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总嘴很甜——朵滢然
时间:2019-02-21 11:36:01

  “听着我都馋了。”姜旭插嘴道。
  “世界上就没有你不馋的饭?”王骏说话直,泼冷水一般提醒姜旭,“减肥小有成果,你继续保持吧!要是想吃‘鸭血荣荣包’,等小肖出了院,你们仨一块儿到望月楼来,我请客。”
  
  姜旭尴尬地抿抿嘴,瞬间转移话题:“王叔,您得回厨房了,小棉和我点的菜还没上呐!”
  
  王骏表情神秘,冲结账处的服务员打个响指。
  “给他们上菜吧!”
  
  胡萝卜粥、南瓜粥、时蔬粥和素揪片,乔棉视野里遍布橙色绿色,她不禁微笑,似乎明白了王骏的用意。
  姜旭却愁眉苦脸:“我的大肘子失踪了!”
  
  “大半夜的,吃多油腻不消化。”王骏摆好粥碗,起身告辞,“我回家休息四个钟头,早起还得去望月楼上班。吃饱喝足你们写几句暖心的话,贴在北面的意见墙上。”
  
  乔棉尝了一口素揪片,突然叫住王骏。
  “王叔叔,您能帮我引荐一下这家饭馆的老板吗?”
  
  “他不在店里。”王骏看一眼手机日历,“你们哪天回长夏市?如果不急,可以留到周末,我安排你们见面。”
  
  “肖让和我找到了‘怪味鸭’香味调料的来源,理应赶回去筹备新菜式。但是——这道面食的配菜似曾相识,我想问问老板它的由来。”
  “我尽量联系他,也许他办完事能早点回来。你们慢用,我走了。”
  
  目送王骏步出饭馆门口,乔棉收回视线。
  姜旭察觉她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了,小棉?”
  
  乔棉拿过一只空碟,把素揪片的配菜依次挑拣到碟子里。
  “不稀奇,这些都是文桓市本地人喜欢吃的蔬菜。”姜旭没有发现其中的奥秘,“青萝卜、土豆、青红椒、芫荽,没什么特别的。”
  
  乔棉手握筷子,轻轻扒拉出一种切的极为细碎的蔬菜。
  姜旭费力辨认半天,总算看清楚了:“茴香?”
  
  “对,茴香。”乔棉眼中的神采渐渐黯淡下去,“我妈妈也喜欢做素揪片,她做给她丈夫和继子吃。今天吃到这家店,素揪片里有茴香,我就想起她一路小跑去唐人街买茴香的样子。”
  
  在姜旭的印象里,乔棉的母亲不像真实存在的人物,更像是一道虚幻的影子。
  乔棉很少提及,肖让也有所顾忌,故而姜旭能避开此类话题就避开。
  
  眼下,乔棉主动聊起她的母亲,姜旭犯了难,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答。
  “你的意思是……阿姨做素揪片,买不着茴香要跑唐人街那么远?你发邮件不是说,住在闹市区吗?我有点地理盲……”
  
  “好了,小旭,不说了。”
  乔棉放下筷子,低下头,头疼似的双手托住前额。
  桌面有片水渍,大概姜旭从碗里抓冰块时撒出来的,现在已然化成了水。她用手指头蘸水写字,鬼使神差地写出肖让的名字。
  
  姜旭探头探脑,瞅了一眼后哈哈大笑。
  “我真服了你们俩!情比金坚,无时无刻不想着对方。”
  
  “随便写的。”乔棉拿餐巾纸擦去水痕,手机忽然响了。
  是肖让。
  她刚接通,他鼻音很重地说:“宝宝,我好害怕——医院走廊里有幽灵!”
  
  乔棉唬了一跳:“哪有?你乖乖回病房睡觉,不要到处乱跑。”
  电话那头安静了七八秒,肖让说:“看错了,是穿堂风把窗帘吹起来了,我以为是个没有脚的人在走路。”
  
  “听话,回病房去。”乔棉松了口气。
  
  “这不,你一想到小让,他电话就打过来了。”姜旭猛灌两口粥,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这家饭菜味道很正,我点份餐给曲阿姨带回去。”
  
  肖让非常警惕:“谁在你旁边?”
  乔棉说:“小旭,他陪曲阿姨飞过来探望你。阿姨回酒店休息了,我和小旭在附近吃顿饭。”
  
  “好吧,”肖让略为不满地叹息一声,“宝宝,我也饿,只能喝水缓解。”
  他晚餐没吃就晕了,饿是自然反应。
  乔棉抬腕看表:“再坚持一会儿,医院早餐六点半开始,我给你订了鸡蛋面和小菜。”
  
  “可我想吃你亲手做的鸭血荣荣包!”肖让的声音满含委屈。
  “你出院我就做给你吃。”乔棉语速放缓,极富耐心地劝道,“走廊风大,你烧还没退,快回房间休息!你答应过我的,事事都向我报备……”
  
  乔棉的劝说停在此处,只因她看到姜旭大张着嘴巴,好像见鬼一样眼珠子瞪得溜圆。
  她在姜旭面前挥动手掌:“小旭,你不舒服?”
  
  姜旭不发一语,手里的勺子来不及放回碗中,不住地指向饭馆门口。
  “杨伯伯又回来了吗?”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乔棉回头,肖让正歪着脑袋微笑着望过来。
  
  “你看到的是幻象,不是我本人。”肖让脚步虚浮,步履轻盈地走上前,随便拽过一把椅子坐下,“宝宝,你也答应过我,不管吃什么美食,都要带上我。”
  
  乔棉看看他一身病号服,想斥责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次是坐电梯还是跳楼?”
  
  肖让说:“你高估我了,宝宝。文桓市人民医院909病房,楼房外面没有空调室外机的平台,我恐高。遇上电梯停运,我就走楼梯了。”
  
  姜旭缓过神,赶忙表明诚意:“小让,一听你食物过敏住院,我吓个半死……”
  “哥们,我饿坏了,先吃点东西,”肖让选中一碗没人吃的粥,匆匆扒拉两口,“好兄弟还要表忠心,那岂不是太见外了?”
  
  姜旭了解肖让的性格,方才他进门的时候一脸凝重,离开医院或许不是临时起意。
  “你和小棉来文桓市寻找‘怪味鸭’的终极秘方,我全程保密,没告诉过任何一个别的人。宋伟山已被羁押,总不会是他叫什么人继续跟踪你吧?”
  
  肖让喝光一碗粥,意犹未尽地招呼服务员。
  “麻烦您,厨房还做炒菜吗?”
  
  服务员在结账处台子后面打盹儿,听见有人说话,大脑却迟钝地无法接受信息,她习惯性地回应:“您点菜吗?直接在菜单上勾选就可以。”
  
  肖让耸耸肩:“知道了,谢谢。”
  姜旭说:“粥和面片是王骏大厨做给我们的,他在这里兼职。我估计除了他,别的厨师都睡着了。”
  
  “王叔?”肖让惊讶不已,“他不累吗?白天待在望月楼,夜里跑到苍蝇小馆,铁人无疑。”
  姜旭摇摇头:“我也不懂。王叔说饭馆老板是他的亲戚,据我了解,事情没那么简单,其中的故事远比电视剧复杂。”
  
  肖让不感兴趣。他摸摸小腹,感受肠胃因饥饿而抗议产生的轻微蠕动:“深更半夜的,我又不想吃炸鸡汉堡,痛苦——”
  “没吃饱吗?”乔棉问,“不如我们去便利店买泡面?”
  
  “宝宝,饿倒是小事。”肖让挪过去拥住乔棉,偏过头蹭蹭她的脸颊,顺势岔开话题,“我没欣赏过文桓市的夜景,你是东道主,带我去转转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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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旭困到虚脱,挨不住回酒店补觉去了。离开前,姜旭不忘叮嘱两位打算深夜游荡街头的好友:“小棉、小让,注意安全!”
  
  肖让像只迷途羔羊,一步一顿地跟在乔棉身后。
  他既不会跟得太紧,又不会跳出乔棉的视线范围。每前进一米,都像是做了重大决定,脚步由轻盈变得夯实有力。
  
  不知不觉,两人漫步到了新落成的文桓市鲜花广场。广场中心区域是下沉式舞台,西侧则是一口人工湖。
  “宝宝,看那边,有萤火虫!”
  
  肖让脱了鞋,赤脚沿着长满青草的湖岸走下去。草上凝结的圆滚滚的露珠,随着他的走动,青草向两边分开,露珠滑落下来,打湿了他的裤管。
  
  草丛里萤火虫的淡黄微光渐渐暗了一些。
  肖让弯下腰,很快又直起身。
  
  “小让,回来!”
  乔棉压低声音说。她担心肖让踩到锋利的石子或碎酒瓶的玻璃碴,而她又怕水,从来不靠近任何水域,一时间又气又急。
  
  相比墨蓝色的夜空,湖面的色彩更为深沉。
  湖中心的芦苇,在风中左右摆动。微弱的月光,倒映在湖面上,显得格外朦胧。
  
  肖让沉默着走近湖边,直到湖水没过他的双脚,才停下来。
  他就那么静静站着不动,乔棉慢慢靠近的脚步声,也没能吸引他投以注视。
  
  “这口湖最早叫‘乌湖’,湖底长了许多深绿色的水草,看上去颜色发黑。”乔棉站定脚步,“后来改名‘常青湖’,是因为市民们都说‘乌湖’像是‘一命呜呼’的谐音,不吉利。”
  
  肖让望着迎风起舞的芦苇,小声说:“宝宝,一只白鹤飞过去了。”
  乔棉极目远眺,却一无所获。
  她略感失落,刚转过脸想问个仔细,肖让又开口说道:“把眼睛闭上。”
  
  “不行,”乔棉拒绝得很干脆,“我平衡感很差,一闭眼就掉湖里了。”
  
  “我保护你。”
  肖让移动到乔棉正对面,抬起左手,轻轻覆在乔棉脸上,遮挡她的视线。而他的右手,抓住她因紧张而握拳的手,不慌不忙地展开她的手掌。
  
  “你干嘛?”乔棉忽觉掌心很痒。
  “快,合上手心!”肖让代劳,把乔棉的手恢复到攥拳的状态,“中间留个空,别握成实心的,以免伤害小家伙。”
  
  乔棉心生胆怯,身体极为抗拒地想要后退:“你放什么东西在我手里了?”
  “稍等。”肖让倒数十个数,数到三时他停下,然后收回遮住乔棉眼睛的手,“睁眼吧,宝宝,放飞属于我们的希望!”
  
  视野从黑暗变为不太黑暗,半分钟之后乔棉才适应。
  夜色中,肖让鼓励的眼神令她心头暖意融融。摊开掌心,两只萤火虫展现在她的眼前。
  “你捉到了?”
  
  乔棉惊喜的同时,重获自由的萤火虫忙不迭地飞向半空。
  它俩比翼齐飞,先是以逃离的姿态远远避开肖让和乔棉,紧接着又来了一个漂亮的回旋式下落,隐入草丛不见踪迹。
  
  “你被你妈妈接走了,我每天都坐在后院花园里发呆。”肖让心情不错,回忆往事为他内心的欣喜锦上添花,“就在那个闷热的夏天,我喜欢上了萤火虫。”
  
  乔棉回握肖让垂在身侧的手:“你从来没提过。”
  “我爸我妈忙公司的事,很少回家和我一块儿吃晚饭。”肖让模仿小孩子玩捞鱼游戏,大幅度摇晃几下乔棉的胳膊,“秦阿姨那会儿不是住家保姆,所以做完饭她就走了。我吃了一大碗炸酱面,抱着一桶可乐,继续坐到后院的躺椅上。”
  
  “秦阿姨做的炸酱面最好吃。”乔棉直咽口水。
  “小馋猫!”肖让微微俯身,亲吻乔棉的额头,“重点在萤火虫,不在炸酱面。”
  
  乔棉吐吐舌头:“我没吃饱……你继续说吧。”
  
  肖让语速柔缓,声调中不掺一丁点的情绪起伏,好像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说,吃炸酱面的那晚,他不知怎么特别困,可乐一口没喝就睡着了,等他醒来时,发现平常爱招蚊子的他,身上一个包都没有,短裤下方的两条腿,反而落满了发光的萤火虫。
  
  乔棉实在想象不出,肖让如此怕痒的人,能够忍受两条腿都是萤火虫的情景。
  即便能忍,那密集物体恐惧症怎么解决?
  
  “我一动都不敢动。”肖让牵着乔棉的手,和她一起,沿斜坡走回岸边的平台,“你肯定在想,我怕痒,又害怕很多密密麻麻的东西,怎么能受得了几十只萤火虫爬上我的腿?”
  
  乔棉频频点头,不能再同意了。
  肖让拉她席地而坐,边穿鞋边说:“萤火虫发光的原理,主要有三种成因,求偶、觅食或者发出警戒信号。”
  
  “它们一定是把你的腿当成食物了。”乔棉的思维天马行空,越不合理她猜得越起劲,“炸酱面属于味道重的食物,五花肉、豆瓣酱、黄瓜和大葱的气味,通过汗液排出毛孔,吸引了这些饥饿的小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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