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佛系原配(重生)——赵史觉
时间:2019-02-11 11:03:20

  “枝枝!”
  程漆顺着看过去,看见了跟在后边的宋鸣鹤。
  他扬了扬下巴,舌尖舔舐过牙齿,收回脚,良久后“呵”了一声。
 
 
第10章 烦躁
  陶枝脚步未停,一直走出街口,到了人少的地方才猛地停下来。
  宋鸣鹤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也跟着停住脚步。
  不远处程漆半眯着眼,遮去眼中锋芒,抱着手臂懒洋洋地靠在一家店面的墙上,食指一下下敲击着,不知在想什么。
  陶枝向宋鸣鹤身后看了一眼,唐闵被人流冲散,没再跟过来。她方才太心烦,匆匆把花全卖给了唐闵,然后调头就走,默念了一路“不气不气”。
  她得承认,有那么一瞬间,她是为自己有个前夫感到羞愧的。
  无关身份,只是一想到她曾在那样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虚度了爱与青春,陶枝就觉得自己蠢得难堪。
  而真正让她恼火的是这位前夫居然还堂而皇之地到她面前,洋洋得意地和别人介绍自己,对于自己脚踩两条船的行径没有一丝忏悔。
  她拼命用指甲掐着掌心,吐纳几次调整心情。
  为宋鸣鹤生气还不如为一条狗生气,不值当,不应该。
  ……在远处的程漆看来,她似乎情绪很激动,竟是一副要哭的样子。
  程漆的眉心深深折了起来。
  宋鸣鹤见她白皙滑腻的脸庞通红,浅色的眸子发亮,眼眶里聚着水光。这张脸曾经那样地迷惑过他,如今看来,似乎没有分毫变化。
  他不由地软了声音:“枝枝,你……你喜欢那样的?”那样……像我的。
  陶枝最后呼出一口气,心态已经完全平和。
  “我喜欢或不喜欢,”陶枝飞快地笑一下,笑意并不到眼底,如同水平上浅浅的波纹,“与你有关?”
  宋鸣鹤心口一窒,忍不住抬起手:“枝枝。”
  程漆从墙上直起身。
  他心里有股莫名的燥气,顺着血液一点点流窜,可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他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像个傻子一样站在这儿。
  程漆垂着眼,良久之后才嗤笑一声,然后不再看那边好似要旧情复燃的两个人,转身走了。
  在宋鸣鹤的手即将触到她脸颊时,陶枝伸手,啪地把他打开。
  她实在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默不作声地瞪他一眼,转身便走。走出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半转过脸,似笑非笑道:“上回在街上,我又看见你夫人房里的那个丫鬟了。”
  宋鸣鹤微怔,然后才反应过来。
  当时陶枝要他把那个小丫鬟送走的,可是……清欢说什么也要留下她,为此还和他掉了回眼泪,可怜得紧,宋鸣鹤只好就……
  “就是个丫鬟而已,你那么在意她做什么?”
  陶枝扬起形状秀气的眉,了然地“啊”了一声,眼中的讽刺一闪而过,然后便转身离去。
  没有再回一次头。
  —
  程漆推开家门,走进院子里,阿婆正弯着腰侍弄花草。年岁大了耳朵背,程漆走到她身后了,阿婆都没反应。
  “不是不让你弄吗。”程漆拿过她手里的小铲子。
  阿婆一怔,然后才马上转身:“阿七回来了?”
  程漆点点头,蹲下身接上她的活儿:“嗯。”
  阿婆悬了好多天的心这才放下,干枯的手攥成拳捶了捶胸口,然后一巴掌扇在他头顶:“你还知道回来!”
  程漆默不作声地挨下,点头认错:“阿婆,我知错了。”
  阿婆用力扇了好几下,然后才喘着气摸摸他的头:“在外边吃好没有?累不累?”
  程漆“嗯”一声:“都好,放心。”
  东边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声,程实像一道旋风一样转出来:“哥你回来啦!”
  程漆扫他一眼,凉凉道:“干嘛呢?不出来帮忙。”
  程实瞪大了眼睛,肉肉的脸上还有压出来的红印儿:“阿婆你咋又下地啦!姐姐该骂我了!”
  程漆一挑眉。
  姐姐?
  阿婆摆摆手:“有什么事,阿枝大惊小怪。”
  程漆看她:“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阿婆赶忙道:“没睡好觉,有点乏罢了。”
  程漆一皱眉,坚决把阿婆劝回床上休息,把程实叫过来守着。
  阿婆不放心地想起来:“没事的,你回来我还没做饭……”
  程漆一把按住她:“让陶枝做。”
  陶枝回到巷子的时候,已经完全把遇到宋鸣鹤的事抛在脑后。她还是担心阿婆不好好休息,于是没进自己家门,转而去了对门。
  一进院子,就听见“哟”的一声。
  陶枝眼睛一亮,转头看见屋檐下抱着手臂的男人,笑道:“你回来了?”
  程漆神情懒散,锋利的眼皮褶皱下压,浓黑眼睫投下阴影,就那样看了她一会儿。
  陶枝被他看得不明所以,摸摸袖口:“见过阿婆了?她这些日子可担心。”
  程漆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直起身走到她面前,把头低下,凑近她。
  陶枝更莫名其妙,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你干嘛?”
  程漆冷淡地吐出俩字:“做饭。”
  陶枝不知道程漆怎么回事,明明走之前还帮了她,陶枝以为他们的关系已经比从前好了些,勉强能算个朋友,没想到出门一趟回来,又是这个死样子。
  陶枝把锅架上,稍微用了点力气,乓的一声。
  讨厌。
  她背过身,抿唇不说话。
  程漆靠在门口,沉默地看着她来回倒腾。
  为了方便,她把头发全盘在了脑后,用一根素木簪别着。露出来的后颈微弯,像一段温润的玉石,在昏黄的灯下,色泽细腻。
  晚饭吃得简单,陶枝勉强能应付。她心里不太痛快,决心不能在程漆面前丢人,把案板摆好,小心握了刀,切土豆。
  一刀下去,程漆开口:“还不如啃呢。”
  陶枝后牙磨了磨,不理他,专心慢慢切。
  又切了两三块,陶枝自己觉得能吃,程漆走过来看了看,拈起一片在她眼前晃晃:“还是啃,我不嫌弃。”
  陶枝恼了,转头瞪他:“那你来?”
  两人距离一时有些近,程漆蓦地闻到股浅淡的香,心口竟痒了一下。
  他“啧”一声,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刀,带茧的掌心蹭过她滑腻的手背,把她往旁边挤了挤:“看着。”
  陶枝只是眨了下眼,然后那钝口的刀便开始了不间断的起落,那颗土豆眨眼就被片得整整齐齐,仔细看的话,每一片连厚度都一模一样。
  陶枝目瞪口呆,一脸不可思议。
  程漆瞥她一眼,嘴角悄无声息地勾了勾,把刀一扔:“学着点。”
  陶枝一时忘了他方才的刁难,拈起土豆片仔细查看。
  程漆往后靠了靠,在狭窄空间里,清晰地看到她颈后碎发。
  “哎。”他出声。
  陶枝没回头:“嗯?”
  程漆抱起胳膊:“你为什么被休啊?”
 
 
第11章 和解
  陶枝的背影一顿,半晌才转过来。琉璃一般质地的眼珠折射出温润的光,她平静又坦然:“你觉得呢?”
  程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心里漫无边际地想:反正不能是因为脸。
  陶枝表情认真,程漆也认真想了想,然后勾勾唇角:“因为……他是个人渣?”
  陶枝顿时一怔。
  她想过以程漆这样恶劣的性格,多会猜测是她的问题,却没想到他会这样猜。
  陶枝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笑意敛去,神色郑重:“他确实是个人渣。”
  程漆一挑眉,眼中闪过微末笑意。
  “所以,”陶枝一字一顿,“是我休了他。”
  锅里的粥咕嘟咕嘟冒着泡,厨房狭窄的空间两人呼吸此起彼伏。程漆没说话,好久以后才笑出声来。
  “……真是,”他那双时常半睁不开的眼睛弯着,黑沉的瞳孔带笑,声音低如自语,“你这女人……”
  陶枝一点不觉得自己狂妄,她写的和离书,她按的红手印儿,在她看来,那就是她休了她前夫。
  程漆笑着抬起头,在她额头意味不明地弹了一下,转身出了厨房。
  陶枝在他身后探了探头,见他懒散的背影晃进正房里,便回身又拿起菜刀。
  这就算是和好了?
  她把程漆切好的土豆片拨到一片,拿起一个青椒。
  ……程漆可真是难伺候。
  不过……倒是不坏啦。
  —
  日头从云里探出头,光芒越过窗棱。
  程漆双眼紧闭,额角微湿,交握在腹部的双手攥成拳,手背青筋暴起。
  半晌后他才猛地睁开眼睛,有一瞬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又是那个房间。又是那样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如影随形的毒气。梦中的少年拼了命想逃,却根本找不到出口。
  又何止那时候?这么多年,他几时逃脱了?
  烦躁感挤压着内脏,胸口有熟悉的、不安的躁动,黑气自袖口缓缓浮出,带着伺机而动的恶意。
  忽然,大门的木轴发出“吱呀”响声,惊动了墙头趴着的猫。三两声喵喵之后,是女子恬淡清亮的声音:“阿婆——”
  程漆心里蓦地松了一下。
  好像被涓涓细流的山泉洗涤过,杂质全部沉淀下来,重归清澈宁静。
  他撑着手臂坐起身,靠在窗户旁边,等心跳慢慢停下来。
  阿婆站在厨房里应了声:“阿枝来啦?”
  陶枝拿起花圃旁边的水壶,熟练地给一片花骨朵浇水,嘴上应着:“嗯——阿婆今天是米粥吗?好香。”
  她说完,程漆才闻到馨甜的米香,顺着窗棱缝隙透进来,温暖又真实。
  程漆低头笑了下,不知怎么,心情忽然很好。
  陶枝精心浇过水,摸了摸芙蓉花软嫩的骨朵,心里琢磨着花期。上次磨的蚌粉实在太粗,她力气不够,磨不出想要的效果。
  如果今天程漆心情不错的话……就找他帮忙。陶枝蹲在地上,一边揪着杂草,一边盘算着。
  “再揪就秃了。”
  陶枝一仰头,见程漆抱着胳膊站在身后。
  他身上披着墨色外袍,衣服穿得松散,大约是刚睡醒,神情比平时还懒。
  老实说程漆是个好看的男子,浓眉之下眼形漂亮,皮肤偏白,却没有一丝弱气,看人的时候总在睥睨,透着股与生俱来的强势。
  陶枝观察了一下,觉得程漆此时心情还不错,便犹豫着开了口。
  “上回买的那个蚌壳,我得磨成粉,”陶枝捏捏手指,不太好意思地说,“但我力气不够……待会儿吃了饭,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帮我磨细点?”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程漆的回答,陶枝一抬头,看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
  陶枝眨下眼睛:“……行吗?”
  程漆慢了半拍才道:“去……你家?”
  陶枝连忙道:“我拿过来也——”
  “可以,”程漆打断她,垂下眼,“吃完饭带我过去。”
  陶枝就笑了,眼睛弯成月牙:“好。”
  程漆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道:“报酬呢?”
  陶枝一呆。
  程漆抱起胳膊,面无表情:“程实说他那件衣服是你送的礼物。”
  “我的呢?”
  陶枝没想到他竟然发现了,倒不是她不想送,只是一直没找着机会,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开口要了。
  不知怎么的,陶枝莫名有些想笑,抿起唇,眨眨眼睛:“有的,有你的礼物。”
  这顿饭程漆吃得格外斯文,他平时吃饭就不紧不慢的,今天陶枝都坐着等了好久之后他才吃完,慢得几乎有些刻意了。
  程漆筷子搁在碗上,从凳上站起身,看她一眼:“走。”
  陶枝一怔:“我还没收桌子……”
  阿婆敲敲她的手背,笑眯眯地赶她:“收什么?不是叫阿七帮忙吗,快去。”
  —
  说是让她带着去,但程漆一直走在前边,他步子又大,陶枝得走得飞快才能跟上他。
  两家院子的结构很相似,只不过陶枝家要小些。进了门,程漆四下看了看,陶枝想着好歹是让人来帮忙的,怎么说也要招待一下,便道:“你先进屋坐着,我煮壶茶来。”
  程漆转头:“知道我喝什么?”
  陶枝已经转身向厨房走:“知道——普洱,有的。”
  程漆就笑了一下。
  他觉得挺有意思,虽然都是差不多的屋子,但这一看就是女人住的地方。他看了眼陶枝的身影,上前推开了正房的门。
  屋子里陈设简单,有种和她身上一样的香味,打扫得很干净,桌上摆着药碾和半成品的蚌粉。
  他大爷似的往床上一靠,手指摸了摸下巴,想:什么礼物呢?
  不会也是衣服?
  过一会儿又换个姿势,心想:怎么还没来?
  不会是找不着了?
  找不着也不行,变也得给我变出来一个。
  又过片刻,陶枝还是不来,程漆坐不住了。他从床上下来,几步走到门边,扬声:“陶枝——”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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