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取一下衣服……”
他任由她柔软的手握着,不说话,也不动。
她就着他的手,勉强保持着自己在水里的位置,但是手臂上的新伤,加上冰凉的手,仿佛失去力气,渐渐,便有些握不住了。
奇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肆意流转,她将下巴也缩到了水里,嘴唇青紫,但是脸颊却嫣红,作为二十一世纪的女性,早在电视剧和耳濡目染中,便模糊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失力的感觉终于让她松开了手。
然而她手松开的瞬间却被他握住了。
他的手温暖,宽大,带着天生的力量。
“我来帮你。”他说。
然后他闭上了眼睛,一手拉着她,一手捡起了衣服,她并非一~丝~不~挂,只是身上的小衣湿透之后愈发服帖,但是在这样的闷热的天气中,一会便可以干掉。
傅婪打开手,将衣服撑开,她摇了摇头,深深吸了口气,嘴唇几乎要被牙齿咬破,脑子里和身体一阵一阵的热浪窜过,让她几乎难以自持。
唐格啊唐格……她只差没给自己一个爆栗让自己清醒点,伸出一只手,准确的穿进一只袖子,衣领被慢慢理好,然后她用这只手,托起受伤的胳膊,去套进另一只袖子,手弯曲的时候有些疼,她闷~哼一声,在手将要落下的时候,身后的手准确帮她托起了胳膊。
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比荒原最热的太阳晒下来还要热上一百倍。
他微微低头的时候,鼻尖和胡茬碰到她的头发,颤栗从头发丝一直传递到手指尖。
衣服穿好了,但是因为胳膊受了伤,她半天才勉强扣上了最下面一颗扣子。
“我帮你。”身后那个声音醇厚低沉,听得她心底一颤。
“不用。”她微微仰头回答,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她的面色绯红,湿漉漉的头发凌~乱散落在肩膀上,而从后面的视线看下去,凌~乱的衣衫和松开的纽扣都是无声的诱~惑,他的拳头松开,而又握紧,然后复而松开。
“好。”他退后一步,兀自站在那里。
唐格手脚发软,强撑着去扣第二颗纽扣,但是眼前连扣子都已经开始变得晕开,她嘤咛一声,负气一般将衣服往中间一扯,一颗纽扣掉在地上。
真是……唐格蹲下来,伸手去捡那颗纽扣,一只手已经提前拿到了手上,她的手不偏不倚正好触碰到那只手,那一瞬间,鬼使神差,她已经分不清是身体自己的本能还是内心的演练,她伸出手去,扣住了他的手,十指交握,纽扣按在手心中。
都是同样的灼热。
她抬眼看他,那是一双深邃几乎看不见底的眼睛,她看见他眼底两个小小的自己,她的手心出了汗,刚刚水里的凉意早已蒸发不知道哪里去,她听见他微哑而带着磁性的声音:“你的扣子掉了。”
“我知道。”她回答。
她转头去看那只手,身体某些地方的感觉因为这样的触碰早已敏锐到了极致,几乎不再多想,她忽然歪过头去,吻他的嘴角,仅剩的理智让她为自己找了最后一个x骚扰的借口:“以前你强吻的,我这是,收回来。”
他愣了一下,难以置信而又隐忍的看她,但是只看见她纤长的睫毛和白~皙的脸庞,眼眸是春日的温柔,冰凉的嘴唇带着火热的气息,又轻轻印在了他的脸颊上。
他的手掌收紧,十指交握仿佛无形的镣铐,下一秒,已经反客为主,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在喉咙间低低响起。
“那些都是给你的利息,本金,我亲自来还可好?”
层层的灌木丛上铺满柔软的树叶和青草,而开出新的花朵来。
……
一直到了天将黄昏的时候,唐格才醒过来,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印入眼睛的是一片白~皙的云朵,她头发散乱,眼眸迷茫,四肢百骸都带着沉重的酸意,手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一只烤好的蛇被切成片放在一旁,灌木丛旁边都用石头做了简单的警示链条。
她仰头看了一会,忽然翻个身,将脸埋在胳膊里。
然后便听见傅婪温柔的声音:“你醒了。”
“我没醒。”她的耳朵也开始红起来。
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女性,男~欢~女~爱再是正常不过的事情,连初中的教科书都能清楚解析男性生理构造……但是,这个和亲自实践……还是完全不同好吗?
而且,这个实践还是由她亲自执行……
“身体还不舒服吗?”身旁的草丛动起来,紧接着有人坐下来。
唐格摇头:“没有没有。”
“你害羞了?”声音带着笑意。
“我哪有。”她露出毛绒绒的脑袋,脸上一片红霞。
他伸出粗粝的手指去摸她唇上的红肿:“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好像知道怎么出去了。”
第51章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特别是对如今的情况来看。
傅婪说完有一瞬间的怔忪,迟疑了一下:“不过,这个只是我的猜测,是不是如此,还需要验证。”
接着便简单说了最近的情况。
原来,他这两天外出探路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第一天出去时,同样的区域和路线,第二天出来时,却移动了位置,这样的位置移动在荒石的分布下非常隐蔽,如果不是对空间和细节非常注意的人根本发现不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傅婪今天早上很早便出去了,这一次,他走得足够远,远到甚至发现了唐格等人来时做的一部分记号。
记号断断续续,仿佛皱褶后的无数断层一样,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荒原中的水流若隐若现,地上河地下河相间,傅婪心中算着时间,大体看过便立刻赶了回来。
“如果我没有看错,这个荒原并不像看见的这样的沉积荒芜,它是流动的,仿佛无形的流沙,因为某种原因,而缓缓移动,这样的移动没有显而易见的规律。尘土烟雾都因为这样的移动而转换方向……而因为这样不知名的力量,整个荒原都形成了独特的磁场,所以,所有的通讯和磁铁都失去作用——除非有同样的铝矿消磁,否则只靠感官和机器是走不出去的。”
“因为荒原足够大,所以一天很可能只能走一小段路,在休憩和行走中,无形的流动已经扰乱了方向,而因为瘴气和沙尘以及龙卷风的存在,在行进中常常不得不避开这些障碍,由此得来的方向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唐格也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傅婪点头。
“而整个荒原地区虽然部分区域有这样的移动,但是大的方向还是东高西地……所以,如果想要出去,在没有足够的指引的情况下,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低头看唐格紧紧看着她,不由俯下身,在她头顶轻轻一吻。她不由一缩。
“顺着河道走——这样的移动都不曾将河流移动,让它彻底消失,要么河水又足够的补给,要么就是河道有某种特殊性——不管是什么,河水的流动总是从高到低,所以大体的方向绝对不会变。以眼寻路,容易为幻象所迷,但是跟着河道,这就不一样了。”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唐格显然还发现了除此之外的另一个问题。
“你不是说你的腿疼得厉害,伤口崩裂走不了路了吗?”是谁借机要她一路搀扶,走得东倒西歪,仿佛分分钟就要倒在她身上似的。
“是啊……好奇怪,本来昨天很疼的……”他嘴角扬起,一脸迷惑,手却温柔伸向她的衣襟,替她拨出塞在衣领里面的头发,看着手下的女孩面孔一点点开始变红,仿佛渐变的灯光一样,无声照亮心底某个地方,他的声音低沉暗哑,“突然好像什么都好了呢?”
唐格:……
说起来容易,但走起来的时候才知道其中的艰难,且不说忍饥挨饿,单单便是这看不到尽头的长途跋涉,基本已经要了他们半条命,唐格初时还能走,然而渐渐速度越来越慢,脚下的伤口开始感染,很多时候火烧火燎,甚至不得不勉强靠在冰冷的河水里才能暂时止住火辣辣的灼烧感,随着伤口的恶化,她渐渐又感染发烧的前兆。
这样勉强走了两天,唐格便想让傅婪先放下她,先行出去找到出口,然后再返回带人来救她。
这个想法被他一个惩罚的吻结束。
“永远不要有这样愚蠢的想法。如果可以放下,我一开始就不会改变行程,也不会这样在这里。”(蠢作者心声:不改变行程,被炸死哒就是你啦)
他将她背起来,软软的身子好像一片羽毛,灼热的温度好像这羽毛随时会炽热地燃烧。
她总是想要睡,然后便是听见他的声音,各种各样问也问不完的问题。
她耷拉着眼皮想,这个人真啰嗦啊。
但是,声音真好听。
她睡觉的时间开始变长,炙热的风吹在身上,他将所有的衣裳替她挡住风沙,仍有细细的沙透进来,他每走一会,就会回头看她一下。
讲了太多的话,他的嗓子沙哑了,听起来声音更加低沉,她把热乎乎的脸庞靠在他脖颈上,那一晚的事情,他没有再说,她也没有再提。但是每每想到,总是难以自制地脸红心跳。
而随着前进路上他无微不至的照料……所有最开始的害羞渐渐都变成了一种温柔的情绪,心底绷着一条细细的线,一直提醒她:该醒了,该醒了,坚持下去,不要睡。
她就真的醒过来,他们走到了一片彻底的荒原上,看不见一点河流的影子,能看到的是只到脚踝的荒草,干涩的叶,默默结它的籽。
“还有多远?”她的眼睛前面只看到一片没有边际的灰。
“不远了。”他回答。
这样的问话,每天都会有一次。
明明知道答案,但是还是要问一次。
唐格醒着的最后一个夜晚,天空看不见月亮,只有漫天的繁星,因为白日一场风,天上的星子格外清晰,她仰面靠在他的膝盖,低烧侵蚀着她的身体,但是繁星让她精神起来。
“真美啊。”她说,“如果有流星,就好了。”
“流星?”
“对啊,对着流星许愿,很灵的哦。”她笑,“有一年狮子座流星雨——我那时准备了好多愿望,坐在天台上,可惜那晚下雨……”
“对一群石头许愿——”
“天外的石头。”她纠正。
他看着她的神态,咽下了剩下的话,柔声补充:“天外来的美丽石头。”
“每次这样看着星空,总是觉得自己的渺小,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是多渺小的存在啊,就像是两颗小小的灰尘,太阳晒起来,就铺天盖地的那种灰尘,但就是这样的灰尘,在不同的时空竟然相遇了……恍惚想起来,觉得就像一个梦,如果睡下去,再醒过来,可能还趴在自己的课桌上,讲台上的老师还在敲板刷,同桌还在下面偷偷玩手机……然后老师发卷子,拿到我的考试成绩回家,妈妈会抽出一点时间帮我签字,再笑一笑,拍一拍我的肩膀——”她突然讲不下去了,大大的眼睛睁着,但是眼泪却涌了出来,漫天的星光恍如都印进她的眼睛里。
星空下他看着女孩的脸庞,白皙瘦削仿佛一只手就可以覆盖,她睁着眼睛,漆黑的眼眸水光潋滟,正对着夜空,她静静躺在那里,明明就在他的怀里,但是他却觉得他仿佛就要失去她似的。他的手颤抖了一下,环住她的身体。
就在这时,她的眼睛忽然闭上了。
他的整个心突然漏跳一拍,那一瞬间,恐惧从心里升腾而起,仿佛突然有雷霆在耳边炸裂,他竟然全身失去了所有感觉,嘴唇哆嗦了一下,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却喊不出那两个字来。
他一时间竟然忘了呼吸,过了足足十秒,他才从失重的心跳中回了点神。
“格格。”他的声音那么轻,仿佛在唤醒一个沉睡的天使。
——这时候,他可以为此付出任何他能付出的代价。
静默中,她真的动了动睫毛,疲惫不堪睁开眼睛。
他心头一松,微微用力,将她抱起来,脸庞埋在她的脖颈间。
“你吓到我了。”他的声音闷闷。
“呵呵,你以为我死了吗?”唐格用力说,但是声音还是那么细微。
“不要说这样的话。”
“放心吧,作为每月流血一周都不会死的生物——我的生命力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她的眼皮又开始耷拉起来。
他本想配合她的玩笑笑一笑,但是心里的某种情绪不断发酵,他抬头看着那漫天繁星,将酸热的眼眶在夜风中凉透。
“睡一睡吧。”他温柔说,“一会到了我叫你。”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伤,她不必受那么多罪,更不用在在脚已经受伤的情况下,还这样不顾一切地奔走……
一个人,即使拥有最大的权利和力量,可是依然是很多事都没办法做到的呢。
唯有设身处地,方能感同身受。
唐格迷迷糊糊嗯了一声。
他抱着她,站起来,小腿微微抖了一下,然后站定,星空是最好的方向,他一步步向前走去,义无反顾。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遥远的地方,突然响起了一声短促的鸣笛。
紧接着,一辆,两辆,三辆越野车出现了。
开头一辆越野车上面开车的是阿卓,他强悍的体型占据了大半个驾驶室,但是一路却都回头在问后座上另一个人。
“你确定是这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