:“盛夫人可是要起身了?”
盛姮还记得,那夜在御花园巧遇萧展时,便是这个内侍赶了过来,在萧展耳边低语了几句,萧展听后便离去了。
此人便是御前太监总管刘安福。
自这位盛夫人同温少卿和离之后,皇帝陛下便一直叫人在暗中好生盯着那座新府邸,那时,刘安福便知,这位盛夫人入宫怕是迟早的事。
一见宫人,又见周遭这般富贵景象,盛姮再傻也能瞧出此地是何处,再蠢也明白了自己正躺着的是张什么床。
想通后,不由惊恐万分,她试探地问道:“陛下呢?”
刘安福回道:“陛下上朝去了,走之前,命我们不得扰了夫人的清梦,夫人愿睡到几时,便睡到几时。”言罢,他见盛姮双目有些呆滞,又轻声问道:“夫人现下可是要起身了?”
盛姮想了想,将身子又缩回了金丝锦被里,道:“我再缓缓。”
如今,她委实须得好好缓缓,莫论是身子,还是心头。
她想破脑袋,能记得真切的便是昨夜去望月楼赴了容修的约,后在容修的怂恿下,多喝了几杯,再接着,便不省人事,还做了场美梦。
盛姮在月上时,常年赴宴饮酒,故而酒量不差,寻常人想将她灌醉,还须得废一番苦功夫,且容修所备的百里醉,算不得什么烈酒,断不至于喝了几杯,便醉成那般模样。
她又想,这容修既是风月常客,那对一些风月场上的玩意,自是熟知于心的,想来容修定在她那杯百里醉里面加了些药物,方才使得她人事不省。
恐怕,自己还借着药性,做出了不知多少羞耻之事。
想至此,盛姮恨极容修,但转念一想,容修让她服下药物,目的也是为了将其献给皇帝。
原来,这便是容修信上所说的那条可助自己谋得圣心的妙计。
盛姮忽觉有些无话可说。
若真说此计妙,可这暗中下药未免太过卑劣,可若说此计不妙,盛姮现下又怎会到了龙床之上?
只是容修何以不先同自己打声招呼?
大约是怕自己有了准备后,到了皇帝面前,反显做作,失了自然。
盛姮想通后,不禁又开始佩服起了容修。
原来有时正道走不通时,走些偏远小径,反倒还见奇效。原来高高在上的大楚天子也不过如此,不但没有隐疾,竟还喜欢些下三滥的手段。
先前,她盛姮又是抄御诗,又是苦练舞,正大光明地送上门去,皇帝冷脸不要,谁知昨夜,一用点邪门歪道,皇帝竟还将自己抱回了宫。
果真正如许澈当年所说“男子就是爱犯贱,越是尊贵的男子,便越爱犯贱”。
说到懂圣心之事上,确实无人及得上容修,看来日后她还须得多向其学习。至于事成之后的回报,她自也少给不了。
不一会儿,盛姮听见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宫人行礼时的衣衫摩挲声。
宫人们行礼时动作极轻,也未出声,显然是被来者给阻了,为的便是不愿吵醒盛姮。
瞧着,龙床的主人应是下朝回来了。
盛姮昨夜虽已将身子献了出去,可那时自己身处幻境,满眼都是许澈的脸,一番侍寝下来,竟还不知皇帝生得什么模样。
不论什么模样,都定然及不上许澈好看。
脚步声渐近,盛姮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思索一番后,赶忙紧闭上了眼睛,假装仍在梦里。
又过一会儿,脚步声停在了床前,来者坐在床边上,静默许久。
盛姮有些装不下去,想悄悄抬些眼皮,偷瞄一眼,谁知她眼皮还未抬,便听来者淡淡道:“夫人还要装睡至几时?”
话音刚落,吓得盛姮以为自己仍在梦中。
来者见她还装,伸手轻捏住她的秀鼻。盛姮被捏得难受,再装不下去,便睁开了美目。
待盛姮瞧清眼前人之时,恨不得赶忙闭上,半晌后,低声道:“萧……将军。”
话落,便觉自己蠢钝至极,将军怎敢身穿九龙金纹玄袍,将军又怎会头戴旒冕,将军又岂会随意出入皇帝的寝宫?
盛姮立马起身,跪在床上,也不顾身子不爽,道:“臣女参见陛下。臣女之前有眼不识真龙,屡屡犯上,还望陛下恕臣女不知者无罪”
皇帝嘴角轻扬,讥嘲道:“夫人泼茶那日,嘴巴可没这么会说话。”
盛姮闻后,心想,怪不得这些日子里,皇帝每每见她,都对其忽冷忽热,还爱极了讽刺她。原来这位皇帝陛下是个心眼小的,至今还记恨着那日被她泼了一脸茶。
她以为的萧展,原来便是皇帝陛下,她一心想要见的人,原来早和自己生了渊源。
难怪容修在酒楼之时对萧展那般恭敬。
难怪那日在御花园里,她提及萧展之时,萧贵妃的神情略显古怪。
难怪自己在咸亨酒铺等了三日,依旧一无所获。
难怪前日盛澜会说皇帝陛下是个像爹爹一般好的人。
现下细细想来,蛛丝马迹委实太多,而盛姮,要不是视而不见,要不便是起疑后,那疑虑又叫自己和旁人一道给打消了。
看着眼前这张同亡夫一模一样的面孔,盛姮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她原准备好的、在皇帝陛下面前的说辞,到了此刻,竟通通无用。
半晌后,只听皇帝故作正经道:“昨夜之事,是朕未能自持,坏了夫人清誉,朕虽感自责,却也明白,到了这时,自责也无济于事。眼下有两条路,还望夫人自个做个决断。”
盛姮极快接道:“臣女听着。”
“昨夜之事,朕未叫人记档,过会儿,朕也会命太医院送来一碗药。夫人喝下后,便再无后顾之忧。出宫后,朕会赐你黄金百两,保你余生无忧,日后,夫人也不再厚着脸皮向温卿讨要银子了。”
盛姮一听便腹诽道:这皇帝当真无情,一下床便欲翻脸不认人。且温思齐每月送来的银子,是和离书上白纸黑字写好的,在大楚,夫妻和离之后,若妻子不曾再嫁,这做前夫的,本就该按律给银子赡养,怎么到了皇帝口中,竟成了自己厚着脸皮去讨要?
盛姮越听越气。
她本见皇帝竟就是那位貌似亡夫的萧展,惊讶之际,原起的报仇之念,又遭到了动摇。
只因,她委实不忍利用一个同亡夫如此相像的男子。
但如今,盛姮一见皇帝竟是这般的人,立改定下的心意。
像皇帝这种面上一本正经、清心寡欲,实则贪图美色、喜用不齿手段,事了后,还不愿认账的薄情伪君子,就合该被自己好生利用。
再来,她为许澈苦守了三年的清白,怎能黄金百两就便宜给了这位大楚天子?她虽不年轻,但若论容貌身姿仍当得起“天下第一美人”这几个字。
就算冲着这几个字,她盛姮也不止值黄金百两。
皇帝还未说第二条路,盛姮便挤出了眼泪,故作娇弱,好似风吹就倒,轻轻啜泣着:“臣女命苦,先夫亡故,后又丢了王位,流离至大楚,好不容易找了个落脚之地,却又被新夫君给递了和离书,白费了陛下当年赐婚的苦心。像臣女这等福薄之人,是断不能留在陛下身边的,这便离去,不敢污了陛下的眼。”
盛姮以退为进,哭得娇娇弱弱,皇帝看得倒饶有兴致。
她虽说要走,可身子仍赖在龙床上,正等着床边人出言相劝。
谁料,皇帝竟道:“夫人心意已决,朕也不好拦阻,这便叫人备车,送夫人出宫。”
盛姮大惊,她都这般哭着卖惨了,这皇帝竟无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夫人请。”皇帝又下逐客令。
盛姮哪会这般轻易就弃了此等良机,眼珠子一转,便生法子。
下床之际,盛姮忽娇呼一声,道:“臣女脑袋晕。”言罢,倒在了皇帝的怀里。
皇帝大感好气,又觉好笑,但手还是轻搂住了怀中的身子,在其耳边,淡淡地来了一句:“那是因夫人今日睡得太久,未用早膳,饿着了。”
此话气得盛姮险些真晕了过去。
盛姮心想,这狗皇帝既然爱昨夜那下三滥的手段,那自己也无须再在其面前端着什么贵妇架子,还不如投其所好,说些宫里头嫔妃们决计不会说的放浪话。
思及此,盛姮抬起头来,眼露魅意,轻声细语道:“臣女不是因饿才下不得床,而是因陛下昨夜太厉害了,臣女现下,都未缓过来,只觉整个身子骨要散架了。”
盛姮真娇媚起来,确然是入骨至极,皇帝明知她是装的,竟都有些把持不住。
半晌后,他平静道:“夫人这些话,也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
盛姮怎会告诉皇帝,她为了能谋得圣心,专程去了大楚的风月地,学了些伺候人的法子,这其间,自然包括床笫之间的浪言浪语。
她还欲再说几句哄哄皇帝,便见刘安福进来,在皇帝旁低声道:“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第39章 昭仪
萧贵妃昨夜听闻皇帝深夜带了位美人回宫, 已是大惊,待她听闻那位美人正是月上的那位废王之后,更是惊得好半晌说不出话。
赏菊宴上一见, 她心头便生出了一种不妙之感, 谁能想到, 这不妙竟要成真。
但不论心头如何想法,她如今既代掌了凤印,便要尽后宫之主的责。皇帝陛下带了位美人回宫,她自然要来过问一番,好为其安排之后的住所和宫人。
她在殿外, 等了半晌, 等到刘安福出来, 道:“陛下说, 先请娘娘回,娘娘所奏之事,容后再议。”
皇帝陛下是何等聪明之人,萧贵妃很是清楚。陛下这般聪明, 定然明白她此行所为何事, 只是这容后再议究竟是何意思?莫非陛下并不打算将美人纳入宫中?
……
盛姮一听有外人来,还是要顾着几分老脸, 便从皇帝怀里起来, 又缩进了被子里,还朝皇帝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两眼一闭, 接着装睡。
但没过一会儿,盛姮听闻皇帝竟不见贵妃,便又睁开了双目。
她还未问,皇帝先道:“瞧来夫人是不愿选第一条路了。”
盛姮也不扭捏,道:“臣女自知蒲柳之姿,不配伴君身侧,但仍望陛下垂怜。”
皇帝淡笑道:“若夫人是蒲柳之姿,那天下女子岂不是尽成无盐丑女了?”
盛姮仍故作娇柔,掩唇偷笑,道:“陛下谬赞了。”
皇帝道:“朕记得那日,夫人还在亡夫坟前,对朕袒露过对亡夫的思念之情,怎地今日便投怀送抱了?”
盛姮一见皇帝就是萧展时,便担心他会有此问,毕竟那日,她利用了自己对许澈的深情,去骗取了萧展的好感,只是那时,她尚不知萧展就是皇帝,否则,决计不会做此等傻事。
皇帝终究是男子,还是天底下最尊贵的男子,像皇帝这种既小肚鸡肠又尊贵的男子,在他眼睛里,定然容不下一点沙子。
盛姮对许澈的恋恋不忘,落至皇帝眼中,日后只会成为她不贞不忠的罪证。
现下,正是绝了皇帝疑心的好时候。
盛姮轻叹道:“月盈月亏,缘来缘去,自有定数。先夫既逝,那便言明臣女与他的缘分已尽。臣女那时心头确然是有百般不舍,但三年已过,臣女早便参透了此中道理。且,先夫是大楚子民,若他泉下有知,听闻臣女能有幸侍奉在大楚君王身侧,定然也会欣慰十分。”
她说着,见皇帝面无表情,有些着急。
情急之下,盛姮忽而想到了容修。
容修此人,最擅拍马屁,正因其马屁拍得好,这才成了皇帝身边的大红人。
如此一来,便言明皇帝是个爱听马屁的人,盛姮想通此点后,接着轻声道:“不瞒陛下,先夫在世时,便时常向臣女夸赞陛下,说陛下雄才大略,胸藏乾坤,若陛下能继大统,那定是百姓之福,天下之福。先夫还说,若陛下登上大宝,他宁愿抛下妻儿,重返月上,步入朝堂,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只可惜,先夫福薄,未能等到为陛下马首是瞻的那一日。”
皇帝仍是面无表情。
“臣女惭愧,才智谋略俱不如先夫,加之又是女儿身,不得辅佐陛下,以成大业。但倘若臣女真有幸能侍奉君侧,为陛下红袖添香、消乏解愁,那便也算了却了先夫一桩遗愿。”
“且臣女尚在闺中之时,便很是仰慕陛下的才华,陛下每首御诗,臣女皆记在了心头,臣女尤爱陛下的《相思》一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