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近午市开市,乔棉才回到肖让身边。
“等急了吧?”
“宝宝,我好想你——”肖让委屈地扁着嘴,演技精湛地重现快哭了的表情,“我消了毒去后厨找你没找着,何师傅说你上天台了,我又去天台,只有王叔晒太阳打太极拳。你到底去哪儿了?”
乔棉拿过一只干净的水杯,倒满水一饮而尽。
喘匀气后,她问肖让:“亲爱的,你想不想‘木帛言上’刚开店,就推出名扬四海的新菜?”
“想,做梦都想!”肖让不假思索地回答。
“我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点子。”乔棉又喝下满满一杯水,嘴唇和喉咙的干渴得以缓解,“你改良‘怪味鸭’配方的计划不要停,我负责研制‘怪味鸭’的黄金搭档,既有分子料理的元素,又有谁都想象不到的独特口味,我们一定能成功!”
“我相信,我永远相信你能标新立异!”
肖让冲上前,抱起乔棉原地转圈。
曲海玲和姜旭恰好出现在包间门口,目睹这一幕,顿觉辣眼睛。
“你可悠着点儿吧……”曲海玲别过脸去,“头上破个大口子不消停,食物过敏休克也不能引起你的警惕。”
“妈,小旭,我十点半打电话汇报的行踪,你们真够慢的。”肖让不紧不慢地放下乔棉,待她站稳,他才没话找话,“望月楼饭菜水平一流,你们想吃什么,等会儿我来点菜。”
作者有话要说: 深夜码字的手速,咔咔咔。
第50章 反着来先生
曲海玲说:“不吃饭了。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然后直接打车去机场, 公司一大堆事要处理,耽搁不起。”
姜旭冲乔棉肖让使个眼色,高声附和道:“有我负责曲董的安全,你们尽管放心。”
“小旭,我自己回去, 你留下。”曲海玲当即决定,“你比小让和小棉大半岁,为人处世到底稳当一些。”
酷爱活跃气氛的肖让,此刻仍不忘打趣:“妈, 您把三个本命年没过完的家伙聚在一起, 不怕我们流年不利的坏影响翻倍吗?”
曲海玲狠戳一下肖让的额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从你嘴里我就没听见过好话!”
肖让委屈极了:“妈,您可不能冤枉我……这么多年, 您和我爸很少管我,不论是学习、生活还是工作, 我都得靠自己摸索。”
曲海玲不搭他这茬,转向乔棉问道:“小棉,有件事我想找你合计合计。”
乔棉随曲海玲走到外面走廊上。
“阿姨, 您问吧。”
曲海玲说:“老杨给我们打电话的时候, 提到了王骏这位资深大厨。你觉得,他接受曲氏餐饮集团邀请,到长夏市发展的可能性大不大?”
“实际上,王叔叔他……”乔棉欲言又止。
“怎么不说了?”曲海玲疑惑道, “没关系的,小棉,有话不妨直说。”
对于不是十分把握的事情,乔棉选择按下不表。
她只说根据事实推断的结果:“王叔叔他应该会扎根文桓市。即使退休后离开望月楼,他还要到别的馆子帮忙。”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姜旭的耳朵非常灵,他听见曲海玲和乔棉在讨论王骏帮厨的事,一溜烟儿跑出了包间。
“曲阿姨、小棉,你们不要嫌我喜欢八卦别人。我听到过一些关于王叔的风花雪月,要不我给你们透透底?”
曲海玲无奈地说:“我关注的不是这些。曲氏餐饮目前人才缺口很大。我希望把王骏请到长夏市,是因为大满福坐镇的主厨郭师傅打算辞职,他女儿待产,他是单亲爸爸,必须飞过半个地球去照顾女儿。”
肖让也出了包间,一手拿着茶壶,一手端着茶杯,自斟自饮自得其乐。
“妈,小旭绝对掌握了机密资料,您听他说完。”
“是吗,对于请王骏这尊佛有没有帮助?”曲海玲提起兴趣。
“当然有!曲阿姨,”姜旭双眼放光,“您只要请得动王叔背后的女人,把她接到长夏市安度晚年,那么深情不渝的王叔,一定会跟紧爱人的步伐。”
曲海玲吃惊不小:“王骏背后的女人?”
肖让代姜旭回答:“妈,您的机票可以改签了。这位和您年龄相仿的阿姨住在郊区,我们这就带您去见她。”
-
乔棉并非迟钝的人,对于王骏迟迟不肯步入婚姻的根由,她早有察觉。
只是她没想到,比她先一步寻求到谜底的人,竟是看似悠闲实则暗中查访的肖让。
前一晚那家24小时营业的苍蝇小馆,饭馆老板姓郑,工商登记证上的法人代表是郑澜,他们两人是母子关系。
而王骏口中的“亲戚”,指的就是这位隐居世外不问世事的女人。
姜旭之所以憋不住笑出声,是因为王骏编造了如此可笑的借口,来掩饰他追求郑澜十多年未果的糗事。
曲海玲改签机票后,他们一行四人租了汽车,往文桓市郊区的最深处进发。
郑澜居住在一片长年起雾的山谷之中,如果不趁着正午气温最高时抵达,那么势必会赶上一场如影视剧特效一般的浓雾,耽误出行计划。
汽车行驶至半程,乔棉不禁有些担忧。
“我们贸然赶去,郑阿姨闭门不见怎么办?”
专心驾驶的肖让一言不发,将问题抛给姜旭。
“小棉,后备箱里有两箱礼物,而且是郑澜女士迫切需要的物品。”姜旭胸有成竹,“上次我有缘见过她一面,她人很好,不会摆臭脸,比王叔平易近人。”
坐于后排座的曲海玲,突然重重拍了一把副驾驶位的姜旭。
“小旭,我就纳闷了,你一直待在集团处理事务,怎么对文桓市这边的进展门儿清呢?”
“是啊!”乔棉也有同样的感慨,“我每天和小让形影不离,他都不告诉我。”
姜旭咧嘴一笑:“小让的心思我明白,他是想叫你好好享受蜜月。”停顿半秒,姜旭又说:“再者,我俩大老爷们每天通电话,聊的全是公司业务的枯燥话题,你听多了也烦不是么?”
乔棉没笑,她侧过脸去看车窗外的风景。
肖让接着说:“宝宝,我不说、小旭不说,你也猜到了。由此可见,你的聪明才智,根本无需别人提供线索。”
“谢谢你的高帽儿。”乔棉随口丢过去一句。
“孩子,不止是你被他们蒙在鼓里。”曲海玲帮乔棉整理鬓角散乱的发丝,说,“自从宋伟山被抓,小让把那盒棠川市特产麻糖带回家,我也登上他们的黑名单了。”
关于麻糖,宋伟山的嘱托言犹在耳,但乔棉当时明确表示拒绝。
后来发生了什么,只有肖让知道。
引起父母冷战,想必不是他的本意——可是,他明知麻糖的出现会造成误会,却执意将礼盒带回家,用意何在?
乔棉转过视线,目光投向肖让的后脑勺。
他头部受伤的伤口已然愈合,落下一个高度大约三厘米的细长条疤痕没法长出头发。疤痕的形状,乍一看像个问号,仿佛他随时随刻都要提出问题似的。
学生时代的肖让,就是一个从不按常理出牌的“坏学生”。
各科成绩优异的他,虽无法入循规蹈矩的老师的眼,但是赢得了某些特立独行老师的青睐。
数学课上,肖让睡觉打鼾,老师只是瞄了两眼,并没有批评他,课后也没找他训话。
化学课,接连一周他都叫姜旭帮忙答到,自己却扎进实验室研究更高难度的项目。随后不久,他举一反三,将那一学期的化学实验优化,所有建议均被化学教研组采纳。
主科的学习仅是一方面,肖让在体育课、艺术类课程的造诣也令真正热爱教学的老师刮目相看。他是篮球校级联赛的主力球员、校园艺术节的获奖者和学生评委,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全国的竞赛。
高中三年,肖让可谓功成名就,只是乔棉一出国,他便沉寂了。
十八岁生日那天,乔棉收到一封邮件。
是姜旭发来的。
姜旭在邮件中书写的原话:“小棉,你知道吗?小让思你成疾。”
肖让却自始至终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今回想,乔棉已能理解其中深意。
肖让谨守承诺,不给她增添一丝一毫的压力……
“到了!”肖让兴奋地说,“就是前面那间漆成白色的小木屋。”
乔棉从回忆里抽身而退,望向汽车前方。
清晨时分,她与郑澜女士的儿子小郑老板谈过,明确交待了此行的目的。小郑老板略有犹豫,王骏帮忙说了不少曲氏餐饮集团的好话,最大程度上为双方建立了最基础的信任。
苍蝇小馆里那道“长情蔗菇冻”,无论方法多么复杂,乔棉都志在必得。
她要在婚礼当天,制作两份甜品的升级版,献给肖让、也献给对她有再生父母之恩的肖晋齐曲海玲夫妇俩。
乔棉看看手表,时针离两点非常接近了。
太阳渐渐踏上偏西的轨道,午后一般是人们休息小睡的时刻。任何计划都要以不打扰郑澜女士正常生活为前提。
肖让将汽车停靠在小木屋院子外的树荫之下,可以预防引擎盖和车厢内被烈日晒得灼热。
大家下车,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位扑面而来。
乔棉夜晚受了凉,鼻子突然发痒,打喷嚏前她连忙转身紧走两步,避开身边的人免得传染感冒病毒。
仔细辨认空气中的异味,曲海玲皱眉,下意识掩住口鼻:“现在这种年代,谁还用人工堆肥的方法种菜种花,大夏天的,房前屋后这么臭,房子能住人吗?”
“嘘——”肖让立刻提醒少说为妙,“妈,您忍忍,进屋就闻不到了。”
姜旭也说:“大家记住,祸从口出的道理和三顾茅庐的艰难过程。既然有求于人,保持微笑是最基本的礼貌。”
乔棉擦擦鼻子,戴上一次性口罩。
“我感冒了,这样行吗?”
“两位大小伙子,依我说,小棉陪我等在车里最好。”曲海玲深感呼吸不畅,再站在原地不动她快窒息了,“你们和郑澜女士见过面,邀请王骏加盟曲氏餐饮集团的重任,我全权委托给你俩去办!”
肖让失望至极:“妈,像话吗?”
“不像,我不像画,画要被挂在墙上展览的。”曲海玲试图调节紧张的气氛,“你和小旭的口才,我完全信得过。去吧,你们认真谈,需要我亲自出面,你就拨我手机。”
姜旭扯扯肖让的衣襟:“曲阿姨说的没错,谈判就是这样,我们先去谈,等时机成熟,阿姨再闪亮登场,敲定结果就好。”
“我妈向来任性,你不能被她搅晕乎了。”肖让冲到曲海玲面前,据理力争,“妈,您了解一位家喻户晓的名厨对大满福的重要性。郭师傅辞职,他手下三位师傅必然争个不休,说不定最后鱼死网破,谁都撂挑子不干……”
曲海玲及时打断:“激将法你收回去,我和郑澜女士见面详谈。”
说完,曲海玲撇下呆立不语的三位年轻人,独自走向白色木屋。摁响门铃,曲海玲等了不到一分钟,门开了,她不知说了句什么话,郑澜女士笑着邀请她进了屋。
木屋的门紧紧关上。
姜旭的赞叹声,打破了空气中的静寂:“啧啧,佩服佩服,曲阿姨宝刀未老!从前她和肖叔叔创建曲氏餐饮的雏形小店,就是仗着胆量和智慧,还有三寸不烂之舌。”
肖让的表情,多了几分凝重。
他踱至乔棉身旁,低声说:“宝宝,你跟我来,王叔和郑澜女士的爱恨情仇,我得亲口告诉你。”
-
随着时间推移,山谷里的雾气开始凝聚到地势低洼之处。
没走出多远,肖让便拽着乔棉,拉她往回走。
他俩回到停车地点,瞅见姜旭悠哉悠哉地坐回车里,放低座椅靠背,耳孔塞着耳机闭目养神。
“小旭很自觉。”肖让说。
“你和他都知道王叔叔的秘密,唯独瞒着我。”乔棉淡淡笑道。
肖让轻轻握一下乔棉的手:“我们沿着小路遛跶遛跶,尽可能远离房子。毕竟谈论别人的私事,对当事人来讲,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乔棉有些转不过弯:“谁是当事人?小旭吗?”