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王见到南朝王妃的样子时就怒火冲天,丽婕妤还添了一把火:“我还让人给王妃清洗了,王爷是没见到王妃之前的样子,满脸是血……”
南朝王一把抱走了天儿,丽婕妤吓得噤了声。
南朝王将天儿交给了身旁的内侍,自己又将南朝王妃抱起来,一句话也没说便有了。
丽婕妤气不过,等南朝王走远了,骂道:“跟我使什么性子,有本事去找嘉妃啊!”
而嘉妃当然没有生下来,她敢打南朝王妃,也就仗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她一喊要生,就连太后都得让道。
可太后让人当着她的面将她宫里的太医叫走了,也不异于给了她一记耳光,嘉妃气得肚子是真痛起来,痛过之后又是一阵后怕,各种心思在她脑中辗转。
这些琐碎的事闫清是不知道的,他这次算是用尽了自己的用途,以后可以真正的做一个闲散王爷了。
等闫清和宸王已经可以下床了,南边也传来了皇帝准备回京的消息。
闫清和宸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人很是悠闲,就差一个戏台子了。
“咱们两个以后是真要闲散下来了。”宸王感概道。
“挺好的。”闫清微眯着双眼,昏昏欲睡。
宸王自顾自道:“太后明着让我在慈庆宫养伤,其实是不敢放我出去,等过些日子出去了,我的东西也差不多被清理完了,闹腾了这么多年,终于能真正的休息下来了。”
闫清淡淡一笑,笃定道:“不会的,朝堂少不了你。”
“承你吉言。”宸王开心了一些:“太子这些日子一点动作都没有,你不觉得很奇怪么?”
“林家都撒手不管了,他还能做什么。”闫清已经快要睡过去了,眨了眨眼,后知后觉道:“你不需要把所有人都想得那么复杂,太后不让你出去,也许是真的想让你好好养伤,我不也被关在这里么。”
宸王沉默了,许久后才道:“也许。”
又过了几日,皇后才仿佛醒过神来,给南朝王府送了药材以示安抚,又命自己的嬷嬷去公然斥责了嘉妃,嘉妃又闹着肚子疼,可景阳宫的嬷嬷却不上当,让嘉妃在宫门口挨了半个时辰的□□。
一出连着一出的戏看得人脑瓜子疼,众人现在只盼着皇帝快些回京,皇帝一走,什么妖魔鬼怪都跑出来作妖了。
天气越来越冷,内务府已经送来了冬衣,闫清和宸王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断没有带伤去见太后的道理,所以两人等伤好了,才终于见了太后一面。
太后近来心力交瘁,很是疲惫,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后,便示意宸王可以出宫去了。
闫清和宸王呆在慈庆宫里,外头的所有消息都不知道,仿佛被隔绝在外。闫清倒不甚在意,宸王却一直耿耿于怀,得了太后的同意后,立即就收拾东西出宫去了。
闫清还留在慈庆宫里,如今他是真不想出去了。
这日一大早,闫清就去看望太后,陪着一起用了早膳。
太后用了一碗粥便放下筷子,闫清也跟着放筷子。
“不用管我,还当自己是外人呢?”太后洗手漱口,缓缓道。
闫清便又乖乖拿起筷子,将剩下的粥迅速吃了。
“宸王都出宫了,你怎么不跟着出去?”太后问道。
“我以后都不用处理朝政了,就想在慈庆宫多呆呆。”闫清赧然笑道。
太后抬眼仔细打量着闫清,漠然的神色终于变成一片柔意。
“罢了,当个闲散人也好,就可以多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也不用让我整日担惊受怕了。”太后道。
又道:“前朝的事情,就让他们几个去争,咱们不管了,再也不管了。”太后站起来,拉住闫清的手:“走,陪我出去走走。”
“是。”闫清开心的笑起来,扶着太后走出去。
闫清本想问问南朝王妃的事,可顾及到太后的心情,没有开口。
院子里栽种的植物已经开始凋零,站在太阳下,闫清转头看太后,见她已经有白发露了出来。
秋嬷嬷说过,太后虽有白发,但每日梳头都会用黑发遮掩起来,如今黑发也遮不住了。
“瞧见我的白发了?”太后抚着自己的鬓发,笑道:“人老了哪能不生白发呢?秋眉让我染一染,我不想染,跟着岁月白了头才是福气。”
“皇祖母连眼角的皱纹都瞧不出来,哪里就老了?”闫清道。
怕太后忧伤,闫清又扶着她继续走,没有再转头看。
“南朝王妃的事我听说了,那日你还发了火气。”太后道。
“那日太乱了,我就心急了。”闫清解释。
“我知道。”太后安抚地拍拍闫清的手背:“闫清,前朝和后宫是不一样的,前朝的事有很多理由,为了各自的利益,立场。可后宫里都是女人,你母妃算好的,即便脾气差,可她活得清楚明白。后宫里还有许多人,她们早就憋坏了,做的事是找不出原因的。”
“难道嘉妃娘娘不是为了她的孩子?”闫清说完又自知失言,道:“孙儿说错话了。”
太后呵呵一笑:“也许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许还为了其他的,可她至于就做出这样的事么?俗话说一步错步步错,她之前做了错事,被我们冷落了,她就更加不管不顾了,这就是我以前说过的,一旦后宫的嫔妃觉得自己受了委屈,紧接着就祸害前朝,可她这次太过了。”
闫清听着太后的意思,似乎要出手管嘉妃了,可太后不说,他也不便询问。
这毕竟是皇帝的后宫。
十一月初,皇帝回京,太子协百官出城迎接,闫清称病没有去。
都彻底闲了,还去和他们挤什么。
闫清已经回王府养病,王华一直欲言又止,似乎想劝劝闫清,到底没有开口。
“您果真不去?”柳琴络端了盘洗好的果子放在桌上,问道。
“不去。”闫清低头临字。
柳琴络便不再说什么。
临完一张字帖,闫清丢了笔,坐下来剥了一个橘子,将王华唤进来:“以后关了府门,若有送礼一律不收,来客也挡了。”
王华抬头默默看向闫清。
“去啊。”闫清蹙眉,扔了瓣橘子进嘴,随即被酸得跳起来。
“这怎么这么酸?”闫清眼泪都出来了。
“刘大娘的儿媳刚怀上,这是刘大娘送来的。”柳琴络答道。
“哪个刘大娘?”
柳琴络眨眨眼:“王账房家的刘大娘啊。”
闫清默了默,将手中剩下的橘子扔了回去。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橘子都吃不着甜的了。
闫清悲伤的想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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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皇帝回京, 百官激动得热泪盈眶, 唯独不好受的就是太子了,他监国四十九天, 给皇帝留了一堆烂摊子。据说秦芣至今还躺在家里压惊,无论谁去请都无济于事。
皇帝径直回宫, 没有片刻休整便一头钻进宣政殿处理朝务。太子跟随其后, 站在宣政殿外等着皇帝的召见。
可皇帝没有召见他。
过了两日,李公公带着皇帝的口谕去了秦府, 秦芣开始照常上朝。
一切都恢复了以往井然有序的模样,看似很正常, 却又显得十分诡异。仿佛之前发生的事情都是大家的幻觉,皇帝那边一点风声也没有。
闫清整日闲散在府里,枢密院也不去了,府门也关了, 内务府来送衣物月例银子都敲了好久的门才进来。
西郡王府里的人都以为闫清这是彻底失了皇宠,整日愁眉苦脸,轻言细语, 就怕哪句话刺激了闫清, 却不知道闫清早就乐翻了天。
不用天没亮就起床点卯,不用每天担心宫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闲来无事在府里钓钓鱼, 实在闲得发慌还可以去王府后面爬山玩。
闫清看着山顶的日落,觉得这才是一个穿越者应该有的生活。
华灯初上,整座山变得昏暗, 柳琴络站在山脚下,看着闫清从山上一步步走下来。
山顶雾重,闫清披着斗篷,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笔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唇,还有一截曲线好看的下巴。
走近了,闫清伸手放下兜帽:“怎么又来等我了,站着不冷么?”
露出的眼睛是与冷峻的面容不太符合的温柔。
柳琴络微微回神:“您一直没下山,怕您扑了风着凉。”
“哪就这么脆弱,走。”闫清接过柳琴络手中的帕子,用帕子擦着额头的薄汗,长腿一迈往府里走去。
若是在山顶修个房子什么的,估计不比皇帝那个寝殿差。
闫清想待会就找王华说一声,听说王爷修房子还不用自己花钱,都是工部给,这多好的事。
回到院子,王华已经在那里了。
“王爷。”王华走过来。
“正好有事想和你商量,我想在山顶修个院子,不用太大,三四个房间就行。”闫清用手比划着。
王华抬头看向闫清,沉默须臾后,道:“俞广将军求见。”
“不见。”闫清往屋里走。
“将军说有要事相商。”
闫清停下脚步,想了想:“让他进来。”
也许是俞贵妃托俞广带话什么的,他姑且见一面。
湘湘伺候着闫清净手擦脸,将身上带着露水的斗篷脱下,俞广就全身包裹着斗篷走进来,比闫清上山还捂得严实。
“……”闫清:“你来见我,至于弄得像个贼吗?”
“至于。”斗篷下一道浑厚苍劲的声音,来人放下了头上的兜帽。
“……”闫清:“外公?”
俞长英如炬的双眼盯着闫清,双手负后:“给王爷请安。”
“不敢不敢,您请坐。”闫清赶紧站起来,扶着俞长英坐上他坐的位置。
要知道是这尊大佛来了,闫清肯定装病。
俞长英坐下,王华亲自端着茶进来,还关上了房门。
“王爷的伤可好了?”俞长英问道。
“您不用这样唤我。”闫清讪讪笑道:“在慈庆宫时已经好了。”
“礼不可废。”俞长英抬手拒绝,又道:“王爷原本已是宫中的红人,得太后与皇上偏爱,这一次却为太子担了罪名,王爷日后可有什么打算?”
闫清想说,打算钓钓鱼种种花在山上长住养生,这样行么?
可看俞长英一脸正气,闫清是不敢太实诚的,只得踟蹰着道:“父皇刚回京,有什么打算……以后走一步看一步。”
俞长英打量闫清,见闫清神情认真,忽然一笑:“王爷离京数载,不想竟长成这般性子,倒是让臣想起了一位故人。”
“谁?”闫清问道。
不会是俞老将军的哪个红颜知己,这多尴尬。
“先帝的亲弟弟,已经去世的顺成王。”俞长英望着窗,似有感概。
闫清觉得顺成王这三个字十分耳熟,想了许久才想起来,太后曾对他说过,杀了先帝大皇子的其中一个人,就有顺成王。
“顺成王一向温和宽厚,当年也是最有希望登基的人,可惜他激流勇退,甘愿辅佐先帝。可惜啊可惜……天妒英才,顺成王早早就病逝了。”俞长英回忆着往昔,又转回头来:“臣只想问王爷一句话。”
“您问?”闫清抬手。
“王爷是真的想不问世事,还是想要蛰伏,以待时机?”俞长英压低了声音。
闫清一愣,没想到俞长英会问得这么直接。
这样的问题,就连太后都没有问过。
“这个问题,您当年问过顺成王么?”闫清不禁反问。
“隐晦地问过,可他并没有作答。”
闫清想了想,觉得顺成王大概是和他一样,并不是不愿作答,而是不知道答什么。
见闫清不语,俞长英道:“俞家必定是拥护王爷的,王爷不必疑虑。”
闫清知道俞长英是误会了,便道:“我身为郡王,自该为父皇和朝堂分忧解难,可我自知并不是做皇帝的料,所以如今太平盛世,我安居在王府就好。这并不是不问世事或者蛰伏,这只是我认为我应该有的姿态。”
俞长英觉得很新奇,问道:“王爷当真没有想过几十年后的事?”
“您都说是几十年后了,那时会发生什么我们怎么知道?”闫清一笑:“父皇正值壮年,朝堂官员数百,我现在只需要当儿子就够了,几十年后的事,那就几十年后再说。”
俞长英听后思忖良久,忽然道:“臣明白了,多谢王爷为臣解惑。”
“……”闫清:“您明白什么了?”
俞长英道:“果然是在其位谋其职,王爷所想所悟,我等又如何能够体会?”
俞长英长叹一声,站起来:“王爷放心,俞家一定按照王爷的心意。”
闫清听得半知半解,站起来:“您走了?”
“时候不早,臣来的事不宜被别人知道,臣先回去了。”俞长英戴上兜帽,开门往外走。
闫清跟在后面走出去,俞长英步伐快捷,很快走出了院子,隐入黑暗中。
闫清站了会,回头看向王华:“这次谈话,你有什么看法?”
闫清不太确定俞长英的意思,莫非俞长英肯让俞家陪他一起共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