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馥:我不允许!
第42章 流星...
他刚入门,作用不大,沾的都是周乔的光。
过了把瘾,他回去好好地读完了课程,拿到学位,之后没再参加任何比赛,仿佛那段没日没夜伏在电脑面前靠泡面垃圾食品过活的日子,只是梦境里的一片碎影。
直到梁乾给他敲醒。
江以蒲坐下后,淡淡道:“我只要知道一点,黎谜的原始资金是从哪里来的。”
徐稚眯起眼睛:“你怀疑来路不明?”
江以蒲不说话,态度却是明了。
在场的也有几个和他们一起参加了当初的比赛,或多或少听说过梁乾的窘迫。以他当时三餐不继的状态而言,的确很难在短短数年间,积聚如此大的资本和ML对抗。
承担十大香水品牌的违约金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能够收买在协会有名的调香师,为他分析“沉湎”的数据,想必出手也不容小觑。
可是,在当时梁乾是结结实实败了的,甚至可以说遭到了整个圈子的封杀。
周乔冷哼一声:“小偷,走到哪都是小偷。”
剩下的事就交给他们了。
白到透亮的房间里,几盏大灯都被打开,周乔的好朋友们挨着长桌围成半圈,每人面前都有一台外星人电脑,数字代码一行一行地出现在屏幕上,谁也没有说话。
除了敲键盘的声音,这个房间里的气氛低沉到令人窒息。
江以蒲坐在一张真皮椅中,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拧拧眉,转过身来。似乎有心灵感应,手机也在这时“嗡嗡”的震动了下。
是余馥的信息。
娇娇:你睡了吗?
耀司:没有,要通话吗?
娇娇:奶奶睡着了,我陪着她,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你要是有时间就跟我聊会天吧。
耀司:奶奶怎么样了?
娇娇:一醒来就问我公司的事,没说两句小叔就来了。两个人关上门讲了很久,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小叔出门的时候脸色很凝重。
耀司:余爻的事,你不用担心。
娇娇:我还没问你,那天晚上小叔和你说了什么?
娇娇:别不承认,我看到你们一起出电梯了,小叔还跟你小声说了什么。
耀司:爻哥让我好好照顾你。
娇娇:爻哥?什么辈分?我喊你什么?小小叔吗?
耀司:你喜欢吗?
娇娇:……
没有一会儿。
娇娇:小小叔,你真喜欢这种恶趣味啊?
娇娇:小小叔。
娇娇:小小叔,你怎么不理我了?
娇娇:小小叔,你睡着了吗?
娇娇:小小叔,好想你呀。
江以蒲洗了个脸,前后不到两分钟,一直听到手机嗡嗡响,但没想到大半夜的又开始作妖。看到最后那几个字,心蓦的一软。
耀司:先休息,三小时后来陪你吃早餐。
娇娇:好的,小小叔。
还真喊上口了。
欠收拾。
他忽然想起很遥远的那段时光,在许多人的记忆里或许已经发了黄,落了色,但在他的脑海里却一如往日般清晰明亮,仿佛她每一帧的笑容都能像影片一定定格,被妥善收藏。
他记得海风吹到脸庞时空气里的湿润,记得沙子粘在嘴巴上时海水的腥咸,记得拽住她裙子时双腿间的冰凉,记得她把照片塞到他怀里时从眼角到眼皮全都红透又隐忍的模样,记得她往他口袋里塞的鸡蛋一直消散不去的余温。
记得她的明艳如何照亮他。
到天亮,周乔的朋友们陆陆续续地休息了。江以蒲看了眼还在奋战的徐稚和cosplay成哥斯拉的周乔,把灯关掉。
两人纷纷抬头。
江以蒲说:“先休息,不着急。”
话刚落地,被鼓鼓囊囊的战服给拖累的周乔,本想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结果腿刚抬起来,就被插头绊倒了。
和大地亲密接触,下巴正好磕在徐稚鞋前。
半分钟后,一阵爆笑。徐稚说:“周总工程师,不必行如此大礼。”
气氛缓和不少。
江以蒲多准备了一份早餐提到医院,到病房时余馥刚好醒来,没敢躺下来睡,就在床头趴了几个小时,整个人腰酸背痛,对着窗户做拉伸。
忽然从窗户里看到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猜到是他,却假装没看见,想看看他到底什么反应,就这么扭来扭去,撇开胳膊张开腿。
哪想到他竟然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好像这样无聊的,机械的,可以重复回放几百遍的动作也十分有趣似的。
余馥装不下去了,看老太太还没醒,她猫着步出了门,一把抱住他。
“一大早又犯傻?我的背影有这么好看?”
江以蒲笑笑。
拉着她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陪她吃早餐。说是陪,单纯就是陪,眼睛望着她,一个也没动,让厨房准备的都是小动物糕点。
看着样子就很甜腻,他自己不怎么喜欢,余馥倒是吃得起劲,还问他:“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江以蒲心想,能不知道吗,上学那会经常看到她偷跑出去买零食,最多就是那家《甜食记》。包装好看的小纸盒,也讨女孩子喜欢。
“你要不要也尝尝?”
江以蒲拒绝。
余馥略带嫌弃地暼他一晚,低下头来继续吃,一口紫薯流沙咬出来,滴到了下巴。她想也没想,用手指擦了去,然后放到唇边吃干净。
江以蒲:“别乱动,拿纸巾……”
说到一半无语了。
还以为她要往衣服上擦。
“怎么了?”余馥笑眯眯地问,有点贼,“江sir洁癖又犯了?”
一看就是故意逗他。
“要不要我给你治治?”
就见她小嘴张着,咬住剩下的半个紫薯包,粘稠的流沙在她齿关一合时,滋溜一下冒了出来,滴在她的唇边。
她凑过脸去:“给我擦擦?”
江以蒲翻出了纸巾,无可奈何地伸过去。临到近前她忽然抬起眼,亮晶晶的眸子盯着他。
鬼使神差地,他收了手,俯下身去。
舔了舔她的唇角。
真甜。
余馥奸计得逞地笑了,指着江以蒲低骂:“道貌岸然。”
江以蒲:……
一失足。
“你看,我果然能给你治病!”她又翻出一个蛋黄包,“要不要再来一次?”
不由分说咬了半只,黄澄澄的蛋黄流沙散发着诱人的香味,她凑上前去索吻,忽然视线一定,瞥见不远处倚靠在墙上的男人。
手里把玩着半截烟,也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
被发现后余爻也不躲着,一步三晃地溜达过来,跟没事人似的,冲余馥摆摆手:“继续,我不看。”
我不看是什么意思啊?
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看到啊!
余馥欲哭无泪,强咽下嘴巴里的包子,规规矩矩地站起来:“小叔,来这么早?”
余爻点点头:“有些事。”
见老太太还没有醒,他就在门口大大方方地坐下了。似乎怕她不好意思,还特地坐到了斜对角去。余馥哪里还有脸,赶紧塞了剩下的半只奶黄包,借口去打水,匆匆忙忙地跑了。
江以蒲看了眼时间,早上六点半,打算先回雀馆。正要走,余爻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
“谈笔生意。”
江以蒲往走廊尽头看了眼,还没到上班时间,护士站安安静静的,楼道里一个人也没有,他缓缓走上前。
余爻猜到他是防着小香复呢,担心小姑娘听到什么龌龊的交易,把她给带坏了,故而抿着唇,淡淡地笑了笑。
“我这边有一些你也许会用得上的资料。”
他说得含糊,嘴角还叼着根烟,二郎腿晃荡着,黑色的帽檐里一张脸除了帅,看不出任何东西,整个吊儿郎当的样子,寻常人听见这话肯定不敢轻易接他的茬。
不过江以蒲还算了解他。
就这么隔着一个空位坐了下来,他客气地问候了声:“爻哥。”
瞥见余爻要笑不笑的眼神,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反应过度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怀疑到他头上来。就凭梁乾,恐怕还搭不上他的线。
江以蒲问:“关于黎谜的?”
余爻没否认,也没承认:“你知道我在部里有些关系,做我们新闻一行的,哪里有点风声都能听到,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先当做筹码用着。”
自然,也是听到ML和黎谜要打商业战的风声了,凭他的资源要查到双方的关系,的确不太费事。不过江以蒲还没单纯到这个份上,会认为余爻这个时候“帮”他,仅仅是照顾余馥的面子。
他一定别有所图。
“要交换什么?”
余爻勾了勾唇,溢出声浅笑:“小香复的男人就是厉害,我这个人吧,在外头名声不太好听,手段也算不上磊落,不过底线是不算计家人。她认你,我也就认你,这事也简单,过几天我就走了,余家上上下下烦请你多费心照看着,有什么事给我个消息。”
江以蒲:“走?出差?”
“多长的差需要我特地拿一个消息来交换你的承诺?”
他这么一说,江以蒲忽然洞察了什么。当初余家公司要转手的时候,他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后来提前给了口信,还以为他顺利化解了。
“余家的事,闹到上面了?”
余爻点点头。
烟没点着,他却好像入戏似的,陶醉地吸了一口,眼角微微一挑,“是不是挺失望的?准一把手倒台了,以后还想请我喝酒吗?”
江以蒲没应声,却是往旁边挪动了十公分。
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余爻眼底浮现几许赞赏的目光,低下头,手臂落在他肩上:“我下台了,多少有些宿敌想搞余家,现在余家公司转了手,他们最多就是找找家里人的麻烦。只要我离开,他们不会闹出什么大的幺蛾子,眼不见为净,久了就忘记我这回事了。”
“可是……”江以蒲顿了顿,“这里好不容易攒下的,你握在手里的,都不要了?”
由远及近有轻轻的脚步声响起。
余馥打完水回来了。
余爻整了整松垮的外套,背靠着墙,把头仰高,声音似一缕风了无痕迹地飘了出来:“男人嘛,活着只要明白一件事,就什么时候都不怕从头再来。”
江以蒲也看到了余馥的身影,醒得早的小护士在和她讲话,叽叽喳喳不知讲些什么。
她好像还挺讨喜。
“什么事?”江以蒲问。
余爻说:“英雄总是孤独的,哈哈。”
作者有话要说:余爻:哥要走了,以后江湖里只剩哥的传说了。
江以蒲:智障。
诶?最近你们都去考试了吗?都不来看文了吗?
委屈。
第43章 流星...
江以蒲没有停留太久,不到七点就离开了。余馥站在路边送她,新一天的早高峰已经在来的路上,身边车辆行人如流水般涌动着。
她踢了下脚下的石子,一回头,又见小叔。
余爻勾着一侧的唇角,痞得不行。
余馥想不明白他这样的人究竟是如何走了老爷子的路的,对于那个世界所能想象到的,最丰富的字眼也不过是“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小叔的眼底,真的真的能够停留吗?
他能够容忍吗?
余馥又踢了一颗脚下的石子。很快余爻走上前来,拉了下她的帽子:“看路,陪我去买点东西。”
医院附近有小超市,可老太太的生活用品一样不缺,她不知道他要买什么。受当年的恩惠,她在小叔面前一直很乖,有种乐于讨好他的心思,就这么跟了上去。
“江以蒲,你了解多少?”余爻冷不丁问。
余馥一怔,没敢撒谎:“不多,但我挺相信他的。”
余爻似笑非笑,客观地评价了句:“小丫头。”
小丫头是几个意思?
余馥知道他特地来找她,肯定是有话要说,总不可能买个东西也要她陪着吧?想到当下的困局,她一筹莫展道:“最近新品牌的进展很不顺利,有对手公司一直在施压,产品的市场反应也不算好,他已经焦头烂额。”
自然而然地和余爻倾诉了起来,就这么把前因后果都说了一遍。
余爻一边听一边走到货架,挑了两包烟,一包中华,一包熊猫,要去结账的档口,把熊猫放下了,换了包哈德门。
余馥瞄了眼价格。
差好多。
再看小叔浑身上下的打扮,余馥不抱怨了,转而道:“不过都是小事了,我可以解决,倒是小叔你……我这边还有点存款,可以给你。一包好烟,用不着委屈自己。”
余爻一听顿时乐了,拍拍她的肩:“还是小香复最疼我,长大了,晓得给小叔买烟了,不像昭繁那老顽固,就知道让我戒烟。”
“余昭繁说得对,不过你连他的都不听,我说了也没用。”余馥弯下腰,在货架找到被放回的烟,“要不还是换成熊猫吧?”
“不用。”余爻说,“抽熊猫,太扎眼,小叔这气质,就配哈德门。”
这话说的,怎么隐隐有点小心酸呢。
余馥没强求。
早间有一点点阳光冒了头,两人并肩坐在便利店外面的长椅上,面前是一片竹林围簇的腊梅,黄色的花骨朵抓住了寒冬的尾巴,傲然地送出一段馨香。
余馥闭上眼,深深地嗅了口。
“小叔,你觉得委屈吗?”
“什么?”
“在这个家。”
余爻拆开包装,打火机“啪嗒”一下,很快烟就送到嘴里了。平淡生活里开的口,人也跟着话变得平淡下来:“人活着不就这么回事,走到哪不委屈,不觉得苦,都是苦中作乐而已。你比小叔好,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至少还有一个爱的人。”
余馥揉了下脸,这几天几处辗转,都没挨过床角,一直到了这会疲惫才后知后觉地爬上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想到爱的人。
“我爱的这个人很神秘。”她说这话时,眼睛里没什么杂质,看着特别透明,甚至还有几许笑意,“但我还是相信他,不是小丫头一时情迷的胡话。”
“好,我也相信小香复。”小叔附和道,“小香复说得都对。”
“哪有,小叔又取笑我。”
“夸你还不好?”
“这哪里是夸,分明埋汰我。”
两个加起来也快过了半辈子的人,闲来无事地打起嘴仗,似乎都在争下一个黑夜来临前的最后一丝光明,拼命地感受阳光下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