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引——长安小郎君
时间:2019-02-11 10:59:45

  正是犹疑, 他们看见了我, 天阔先起身迎至亭下,潭哥哥则随后而来。
  “你不是在与我姐姐说话吗?她人呢?”天阔问道。
  “她不慎弄脏了衣裳, 去更衣了。”我只胡诌一句,暗暗调理心绪,“既然你们家人团聚,我也不便打扰, 先告辞。”
  “玉羊, 这就要走?”将要转身,潭哥哥开了口。当着天阔,他似有些不尽意, 面色略显为难。
  “嗯,家中前几日遭了大火,晁衡受了重伤,我不能离开太久。”我低着眼睛,以这实言充作借口。
  “大火?!”他颇为震惊,倒是一点也没听说的样子,复又上前一步,关切问道:“那你呢?你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不然怎得出门。”我微笑着回道,又与天阔略一示意,仍自转身离去。我想潭哥哥必会询问天阔,却不需要我来解释。
  回到家中,自是先向霜黎问过晁衡的情况,听她道了一切都好,晁衡已服药睡下,我便也安了心。未免进屋闹出响动,我去了隔壁的厢房暂歇,一时便将详情告知霜黎,仍要她秘而不宣。
  “夫人脸色不好,想是这些事劳烦的,也去睡睡吧。”霜黎过来扶我,眼中话中满是心疼之意。
  我也真是有些疲倦,挤出笑容点了点头,便起身往寝塌走,可忽觉身下不适,小腹亦隐隐作痛,竟却是月事来了。我只好知会霜黎,另更衣料理了一番,及至上榻躺好,症状亦未稍轻。
  “好难受啊!”我翻来覆去不得安稳,只觉腹部坠痛,连着腰身一圈都倍感酸痛,实在难熬。想自初潮那次腹痛,这几年行经时从未有过不适,又实在奇怪。
  “算日子还提前了许多,一定是累坏了!这是女子的大事,还是去请大夫来看看!”霜黎伏在榻前安抚,神情越发焦急。
  “那倒不用,请医问药肯定会惊动晁衡,左右我再忍忍吧!”我想着兴许歇歇就好,更怕再让晁衡忧心,便将她劝住。
  霜黎勉强依从,又道去煮些姜汤与我暖身缓解,径自出了房门。我再无力去管,闭目咬唇,紧按小腹,蜷缩成一团。
  她很快回转,端了一碗浓得呛人的姜汤,一口一口喂我。不想,这姜汤倒有些效用,饮下不过片时,疼痛果有减轻。如此心思一定,我渐渐昏沉睡去。
  沉酣一梦,再有知觉时先听得几句谈话,是晁衡与霜黎,便睁眼去看,霜黎已不见,唯有晁衡守在榻前。看来,还是被他知道了。
  “还疼不疼?”他俯身过来,满面忧色,一只手放到了我的腹部,“是我的疏忽,不该让你出门。”
  我这时虽还痛着,却不似先前煎熬,便握住他的手,缓缓坐起身,如实道:“没事,我受得住的。你不用管我,回房吧!”
  他倒是不听,脸色还越发沉了,“你在梦里叫我,又叫阿娘,浑身出汗,脸色都发青了,还说没事?”
  “啊?我说梦话啦?”我一惊,倒是怕自己不防,或将楚妃之事抖落出来。
  他摇头长叹,很是无奈,扶我在枕上靠好,却道:“大夫已经来过,说是气滞血虚以致行经不畅。我也问过霜黎,你在宫中禁足的那一个月,已得过滞郁之症,这些你为何不告诉我?”
  “这……这些不过是一时病症,也不碍事,有什么好说的。”我三分含羞,七分心虚,只想赶紧扯开这话题,“那个,我梦里还喊谁了?还有没有说别的胡话?”
  他只望着我却不接话,半晌倒是近身将我揽住,万般疼惜,才缓缓道:“没说别的,但,庆王殿下来过了。”
  这下,我再没说什么胡话也失去了意义,竟不曾想潭哥哥会来。
  “我不是有意瞒你的。”我略低了头,心中惭愧,因问:“潭哥哥此来都说了些什么?”
  “他是听你说了家中大火,前来慰问,但你睡着,霜黎只好向我禀报。这才知原来你去了楚家,我还真的以为是吉安县主找你。玉羊啊,你怎好孤身犯险,不与我商量呢?”
  “不险不险,你不知,我今天打了楚妃,狠狠一个耳光!”我扬起手掌比划给他瞧,唯恐他不信,因便与他说起前后细详,解释清楚了才安心。
  他闻言不时颔首,又看着我苦笑出来,道:“是我不好,只记得你是个调皮鬼,却忘了你也有副剔透心肠,一定会猜到的。”
  我抿唇一笑,心中开怀,“其实也不难猜,那首吏一说是蓄意纵火,我第一个就想到了楚妃。”
  “我亦早疑心是楚妃,前时的黑影实在不寻常,而这火更是来得蹊跷。这一次,她不惜铤而走险,手段阴毒,我们不可再心软了!”
  晁衡这么个温润和气的人,此时说到楚妃,竟也显露出深恶痛绝的神情。但我何尝不是同样的感受?只是……
  “论罪楚妃,势必牵累公然与庆王,我先也生气,可冷静下来一想,是否应该寻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听罢若有所思,道:“你既言势必,则应该知道没有什么双全法,最好的办法便是再缓些时候,等公然的婚事落定,我也再想想怎样可以保全庆王。”
  他这话倒无可反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只是他一个小吏,却能有什么办法去保护潭哥哥?
  我怕晁衡多心,或以为我不信他,到底未曾将这疑问说出口。
  “玉羊,如今就别去想了,养好身体为是。”他轻抚我的脸,复又起身撤去我背后靠枕,要我重新躺平,“再睡一会儿,等霜黎拿了汤药来我再叫你。”
  “我自己等霜黎就行了,你身上的伤……”
  我刚想拒绝,却被他一只手指拦住双唇。他眉心略皱,微微摇头,虽未言语,却是极坚定的样子。只好由他了。
  一时,他为我按揉肚子,掌心极是温热。我望着他笑笑,缓缓闭上双眼。只想,被他宠爱呵护的感觉,实在美妙。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想跟大家商量一件事情。
明月开更以来曾经数据不错,我手里也有存稿,所以秉持日更的信念。但这段时间以来,数据很差,连续榜单轮空,写文也占据了我所有的业余时间,让我整个人的状态都不行。
我知道有一些追更的小天使天天看文,但我觉得与自己的付出并不对等,我感激这些小天使的支持,但更想得到相应的“珍惜”。所以,从明天开始打算韬光养晦,停更一段时间,等全部写完后再复更。
当然,这时间不会太长,复更后日万至完结。如果你们愿意等我,我谢谢大家,如果不能理解,取收弃文也无所谓。
我很爱明月,那是我十几岁就开始的情怀,如果你们看过我的《马奴》,最后的后记里我也交代了明月的地位。所以只是短时间停更,并非坑文。
我付出了心血,也自信比某些哗众取宠的文章写得好 ,但我做不到无欲无求。我在我的微博里说过,我是一个有正经工作的人,并不靠写文为生,只想有人看,所以既然现实让人失望,便让我任性一次。
谢谢。
 
  第81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工资了!更三章!超万字!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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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雷:“离婚”这个词汇早就有了,并不是现代特有,随意百度一下就知道。
  时至九月, 素秋萧瑟。
  晁衡自上月伤势痊愈后, 仍旧回到司经局就职, 而因养伤期间积攒不少旧务,却是比从前忙了许多。另是内院工事已毕, 一应房舍布置重回旧貌, 再无半点痕迹。如此, 于家事上,终究了结。
  这日午后, 与霜黎闲坐庭前打牙, 手里抱着小满抚弄, 便一时说到这命大的小满。那晚大火之后, 府上忙乱不堪,又兼晁衡重伤, 连我在内竟无一人顾及小满行踪。
  直至半月后我才偶然想起, 左右找不见,还以为它早已葬身火海, 自责自悔,哭了一整夜。后几日,正想着给它立个空冢作纪念,它却突然跳了出来, 满身糊着泥巴, 脏得连原本的毛色都看不出。
  这失而复得的经历让我再也不敢掉以轻心,便在寝房廊下给它做了个小木屋,每至晚间都要检查它是否安在, 一日三餐更是亲自投喂。
  “夫人放心吧,不是说猫儿都有九条命吗?况且它又不傻,知道出去避难,又知道回来,哈哈……”
  “傻是不傻,就是想来还是后怕。好歹跟了我这几年,都没让它过过什么好日子。啧啧,以后可得看好了!”
  “……夫人,把小满先交给我吧。”
  且正说着,霜黎忽然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还伸手抱走了小满,便要问时,却见自己两肩被披上了斗衣。
  “嗳!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转脸看时,竟是晁衡,不由我一阵欣喜。
  他笑笑,展臂轻拥,却柔声道:“已是深秋,出来静坐还该多穿一件,冷不冷?”
  “才不冷呢!”我向他挑了挑眉,只更关心他为何早归,“你快回答我啊!难道有什么要事?”
  “倒也算得一件要事。”他略一皱眉,却有些怪异,片刻才道:“玉羊,今日是十七,明日九月十八,是你十六岁的生辰啊。”
  “哦!完全不记得!”我恍然大悟,一时大为感动,“谢谢,你能记得,我很高兴!”
  他不语摇头,竟一下抱起我走向了寝房,直到妆台之前才将我放下。我自然不解他的意思,因而问起,他却从袖中取出一枚掌心大小的青玉梳篦。
  “这是……”我十分惊奇,盯着那梳篦细看,只见是半月形状,色泽莹润,梳齿细直,梳背上还雕刻了海棠花纹样,极是精美。
  “我从来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这是我们婚后你第一个生辰,我又看着你长大了一岁,不能再两手空空。这个,你喜不喜欢?”他说着便将梳篦送到了我手里。
  这幸福来得有些突然,礼物更是平生第一次,我不禁愣住,许久才抬头回应他,“你给我什么我都喜欢!”
  他亦动容,目光幽深,脉脉含情,却又问了一句:“知道为什么是海棠花吗?”
  “嗯?”我倒不曾想这花纹还有含义,只笑道:“你怎么不刻只羊?这才与我相衬啊!”
  “你项上已有只羊儿了,再刻羊岂不多余?”他抬手轻轻在我额上点了点,指着这海棠道:“我记得,当年还在学中,你很喜欢宿舍院外的那几棵垂丝海棠。”
  垂丝海棠,垂丝海棠!正是它启发我明确了自己的情意。我丝毫未对他提过,不知他是从何想起来的,竟是这般契合我的心。
  无言表达,眼中潸然。
  “不要哭。”他微笑,为我拭泪,推着我的身子望向台上铜镜,又从我手中拿起这梳篦缓缓插到了我的发间,他说:“很好看。”
  我一下破涕为笑,回身靠在他肩上,“我本来就很好看!”
  “是!我的玉羊,从来都很漂亮。”他亦朗声一笑,溺爱之情溢于言表。
  次日,我们出门逛了一整天,有他相伴,自比我独自游玩尽兴得多。东西两市赏尽繁华,平川广原纵情欢畅。看银鞍白马五陵年少,彩袖华服胡姬压酒,观玉辇纵横金鞭络绎,山河壮阔云海悠悠。
  父母过世之后,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次生辰。
  不过数日后便入了十月,是初冬了。天气冷得也快,一夜北风,晨起时张口说话就呵出了白气。各处房内都增加了炭盆,久处其中,暖意融融,恍惚不觉是岁馀时节。
  晁衡每常闲暇,喜在书房阅读,而我素无定性,便时时捉弄取乐。或将他看了一半的卷册藏起来,或在他全神贯注时大声吓他,总是绞尽脑汁不让他安宁。他若要恼,我就看他眼色先一步佯装生气,他也只好依着我顺着我。
  一日他实在无法,竟将我的手脚用丝巾绑了起来。这下,我可是龙困浅滩,再也作不起风浪了。他仍握起书卷,背过我去,凭我怎样挪蹭求告,都不给我解开。
  “你再不放开,我就要喊人了!我把霜黎他们都叫来,就说你欺负我,看你今后怎样做人!哼!”我见哀求不成,索性威胁起来。
  “那你喊吧,我可是一家之主,他们来了也不会管我。”他却悠闲,举起书卷摇了摇,仍不回头。
  “那!”我气得一时词穷,只用力抬起被捆住的双脚踹了他一下,“那我告诉父皇,说你虐待我,然后和你离婚!”
  他许是被踹痛了,终于转身,满脸愠色抚着痛处道:“看来我还是惩罚轻了,不仅不能给你解开,还要将你关起来才是!”
  “你……你敢!我马上就告诉父皇!”我看他真有些要行动的架势,心中也怯了,但仍壮着胆子警告他。
  “我就……”
  “校书,夫人,陛下到了,快快出来迎接圣驾!”
  我自是吓不住他,而他正要起身,霜黎却突然在门外送来一阵“及时雨”,倒将这事情弄得滑稽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你看看,报应来了吧!”我一下子扬眉吐气,得意得快要飘起来,“还不快给我解开!”
  他皱眉摇头,面色发红,又惊又惭,这才速速给我解绑。
  出了门,得知父皇已至正堂,倒不敢再嬉笑耽误,便与晁衡小跑前往。到时,自先行礼拜过,而后并肩站在下头。
  “如此天气,父皇怎么还出宫了,路上冷不冷?”我不拘束,抢着先开了腔,而又想起父皇上次来时说的话,不免脑筋一动,又笑道:“如今晁衡已经伤愈,父皇是亲自来嘉奖他的吗?”
  一语未了,父皇也尚未作出反应,倒是晁衡似被吓了一跳,先向我投来诧异的目光,接着便跪下了,“下臣不敢!”
  此情此景,父皇与站在后头的阿翁都一下子朗声大笑,半晌收住,才赶紧让晁衡起身。
  “此次遭逢灾祸,你能临危不惧,两入火场,着实勇气可嘉。”父皇赞许地着看着晁衡,复又令他上前一步,待他愈发亲近,“我把玉羊交给你,果然没有交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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