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唇被严谦温柔地含住,他的声音含糊又坚定:“从此以后除了你,再也没有人能让我活着离开你。”
第41章 还是甜
闻人笑眨了眨眼,视线突然有些模糊。她怎么会不要他呢?所以从此以后,他们没有生离,只有死别。
一颗心像飘摇的小船终于停靠在港湾,踏实又温暖。她含着笑意湿了眼眶,想让他好好记住这句话,“你下次再这样,本公主就去找别人做驸马,再养几个俊俏的面首,日日在府中寻欢作乐……唔。”
即使明知她是故意刺激他,严谦也不想再听下去,以唇封缄,温柔含吮。在这个吻中感受着失而复得的美好,两人这些日子的痛苦、挣扎、求而不得就这样一点点远去。
怀里紧贴着少女柔软的身躯,严谦紧紧抱住她,透过单薄的绸裙感受她的体温,嘴角勾起一抹真切的笑意,在她耳边低声道:“谢谢公主。”谢谢她这么勇敢地原谅他犯过的错,再次来到他身边。
闻人笑觉得他抱得有些紧,试着挣了两下没挣脱,便乖顺地伏在他胸膛蹭了蹭,呼吸着令她安心的气息,桃花眼弯成两道月牙。
做了十多年端庄乖巧的公主,严谦就是她的年少痴狂。
她笑着仰起脖子去亲严谦的下巴,后知后觉地发现上面满是青黑粗短的胡茬,便知他这几天一定是难过极了。
严谦将脸转开躲避她的吻,不想让胡子刺到她,温声哄道:“公主再睡会儿吧。”
闻人笑咯咯笑起来,扒着他非要凑上去亲他的下巴和脸颊,“留在这儿陪我。”
两人在床上闹作一团,严谦突然一把抱住她不让她乱动,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乖,睡吧,我回去了。”
闻人笑眨眨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窗间,不知为何走得这么急。
*
公主府和镇远侯府的下人突然感觉两府中压抑的气氛突然又轻松了起来,好像连灰蒙蒙的天空都放晴了些。
闻人笑和严谦的生活又恢复成平静而温馨的样子,每日严谦下朝后两个人就腻在一起,即使有时各忙各的事也很开心。
经过此次一番折腾,严谦倒是时不时会主动来公主府找闻人笑,她就乐滋滋地在书房里添了他的椅子、杯子、笔墨纸砚一应俱全,还特意找了与她的花色款式相同的成套用具,摆在一起和谐好看极了。
此时严谦正坐在书桌边提笔批着一份公文,闻人笑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看一本医书。自从她不再去太学,空闲的时间一下子多了起来,就开始正式向闵大师学习医术。
这事闵大师早已提过几次,皆是不了了之,前几日偶然得知公主不必再去太学,便又与她提了提,终于成功收获聪明可爱的徒弟一枚。
闻人笑翻了页纸,突然想起什么,就问严谦:“山里到底有没有人养私兵?”
“别多想,”严谦用下巴蹭蹭她发顶,“陛下自有计较。”
这事应是交给皇家暗卫查探了,进展如何他也不太清楚,却知道无需担心。崇元帝是真正的圣明之君,魄力手段一样不缺,便是有人谋反,也不过一点小小风浪,何况朝廷如今已经占得先机。
闻人笑“嗯”了声,想从他腿上跳下来,“该给九龙藤浇水了。”
严谦微微拧眉,放下笔,把她按回自己怀里。
“……放开我,”闻人笑嘴角抽了抽。
虽然他们这次是和好如初了,严谦却似乎留下了什么后遗症,总是时时刻刻都要抱着她,好像一松手她就会不见了似的。
“不放,”严谦搂紧她,低声道,“我抱你去。”说罢将她单手抱起来往外走。
“……” 闻人笑只好搂住他的腰,不知道那个什么都听她话的严谦去了哪里。可是看着他眼中不再克制隐忍的爱意和占有欲,她又有那么点微妙的欢喜。
种着九龙藤的院子就在书房旁边,好在闻人笑早就吩咐过公主府的宫人暂时不要靠近,便也没有人看到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
长约几尺的九龙藤攀着一棵树,浅褐色的木枝和根茎或是舒展、或是交缠,长得很是粗壮结实。
闻人笑仰头看着比自己还高的九龙藤,一双桃花眼里亮晶晶的,满是欣喜的神色:“又长高了不少。”很快就可以入药了。
九龙藤具有祛风除湿、行气活血的功效,能治风湿和跌打损伤。闵大师让她将这株九龙藤照料好,之后便教她用其它药材相辅着制作药膏。
严谦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她用帕子轻柔仔细地擦拭九龙藤的一茎一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过了一会儿,闻人笑踮起脚尖,有些费力地擦拭起高处的枝叶。严谦握住她的手,“我来。”
“不行,”闻人笑觉得手臂有些酸,但是记着先生的话,对待药草要真诚耐心,药草才能长得好。
她眼神专注得就像是眼中只容得下这株奇形怪状的药草,让严谦不由黑了脸,看向九龙藤的目光微冷,带着一分杀意。
终于将灰尘都擦拭干净,闻人笑拿出个小瓷瓶,把水均匀撒在根茎上,耐心地等到水渗进表皮上的小孔,又小心翼翼地滴上几滴,口中还念念有词:“你要快点长高,快点长大……”
严谦终于忍不住一把握住她手臂,“公主。”
“怎么了?”闻人笑转头笑道。
“一株药草罢了,你对它那么好作甚,”严谦不悦地拧眉,粗着声音道。
又不是什么顶顶珍贵的药草,哪里值得她如此费心思,如此辛苦照料,甚至为了它,看都不看他一眼?
“什么,”闻人笑怔了怔,歪着头疑惑地看他,“我当然要把它照顾好了,才能用来入药啊。”
“你要什么药材我买给你,”严谦从身后搂住她,弯腰在她耳边闷闷道,“侍弄药草这种事让下人去做。”
闻人笑一转身抱住他,笑眯眯道:“我要自己照顾,然后就可以和先生学做药膏了。”
“什么药膏?”
“一种很厉害的药膏,”闻人笑在他胸口蹭蹭,“可以给你和父皇治打仗留下的旧伤,还可以给外祖父治风湿。”
严谦闻言蓦地愣住,僵在原地良久说不出话,任由闻人笑放开他又去给九龙藤浇水,只觉得一阵滚烫的热流涌上来,把心脏烫的酸酸麻麻,软成了一滩烂泥。
一刻钟后,严谦又抱着闻人笑走回书房,她想起他刚才的话,突然觉得哪里不对,“你怎么跟个药草也要计较?该不会……”
“别乱想,”严谦低声打断她的话,紧紧抿起的唇角流露出几分不自在。
第42章 师父师娘
院子里光秃秃的枯木悄悄抽出了新芽,天空中渐渐能看到燕子的身影,转眼已是二月中旬,春分时节。
这日,荀掌柜起了个大早,做了很多春菜包子分到公主府和侯府。
闻人笑咬着只包子,里面的春笋、莴苣、荠菜清脆爽口,肉馅鲜美地流着汤汁,让她的心情都像今日的天气一般明媚起来。
一名穿着粉色宫装的侍女走进来,躬身道:“公主。”
“嗯?”闻人笑放下包子应了声。
“侯府传了消息来,说有两名宫里来的内侍去侯府找荀掌柜,待了好一会儿还没出来,如今侯爷上朝未归,您看……”
言下之意,侯府的人担心荀掌柜有什么危险,便来请示公主,看看是否能拿个主意。
闻人笑不由失笑:“有何可担心的,父皇还能杀了荀掌柜灭口不成。”她倒是没想到荀掌柜的包子这么有面子,都快把一侯府的人全收买了。
“也罢,”闻人笑站起身,到底放心不下,“我去看看什么事。”
*
带着玉罗走到了镇远侯府正厅,闻人笑对两名小厮吩咐道:“去荀掌柜那儿看看,让他等那边完事儿了就过来,本宫找他有事。”
她闲着也是无聊,便让人端上了全套茶具,亲手泡起茶来。本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没料到她刚往壶中投了茶叶,荀掌柜就施施然踏了进来,作揖道:“公主。”
“荀掌柜,”闻人笑抬眸看了他一眼,笑着招呼道,“来坐。”
荀掌柜坐到她对面,“公主找草民有事?”
“没事,”闻人笑托腮注视着沸腾的开水,随意道,“父皇派的人可为难你了?”
“公主何出此言,两位公公和善极了,”荀掌柜微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下不由有些感动。他如何也想不到,公主竟会担心他被为难,还特意让人去解围。
“嗯,那就好。”闻人笑留意到水中的气泡由蟹眼大小变为了鱼眼大小,便将水壶提到高处,让水流往茶壶中冲去,水满后一手提壶,一手持壶盖轻轻刮去茶沫,再把盖子盖回壶上,用滚水淋遍壶身。
荀掌柜垂眸看了几眼,见她双手白皙纤细却又平稳有力的模样,暗赞一声造诣深厚,转开目光不再多看。想起刚才那两名内侍传来的口谕,他面露喜色,“草民可以回店里去了。”
闻人笑“哦”了声,没什么诚意道:“恭喜。”
“两位公公交代几句话,赏了些东西,便说草民可以回去了,只是每月要进宫做一次包子。”
“诶,”闻人笑愣了愣,“父皇他……”
荀掌柜忍不住笑了笑,眼角露出微微的纹路,“据一位公公所说,陛下原话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包子,居然连时远都觉得好吃,还吸引得反贼露了马脚’。”
没想到英明神武的陛下也会说这样有些逗趣的话,荀掌柜含笑接着道:“只是草民有些自知之明,侯爷哪里是被草民的包子吸引来的呢?”
知道他在打趣自己和严谦,闻人笑也不介意,笑嘻嘻地问道:“荀掌柜能不能每月也来一次公主府和侯府?”
荀掌柜闻言失笑:“有何不可。”
见她提壶往茶海里倒,荀掌柜连忙伸手要接过茶壶:“倒茶让草民来就好。”
“不用,”闻人笑抿唇笑了笑,又端起茶海,往茶杯里倒进金黄的茶汤,“春天最适宜喝花茶,来尝尝。”
“那草民谢过公主。”
“不用,”闻人笑又给自己倒了杯茶,精致的脸上突然露出几分腼腆之色,“这次是本宫要谢谢荀掌柜。”
“哦?”荀掌柜轻抿着茶,满是赞叹的眼中多了一分意味深长的笑意,“草民做了何事值得公主一句谢?”
闻人笑脸蛋红了红,把目光转向一边,“你不知道就算了。”
看着小姑娘可爱的模样,荀掌柜忍不住“呵呵呵”笑出声,逗得闻人笑瞪了他一眼。
荀掌柜又端起杯子,垂眸凝视金黄的金盏花茶汤。这么好的公主,侯爷可真是幸运,只是……也很需要勇气罢了。
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两人一齐回头望去,闻人笑眼睛一亮,清脆地唤道:“严将军!”
严谦目光一暖,抬腿朝二人走过来,在闻人笑身边坐下,摸了摸她的头,“公主。”
闻人笑倒了杯茶递给他,看着他接过喝下,笑眯眯问道:“好喝吗?”
“好喝。”严谦凝视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温声道。
严谦眼中满满的宠溺、公主脸上甜蜜的笑意,荀掌柜隔着张桌子都看得一清二楚,腻得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赶紧识趣地告退:“草民回屋收拾东西去了。”
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
荀掌柜刚一出门,闻人笑就扑到了严谦怀里,笑嘻嘻地问道:“今天上朝累不累?”
“不累,”严谦抱住她,亲亲她的额头,“怎么会累。”
“荀掌柜要回去了,”闻人笑搂着他脖子,闷闷道,“没有包子吃了。”
“这么喜欢吃包子?”
“荀掌柜做的包子好吃啊,”闻人笑嘟着唇撒娇。
“那我们下次再去吃。”
闻人笑突然想到什么,觉得有点遗憾,“上次我和荀掌柜一起做的包子你没吃到。”
“嗯,没关系,你回来了就好。”
她心头蓦地一软,用脸蹭蹭他的脸,“好可惜,真的很好吃,荀掌柜还夸我有天赋。”
严谦听她一口一句“荀掌柜”,目光深黯些许,摸摸她光滑的脸蛋,“不提他了好不好。”
闻人笑无语,“……你又来了。”
……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乱七八糟地说着有意义或是没营养的话,满屋子的空气都是甜丝丝的气息。
*
大约一个时辰后,闻人笑拉着严谦,亲自送荀掌柜往府门走去。
“不敢劳二位相送,”荀掌柜一身干净的布衣,眉目疏朗,笑着拱手道,“请回吧。”
闻人笑扁扁嘴,莫名有些依依不舍,“真的不能留在公主府吗?”
宽大的袖袍下,严谦捏了捏她柔软的小手,闻人笑摸摸鼻子,讪讪地笑了下。
荀掌柜知道她小孩子心性,也没当真,“公主侯爷,就此别过,祝二位一切安好。”
严谦颔首“嗯”了声,闻人笑笑着挥挥手:“荀掌柜再见。”
目送荀掌柜上了门外的马车离去,严谦牵着闻人笑往回走,突然幽幽出声:“舍不得?”
“嗯……不,没有没有。”
*
两日后,二月十七。
公主府寝殿的偏殿,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陈设颇为简单,正中央是一张花梨木长桌,旁边摆着几把椅子。紧靠着墙的是一面高高的架子,隔成了各种大小的一层层、一格格,零零散散地放着形状各异的容器和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