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佛系原配(重生)——赵史觉
时间:2019-02-11 11:03:20

  程漆扫一眼她的包裹:“干什么去?”
  陶枝习惯了他的风格,知道他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是好的,也就不计较他说自己花枝招展那一句,笑了笑:“芙蓉粉做好了要卖的呀。”
  程漆抱着胳膊,审视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一扬下巴:“走。”
  陶枝不明所以地跟着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你送我?”
  程漆目视前方,惜字如金:“顺路。”
  陶枝约莫只到程漆的下巴高度,转头的时候能看到他眼皮褶皱下内敛的光,鼻梁高挺,唇微薄。
  程漆根本不知道她去哪儿就说顺路,想来是怕她再像上次在当铺一样被人欺负。陶枝心底一暖,温柔地笑了笑:“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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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鸣鹤从作坊里走出来,面色凝重。最近的一批香粉眼看就要制成,谁知道最后一道晾晒的工序出了岔子。他资产不够殷实,这批货投的还是廖清欢的嫁妆钱,只能赚,不能赔。
  这几天宋鸣鹤天天往作坊里跑,亲自督工,总算勉强解决了问题,但香粉的品相远不如他的预期。可市场不会等着他精益求精,现在所有商铺都在明争暗斗,他稍一落后,就再也追不上了。
  宋鸣鹤神情严肃,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家铺面前。
  一抬头,“香居”两个字赫然在目。
  这店的主人和他有过龃龉,香居和他的雅庄又极为相似,因此向来被他视为对手。香居重质不重量,店老板在宋鸣鹤看来是个脑子不怎么好的,每天除了钻研就是调制,全身心都扑在香上,若不是品质好老客多,早就开黄了。
  宋鸣鹤想了想,撩袍走了进去。店里连个伙计也没有,只有老板陈文隽自己一个人趴在桌上,埋头研究着什么,连有客人进来都没发觉。
  宋鸣鹤自己在店里转了一圈,见店中如此冷清,心中的郁结便消散不少。就按陈老板这个做生意的风格,怕是还没等到研究出什么惊艳妆品,店就已经倒了。
  他挂上温和的笑容,风度翩翩地走过去,敲敲他的桌面:“陈老板?”
  陈文隽一抬头,凌乱的额发之下一双茫然的眼睛:“什么事?”
  他看着很年轻,虽然实际已有二十□□,但因为不问世事也不爱操心,脸生得格外显小,眉清目秀的,看着不过是刚加冠的人。
  陈文隽看了他一会儿,才认出他是谁,当即不怎么感兴趣地“哦”了一声:“宋老板。”
  宋鸣鹤笑笑:“陈老板这是又研制什么宝贝呢?”
  陈文隽把头低回去,敷衍道:“说了你也不懂。”
  宋鸣鹤笑意微冷,背起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此,那宋某就恭候陈老板的大作了。”
  他走后,陈文隽才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继续手里的活儿。
  陶枝走到香居门口时,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脚步顿时一顿。
  这细微的动静没有躲过程漆的眼睛,他偏头:“怎么?”
  陶枝蹙起细细的眉:宋鸣鹤来香居做什么?他从前就一直看不上陈文隽这个香痴,后来借自己的灵感做出芙蓉粉、一举登上皇商之位,就更不把他放在眼里。
  她还记得宋鸣鹤说过:“热情人人都有,但机遇却是万里挑一。陈文隽虽然努力,但成不了大器。”
  陶枝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唇角缓缓勾起。
  宋鸣鹤一定想不到,当年他自鸣得意的机遇,现在已经被她亲手夺走了。
  程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眼认出这就是那天和她在街上对视的男人,多半是她那个人渣前夫。程漆冷哼一声:“不是要卖东西吗,还愣着?”
  陶枝收回目光,捏了捏肩上的布带,笑笑:“这就去——你快去武馆,我自己回家就好。”
  一起生活了太久,这话说着,有种连陶枝自己都没发现的亲昵。
  但程漆感受到了,他眉尖微微一挑,却什么都没说,伸手在她肩上一带:“去。”
  陶枝走后,程漆才低下头。
  身旁空气中仿佛在留存着她身上的那股香,如风拂过山坡,香味如草木,却又不尽相同。
  程漆识过无数种味道,香也好毒也罢,至少有千百种,却竟闻不出她身上任何一点熟悉的香调。
  这世上能神秘至此,连他都毫无头绪的味道,只有一种。
  他面色沉肃,走到武馆那条街时,梁萧已在街口等候多时。
  程漆用眼神询问。
  梁萧凑上来,表面像是在说笑话,声音压得很低:“七哥,那位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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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枝进了香居,店中果然还是老样子,冷冷清清,只有陈文隽一个人废寝忘食地研制。
  上一世也是如此,即便是她那些高门姐妹们,也都是追逐着最光鲜的铺面,最时兴的妆品,只有她这样真正喜欢胭脂水粉的人,才会懂得香居的好。
  她知道和陈文隽这样的人多说无益,于是干脆地把包裹一摘,拿出香粉,打开放在陈文隽面前的桌上。
  事实上从她把香粉的小罐拿出来的那一刻,陈文隽就已经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
  “这是什么?”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好香,太香了,这是什么花?芙蓉?”
  陶枝开门见山:“陈老板试试?”
  陈文隽一抬头,看见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她身上也带着相同的气味。
  “姑娘是来卖货的?”
  看衣着打扮,似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确是有可能。陈文隽顿时有些失望,摆摆手:“你看我店里样子,姑娘还是找别家。”
  陶枝不急,伸手以指肚轻轻在芙蓉粉边缘处蘸取一点,在陈文隽的手背上晕开。
  陈文隽一呆,手中的香勺“啪”的掉了。
 
 
第15章 走俏
  陈文隽熟悉各种香型,在这香粉抹开的那一瞬间,他闻到除了芙蓉花以外的另一种香,丝丝缕缕缠绕期间,让芙蓉花香的甜一时清远起来。
  而且深吸一口,还有种提神清目之感,实在是神奇。
  再说这质地,被粉覆盖的地方连毛孔都消失不见,却丝毫不觉得厚重。不同于市面上以铅粉为原料的各种香粉,这粉有种出奇的细腻。陈文隽几乎可以想象它上脸的效果,一定超过他所见的任何香粉。
  到底是什么原料?什么手法?怎么做出来的?
  陈文隽扒了扒头发,因为激动,说话都有些结巴。
  “姑、姑娘,这是你做的?”
  陶枝早就猜到他的反应,如从前一般无二,一时还有些怀念,笑着点点头:“是。”
  这女子看着还很年轻,不过十七八的样子,却已经能制出这样品质的香粉。陈文隽目光里露出崇拜,心想:此女不得了!
  他没有一丝嫉妒,只是迫切想向她学习,激动之下一把拉住她的手:“姑娘能否教教我?不、不白教!你看我这店里可有堪用的,都可以送你!”
  陶枝礼貌笑着,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笑问:“掌柜的可是觉得这香粉好?”
  “好好好!”陈文隽一连声道,拙劣又热情地夸她,“简直是神仙手笔啊!”
  陶枝被他逗笑了,唇边晃出小涡,把那三罐往他面前一推:“那请陈老板帮我个忙,若是能把这三罐卖出去,我就告诉你方子。”
  陈文隽虽然做买卖,但完全没学会商人的精明,闻言竟毫不怀疑:“只要卖出去?”
  但也正如他这种单纯的信任,陶枝也并不担心他从中做什么手脚。她笑着点点头:“只要卖出去。”
  陈文隽蹭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站在桌后来回走了两圈,抬头又问:“姑娘打算定什么价?”
  陶枝打算就以宋鸣鹤定的价来卖,不多不少:“十两银子。”
  陈文隽双手捧着一罐香粉,抬起一双大眼睛:“那……那我卖成之后,去哪里找姑娘呢?”
  陶枝想了想:“东街顺着数第二条窄巷子,靠右那个院子是我家,麻烦掌柜的来找我一趟。”
  陈文隽立刻点头:“不麻烦、不麻烦!”
  出了香居,陶枝长舒一口气。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有把握,毕竟陈文隽不善经营,店里实在没几个客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卖出第一罐。
  但她相信,只要卖出一罐,绝对就会有人想要第二罐、第三罐。芙蓉粉总有一天会风靡京城,就像当年一样,而现在,是她推下了历史的车轮子。
  看看时间还早,陶枝转身去了集市那条街,打算陪阿婆把花卖完再一起回家。刚走到街口,忽然看见阿婆的花摊前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眉心一蹙,连忙走上去。
  廖清欢在装着的桶里捏着兰花指挑剔半天,这枝不够新鲜,那枝花瓣打卷,总之没一个看上眼的。阿婆团着袖子坐在那儿,也不理她,半天后廖清欢才随便点了两枝:“这些给我包起来。”
  陶枝在她背后笑一声,轻声道:“大小姐向来出手阔绰,如今怎么缩手缩脚的?”
  廖清欢的手一缩,指甲抠进掌心。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出身,清贫日子过惯了,买什么都要精挑细选,这几乎已经刻在她的骨子。她好不容易戒掉了还价的习惯,没想到这副穷酸样还是露了出来。
  还好死不死被陶枝看到了!
  她撇了下鬓发,直起腰,脸上笑着,却没回头:“这不是挑不出来吗。”
  陶枝绕过她,在阿婆身边坐下,抓着她的手捏一下,然后利落地把廖清华要的那两枝花缠好,递给她:“就这么两枝,也别给钱了,当我送你的。”
  廖清欢拿着那孤零零的两枝花,掏钱也不是扔了也不是,尴尬得脸色涨红,却因为搽了厚厚的粉而透不过来,唯有耳朵红得很诚实。
  陶枝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她的妆面,真诚道:“铅粉有害,慎用为妙,若是脸色发黄暗沉就不好看了。”
  廖清欢以为自己脸上哪里脱了妆,连忙用手一捂。
  陶枝好整以暇地收回眼,意味深长道:“不过小姐也不必忧心,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有不伤皮肤的妆品可用了。”
  —
  陈文隽窝在店里抓耳挠腮了两天。
  他家境不错,开店也不为了赚钱,平日里鲜少注意自己生意的情况。眼看着那神仙姑娘把香粉托付给他都两天了,店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他便有些着急了。
  他无论如何都想要这芙蓉粉的方子,何况有这样好的东西,说什么也应当推广出去。思前想后,陈文隽给家里去了封信,叫来了自己的表姐。
  “叫我来干什么?”表姐在他铺面前嫌弃地看了看,撩起裙子走进来,“下午我还要去侯府喝茶,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表姐是朝中尚书之女,锦衣玉食的大小姐。不光她,连他们整个宗族都看不上陈文隽这家半死不活的铺面,若不是太久没有他的信儿不太放心,她根本不愿意来。
  陈文隽一听,心想正好,拉住表姐的手,眨巴眼睛:“阿姐若是信我,今日这妆我替你描!”
  表姐翻了个白眼:“不信,看你没事,我也好和舅父交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陈文隽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底下神情可怜:“阿姐!你信我一次,这次绝不一样!若是你不满意,明日我就关店!”
  让他关店一直是全家人的愿望,表姐顿时有些迟疑:“待会儿的茶会可都是有头脸的人,你若是害我丢人,我可饶不了你。”
  “绝不丢人,”陈文隽立刻眉开眼笑,飞跑着去拿用具,“今天就让你艳压京城!”
  一盏茶过后。
  表姐呆愣地看着镜中的人。
  她肤色生来偏暗,向来不敢尝试那些时兴的妆面,可如今镜子里的自己,分明肤如膏脂,白皙滑腻,配合着眼尾扫红,额上贴黄,整个人弱柳扶风,美得要碎似的。
  更可怕的是,她脸上没有丝毫厚重感,又轻又透,仿佛这就是她原本的肤色。
  陈文隽站在镜子旁,笑眯眯地拿起芙蓉粉,问:“阿姐,要不要买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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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陈文隽笑着站在家门前时,陶枝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没有想到,这把火竟然烧得这么快。
  陈文隽弹簧似的说了一大堆:“那天我用芙蓉粉给我阿姐上了妆,上完我阿姐就买了一罐。她带着妆去了侯府的茶会,茶会上都是京中高门小姐,全都被她比了去,一股脑儿都来问她。我阿姐憋了几天,告诉了她的姐妹,如今我那店面外都排了长队,今天还是偷偷跑出来的。”
  陶枝听他讲完,不由地失笑。
  历史竟惊人地相似。上辈子雅居的芙蓉粉走俏,也是因为哪个小姐用后才在京贵圈子传开,最后一举传进宫里。陶枝看着滔滔不绝的陈文隽,觉得好运来得这样不真实。
  陈文隽喘了口气,从袖中摸出钱袋,三十两银子交到她手里,然后满怀期待地问:“方子……可以教给我了吗?”
  陶枝笑着点头,让开门:“当然,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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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漆进门,现在屋檐底下立了一会儿,等身上那阵黑沉的杀意慢慢沉淀。
  他半阖着眼,眸中犹有血色,把护腕的红绳拆了又系,系了又拆,借由这个动作冷静下来。接连几天他们都在啃那块硬骨头,不愧是割据一方的土皇帝,当真不是一般手段可以对付的。
  私兵和重械,无疑是那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剜出来,一日便寝食难安。
  上边已经下了死令,若是三日之内再没有答案,就让他按最高级别处置。
  而最高级别是什么……程漆闭了闭眼,鼻息间仿佛被那不散的血腥气堵住了似的,烦躁感如影随形地缠了上来。
  良久后,厨房里飘来肉香,阿婆高声喊程实盛菜。
  程漆深吸一口,恢复平日里的沉静冷淡,走进正房里把桌摆好,靠坐在墙边闭目养神。
  很快程实把菜端上了桌,程漆睁眼看了看,按平时,这个点陶枝应该已经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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