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男人——Doings
时间:2019-02-18 07:56:11

  “上学的时候我觉得她很聪明,小算计一堆,总能讨好家里的长辈,让同学老师都很喜欢她,而我总是惹人讨厌的那个,可你看看她现在,最起码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吗?要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放到这么低。”
  她眼睛闪烁着,使她的眸子蒙上一层透明的光。她这样朦胧地看着他,他的心也跟着震颤,甚至痛了起来。
  “你在为她难过?”
  “有一点,但真正让我难过的不是她。”
  她伸手抚他的脸,滚烫的唇落下来,烙印在他的眼睛上,竟带着一丝汹涌的湿润,“我只是因为你,因为你。”
  江以蒲被动承受着她的吻,能感受到她的急乱,毫无章法地碾着他的眼睛,他的鼻梁,到他的嘴唇。
  仿若一个暴雨夜,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湿冷,在此刻降临到他心头。他托着她的后脑回应着,单手抚着她的背,将她的节奏由急带缓,拿回主动权,轻柔地吻她。
  余馥更忍不住了。
  在四下无人的停车场,完全黑暗的车内,她要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紧紧地贴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必须面对她。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轻,变得有许多不确定和害怕。
  “你喜欢我很久很久,是不是?”
  江以蒲眉心一跳。
  “是不是?”她执着地问。
  “你……”
  “我觉得我好失职,我一直以为你最多是欣赏一个出色的调香师,至少也是爱慕一个美丽的女人,哪怕我的位置只在二者之间,也够你喜欢我好久了。可我明明知道你早就见过我,但是我……我太软弱了,我不敢把你往深情的方向想,我怕自己承受不起。”
  父母破碎的婚姻对她影响很深,深到很长一段时间,她根本不想面对异性的一丝好感。转瞬即逝的美好,即使再美好,也终究会离她而去。
  她和程如说过,她是一个看重结果的人。为了这个结果,她可以忽略过程。
  在最初认识他时,她没有想过结果,所以她早就做好了随时抽身的准备,露水情缘,利益交换。后来,后来她努力说服自己试一试,尝试相信江以蒲这个人,于是她弱化了过程里的许多细节,她在努力走向一个平稳的,有结果的将来。
  直到今天。
  当她冲进隔壁包厢,看到余漪的衣服几乎无法蔽体,而江莯正将两个中年老男人按在地上打时,一股恶心感冲上心头,身体的反应要比头脑更快,直接令她弯下腰作呕,他及时抚顺她的后背,替她遮住眼睛。
  就在那个瞬间,她感受到他指间的粗粝,感受到他细心呵护的背后无数掩藏于心的深情。
  “在离开洗手间前,余漪和我说了一段话,她问我是不是觉得她很可怜?爱廖以忱爱到那样卑微的地步,他却只把她往火坑里送。我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可怜也不尽然,我只是觉得她好傻。”
  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她觉得余漪好傻,可一想在当局者中,她又何尝能比得过余漪勇敢?余漪把自己撞得四分五裂,终于看清一个男人的面目。
  而她呢?
  她只是和他在一起,却什么都不做,如何看到他的用情?
  她比廖以忱好到哪里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把脸埋在他的脖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我太自私了,对不起,我因为家里的事,总是很逃避你的感情。我只是知道,我还不够爱你。”
  江以蒲抚着她的后脑,柔软的绒毛在他掌心里搅成一团,是麻是痒,是一片片心悸,可他的胸口却无端地阵痛起来。
  比先前的痛要更猛烈。
  把余馥安抚下来,哄了很久她才睡着。江以蒲关上卧室的门,身子一个抖动,几乎摔倒,他稳住心神,亦步亦趋地往书房走去。
  书阁最顶,时间年轮往前推移,那些尘封的相册里,是他用特殊方式保留的对“气味”的记忆。
  她不会想要看到那些“方式”。
  ……
  余馥睡到半夜,隐隐约约听见“哐哐”的声响,到一半的梦境生生被砍断,她揉了下作痛的脑袋,穿上拖鞋,循声来到书房门口。
  门半合着,没有钦实,有亮光从门缝里渗出。余馥轻喊了一声:“江以蒲?”没听到回应,她将门推开一点。
  视野逐渐放大。
  两只大木箱,塞满了相册。往上看去,江以蒲正从最顶层抱着相册往下走,可以看到最后一排已经空了。
  撞见她的目光,他很明显慌乱了片刻,一本册子径自从手臂间滑落,砸到脚面。
  他的表情显见的吃痛,眉毛拧成一团,却不知何缘故,咬住了牙关没发出声响。
  余馥旋即冲上前去:“砸疼了吗?怎么样?还能不能动!”
  她顾不上捡相册,拉住他的手,半托半抱将他弄到楼梯下面来,直接蹲下去,掀起他的裤脚。
  骨节分明的脚面上,纹路清晰可见,前头的皮肤还是白的,正中心位置却开始泛红,一根青筋还在跳动中。
  “已经肿了,你怎么不小心一点!”
  余馥左右张望,焦急道,“家里有没有急救箱,我给你抹点药。”
  “没事。”
  江以蒲慢半拍地回过神来,把相册放进箱子里。视线往下,也不看余馥,只是问她,“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不是,我有点心神不宁。”
  他们离开时,好像看到廖以忱赶到火锅店了,也不知道他和余漪现在怎么样。家里一团乱,余漪这会儿还闹出这档子事,也不知道老太太知道后身体会不会再受影响。
  脑子一乱,就做了好多噩梦,醒来不是很困难。
  “你在做什么?”余馥回到现实,往他身后张望,“怎么不睡觉?”
  “睡不着,找点事做。”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紧,仔细辨别,还有点冷淡。
  余馥打量了他一眼,总觉得他很奇怪。以往看到她,哪回不目不转睛,一转不转地看着她,生怕她凭空消失一样,现在却开始躲避她的眼神了。
  到底在做什么。
  余馥想跃过他,看看箱子里的东西,江以蒲察觉到她的意图,先一步挡住她。
  “夜深了,快去睡吧。”他反过来将她往外推。
  余馥越是狐疑,越不肯作罢。若是放到以前,这个过程他不想让她参与,她绝对不会强人所难,可她今天才和他剖白过内心,他还答应她以后不会再瞒着她,事事都会和她沟通,可现在又是完完全全的逃避状态,她怎可能答应?
  “我也睡不着了,帮帮你?”她转过身来,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他的脸庞,“让我陪你一起,不好吗?”
  江以蒲身体一僵。
  “最近买了些新书,书柜摆不下了,所以收拾点以前的东西腾位置。用不着你帮,先放着吧,明天让阿姨来弄。”
  “真的?”
  他抬起头,淡淡一笑。
  余馥的心倏忽一沉,没再多说什么。
  ——
  老太太闹着要出院,余馥和余昭繁商量了一阵,最后还是妥协,给她办了出院手续。把老太太送回家后,余馥拉住要去上班的余昭繁。
  “很赶时间吗?”
  余昭繁看看她,似乎没有休息好,她脸色有些苍白,仔细看最近好像还瘦了一些,细细的肩带压在锁骨上方,甚至还留了很大的空隙,单薄的毛衣裹着发白的肩头,根本不堪承受初春的冷。
  “有话想跟我说?”余昭繁看了眼手表,把她往花园避风的方向带,“还有点时间,可以聊会。”
  “好,拿根烟?”
  余昭繁递了过去。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不过想来也不稀奇,在国外那些年谁能日日紧跟着她?搞艺术创作的人,似乎抽烟酗酒很是寻常。
  想起上一回和她在花园抽烟,那会儿她才刚回国不多久,在一个天光深邃的黎明,她和他提到了江以蒲。
  不知这次是否还关于他。
  见她不吭声,余昭繁先开口道:“昨天半夜余漪来了医院,没进去看老太太,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出门的时候正好被我瞧见,就跟她聊了几句。好像和廖以忱吵架了,马上就要结婚了,不知道又闹什么。”
  余昭繁自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余馥抬起眼看他。好像他的性子一直都这么温和,敦厚,哪怕时时偏袒她,对余漪也还是有本能的呵护之心。
  怎么温柔成这样。
  “你劝她了吗?”
  “什么?”
  “不要嫁给廖以忱。”
  余昭繁一吓:“就我,哪有这个本事说服她。那次在度假村我就已经提过了,虽说得含糊,但她一个成年人肯定听懂了。她就是装睡,不肯醒来,我怎么叫也没有用。”
  余馥低下头,红色的嘴唇吮着烟,眼神一时迷离。
  “再试试吧。”
  “什么?”
  “再劝一次,如果她还执意要嫁,就随她去好了。”
  “余馥。”
  余昭繁定定看她,忽觉得有点不认识她了。让他去劝余漪,是一时善意,还是已经对过去妥协?
  那样的过去,怎么可能妥协?
  余昭繁只觉难以置信,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家,关于那一天的全部不用太费力,就重新浮现在他脑海里。
  应该是一天周末,他和余馥,余漪都在家。余漪的裙子落了块颜料,怀疑是余馥弄脏的,正拉着她在二楼吵架,他在一旁劝架。
  忽然大伯与大伯母着急忙慌地冲了进来,遇见正要出门的三叔,不由分说拉着他一通说教,楼上的他们一字不漏全听了去。话太难听,太露骨,就差指着三叔的脊梁骨骂他窝囊了,余馥当即不管不顾地冲出家门,三叔也跟着寻了出去。
  进了酒店,撞开门,看到余馥的妈妈和另外一个陌生的男人,再到夺门而出,这中间究竟经历了什么?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他还没理清头绪,就看到衣衫不整追出来的余馥妈妈,在横穿马路时出了车祸。
  当晚,三叔跳海自杀。
  ……
  余馥说:“家人做到这个份上,不知道是我的悲哀,还是他们的悲哀。”
  她眯起眼睛,深吸了口烟,“长大以后我才发现,人离开了感情是无法存活的,没办法像一个木头人直立行走。一双唯利是图的父母,一个爱了十年虚伪的男友,到这个程度,应该和当年的我差不多绝望了。可我当时身边有你,有小叔,还有生病的奶奶,她有谁?”
  大伯夫妻只是拿她当摇钱树而已,让她嫁给廖以忱,何尝不是一门稳赚不赔的生意?这夫妻俩懒了一辈子,懒到丑陋贪婪的地步。榨干了兄弟姐妹,再来卖女儿。
  “你去看看她,就当救死扶伤了。”
  余昭繁一时无话,好半晌,点头答应下来,又问:“你留我下来不会只想说这些吧?”
  “本来想问你些事,现在不想问了。”
  “为什么?”
  余馥直起身,又看到远处山峦的轮廓,掩映着一湖水,静静流淌,这么多年都没干涸。
  或许她应该多一点耐心。
  “我找到答案了。”她拍拍余昭繁的肩,忽而又道,“江莯昨夜被人打了,你知道吗?”
  “什么!”
  余馥见他瞳孔骤然放大,一瞬后明白她的意思,整个人六神无主,开始找借口,“时、时间不早了,我先走了。”
  “你是不是喜欢他?”
  “怎么可能!就他那个脾气!”
  余馥忍不住笑,本来也没察觉到什么,只不过昨天江莯被人揪着,一拳头就要落到脸上时,竟然喊了声“余昭繁”的名字。
  女人就是这么敏感。
  余馥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好,好。”
  余昭繁忙往外走去。发动车子后,他从后视镜看去,余馥还在花园处,半截烟在她唇间久久停留,一张美艳的脸白是白,红是红,被花团掩映着,像入戏的人一样。
  那身影怎么看,怎么清瘦单薄。
  作者有话要说:跟大家说一下,闻香这本大概这周就完结了,酷爱养肥党可以入了,一直追更的宝宝们也不要着急,一定会甜,很甜很甜,苦尽甘来那种。
  江以蒲的过去,就是一个梦魇。
  仔细看就会明白,其实余馥对他,还称不上有多爱,她需要一个基点去真正地爱他。而江以蒲在余馥面前,也很不平等,很卑微,因为太害怕失去了,到了后期几乎快要失去自我,都还不如一开始的甜蜜优雅,装都装不出了,所以要给一个机会去打破僵局。
  如果说,给这个故事,划个结局,我希望那个点是,他们真正地开始相爱了。
  而不是现在的,一层平静的伪装下的甜蜜和谐。
第46章 流星的尾巴...
  余馥最终为作品取名为“流星”。
  在编辑问到命名的意义时,她正坐在一间会客室,通过窗户可以看到斜对角的主编室,百叶帘下隐隐绰绰显现出男人的轮廓。
  不知在做什么,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电脑上。
  编辑再次发问,余馥收回视线,轻笑了声:“以前觉得香水也可以作为一种特殊的形式,记录人生,它的保存与流传不像文字一样长久,可它依旧拥有独特的意义。到了后来才发现,其实这只是人为了提炼繁琐枯燥的生活里的精髓,强行给作品输送的意识。不管什么意识,都跟着生命在流逝,短暂的,如同流星一般。”
  “听起来这款香水还有更多的故事?”
  “我希望它出现在这个时刻,不是像流星一样短暂,而是可以像流星一样璀璨。”
  “好比当下的情感?”ML杂志的特邀编辑,自然清楚这位知名调香师和时尚主编之间的故事,闻言揶揄道。 公众号:shiguangsw 整理
  余馥笑了笑。
  送走编辑后,她独自一人在会客室坐了会,把江莯发来的瓶身设计和包装图看了看,总体都很满意。根据周乔划出的数据,“流星”应该会更迎合年轻人的喜好。
  一样样流程落到了实处,接下来就是安排工厂加工,做进入市场前的最后准备了。余馥在网上找到一名插画师,打算请她为“流星”画几张主题插画。
  正在和对方沟通想法,邮箱忽然跳出一封邮件。
  她顺手点开。
  混乱的、狼藉的场景里,镜头先是剧烈地颤动,以至于整个画面都是模糊的,只能依稀判断出场景乱七八糟,间杂着男人粗喘暴喝的声响。很快镜头稳定下面,场面渐渐清晰,一间客厅的轮廓显现出来。
  进门左手方向是厨房一角,门边是冰箱。正前方是长沙发和电视机,往右是洗衣间。电视里不知在放什么短剧,主角激烈的争吵成了背景音,完全遮挡不了当下正在沙发前扭打的两个男人的暴怒。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